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嬈忙完了祭祖大典後,還要巡視鳳淵的麥田,農作物,米倉,民以食爲天,所以這部分是新年時節最重要的活動,除此,還得重新調派新一年出島的人員,這就好比一個大公司,總不能讓一個人常年‘出差’吧,人家也是有家有小的,不能這麼沒人性的剝奪族人享受天倫之樂的權利。
當然,外派出去的族人,若是能勝任管轄一個區域所有生意和事務的話,他的家小可以一起陪着外出上任,有些甚至祖孫三代都在外頭生活,不過新生的孩子需得帶回鳳淵教養,避免出現那種數典忘祖,將夜家的體統踩到腳底下的份子。
至於在族人的婚姻,繁衍子嗣問題上,夜家往上數千年,娶或是外嫁的族人極少,若有這中族人,要麼就是將對方同化成夜家人,要麼就是喝下忘記夜氏一族所有事情的藥水,鳳炁也不能保留。
說起來也是挺殘忍的……
不過現在的妖嬈是沒資格說的,因爲她這個夜家最高的領袖,已然破戒,但她廢了自己的鳳炁,也算以身作則了。
風淵的鳳眠軒裡,妖嬈忙了一日,累得癱倒在牀上,手指頭都沒力氣動了。
匯美端了兩個湯盅過來,說道:“宗主,將人蔘雞湯,和燕窩粥喝了吧。”
“不喝了,沒胃口,也懶得動。”她現在只想抱着枕頭眯一下。
“但是天行說,這是宗主今天的功課,必須全部吃完了。”
“什麼功課,沒看到我剛纔吐了嗎?”大約是累的,她巡視期間將吃下去的東西全都吐了出來。
“就是吐了纔要吃啊,宗主,我扶您起來,你不用動,我喂您。”
“又是人蔘,又是燕窩,也不怕把我補過頭了。”
“您現在是三個人的身子,怎麼會補過頭呢,要我說還不夠。”
妖嬈實在吃不下,擡起手搖了搖,“不吃,琉璃和你一起搗鼓出來的藥膳,我還沒吃完呢。”
這種填鴨式的餵養,她受夠了。
“藥膳吃不完重新做就行了,廢不了多少功夫,也就是您吃不下,纔要逼着您將這些湯湯水水喝了。”
“不要,不要,不要!”重要的事情說三遍,“你拿去給匯善吃,天行問起來,就說我吃了!”
“這怎麼行?”
“這是命令!”
匯美無語凝噎,將湯盅又端了出去。
“匯善……”眯着眼的妖嬈迷迷糊糊地問道,“夜辰有找你嗎?”
匯善瞧了瞧自己的手機,“稟告宗主,沒有。”
“哦,是嗎?”
過了一會兒,她又問道,“他的晚飯誰準備?”
“阿雪她們……”
阿雪是今天在葉園當班的人,其他還有十幾個人,專責照顧葉園裡的客人。
妖嬈嗯了一聲,沒聲音了。
匯善等了半天,沒聽到動靜,上前看了看。
匯美端着重新搗鼓好的小點心走了進來,誓要讓妖嬈吃下去。
匯善看到後,噓了一聲,指了指躺在牀上已經睡了過去的人影。
“宗主睡着了?”
“嗯,睡得挺沉的。”
匯美瞧了瞧手裡的點心,冷了就不好吃了,看了一眼匯善,推給了她,“你吃吧。”
“耶!謝謝姐姐!”
“小聲點!”
“哦哦哦……噓!那我端出去吃。”她端着盤子飛快地跑了出去,蹲在門口美滋滋地享受剛做好的甜點。
匯美細心地替妖嬈蓋上被子,放下簾帳,也出去了。
祭祖之後會有晚宴,整個夜氏一族都會一起吃飯,山上山下都有宴席,星空下,大家把酒同歡,一同迎接新的一年,開席時,宗主會致辭,但這會兒……怕是不能了。
大家都省得,知曉宗主大人有身孕了,嗜睡嚴重,躺下了。她出不出席都沒關係,只要在鳳淵島上就成,如同定海神針,如同當家至寶一樣,杵着不動彈也能讓夜家人安心。
席間不少人舉杯慶賀,盼望着下一任的小宗主來臨。
至於孩子的父親是哪位?
