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夠了嗎?”顧瑾汐輕笑一聲,視線掃過周遭,衆人的表情她都一一記在了心裡。
顧瑾瀾抽噎的聲音驟停,連帶着周圍的下人也都愣怔,頓時整個院落鴉雀無聲。不過很快又都囂鬧起來。
“就因爲你是四小姐就能草菅人命了?”
“敢做還怕人說嗎?”
“碧蓮姑娘平日裡是得罪了您,可也罪不至死吧。”
“老子不幹了,這次死的是碧蓮姑娘,誰知道下次會是我們中的誰。”
“就是,就是!”
“啊?你們可以不幹,可我們籤的是死契啊!”
“……”
繼短暫的平靜之後是更大的風浪,眼瞧着那些個下人一個個面帶得意叫囂的模樣;娘掌管中饋,對待下人素來中正平和,她以往在府中對待下人也從未嚴苛,可當真遇到事情時,落井下石的人可當真是不少。
這,就是現實麼?
顧瑾汐臻首低垂,想到當初顧蘇兩家滅門時,平日裡上趕着巴結的官家士族的態度,她深吸口氣,這就是人心。
“汐小姐,還是乖乖跟我們走一趟吧。”淳于泓的嗓音低低沉沉。
“不,汐兒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顧淮面色沉了沉,“還請淳親王給下官一點時間。”
“爹爹,直到現在您還要包庇姐姐嗎?”
耳邊傳來那聲聲討論和詰難,顧瑾瀾只覺得心中快慰極了,自顧瑾汐上次醒來之後,她便從未覺得這般的快慰過;只是嘴上雖然說着,語氣卻是帶着哽咽,那眼角的兩行淚,那不忍卻又帶着憤恨的眼神。
顧瑾汐在心中搖頭,果然是演戲高手,無外乎當年的自己會被她騙得團團轉了。
“阿淮!”顧老夫人也沉聲,“若汐兒當真是冤枉的,我相信淳親王自會還她一個公道,如今你看看府上的下人……”
“若不懲罰我,如何平衆怒。”不等顧老夫人說完,顧瑾汐突然輕笑一聲開口,視線在院子裡掃了一圈,嗓音驟然拔高,“你們說夠了嗎?”
“……”
滿園再次安靜下來。
“你們說完了,也該本小姐來說說了吧。”顧瑾汐冷笑一聲,朝着暗處輕喝,“莫雨,把人給我帶出來。”
“嗖——”
衆人只見一道黑影自眼前閃過,一道身着黑衣侍衛模樣的男子出現在衆人面前,他手上還提着一個丫鬟打扮模樣的人。
“這個人是誰,想必柳姨娘和瀾妹妹應該不陌生吧?”顧瑾汐嘴角斜勾帶着聲輕笑。
“小姐這,奴婢瞧着怎麼是個男子?”半夏略微遲疑了片刻。
“莫雨,讓他擡起頭來讓大家看看。”顧瑾汐深吸口氣。
莫雨立刻將那人的頭髮揪起來,那張還算清秀的臉上塗抹着脂粉豆蔻,可卻不難認出來;顧淮立刻面色大變,“青茗,怎麼會是你?”
“不,不會的,不會的。”顧瑾瀾不斷的搖頭。
“怎麼,瀾妹妹連你表哥的貼身小廝都認不出來了麼?”顧瑾汐輕哼一聲,接過青黛適時遞過來的水盆,一盆水朝青茗頭上潑過去,脂粉盡散,“本小姐倒是想問問,柳昊的貼身小廝溜進本小姐的慕汐閣做什麼?”
“這,她身上穿的好像是畫眉的衣服。”猛然,有一道尖利的聲音響起。
畫眉面色陡然變白,不斷的搖頭,“不,不是的,不是的。”
“奴婢記得年前汐小姐曾吩咐過但凡慕汐閣下人的衣衫都是記名的,是不是畫眉姑娘的衣服,一看便知。”在周遭的下人中,陡然一名身着粗布麻衣,瞧着挺斯文的中年婦女站出來,語氣不卑不亢。
顧淮點點頭,“的確有這回事。”
“小姐,你看。”半夏此刻也顧不得其他,上前一把揪住青茗身上衣衫的後領,在後領的內襯上,赫然是用淺綠色的絲線繡制的畫眉兩個字。
畫眉不斷的搖頭,“不,不是的,不是的,我怎麼不知道!”
