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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着燈臺上前,見顧月池滿頭冷汗涔涔,秋玲心下一驚,忙拿起枕邊的帕子,給顧月池擦了起來。~“小姐可是夢到不該夢的東西,被嚇到了?”
在顧月池身邊伺候這麼久,她還是頭一回見她在夢中驚醒。
“我夢到娘了。”心跳如鼓般噗通噗通的跳着,伸手抓住秋玲的手,顧月池有些艱澀的嚥了嚥唾沫。
竟覺顧月池在瑟瑟發抖,秋玲蹙了下眉頭,輕聲哄慰:“許是小姐日有所思,這才也有所夢。”嘴上雖說着這話,秋玲心下卻在犯着嘀咕,趙氏疼女兒她可是真真看在眼裡的,顧月池就算做夢夢到她,合着也該是美夢,怎會被嚇醒?
“果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嗎?”雙眼有些不定的來回睃着,心中膽戰心驚的感覺猶在,顧月池伸出另外一隻手拍了拍心口處,面色慘白,毫無血色。
其實在顧月池夢中,趙氏並不可怕,反倒着重盛隆,十分得體,且一直面帶慈愛笑容。可偏偏她轉身時的感覺讓顧月池莫名心慌。
秋玲倒了杯熱茶給顧月池壓驚,喝了兩口茶水後,顧月池視線有些模糊的瞧了眼更漏,卻不是太真切:“什麼時辰了?”
“纔剛過寅時。”接回顧月池手裡的茶杯,秋玲仔細的把被子蓋好,輕聲叮嚀:“燈奴婢不熄,時辰還早,小姐再睡會兒。”
“嗯”有些虛弱的應了聲,顧月池翻身側臥,輕輕瞌上雙眼。
只是片刻,她卻又再次睜開了眼睛。
只是一閉眼,她便又想起趙氏夢中離去時的身影……
屋裡只掌了一盞燈,顯得有些昏暗,在昏暗的燈光下,顧月池的雙眼毫無焦距的盯着內牆上自己俯臥的身影,把手輕輕又壓在了心口處。
雖是幾口茶水解了口渴,卻解不了她心中的焦躁不安。
忽的,她心中一哂。
在前世還有周公解夢一說,那在今生呢?
回想起智慧大師給自己看相時的神秘莫測,還有那個地攤買書的老婆婆……終是壓不下心中的忐忑不安,顧月池憂心忡忡的從牀上坐起身來。
“小姐?”
顧月池自躺下後一直輾轉反側,秋玲又怎會睡的着,見她心神恍惚的坐起身來,秋玲也跟着從地上爬了起來。
舔了舔乾澀的嘴脣,顧月池看向秋玲:“上次不是聽覺明說智慧大師夜裡都是在打坐的?”
秋玲點點頭:“覺明確實這麼說過。”
覺明是每日負責顧月池等人所居住院落清潔的小僧,每日昨晚功課後閒來無事,便會到藏經閣邊上抄經,一來二去跟顧月池也就熟識了。他曾跟顧月池提起過,智慧大師從來夜裡都是打坐入定,不會與常人一樣。
顧月池也點了點頭,作勢便要起身。
“小姐作甚?”壓住顧月池的身子,秋玲秀眉皺起。
擡眼看着秋玲,顧月池掙開她的手,扭了下肩膀便要掀起被子來:“我且先去看看智慧大師可方便,有事情要與他請教。”
再次拉住顧月池的手臂,阻了她掀被子的動作,秋玲問:“小姐是要爲夢求解?”
顧月池點頭。
不問個明白,她心裡不踏實。
只見秋玲道“外面天寒地凍的,又是大半夜的,小姐還是好生在屋裡待着,你將夢告與奴婢知道,奴婢過去問過就好。”
知道秋玲是心疼自己,也知她是鐵了心不打算讓自己出門,顧月池不再執拗,便與秋玲把夢中情景一一說了。
聽顧月池說完夢,秋玲心下也略感詫異。
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她轉身將褙子穿上,又拿了披風禦寒,這才火摺子點燃燈籠,提着出了門。【葉*子】【悠*悠】
秋玲走後,顧月池並未躺下,只是保持原來的姿勢,一動不動的坐在牀上。
身上的汗意落了,涼意便爬上肩頭。瑟縮一下,雙手緊緊攥着身側被褥,顧月池依然顯得心神不寧。顧月池所居之處在開國寺正後方,距離智慧大師的禪房尚有一段距離,平日裡一去一回便要半柱香的功夫。秋玲一去的久了,眼見就要一炷香的功夫都有了,卻還是沒見回來。
披着披風從牀上起身,邁過秋玲睡覺鋪着的地鋪,顧月池來到桌前又倒了杯水喝,水杯纔剛湊到嘴邊,她便聽着外面有了聲響。
把手裡的茶杯放下,顧月池迎到門前,房門剛一打開,她便有些心急火燎的問道:“怎麼樣?”
秋玲提着燈籠進屋,擡眼看了顧月池一眼,回道:“奴婢跟智慧大師把小姐做的夢說了。”
“嗯”顧月池點了點頭,“他可有說些什麼?”