唔……上頭沒說。
他們也不會問,只要小宗主是從宗主肚皮裡爬出來的就成,親爹是誰,完全不重要。
另一頭的葉園裡,紅葉逛吃逛吃地回來了,身後的半打阮家軍皆是提着大包小包,海味,海產,乾貨,多到能堆成一座小山。
“小嬈還沒回來?”
回來後,葉園的僕人招呼她和夜辰一同用晚膳,兩個人,八菜一湯,四小碟,兩道甜點,餐前還有一盅乾貝鮑魚海蔘燉出來的濃湯,很是奢侈。
“嗯,像是事情還沒完,到半夜才能回來。”
“真夠忙的……不過也對,我來了這些天也瞧見了,葉家的親戚真多,人口更多,整個宅邸有三四百人吧。嚯,把我家的馬和狗加上,我家都沒她家多。生活水準也是夠奢侈的,你看這湯,鮑魚是一頭的。”
一頭鮑魚很名貴,如今的世道,有市無價啊,在紅葉眼裡,葉家儼然是一土地主。
她吃着清蒸的東星石斑道:“我買了不少特產,要不要給你家捎一點去。”
“不用,她有準備,等你回去的時候一同帶回去就行了。”
“小嬈有準備嗎?”
“人情她比你懂,你就不用操心了。另外你家,寒熙家,離浩家,陌家,她都準備了。”
“那我不是白買了,你事先也不告訴我。”
“你買你的,她送她的,沒衝突。我是看你憋屈了幾天,出去逛逛也好。”
來這的幾日,她沒出去過,夜家爲了安全,派人好幾個人暗中看着她,所以她一直被拘在院子裡,葉園有不少禁區是不給進的,阮家軍的幾個小子就踩過地雷。
紅葉咬着筷子頭道:“吶,夜辰,你老實說,有沒有覺得葉家怪怪的?”
夜辰心裡咯噔了一下,“哪怪了?”
“半夜在祠堂扎堆,不怪嗎?還有,一會兒失蹤,一會兒又出現,不怪嗎?”
“各家有各家的傳統和規矩,你家是軍人世家,不習慣而已。”
“不是啊……”紅葉放低了聲線,回頭又看了看站在門口伺候着的人,見她們沒什麼動靜,搬着椅子靠近了夜辰,在他耳邊嘀咕:“我和你說,我昨天在園子裡逛了一圈,看到葉家的人,不管廚娘,還是看門的,還是園丁,都像小嬈一樣……”“
“嗯?”
“武林高手!”
夜辰拿茶杯的手抖了抖。
“我也是是湊巧看到的,廚娘做菜時,刀子耍的和雜技一樣,那刀工,都能在氣球上切土豆絲兒,氣球還能不破,看門的……拿份外頭的報紙,飛起來拿的,園丁……一躍就能上樹。”她手舞足蹈的比劃着。
“小嬈不是說過嗎,他們家是古武一派!”
“古武到家裡的傭人都是武林高手?你見過得發明原子彈的科學家,家裡的保姆也能研發原子彈嗎?”
“咳咳……”夜辰嗆了一聲,取過紙巾擦了擦嘴。
關於這點,他也不是沒瞧見過,和紅葉不同的是,葉家是夜家這個底細,他很清楚。想來這些人在鳳淵習慣了,到了葉園沒把持住。
“說不定葉家就是這樣呢,除了本家學,也帶着傭人們一起強身健體,修行武學呢?我聽小嬈說,葉家有開武館。”
“哇……那還真是偉大!但我今天逛街的時候,也沒聽葉家有開武館啊!”
夜辰的腦門汗了汗,“你……什麼時候那麼聰明瞭?”
“直覺!!女人的第六感很靈敏的。”
“別的女人的直覺,我信,你的……”他搖搖頭,夾了一塊龍蝦肉到她碗裡,“多吃飯少說話。你該做的就是吃飽了,回去早點休息。別人家的事少管。”
“我也不想管啊,就是覺得怪嗎?你說……小嬈家會不會還有什麼別的營生!”
“你開始當偵探了?”
“好奇嘛……”
她是真好奇,總覺得葉園裡的人都不是尋常人。
但這個話題,夜辰不想深入,兩人吃完飯就各自回房了。
這夜,妖嬈沒回來,但是三長老回了葉園,敲開了夜辰的房門。
**
鳳淵。
“丫頭還沒醒?”大長老從宴會上溜了出來,站在鳳眠軒的門口問道。
匯美匯善已經回去休息了,現在門口站崗的是琉璃和歡歡。
琉璃道:“沒醒,睡得很熟,估摸着會一覺到天亮。”
“天行看過沒有,會不是丫頭今天太累病了!”
