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愣着做什麼,三小姐瘋魔了,還不趕緊把人扶回去。”
月嬋一手拿盆子,滿臉嚴肅的對愣在一旁的小丫頭們大聲呵斥。
幾個丫頭也不知道爲什麼,被她這麼一呵,立刻上前就要請月婷回房。
“你……”月婷不服氣,纔想要說什麼,卻被月嬋目光深深注視,那眼中的氣勢和凌厲讓月婷心裡一寒,覺得這會兒要是說了什麼反駁月嬋的話,月嬋一定會殺了她。
竟是被月嬋壓下了氣焰,月婷被幾個丫頭架着,飛一般離開。
等月婷走了,月嬋才笑了起來,一把扶住老太太:“老太太趕緊進屋吧!”
劉梅只氣的渾身發抖,纔要發作,被月娥一把拉住,娘倆走在最後,月娥小聲道:“月嬋這會兒正得意間,咱們比不過的,娘且等着看吧。”
月嬋此時已經一腿邁進正屋門去,扭頭笑的甜甜:“太太,月娥妹妹,趕緊走啊,顯見的你們是親母女倆,落在後面說體已話呢。”
老太太也是一笑:“梅兒趕緊過來。”
這幾位主子明爭暗鬥,只瞧的柳姨娘那一邊暗暗咋舌不已,辛珍珠猛翻白眼,她卻是不管這個的,她只想着能夠多見月娟一面。
而花王二位姨娘落在孟之文和孟皓宇身後,小聲道:“老爺,剛纔三小姐要絆倒大小姐呢。”
敢情這二位慣會挑撥離間的。
等進了屋,月嬋幫着把老太太安置好,她纔要起身尋個座位,卻被老太太一把拉住摟進懷裡寶啊肉的胡亂喊着。又高興的說道:“月嬋出生的時候我瞧着就好,長的就是富貴人,卻是沒想到,竟真成了,以後你就是皇家媳婦了,可要多注意規矩。”
珍珠站在老太太身後,一臉笑容:“老太太這話說的,咱們家大小姐規矩自然是好的,老太太親自教導的還能有差。”
老太太被誇讚的很是開心,只對珍珠道:“猴兒。偏你是個嘴巧的,也罷了,今兒開心,賞你一件東西。”
珍珠立馬收穫了劉梅在內的三雙眼刀,她倒是不懼。只盈盈笑着拜謝。
月嬋和珍珠一直親近,見老太太賞了,珍珠又是替她說好話的。只笑着從頭上拔下一隻簪子來,直接插在珍珠頭上:“我前兒見姨娘頭上素淡,也不知道是沒有合意的頭面,還是不喜歡這些。我也做一回主,把這隻金鳳簪子送給姨娘了。姨娘莫要嫌棄這是我戴過的。”
一句話,劉梅低頭,只心裡暗罵月嬋,輕輕巧巧的就把她置於尷尬之地,似乎是她故意苛責了珍珠幾個一樣,只不給這幾個頭面戴。
珍珠笑道:“這簪子我喜歡的緊,哪裡敢嫌棄。”
卻聽花王二姨娘也道:“我們瞧着也喜歡,可惜了,大小姐只戴了一隻鳳簪子。”
劉梅更是氣苦,心道這幾個反了天的小賤人。莫不是還要飛上枝頭做鳳凰,想要把她這個當家主母給拉下來麼。
她卻沒有想到,她不也是把當家主母害死了。自己翻身做了主的。
老太太這會兒又摟着月嬋問進宮和皇上相處的情況,月嬋只撿不要緊的說了幾句。
這時候。孟之文重重咳了一聲,提醒老太太不要太過了,皇上的事情豈是誰都能打聽的。
月嬋笑了笑,只心說自家父親還是個明白人呢,只要他不糊塗,老太太最多也只能做些後院的陰私勾當,做不得什麼大事,孟家還是能保住的。
她瞧向孟之文,卻見孟之文一臉擔憂之色,怕是在擔心她以後的生活吧,到底那位九王爺名聲可不怎麼好,月嬋心裡感動一片,回頭對老太太一笑:“老太太別隻顧着月嬋,哥哥今日可是雙喜臨門呢,老太太也不多問幾句,莫不是不想哥哥娶嫂子?”