垂下眸子,秋玲眉頭皺的極深:“大師說的話奴婢有些聽不懂。”
秋玲在說話之時,顧月池一直盯着她看,見秋玲如此模樣,她不由語氣一沉:“你說與我聽聽。”
“智慧大師說……”
秋玲平日裡手腳麻利,不是個急性子的人,這會兒說話卻如此囉嗦。見她這副樣子,顧月池急道:“你真打算急死我不成?他到底說什麼了?”
面色有些晦暗,秋玲吞吞吐吐的回道:“父……父母在,不遠遊。”
“父母在不遠游?”心中咯噔一下,顧月池聽有餘悸的往後倒退兩步,輕聲重複着智慧大師的話,她心中頓時有些不好的預感。
“小姐”
見顧月池不再言語,似是受到驚嚇,秋玲不禁喊了一聲。
“去……”脣齒張合幾次,顧月池才道:“去把潘安叫起來,讓他備車,我們立刻回京。”自上回叫花子來送信,顧月池第二日便問了凌瀟瀟歸日,知道沒幾日了,她便沒讓叫花子提前走。
“我們?”秋玲募得瞪大雙眼:“十一殿下不是說喝了臘八粥明兒一早就走?”
轉身走到衣櫃前,顧月池自己動手收拾起衣裳來:“我一刻都不能等了。”
初來開國寺沒多久,智慧大師就曾神神秘秘的與她提過讓她早些回去,這會兒卻又說父母在不遠游……智慧大師是不世高人,這點顧月池承認,既是他這麼說,合着便一定有什麼緣由。再加上她方纔做的那個夢,此刻她心中記掛趙氏,在開國寺一刻都待不下去了,更逞論喝什麼臘八粥。
見顧月池心急如焚的樣子,秋玲也不再耽擱,轉身便提着燈籠又出去了。
到底在開國寺住了好幾個月,秋玲知會了叫花子後便回來跟顧月池一起收拾東西。不多時,叫花子過來,道是將馬車停在寺門外。
雖顧月池早已叮囑要輕手輕腳,不過既是搬東西,到底驚了長樂公主屋裡的人。須臾,翠姑便起身過來問話,實在是心亂如麻,也覺得單說是爲了一個夢有些不靠譜,顧月池並未跟翠姑多說什麼,只與她說家裡有事她要先走一步,讓她跟長樂公主稟了。
在說話的檔口,叫花子和秋玲已然將東西放在馬車上往返,未在多言,第他們又取了東西,她便隨同二人一併出了院子,很快便離了開國寺。
馬車下山後沒多久,天色便亮了起來。
考慮到叫花子實在沒睡好,接下來幾日又要不斷趕路,顧月池等人又在山下小鎮僱了一名車伕。
馬車在官道上不停飛馳着,在馬車之內,顧月池仔細詢問着叫花子最後一次離開鎮國將軍府時的情況,聽他話裡的意思,果真如趙氏所說,一切都好。可即是他如此說着,顧月池卻依舊覺得自己心神不寧。
“但願是我多慮了。”
望着馬車外一閃而過的一幕幕景色,顧月池心思莫名的深深嘆了口氣。
因裴慕雲在後期不斷加大藥量,顧月池的身子在開國寺時其實已然調養的差不多了,可一連幾日爲了趕路吃住都在馬車上,寒冬臘月,風餐露宿,她到底把身子又給拖病了。
每到一處城鎮,秋玲總是央着要去給她抓藥,卻都被顧月池以熬藥不便給阻止了。
按着她的說法是等到回府之後,見到趙氏無憂,她的病自然會好。
就這樣,拖着病弱之軀走到顧月池,在睽違幾個月之後,又拖着病弱之軀回到了京城。馬車輔進城之時,顧月池身上的風寒雖喂痊癒,臉色卻不算太差。
待到車伕駕着馬車駛入鎮國將軍府所在的街道時,秋玲對躺在車裡的顧月池笑了笑,又給她掖了掖被子,心中終於鬆了口氣,但是很快,卻見她臉色一變,似是受到驚嚇一般。
“怎麼了?”
察覺秋玲的異樣,顧月池扶着她的胳膊坐起身來,不過當她透過車窗看到前方情景之時,臉色不由也是一僵。
前方封路,鎮國將軍府門前白綾飄蕩,四下有士兵把守,不見多少行人,顯得格外悲涼。
馬車在士兵把守處停駐,叫花子先行下車詢問,片刻上便又上了馬車,面色凝重異常。
眼皮不住的跳着,顧月池哽着嗓子問:“府中誰出事了?”
咂了咂嘴,眼睫輕顫着,叫花子語氣沉重:“說是夫人……”
一聲驚呼,秋玲忙以手掩嘴。
雙眼瞪得滾圓,沒等叫花子把話說完,顧月池噌的一下掀開被子,打開車門便跳了下去。
馬車前不遠處便是鎮國將軍府,將軍府門前的白綾在寒風中不住飄蕩,映照顧月池心中悲意。她的雙眼一直瞪得滾圓,卻依舊止不住淚珠滾落。
一步,兩步,三步……
腳下如灌了鉛般沉重,區區數步之遙,顧月池來到鎮國將軍府門前時,卻耗盡了全身氣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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