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紫盈的事,當年是淩氏自己處理的,怎麼會不清楚。
那天晚上,寧紫盈被溺死在荷花池裡,雲影院裡是沒有其他人的,第二天,明氏的事情暴發出來,明氏被皇后叫去,責打了一頓,回來後,也沒忘記讓人把繫着石頭的布條扯掉,那樣子,既便有人發現,也可以說是寧紫盈自己跳入荷花池淹死的。
原本,淩氏的打算是在寧紫燕婚後,把兩個人撈起來,隨意葬了的,但是因爲明氏的事,寧紫燕的婚事,受到異議,所以寧紫盈的事,就不能再露出一點點風聲,於是淩氏草草的讓人拿了寧紫盈的衣裳,找地方葬了,免了因爲寧紫盈的死又生出其他支節來。
反正以後就算讓人發現在荷花池裡的寧紫盈的屍體,也不能說明此事跟她有關,這也是方纔淩氏雖然慌亂,但並沒有恐懼的原因,但是現在,這兩根殘破的布條是怎麼回事,怎麼可能還在。
這不是明明表示寧紫盈不是正常死亡的嗎!
淩氏目光慌亂,驚懼,整個人扶着丫環的身子,就有些不太好了,渾身繃緊,幾乎是全力的壓制着自己的顫抖,淩氏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麼驚恐過,幾乎是下意識的豎起耳朵,緊張的聽着別人的議論聲。
生怕這裡面出現一絲一毫跟自己相關的事情,當初把寧紫盈溺死的情景,彷彿就在眼前,寧紫盈耳鼻流血的被按在水裡,再想想此時的異常,渾身不由的打了個冷戰,不會是寧紫盈真的化成厲鬼來找自己了?
否則怎麼解釋得通,那兩根布條的事。
“母親,這……難道紫盈姐姐真的是被人害死的嗎?”輕輕的喟嘆聲就在耳邊,如同羽毛一般的溫柔,可此時聽在淩氏耳中卻如同巨雷,她強壓下的驚懼猛的衝起來,幾乎是下意識的尖叫道。
“不是,不是溺死的,絕對不是!”
尖利的聲音刺激的所有人都回過頭來,詫異的看着這位明顯眼神不對的侯夫人,眼裡多了幾分懷疑。
“母親,你是怎麼了?可是真的被驚到了?”寧雪煙彷彿也受了驚嚇一般,半響才又柔聲問道。
淩氏尖叫出口,也看到所有人的目光全看過來,立時清醒過來,陰森森的看了看左右,再看看寧雪煙,眼中生出一絲恨毒,但隨既強壓了下來,放低聲音,順着寧雪煙的話道:“沒事,方纔是被嚇到了。”
“母親,既然害怕,那我就送母親回去休息。”寧雪煙笑道,轉身正走過來的寧祖安,目光在寧祖安沉着的臉上繞了一圈,盈盈一拜,“父親,母親心裡害怕,之前的病還沒好,煙兒送母親回去可好?”
寧祖安正爲淩氏的失態憤怒,原本就過來想讓淩氏回去,聽寧雪煙這麼一說,當下點點頭,目光落在淩氏故做鎮靜的臉上,冷冷的瞪了她一眼,隨後轉回身,重新往荷岸邊而去。
“母親,我們回去吧,別害怕,紫盈姐姐只會找她的仇人報仇,跟我們全無關係。!”見寧祖安同意,寧雪煙伸過手來扶了一下淩氏,柔聲安撫道。
這話說的淩氏腳下一哆嗦,差點被絆倒,臉上的肌膚抽搐了兩下,才強壓下心頭的懼意,不會的,不可能的,寧紫盈己經死了,不可能會來找自己的,況且當初也是她自己不自覺,如果主動把婚事讓出來,說不得自己就繞她一條活路。
是她自尋死路,跟自己沒關,而且最後溺死她的,也不是自己下的手,是那幾個下人,她要找也是找她們,跟自己無關。
淩氏這會滿腦的全是寧紫盈,那裡還敢真留下來,心底幾乎下意識的想起之前府裡見鬼的傳言,以前她根本沒在意,只說都是混話,還親自威脅了說這話的下人,但這會,她是真正覺得渾身發涼,恐懼的很。
根本不可能發生的事,就在眼前,那真的是說明寧紫盈來找她報仇了,這麼一想,她如何不怕。
看淩氏一副受驚過度,扶着府裡的五姑娘虛軟的回去,許多人的目光都帶了幾分懷疑,之前都聽人說這位侯夫人是極有手段的,把個府裡的姨娘,妾室整理的服服帖帖的,是個很強勢的人。
怎麼才病了,就成這個樣子,難道真的是病來如抽絲,當然或者這裡面還有其他原因,想想那堵怪異的牆,這樣的牆,當然不可能是下人自主砌起來的。
護國侯府發生了這樣的事,竟然在大喜的日子,在後院找到了兩具骸骨,而且這還是己死的人,竟然還是在寧大小姐成親的前天晚上死的,而且看樣子也不是護國侯府所說的,自己跳荷花池溺死的。