“看過,沒什麼問題,是宗主有身孕嗜睡罷了。”
大長老心裡放心了,“那你們照顧着,我回去了。”
他趕着回去質問二長老。
二長老是個不喜歡熱鬧的性子,宴席到一半就溜回自己住的祿壽庭了,她寧願對着養的花花草草吃白粥稀飯,也不願意和一羣人品嚐珍饈美味。
因爲太吵了!!!
但大長老一來,她的寧靜就打破了,就他的大嗓門堪比汽車喇叭,能把盆栽都震落了。
“老二,你給我說清楚,你怎麼就站了老三老五的隊了。”
“這事我不是說了嗎,我想通了!”
“前一天你還說不許,就一晚上變卦了?你老實說,是不是那小子給了你什麼好處?”
“他能給我什麼好處,我缺錢,還是缺地皮啊。”
能有的,她都有,活到這把歲數了,還能有什麼追求。
“缺花!!你從早到晚鼓搗你的花花草草,指不定那小子許了你一株什麼奇花異草呢。”
他想了一晚上,越想越覺得她變卦的太突然,除非尉遲夜辰那小子會什麼邪術,不然怎麼會一夜之間就變卦了。
“你把我想成什麼人了,爲了花花草草就能把自己賣了?”
“那你說到底是因爲什麼,還有那天晚上,你和那小子到底談了些什麼,你痛痛快快地說出來,別瞞着我。”
“和之前說的一樣,我覺得他真心愛丫頭,不會背叛丫頭,丫頭也愛她,既如此,何必棒打鴛鴦。”
大長老瞪着眼睛搖頭,“你休想騙我。”
“隨你怎麼想,起開,別擋着我修剪花枝。”二長老將他從花盆前推開。
她其實也想說老實話來着,但再續前緣的事太過匪夷所思了,除了一些古老的典籍稍微提到一些,別的再沒有了,說白了就是沒證據,依照她對大長老的瞭解,他的腦子就是一根筋,老實和他說了也不會相信,反倒會以爲她真中了邪術了。
“那老三的意見你怎麼說?”
“若是能同意,再好不過,你不就也能放心了。”
“他要是不肯呢。”
“肯不肯都是其次,重要的是他對丫頭是真心的就行。”
“你什麼時候這麼兒女情長了,年輕的時候也不見得你這樣。”
“年紀大了,懂得謙和了不行嗎?”
說起來,他們五個人曾經都是十二護衛,其餘七個,不是退休,就是壽終正寢了,活着的已含飴弄孫,過着天倫之樂的生活,老三和老五是有情人終成眷屬,至於她,他,老四……
哎,性格害人啊。
有些時候,太癡也不是一件好事。
她是過來人,知道情愛折騰起一個人,威力有多大,族羣的安危是第一,但轉過頭來想想,夜家最重要的是什麼,是宗主。
有宗主纔有夜家,沒了她,夜家就散了。
虧她平時愛看些有的沒的的雜書,不然她會和老大一樣,在牛角尖裡出不來。
她一邊剪着花枝,一邊道:“你也看到丫頭對他有多上心了,你何必還要和她對這着幹,你忘了年輕時候你是怎麼失去揚羽的了嗎?”
大長老臉色一沉,喝道:“陳年爛穀子的事情了,別提了。”
“好,我不提,那你看看沐風,可是和當年的你一樣?”
這話彷彿是把利劍,戳到了大長老的心口,令他面容痛苦的猙獰了起來。
“你別對着我這副表情,我和你都是老骨頭了,真要打,我也不怕你,大不了提前進棺材。但就是我們老了,更應該多想想年輕一輩的事。若不是你這個壞榜樣攛掇着,沐風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副德行。該舍的時候就舍吧,不然痛苦的是自己,也會害得小輩們不得安生。”
她看向放在窗邊的一株帝王牡丹……輕輕嘆道:“若是揚羽還在也一定會這麼說的。”
大長老顫了顫,抖起了手。
------題外話------
最近魔都的天氣真是奇葩,昨天26,今天8,明天又是24,後天又變10度以下,還下冰雹。隨機的太離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