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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伺候趙氏一事上,當今世上恐怕沒有任何一人及得上奶孃用心,可在趙氏出事之後,奶孃卻以伺候不周被關在了柴房。~此刻見她蓬頭垢面痛苦流涕的樣子,心中五味雜陳,顧月池擡了擡手,有些虛弱的讓秋玲把她扶起,並讓她坐到身邊的凳子上。
坐在凳子上的姿勢有些僵硬,奶孃不停的在抽泣着,看着她因天冷而凍裂的手背,顧月池不禁有些心力憔悴的閉了閉眼。
顧月池怎會忘卻,在初來這個世界的半年時間裡,一直都是這個老實巴交的婦人在照顧着她的生活起居,同樣的,奶孃是什麼樣的人,顧月池心中也最爲清楚。
趙氏的離去對顧月池而言,好似心被撕去了一半,不過即便再痛,在她哭過痛過之後,此刻要做的,能做的也只有冷靜下來從別人口中還原趙氏離去時的情景。
老夫人一衆人等皆想要早日將趙氏下葬,她們爲何如此着急?如此想來事情定有內情,只不過這個內情眼下成了一個謎,她希冀着從奶孃這裡可以得到答案。
“先給奶孃倒杯熱茶暖手。”眼中隱隱泛着氤氳之氣,顧月池吩咐秋玲倒了茶,並不急着開口。
接過秋玲遞來的熱茶,奶孃眼裡的淚水流得更兇了些,拿手背抹了抹眼淚,她看向顧月池的目光中滿是自責和愧疚:“奴婢沒用,奴婢救不了主子……”
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主子死在眼前,自己卻束手無策什麼忙都幫不上。
顧月池知道奶孃心裡難受,可有些話她不得不問,只得輕聲問道:“潘安的家書纔剛到開國寺沒多久,信中娘說她一切都好,爲何卻偏偏在幾日之內又出了這天大的差子?”
趙氏就算真的是難產而死,總該有個過程纔對,這整個過程,唯有問奶孃得到的訊息纔是最多的,也是最客官的。
顧月池悔啊
她後悔自己爲何沒早些時候回來
奶孃點了點頭,又抹了把臉,睜了睜眼:“夫人本是一切都好,就算生了瘡毒,也礙不着命的事兒,再說小姐讓潘安打開國寺拿來的方子也十分見效,可偏偏就是初七夜裡……”
“初七?”顧月池低眉想着,就是那日夜裡她夢到趙氏的。【葉*子】【悠*悠】“你與我仔細講講那日情景。”
又點了點頭,雖極不願意再想起那日之事,不過奶孃還是吸了吸鼻子,鼻息沉重道:“那日用過晚膳後不久主子就說心慌的厲害,奴婢想着可能是月份兒大了,夫人累的,便早早伺候她歇下了。可誰知兩個時辰不到,她便喊着肚子疼,到後來疼的厲害,束草就去聚福堂稟了老夫人,後來老夫人便帶着穩婆來了,可無論主子怎麼疼,孩子就是生不下來。”說到此處,奶孃不禁再次淚流滿面。
在這個年代沒有刨腹產那一說,女人生孩子若是生不下,只有兩種解局,要麼胎死腹中,大人跟着一起死,要麼就只能豁出性命硬往下生。
顧月池什麼話都沒說,只是面無表情的等着奶孃哭夠了,繼續往下說。
喝了口茶,多少暖和了一些,奶孃哭喪着臉接着道:“一連兩個時辰,主子都在不停的用力。”擡眼瞅着顧月池,奶孃哭道:“她那時候大約覺得自己是挺不過去了,便一直唸叨着小姐還沒回來,唸叨着答應小姐的一年之期兌現不了了。”
深吸一口氣,顧月池瞪大雙眼望着屋頂,藉此來將眼中淚意逼退。
趙氏曾答應她給她一年之期,讓她無憂無慮的生活,可此刻言猶在耳,一年之期才過四之有三,那個給她承諾的人卻早已香消玉殞,徒留她對她的一片思念在人間。
漸漸的,顧月池的呼吸平緩了,方纔看着奶孃問道:“娘果真是死於難產?”
奶孃一臉戚然,輕輕點了點頭,又默默垂首落淚。~
眉頭一擰,不相信趙氏就這麼輕易死了,顧月池又問:“那日晚膳娘吃的是什麼?可是吃食出了問題?”她不相信趙氏會就這麼平白無故的難產死了,也不能信。
趙氏躺在靈牀上的面容歷歷在目,也許她是因生產而遭了罪,不過想起方纔衆人一致認爲皆要將趙氏早日下葬,顧月池心中有個強烈的念頭,那就是此事絕對不簡單。
奶孃一口否定,搖搖頭道:“那日晚膳是奴婢陪主子一起用的,若是有事,合着奴婢也該有事纔對。”
仔細的盯着奶孃瞧,見奶孃一臉堅定的樣子,顧月池心下想了想,卻還是問道:“那日晚膳都有些什麼?”
