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快拖下去。”顧淮語氣沉沉,面色難看。
“慢着!”一男一女兩道嗓音同時響起。
淳于泓瞧着同樣開口的顧瑾汐,眉梢淺揚,嘴角斜勾,“看來汐小姐有話要說,請。”
“汐兒,你……”顧淮面帶擔憂,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樣。
“女兒是什麼樣的性格,爹爹難道不了解?”顧瑾汐癡癡輕笑,“今日,爹爹若就此這般輕易的處置了畫眉,怕是不用明日女兒的名聲也就全毀了。”
“就是,老爺,不如讓畫眉把話說清楚。”柳姨娘身着素色對襟短衫,下配淺黛色織錦八福羅裙,攙扶着顧老夫人靜靜地立在一處,直到此刻才站出來,淡淡笑着,“汐小姐素來善良,對瀾兒也是極好的,妾也不信汐小姐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老夫人,您說,是不是?”
顧老夫人低下頭,眼光有些閃爍,點點頭,“嗯。”
“畫眉,今兒那就把話說清楚,我顧國公府嫡出小姐的名聲,可不是你這樣的下人能污衊的。”見顧老夫人點頭,柳姨娘臻首低垂,心上就是一陣竊喜,立刻輕喝道。
畫眉聞言,低下頭,抽抽噎噎,飛快的擡頭看了顧瑾汐一然後又低下去,一副害怕的模樣,“奴,奴婢……”
“有什麼直說就是,衆目睽睽之下,難道本小姐還能對你做什麼不成?”顧瑾汐嘴角斜勾,眼角颳着顧瑾瀾、柳姨娘,最後視線落在顧老夫人的身上,看起來她對那玉笙居可是忌憚得緊,到底裡面有什麼秘密。
畫眉身子顫了顫,“奴,奴婢不敢。”
“哼,你可想好了。國公府內院縱火,燒的還是嫡出小姐的院子,就算你不說也同樣是死路一條;若是你說了,本王尚可看在你受人指使的份上,放你一條生路。”淳于泓雙眼微微眯着,分明是威脅的話可從他嘴裡說出來卻帶着一股說不出的邪魅的味道。
“白日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門。”
顧瑾汐嘴角微勾,噙着清寒薄笑,“畫眉你倒是說說,本小姐爲何要你在慕汐閣縱火,要知道這慕汐閣可是本小姐自個兒的院子。”
“奴,奴婢……”畫眉身子顫了顫。
“興許是汐小姐爲了燒燬什麼東西呢。”淳于泓笑聲低低沉沉。
畫眉擡起頭,不知道看到了什麼頓時面色蒼白,心一橫低下頭,“小姐,明明是您吩咐讓奴婢趁沒人的時候將那麻繩給燒燬的,您怎麼能不承認。”
“什麼?麻繩?”廖嬤嬤聞言,整個身子顫了顫。
顧老夫人立刻輕喝一聲,“不過是跟平常的繩子,大呼小叫做什麼。”
“不,不是。”廖嬤嬤艱難地吞了口唾沫,“這,這碧蓮就是給麻繩活生生勒死的。”
“譁——”
頓時在場衆人一片譁然,不少圍在顧瑾汐身旁的下人都不着痕跡地往後退了兩步,更有甚至看向顧瑾汐的面色已經變成了忌憚和恐懼,好似她是什麼惡魔般。
顧瑾汐心中冷笑,演了這麼一出好戲,原來打的竟然是這個主意。只要將碧蓮的死推到她身上,那之前被推上風口浪尖的顧瑾瀾自然會全身而退,而她,怕是不得不從此擔上心狠手辣草菅人命的罪名。瞬間,她明白了顧瑾瀾之前那話中的深意,只可惜了。
“汐小姐,不知你還有什麼話說。”淳于泓看向顧瑾汐,在心中搖搖頭,說不上是失望還是什麼。
“當然有話要說。”顧瑾汐低下頭看着畫眉,“你說本小姐讓你燒燬一根麻繩?”
