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好像很漫長的時間,又好像不過區區幾分鐘,她又回來了。
席御南還維持着硬邦邦的坐姿不動。
食物的香氣,夾雜着若有似無的香味鑽進鼻尖,她將一碟熱氣騰騰的東西放到桌上,人站在他的身邊。
他微微一動,有些後知後覺地明白她在做什麼,他手掌撐着桌面,想要站起來,卻被她按住了。
她重新將勺子交到他的手上,抓住他另一隻手,慢慢地寫:不好意思,我不擅長煮東西,請你暫時將近,我會學的。
生怕他來不及消化,她寫字的時候總是很慢,很慢,這一回,更是慢的出奇,她離他那樣的近,就算壓抑着呼吸,席御南還是聽清楚了,她在哭。
爲什麼哭?
因爲他的無心之失嗎?
她剛搬進來的前幾天,他也試過剋制不了自己的暴脾氣,砸了屋子,那時候,她沒有阻止他,也是縮成一團,在屋子的任何一個看得見他的角落無聲地抽泣。
他知道,那是因爲他的反覆無常嚇着她了,現在呢?
她是替自己叫屈嗎?
她覺得,留在這樣喜怒莫測的他身邊,是一種委屈嗎?
席御南心像是沾了水的棉花,他想一個人靜靜,強硬地撥開她還捧着自己的手,他站起來就走。
力氣有些猛,動作有些急了。
椅子翻到了,飯桌也被他推得發出刺耳的咯吱一聲,他腳步匆匆,大步流星地往前邁步,心亂了便摸不準屋子裡他熟悉的方向。
他狠狠撞到了牆,身後一聲冷抽氣,他心頭襲上狼狽,才踉蹌着站直,她小跑着上來扶他,給他轉了個方向。
他惱怒地拂開她,“不要碰我!給我滾!”
帶着僅剩的他極力想要維持的那點尊嚴,他跌跌撞撞地摸着自己的房間。
那天以後,簡鍾晴便徹底變了。
以前簡鍾晴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人,她很懶,能躺着不坐着,能坐着絕對不站着,那天以後的簡鍾晴,只要她能做的,她都親手做,絕不偷懶。
這便是兩人如常相處,剛開始時候,簡鍾晴處處碰壁,席御南管不住自己的脾氣,發泄之後,又懊惱莫及。
直到有一天,他午睡醒來,聽不到屋子裡有其他人的聲音。
他心一慌,喊了一聲,“喂!”
空蕩蕩的房子,似乎迴響着他的叫聲。他緩緩坐落在廳子的沙發上,周身如同浸泡在冰水裡面,說不出的冷。
那空曠,叫他莫名心寒。
她,走了嗎?
終於忍受不了他走了?
他低垂着頭,身上白色的襯衫襯着他清雋的臉龐,慘白一片,他看起來不光是個瞎子,更像是病入膏肓的病人。
直到門鎖傳來細碎的響動,他驟然一震,擡眸。
有人進來了,他聽見了腳步聲,還聽見了窸窸窣窣的膠袋的聲音,那人大概是看見他了,有些意外,腳步停頓了下,很快,他又聽得腳步聲響起。
她在朝他走過來。
一步。
兩步。
三步。
最後,她半跪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