明霜院靠牆角的轉彎處,這裡靠着護國侯府的圍牆,又是一個死角,平時誰也不會過來。
晴兒正哭的眼淚汪汪的,一邊拿帕子抹眼淚,一把委屈的低聲道:“姐,都是那個馬姨娘,她和五姑娘不和,就偏扯到我身上,這要是把我趕走了,娘和我可怎麼活啊!”
“不用理她,她現在自身也難保。”玉蓮不屑的道,她是真看不上馬姨娘,以往大夫人在的時候,馬姨娘一個勁圍着大夫人奉承,那副巴結的樣子連下人都看不下去。
“什麼自身難保,說不定過一段時間她還能升二夫人,現在大夫人進了侯府,府裡也沒有主事的夫人,馬姨娘那麼得寵,侯爺一發話就必定能成爲真正的主子,到時候她要是還掂記着我,五姑娘也保不住我了。”晴兒哭的越發傷心。
“就她好樣,一個不乾不淨的,也敢想當夫人!”玉蓮譏嘲的道,淩氏雖然不喜歡讓她靠近寧祖安,但也算是淩氏的心腹,馬姨娘的事,她也是知道一些的。
“姐,你也別這麼說別人,你上次還說以後也要當夫人,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別說夫人,你要是能當一個姨娘,我也用不着幹這伺候人的活,而且還被人嫌棄。”晴兒擦着眼淚,控訴道。
這話說的玉蓮有些掛不住,臉一板斥道:“瞎說什麼,也不怕人聽了去。”
“聽了去又怎麼樣,你以前不是一直告訴我,你將來富貴了不會忘了我,可到現在你還是一個丫環,富貴什麼,連自家的妹妹都保不住,還讓個姨娘欺負,你要是真沒什麼用,下次不要到娘面前去說大話。”
晴兒正委屈着,一聽玉蓮訓斥,就又哭了起來,嘴裡也口不擇言,聲音不自覺的大了幾分。
聽得前面傳來腳步聲,玉蓮大急,一把捂住晴兒的嘴,壓低聲音道,“好了,你輕點,別讓人聽了去,別說話。”
腳步聲就在轉角處,這下晴兒也不敢哭了,用力的咬着脣,壓住嗚咽聲。
“剛纔是不是有人在吵架?”一個清清脆胸,詫異的聲音,是青玉。
“你不會聽錯了,這地方怎麼會有人吵架,我們明霜院又沒有哪種事,吵什麼吵!”藍寧帶着溫柔的聲音,顯見得兩個人有事回事,正往明霜院走。
“藍寧,真的要把人嫁給陸管事的那個侄子,那可是真糟蹋人了,那麼漂亮的一個丫頭,比馬姨娘還要好看幾分,就白便宜了那個傻子,想想真真可憐。”
內院陸管事有個傻侄子,平時到侯府裡來的時候,看到漂亮的丫頭,就流着口水叫姐姐,並且衝出去一把抱住,有一次,陸管事帶着侄子給淩氏請安,看到淩氏院子裡的玉蓮,一個勁的叫漂亮姐姐,並且衝過去狠狠的抱住,說要娶了漂亮姐姐。
當時把玉蓮嚇個半死,後來,幾個婆子好不容易纔把玉蓮從傻子手裡救出來。
陸管事當時還開玩笑的說讓玉蓮嫁了她這個侄子。
牆角處的玉蓮有種不好的預感,下意識的越發拉長了耳朵。
“不過,這也怪不得大夫人,玉蓮長的那麼漂亮,現在夫人又在佛堂,要是留下她,得了侯爺的寵可怎麼辦,聽說侯爺早就對玉蓮很中意,要不是大夫人攔着,說不得現在我們就要管她叫徐姨娘了!可憐了,紅顏薄命啊!”
青玉一副很爲玉蓮打抱不平的樣子,又嘆了幾口氣。
“那也是她的命,誰讓她打扮的那樣,引起了侯爺的注意,卻又偏偏沒成事,倒又引來大夫人的猜嫉,被大夫人猜嫉的人哪有什麼好下場了,這馬上啊,玉蓮就要被接走了,太夫人不喜歡多事,讓我們姑娘悄悄的把事給辦了,找頂轎子把人送給陸管事就是,也是她命不好!”
藍寧裝着一副同情,卻愛莫能助的樣子。
“大夫人嫉妒心原本就強,就是侯爺多看了玉蓮幾眼罷了,怎麼就這麼容不下玉蓮,侯爺身份尊貴,長的又高大英俊,被人傾慕也是正常,既便他真要了玉蓮當姨娘,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犯得上把人往死裡坑嗎!”