分明是有人虐打後,被沉入荷花池死的。
而寧紫盈的身份,也因此翻了出來,寧氏一族江南的族人,原也是江南一帶的大戶人家,只是後來父死,母亡,才被收留在侯府,這麼一收留就是三年,三年的時間,原本一直好好的,不知道爲什麼,突然之間,就出了事。
這事淩氏做的很隱密,一時之間雖然知道寧紫盈死的冤枉,但沒有直接的指證,就是淩氏下的手,至於那堵牆,也是淩氏寧紫盈死後鬧鬼,心裡害怕,才讓人堵上的。
只不過事情還在查,一時之間還不能說明什麼,但是祭祖的大好事,當然就被生生的擔擱了下來,出了這麼大的事,誰還有心祭祖的事,草草的讓寧晴扇,寧雪煙兩個拜了拜,這事就算是暫時了了。
那些族人,一個個怕惹事上門,連宴會都沒用,各自歸家,而這樁案子,就由刑部衙門接手了下來,準備繼續查證,雲影院那邊也被刑部圈了起來,整個護國侯府雖然沒查出到底是誰,但是這兇手最有可能是護國侯府的話,就這麼流了出去。
一個後院所的女子,又是寄居在別家,平日裡深居簡出,能和誰有多大的仇怨,會把人虐打,致死,而且還很巧的,死的時候似乎和那位明氏夫人差不多的時間,最主要的是,都在寧紫燕成親的前一天晚上。
這裡面的事,可真是不太好解釋,也因此在京城裡各處都在流傳着護國侯府的傳言,說的最多的當然是說侯夫人淩氏下的手,還有一說是寧紫燕嫉妒寧紫盈的美貌,當然還有說法是說寧紫燕的婚事是遭詛咒的,於是這事又聯繫到了夏宇航。
但不管如何,這事護國侯府逃不了干係是肯定的。
“姑娘,紫盈姑娘的事,真的不能拿出證據來證明是大夫人乾的嗎?”明霜院中,藍寧臉帶憤怒的道。
“沒有證據,雖然有絕大嫌疑,況且現在也沒有苦主,爲了一個什麼也不是的寧紫盈,刑部的人既便會查一下,但也不會真的拿淩氏怎麼辦。”寧雪煙纖細的手指勾在手中的茶杯的杯柄上,另一根手指溫柔的把玩着光滑的杯身,只脣角一絲冰冷。
“難道紫盈姑娘就這麼白死了不成,奴……奴婢……”藍寧眼眶一紅,原本她就一直懷疑紫盈姑娘的死因,這會聽到紫盈姑娘竟然是被虐打後溺死的,眼睛哪還忍得住,一股子氣往上衝,怎麼也壓不住。
“你想去報官,想以紫盈姐姐舊婢的身份,成爲苦主,告發寧紫燕和夏宇航的事?”寧雪煙擡頭,墨玉般的眼眸寒洌的如同浸了冰一樣,“你以爲,這樣就可以使淩氏和寧紫燕她們就犯?”
“不可以嗎?奴婢就算是舍了這個身子,也要爲紫盈姑娘報仇。”藍寧一向沉穩的臉上露出激動的神色,任誰看到自己的舊主子,死的那麼慘,都忍不下去。
寧雪煙脣角泅出一絲嘲諷的笑意:“藍寧,你的命,淩氏的命,還有寧紫盈,甚至還牽扯到夏府,你以爲你有機會當着衆人的面,說出此事嗎?”
“可,難道……難道,就這麼算了,就讓那些兇手,這麼逃之夭夭了?”藍寧手緊緊的握着拳頭,她知道自家姑娘說的是真的,可她真的不甘心啊,眼淚一顆顆的往下掉,那麼溫柔,善良的紫盈姑娘,爲什麼會被人害死。
“藍寧,有些證據,不需要找,或者就在眼前。”寧雪煙冷聲道,眼中閃過一絲戾氣,別說藍寧不甘心,她又如何甘心,只是現在不能馬上報仇,不代表以後不行,慢慢的,她會讓淩氏什麼都失去,什麼都沒有。
以血報血,以牙還牙的。
雲霞院中,淩氏渾身顫抖的躺在牀上,蓋了整整兩牀被子,還壓不下身上的寒意,兩手緊緊的攥緊被角。
“侯爺!”耳聽得外面陳嬤嬤的聲音,然後是一聲驚呼聲,似乎是什麼東西倒在地上,淩氏下意識的睜開眼睛,正看到寧祖安氣勢洶洶的過來,一把扯起她的被子,直接把她從牀上拖了下來。
還沒等淩氏反應過來,寧祖安的兩個巴掌,己狠狠的落下,打的她的手重重的磕在牀沿上,額頭上頓時見了血。
“侯……侯爺!”淩氏哀叫道。
“賤人,你乾的好事!”寧祖安眼眸冰冷的盯着淩氏,彷彿要從淩氏的臉上剜出一塊肉傳的,那麼兇狠的眼睛讓淩氏整個人縮緊起來,她自跟了寧祖安,還從來沒見過他這麼兇惡的樣子。
“侯爺……我……我不是爲了……爲了……”淩氏哆嗦着。
“閉嘴,賤人!全是你自私之心,還怪別人!”寧祖安額頭上青筋暴了暴,厲聲罵道,照着她的胸口狠狠的一腳,只踢的淩氏一口氣,悶在胸口,直接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