“是。”畫眉低下頭不敢看顧瑾汐。
“那本小姐是什麼時候給你的?”顧瑾汐嘴角斜勾。
畫眉身子顫了顫,“昨,昨天晚上。”
“那你爲何昨天晚上不趁着夜黑風高燒燬偏要等今日?”顧瑾汐步步緊逼。
“奴,奴婢……”畫眉努力地吞了口唾沫。
“碧蓮在幾日前就給賊匪擄走,難道你要說其實那碧蓮是給本小姐囚禁了?”顧瑾汐再次開口,畫眉卻已經顫抖着蜷縮在地上,說不出一句話來。
顧瑾汐稍頓,冷笑一聲接着道,“當然你也可以說是,那麼本小姐問你,本小姐將人囚禁在了哪裡,又是怎麼將人給殺死弄到玉笙居的?”
“本小姐平日裡是憊懶,可也不是什麼人都能欺辱得了的。”她昂着頭,“你想說其實那日的事情是本小姐自導自演,是本小姐讓賊人進了榮禧堂,是本小姐讓柳姨娘着人搜查大鬧慕汐閣,是本小姐自個兒讓那粗使婆子打本小姐的臉,是本小姐活該是不是?”
畫眉身子不斷顫抖着,“……”
面對顧瑾汐的咄咄逼人,顧老夫人整個人都不好了,她往廖嬤嬤身邊靠了靠;廖嬤嬤此刻也沒有想到素來文靜安詳的顧瑾汐竟然有這般縝密的思路,她面色沉了沉,看着顧瑾瀾,真不知道她是怎麼找的這個沒腦子的丫鬟,竟然被顧瑾汐逼問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汐小姐可是說完了?”
半晌,淳于泓才聲音低沉着道。
顧瑾汐眉梢揚了揚,“嗯哼。”
“雖然汐小姐說得在理,不過剛纔本王着人搜查,的確是從貴院失火的房間中搜出了一根帶血的麻繩。”淳于泓從一個不起眼的侍衛手中接過麻繩扔到顧瑾汐面前,“倒是不知道汐小姐要如何解釋。”
“哼,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顧瑾汐輕哼。
“不。”顧瑾瀾此刻卻是站了出來,努力的吞了口唾沫;她緊緊地抿着脣,看着顧瑾汐一副悲慟又失望的神情,“姐姐不是想知道妹妹爲什麼會那麼說嗎?因爲昨日,碧菱偷偷前往玉笙居祭奠碧蓮時,發現了姐姐的貼身玉佩;姐姐,你當真敢說,這不是你的嗎?”
說吧,她從懷中掏出一根紅色繩子繫着的彎月型鏤空雕花玉佩;在陽光的找藥下熠熠生輝;那玉佩內裡好似還有水流流動一般,只看着就不似凡品。
“鳳羽!”顧淮失口驚叫出聲。
“汐小姐可以解釋下,爲什麼你的貼身玉佩會落在玉笙居嗎?”淳于泓癡癡的低笑,雖是質問可語氣卻是異常的柔和。
顧瑾汐低下頭,眼神閃了閃,這淳于泓打從開始就與自己咄咄相逼,可她分明感受不到他的絲毫惡意,到底是爲什麼;他到底爲何而來?
“汐兒,你當真太讓祖母失望了。”顧老夫人擡手柺杖狠狠地敲在地上。
“汐小姐,你……”柳姨娘也猛的擡手捂着脣。
“住口,你們住口。”半夏卻是再也忍不住,“我家小姐沒有,老爺,淳親王,我家小姐是被冤枉的,我家小姐真的沒有。”
“你當然是護着你家小姐。”人羣中也不知道是誰小聲道。
“指不定你還是幫兇呢。”
“誰知道……”
“……”
人總是這樣,只要有人開口,接二連三議論聲便會此起彼伏;正所謂法不責衆,便是那些平日裡畏懼的下人此刻也紛紛開口責問。
顧瑾汐擡起頭,在陽光的照耀下,那光潔白嫩的側臉,修長的睫毛微微扇動,好似扇動的蝶翼般,整個人是那麼的優雅美好;好似周圍的議論沒有對她造成絲毫影響一般。
那美好的畫面,饒是淳于泓都不由得愣怔,這當真是那個人口中極其不堪的顧瑾汐,一時間他神情不由得有些恍惚。
“顧大人,這……”
“來人,將汐小姐帶走押去刑部候審。”淳于泓面色一沉,大手一揮。
“慢着!”
顧淮拉着淳于泓的衣袖還未來得及說話,顧瑾汐卻搶先開口了。
“鐵證如山,姐姐,你難道還想狡辯嗎?”顧瑾瀾滿待哭腔,瞧着顧瑾汐不斷的搖頭,“姐姐,爲什麼,爲什麼是你,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