“小姐便是爲了防止你們這樣不壞好心的,又怎麼會讓你們知曉,哼!”半夏狠狠地踹了青茗一腳,“就是不知道這青茗和畫眉什麼關係了。”
“奴才和畫眉姑娘兩情相悅,誰知道今天突然發生這樣的事情;顧瑾汐,你以爲這樣就能掩飾你殺人滅口的事實了嗎?”青茗也不是個省油的燈,不然柳昊也不會淡淡派了他來。
顧瑾汐輕笑,“的確是不能。”
“哼。”青茗昂首,左右他是安伯候府的下人,諒他們也不敢拿自己如何。
“你們當真確定這根麻繩是類似碧蓮的那根麼?”顧瑾汐低下頭癡癡的笑出了聲。
“這……”衆人頓時沉默了下。
“是與不是,只要拿去與碧蓮的屍體比對一番就是。”開口的卻是立在旁邊始終面無表情冷眼旁觀的顧瑾玉。
顧瑾汐朝她微微點點頭,“如今誰去都沒用,既然淳親王是陛下派來的,不如由淳親王着人前往如何?”
能在衆人的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覺的派人進入慕汐閣,甚至搜查房間,這人的本事的確不小;不過可惜了……
淳于泓嘴角斜勾,輕笑一聲,點點頭,“也好,蔣安你與汐小姐走一趟吧。”
“那晦氣的地方,還是讓奴婢領大人前去吧。”半夏站出來。
“如此也好。”淳于泓並未反駁。
顧瑾汐卻是輕笑一聲,轉頭看向顧瑾瀾,“瀾妹妹待碧蓮果真是如親生姐妹一般,倒是我們這些血脈相連的,得靠邊站了。”說話間她已經走到顧瑾瀾的身邊,俯身在她耳畔壓低嗓音以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道,“就是不知道若是碧蓮泉下有知,會不會在夜半入夢時,好好感謝感謝妹妹你呢。”
“你——”
顧瑾瀾聞言,頓時面色變得蒼白如紙,額頭上不斷冒出細密的汗珠,雙手死死地絞着手帕瞪着顧瑾汐,卻見顧瑾汐擡手輕巧的取走她手上握着的月牙形玉佩。
“姐姐,你想做什麼?”
“不做什麼,就是想請淳親王做個見證而已。”顧瑾汐淡淡的笑着,將那月牙形玉佩雙手呈遞給淳親王,然後從自己的脖頸間取下扯出另一枚,一模一樣的彎月形玉佩,在陽光下同樣的流光溢彩,可不一樣的是顧瑾汐脖頸間的那一枚更閃爍流華,內裡那流動的液體好似活了一般,不斷的遊曳着,“往昔我曾告訴過妹妹鳳羽乃孃的親生父母留給她的,所以我在鳳羽在;只可惜妹妹卻不知後面半句,自我出生鳳羽便帶在我身上,從此除非我死斷頭,否則這鳳羽是取不下來的,更別說丟!”
“不,你騙人。”顧瑾瀾努力的吞了口唾沫。
“淳親王見多識廣,可曾聽說過這世間有一種野獸名爲犼。”顧瑾汐眼中帶着流光。
淳于泓微微頷首。
“可那只是書中寫的誰知道……”顧瑾瀾抿着脣。
“哼,你不知道並不代表沒有。開元十七年,夏涼國皇太祖征戰玉雪山,曾捕獲一隻成年烈犼可是?”顧瑾汐冷笑一聲,“犼的獸筋極其神秘,只要沾染一個人的氣息之後,除非死便再也解不開,我說的可是?”
“不,不可能。如果是這樣當年夫人是怎麼給你帶上的。”顧瑾瀾脫口而出。
不僅是她,就連站在旁邊的淳于泓等人都異常的好奇。只有顧淮面色沉了沉,“因爲這塊玉佩,蘇蘇從未佩戴過。”
“不,不可能!”
“因爲那玉佩顧夫人根本佩帶不上吧。”淳于泓低下頭,笑聲沉沉,“原以爲烈犼獸筋只是個傳說,卻不想真有其事;此次國公府之刑,倒是讓本王長見識了。”
只是說笑間他的眼皮擡了擡,看向顧瑾汐脖頸間的那塊玉佩,這鳳羽絕對不簡單,到底那顧夫人是哪家走失的千金,竟是以鳳羽作爲信物。看來有些事情,是有必要查一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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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家汐兒母親的身份慢慢的就要出來了哈,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