“主食是燕窩粥,菜食有芙蓉雲耳,醬爆雞丁……那日菜食都是些家常菜,與平日並無兩樣。”奶孃想了想,又哦了一聲,回道:“那日二小姐出府回來,順道打醉仙買回了京城有名的醉仙鵝頭,老夫人道是說東西好味,姨奶奶便給送來了些。”
“醉仙鵝頭?”
二小姐顧月瑤
姨奶奶
一個個人物的面容充斥腦海,顧月池腦海中思緒飛轉,目光變得深邃起來,只是剎那,她面色整個冷了下來。
這兩個人都不是省油的燈,如若事情跟她們牽扯到一起,必然該有不爲人知的一面纔對。
只當顧月池的臉色變得如此之快是因受了打擊,奶孃嘆了口氣,一臉的懊惱悔恨道:“奴婢打小伺候主子,想不到今日卻眼睜睜看她在自兒個跟前就這麼沒了……奴婢有罪,奴婢沒能照顧好主子。”
“奶孃這些時日受苦了。”淡淡的看了奶孃兩眼,顧月池對秋玲道:“給奶孃屋裡生火,你先伺候奶孃去歇着。”
“是”輕輕點頭,秋玲上前攙住奶孃。
“小姐……”
早已嚐盡人間冷暖,可此刻面對顧月池,奶孃的淚水再次決堤,無論秋玲如何使力,卻就是不肯動。
回頭看了眼顧月池,見她似在隱忍心中悲意,秋玲忙低聲在奶孃耳邊道:“小姐正在病着,此刻受不得這些,奶孃若是爲小姐好,就趕緊跟秋玲走。”
奶孃心頭一窒,緩過神來擡頭看了顧月池一眼,見顧月池面色難看的緊,她忙緘口不語,乖順的跟着秋玲起身出去。
“奶孃”輕喚一聲,顧月池轉頭看向奶孃,終是問出心中思忖許久的話:“娘肚子裡的孩子,該是活着的?”
二姨娘口口聲聲說顧家有後,合着那孩子……趙氏拿命換來的那孩子,該是活着的。
“夫人一生下他就嚥了氣。”撇了撇嘴,奶孃心痛的點點頭:“可憐小少爺一出生便沒了孃親。”
低下頭來卻不見落淚,顧月池對秋玲擺了擺手。
微微頷首,秋玲扶着奶孃出去,屋子裡頓時便只剩下顧月池一人。經由對奶孃一問,此時她心中疑竇叢生,明燭當屋,她臉上神情變幻不定,眸光更是不停閃爍。
秋玲回來的時候,手裡多了一個托盤,托盤裡盛了碗瘦肉粥。見顧月池依舊保持着她離開時的狀態,秋玲嘆氣搖了搖頭,便上前把粥予了過去“夫人的後事還需仔細料理,小姐還是吃些東西。”
出乎秋玲意料的,顧月池居然沒有推拒,而是默默埋頭吃起粥來。
滿滿一碗瘦肉粥下肚,顧月池深出口氣,對秋玲道:“明日一早,讓潘安到醉仙去買些鵝頭來。”
“小姐是懷疑夫人吃的鵝頭有問題?”有些訝異的接過顧月池手裡的碗,秋玲只問了一句,見她並沒有回答的意思,便應了是,低頭收拾東西,不再多問。
身子實在有些支撐不住,顧月池這一夜並未強弩着去給趙氏守靈,其實她打心底裡抗拒那座靈堂,只因在那裡面躺着的是趙氏的軀殼,卻早沒了生氣。
趙氏故去,顧月池怎會睡的着?一夜裡輾轉無數次,直到天剛拂曉時顧月池才扛不住多日來的疲勞,十分不堪的睡去。又過了一個時辰,秋玲躡手躡腳的起身,見顧月池還睡着,她心中溢滿心疼,便沒有立即叫她起身,而是打算等早膳備好了再喚她起牀。
但是不多時,卻又見秋玲風風火火的從外面跑了回來。來到牀前,見顧月池還在睡着,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雖覺得顧月池還是有些發熱,她卻只得將她從睡夢中叫醒。
“眼下什麼時辰了?”睜開雙眼,見秋玲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她蹙了蹙眉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小姐。”秋玲聲音發顫,都快哭出來了:“奴婢剛到膳房去取膳,聽老夫人身邊的丫頭說昨兒夜裡老夫人夢到夫人化作厲鬼來府裡索命,嚇得老夫人險些背過氣兒去。姨奶奶說夫人是難產死的,不吉利,老夫人便決定不等老爺回京城,今兒一早便把夫人入殮下葬。”
“什麼?”渾身一激靈,顧月池霍的一下從牀上坐起身來。
秋玲道:“奴婢剛到靈堂看過,棺槨已然擺在院中,靈堂里正準備着入殮所用的物件兒。”
心中的火氣騰地一下竄起,顧月池掀起被子起身,一陣暈眩感傳來,扶住牀樑穩了穩,沒來得及穿上外衣,她胡亂踩上棉鞋,只着一身白色素衫便往外奔去。
顧振濤尚未見趙氏最後一面她們便急着要把趙氏下葬?
門都沒有
“小姐,衣裳”心急火燎抄起牀上的一件披風,秋玲便攆了出去。
靜陽是親媽還是後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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