青玉越發爲她憤憤然。
“好了,好了,我們也不用爲別人瞎操心,反正我們長的又沒玉蓮漂亮,侯爺也不可能看到我們,不會被下令嫁給一個傻子的。”
藍寧拍了拍青玉的肩膀,兩個人說說笑笑的轉了個彎,往明霜院的門口而去,似乎真沒察覺到牆角後還躲着人。
牆角處的玉蓮己完全聽僵了,手早己從晴兒的嘴上放下,咬着牙,身子如遭雷擊,她生的那麼美,竟然要配一個傻子,而且還是大夫人給她找的,她如何不恨,這幾乎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姐,你看看你不但當不了姨娘,還要淪落到給傻子當老婆!”晴兒原本傷心找玉蓮幫助,反倒是玉蓮沒實質性的建議,這會見玉蓮呆在那裡,忍不住開口嘲諷道。
“我……我不要嫁給一個傻子!”玉蓮這回才過神,心裡如五雷滾動,哪裡還想想得到,藍寧和青玉那話是說給她聽的。
淩氏不許她靠近寧祖安她一直知道,雖然能在寧祖安面前露臉的機會,她絕對會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但因爲心裡還有別的想法,所以對淩氏的決定也沒什麼異議,原本還想等着淩氏給自己的機會,大公子總比侯爺年輕英俊的多了。
只是想不到淩氏竟然這麼狠,要把她嫁給一個傻子,以前所說的話全是騙人的。
“姐,你沒聽到嗎?方纔藍寧姐姐她們說,侯爺一直看好你,你要是不想被嫁給一個傻子,就快點去找侯爺,你長的又比那個馬姨娘漂亮,又比她年輕,哪裡不能得了侯爺的寵。”晴兒這時候也想起藍寧之前說的話,想到只要玉蓮當了姨娘,自己的身份也會水漲船高,馬姨娘再不敢欺負自己,她就立時竄得玉蓮道。
玉蓮一直有心思當姨娘,在自家母親和妹妹前,沒少表示將來自己一定會富貴,晴兒也是一心一意來享玉蓮的福,才進的侯府,卻想不到一等再等,沒等到自家姐姐富貴,反而要嫁給傻子的消息,如何甘心。
這時候,當然立刻替她出起主意來。
是,她不要嫁給傻子,她要找侯爺,以前算命的說她的命好的很,她絕不能坐以待斃,她必須趁着陸管事還沒有之前,找到侯爺,侯爺一定會幫她的。
“你先回去等我消息。”一把推開靠的很近的晴兒,玉蓮咬着牙,握緊拳頭衝了出去。
晴兒沒想到玉蓮的反應會這麼激烈,一時不查,被她推的一屁股坐到地上,頓時疼的尖叫起來。
好不容易爬起來,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臉上卻忍不住露出幾分喜色,只要姐姐得了侯爺的寵愛,她也就算是侯爺的正經親戚了,這以後再不做服侍人的事,可以享受大小姐的生活了。
想到得意處,早忘記了之前的傷心,至於會不會被趕出府門,早就不在她的計算內。
玉蓮姐妹的這一幕互動,全落在躲在一邊的青玉眼中,見玉蓮走了,她回身進了院門,直往正屋而來,向寧雪煙報告消息。
正在看書的寧雪煙聽了青玉的稟報,放下手中的書,目光向窗處看看,正看到晴兒一臉喜色的扶着牆進來,迎面碰到幾個院子裡的丫環,俱好奇的問她怎麼回事,她也就不冷不熱的說了句:“沒事”,就轉向自己的屋子,和她平日怯生生的形象完全不同。
這姐妹兩倒個個長了一雙勢利眼。
這樣的棋子不用白不用!
讓藍寧和青玉故意在她們姐妹一起的時候經過,就是爲了讓玉蓮更加堅定決心,至於她之前心裡的小九九,對於將來,或者另有一番幫助!
玉蓮的目地就是爬牀,當個大戶人家的姨娘,爬誰的牀不是爬,想腳踩兩隻船,那是不可能的,自己這麼做,也算是幫了她一把,聽說,就在這兩天寧懷遠就要到家了……
“外書房那邊,多派幾個人,父親一個人睡在那裡,總不讓人放心,況且還要上早朝,明早讓人早些侍候着。”
總得多些人早點知道這個消息,纔可以讓消息散出去不是!
玉蓮和寧祖安的事,第二天一大早便傳遍了整個護國侯府,都說昨天晚上,侯爺是讓玉蓮侍候的,今天早上,還有人看到玉蓮羞答答的從侯爺書房出來,急匆匆纔回的雲霞院,這個消息被一路看到的丫環,婆子全證實了。
清冷的佛堂裡,淩氏己早早的起了身,上了一柱香,正坐在蒲團上,拿了個木魚,一邊敲,一邊默默唸經,太夫人時不時的會派人來查,雖然心裡憤怒,面上卻不敢有半點怠慢。
這時候,門突然被推了開來,陳嬤嬤急匆匆的跑了進來,一進來便氣喘吁吁的道:“大夫人,大夫人,不好了。”
“大呼小叫的做什麼,一大早的,又能有什麼事?”淩氏冷冷的掃了一眼陳嬤嬤,眸色陰沉的道,纔不過幾天,她的髮際己多了幾分蒼色,再不得當日鮮豔明媚的模樣,整個人透着一股子冷鬱。
若不是親眼看到,誰也不相信,那位看似八面玲瓏的侯夫人,變得彷彿老了十歲。
“大夫人,不好了,有人看到玉蓮那個小賤人,昨晚上爬了侯爺的牀,一早上就有人看到她衣衫不整的從侯爺的書房出來,聽廚房裡說,侯爺還特地吩咐人給她熬了湯,讓她好好補補!”陳嬤嬤急的喉嚨拔高了幾分。
“噹啷”一聲,淩氏手中的木魚掉了下來,砸在她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