一句話逗的老太太大笑起來,拉過皓宇來也是摩梭一番,又道:“紀家也是不錯的,帝師之家,幾代榮華確是保得住的,在清流中也是極有名望的,以後紀家女進門,你可得善待。”
皓宇連聲應是,心裡不免忐忑起來,都說紀家是好的,卻是不知道紀家女兒如何,若是娶個母衣叉回來,只自己不說,先是妹妹便難過不少。
又一想,妹妹是要出嫁的,嫁了人之後,不管紀家小姐如何,都與她無關了,只想着若是個母衣叉老婆,倒是能和劉梅一戰,若是把劉梅鬥垮了,倒也解氣。
他只胡思亂想着,連老太太的問話都沒有聽到,所幸月嬋在一旁笑着圓了過去,這纔沒讓他丟醜。
月嬋的婚期皇上是定下來的,便是九月初,也沒有幾個月可等,皓宇做爲長兄,婚事自然在月嬋前頭,時間上也確實有些緊了。
老太太只和孟之文還有劉梅商量幾句,她拍板定了婚期,便定在七月間,又讓孟之文趕緊和紀家商量,莫要惹人家不高興。
這麼一來二去,天色晚了下來,月嬋只得在老太太房裡用了飯再回去。
她回到聽瀾閣時,已經到了掌燈時分,畫眉帶着幾個丫頭在屋裡守着,見月嬋回來,打水的打水,伺侯她換衣裳的的伺侯她換衣裳,一片的忙碌。
等月嬋洗漱完畢,換了一身輕便衣裳,坐在案前燈下,提筆想要寫些什麼,卻是怎麼也寫不出來。
她想到先前和霍思成已經商量定了,只要他得了狀元,就來孟家提親,誰知道偏偏天不從人願,他前腳得中狀元,而她後腳就被皇上指婚出去,君王之意,月嬋哪裡敢反抗,便是天辰帝不拿皓宇婚事做要挾,月嬋也是不敢反駁一點的。
帝王一怒,伏屍千里,月嬋還不敢拿孟氏一門的身家性命做賭注呢。
再者,便是皇上不說什麼。過後卻是一定會記在心間的,月嬋知道霍思成是有大志向的人,她便是硬撐着嫁給他,卻也是害了他,讓他在仕途路上寸步難行。
兩世經歷,讓月嬋很不相信人之感情,如今瞧着霍思成待她好,可是,若是時間長久下來,他中了狀元卻不得志。長期鬱郁,誰知道這片好還有幾分真心,月嬋還不想和他做一對怨偶呢。
如此,當時她在永辰宮一瞬間想了許多,這才順着天辰帝的話應了下來。並且露出歡喜笑容來,不敢一點一滴的怨恨,便是爲了皓宇。爲了孟氏一族,爲了霍思成,更是爲了她自己。
說月嬋自私也好,冷情也罷。她歷經兩世的人,只想要好好活着。平平靜靜的生活下去,於婚姻之上,再不想付出多大的情愛,去換取前世那種痛徹心扉的經歷。
提筆,月嬋咬了咬牙,決定寫一份決絕書讓皓宇帶給霍思成。
既然兩人婚事無望,月嬋就要把霍思成的念想打掉,把事情講的一清二楚,不然,卻也是害了人家。
一筆一畫的寫着。月嬋到底是有些心痛的,霍思成也算是她看好的人,便這般的分離。多多少少令她有些不甘。
才寫了幾個字,她擡眼向窗外望去。卻見遠處樹上有一個白色身影。
心下一驚,月嬋對畫眉幾個道:“你們都下去吧,我一個個靜一靜。”
幾個丫頭答應下來,把門關好,全都悄沒聲息的走了,月嬋看人走光了,便迅速的把窗戶打開,只見白色身影一閃,屋內已經站了一位仙人般人物。
霍思成一進屋,眼尖的看到月嬋放在桌上的紙,上面寫的幾個字刺痛了他的眼。
“沒有轉寰餘地了嗎?”霍思成輕聲詢問。
月嬋點頭:“你以後莫要再見我了,便是見了,也裝作不認識的樣子。”
直恨的霍思成雙拳緊握,心裡一片疼痛,想要一拳捶下,毀壞些什麼,可此時是在月嬋閨房,他卻是不敢弄出動靜的,就怕引來什麼人,若是見到他,豈不毀了月嬋名聲。
“卻是爲何?”霍思成連聲問。
月嬋一笑:“你如此聰明的人,連這些都想不到麼,自古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皇上高高在上,掌握了所有人的命運,他一句吩咐下去,有哪個敢反抗。”
她又冷笑一聲:“只當我們有緣無份吧,你若是不甘心,便當我是那等利慾薰心,水性揚花之人,就當我瞧中九王爺潑天富貴,舍了你罷,心裡難過的話,罵我也句也是使得的。”
霍思成垂頭,渾身無力,月嬋那話一字一句紮在他的心間,君君臣臣,臣如何敢與君鬥,隻身份上便限定了他永遠得不到月嬋。
這麼一想,無力感更重幾分,他出身不好,只是家族可有可無的庶子,原指望憑藉自己的努力來換取自己想要的東西,可惜了,他千算萬算,拼命的苦學,學得那般多的東西又有何用?
上至天文下至地理,帝王心術,治世之學裝在心間,又通文武,便是這樣,那些人一句話,他滿心歡喜拼命追求的人便沒了,從此之後,怕再不得相見。
霍思成咬着牙,只覺喉間一股腥甜滋味,他知是怎麼回事,硬是嚥了下去,沒說什麼話,飛身而出。
離得遠了,霍思成才停了下來,他身形有些搖晃,站立不穩間,撲的一聲吐出一口血來,本來白玉似的臉龐更顯的蒼白許多,粉色脣間掛了豔紅鮮血,讓他氣質大變,一改平時的溫潤,竟顯出幾分妖邪來。
“我如何當你負我?”霍思成苦笑:“只是上天作弄,讓你我分離,我雖不服,又如何與天鬥?”
他慢慢走着,越走心下越是淒涼,原來得中狀元,一片歡喜,只想着提了親再等幾月就能娶到美嬌娘,從此之後也有人相伴,再不是一個人孤苦伶仃了,可惜,一片心意被打碎,晚間時分卻聽到孟氏大小姐指婚於九王爺的消息,他原不信,想要找月嬋問個清楚明白,卻換來這般結果,他以後又要如何自處?
月嬋那樣天仙之姿,卻要嫁那等粗魯之人,霍思成想想便心痛,九王爺府中多少美色,月嬋過去了,如何能夠保得住自己呢?
雖然不能娶到月嬋,可他已經情根深重,總歸是不能拔除了,即是事情已定,他就要盡最大的心力保月嬋一世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