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子汐是顧卿晚姐姐的女兒,在顧家排行第三,殷伯想給妖嬈介紹的時候,妖嬈已經自動自發地喊人了。
“這位一定是子汐表姐吧,我常聽夜辰提起你。”
她這說瞎話的本事,真是一流,半點看不出來是瞎扯。
殷伯的眼珠子都瞪凸了,三少奶奶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
顧子汐相當驚訝:“夜辰經常提起我?”
“是啊!”妖嬈一臉誠懇地繼續編着瞎話,說的臉不紅心不跳,彷彿她與顧子汐已是舊相識似的,且說的都是好聽話,“夜辰說,你不僅漂亮,還十分有才華,爲人更是善惡分明,身爲顧家的小姐,從來不仗勢欺人,對人也很包容。我可是聽的耳朵都起繭子了。今日能見到你,榮幸啊。”
在場的人只要稍微有點腦子的,都知道她這是送了頂高帽子給顧子汐。
什麼善惡分明,不仗勢欺人,明着是在讚揚顧子汐,實則卻是結結實實地打了顧卿晚的臉。
當下顧卿晚臉就變色了,鼻孔氣的都鼓了起來。
殷伯站在門口不自禁地別過臉去,揹着人偷笑。
唉,看來他是瞎操心了,三少奶奶能耐着呢,扮豬吃老虎的本事已爐火純青。
他想起夜辰的囑咐,決定先離開,打了小報告再回來觀望。
顧子汐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妖嬈,她是誰,她老早就知道,剛纔會那麼問是想幫孫芷晴解圍,也是想幫着自己的姑媽對付她,誰想被她尋到了先機,開腔糊弄了過去。
她哼笑一聲,“你這嘴可真會恭維人!”
“哪兒啊,我說的都是心裡話,子汐表姐……啊,我這樣喊你,你不會介意吧?”
顧子汐當然介意,但妖嬈沒給她機會,在她開口前,已經親暱地上去挽住她的胳膊了,活像兩人是無話不說的好閨蜜,自來熟的令人髮指。
“子汐表姐,你看,這第一回見,我也沒有準備什麼禮物,怪不好意思的,不知道你喜歡什麼,過了年我給你補一份大禮。”
“你……”顧子汐發現她纏人纏的緊,甩都甩不開。
妖嬈又一次打斷了她的話:“啊,我想起來了,夜辰好像準備了禮物的。都怪我,都怪我,不知道你也會來,竟忘了帶來了。”
顧子汐頓時喘了口氣道:“夜辰給我準備了禮物?”
“對啊,就你獨一份,呵呵呵……”
禮物什麼的,到時候隨便送一份就行了,大富大貴之家,房間裡隨便拿一件擺設,那都是大禮,她完全不擔心謊話圓不回來。
顧子汐一臉的受寵若驚,約莫是不敢置信,不自禁地捂着因高興而發紅發燙的臉,想要說的話頓時全忘記了。
她這副模樣半分沒逃過妖嬈的眼,效果出乎意料的好,但也讓她起了疑惑。
如此小女兒的嬌態,哪是表弟送禮物會有的,分明是收到情人送禮物的反應啊。
要說夜辰和她有一腿,打死她都不信,畢竟兩人是表姐弟,屬近親,再怎麼飢不擇食,也不能*吧,又不是古代,喜歡親上加親,表姐表弟,表妹表哥的配對玩。
若是顧子汐比夜辰年長個七八歲,少年與熟女,來個幻想之戀什麼的,倒也有可能,畢竟男人這種生物在正太時期,或多或少會對年長的女人有憧憬,但看顧子汐的年紀和夜辰差不多,頂多大兩歲吧,這種朦朧的少年暗戀戲碼可能性就有點小了。
那這女人高興個甚,還高興的那麼小女人。
光是這反應,已足夠她將這女人拉黑了。
她眯了眯眼,腦內千迴百轉,想起夜辰那句‘你見到了就知道了’的話,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現在人見到了,但她實在琢磨不出這個人設有何用處啊?
她偷覷了一眼顧卿晚,想看看她什麼反應。
此時的顧卿晚,咬了一口牙,故意的咳嗽了一聲。
“咳咳,子汐,你和她很熟嗎?”
這一句如當頭棒喝,顧子汐立刻甩開妖嬈,“誰允許你表姐表姐叫的,不知羞恥!”
妖嬈被甩開後退了好幾步,一臉的委屈,潛臺詞則是——靠,這就變臉了,比翻書還快!
不過沒關係,她本來就沒打算和她們硬碰硬。
孫芷晴見狀,腰桿挺起來了,對着顧子汐道:“子汐表姐,我沒騙你吧,天底下真有這麼厚顏無恥的女人。”
妖嬈信箱這表姐叫的很順口啊,看樣子沒少叫啊。
顧子汐沒搭理孫芷晴,趾高氣揚地看着妖嬈:“你到底是誰?”
妖嬈冷冷地抽搐了一下嘴角,自己是誰,她會不知道?分明就是睜眼說瞎話。
豈止是她,在場的人恐怕沒有人會不知道自己是誰的,不是等着看戲,就是礙於顧卿晚的身份裝不知道罷了。
她拿出了該有的態度,面朝衆人,微笑地說道:“我是葉嬈,尉遲夜辰的妻子。”
一語落下,抽氣的抽氣,竊竊私語的竊私語,唯獨顧卿晚這邊喘氣如牛。
“你……你胡說八道!”孫芷晴沉不住氣了。
“我怎麼胡說八道了?”妖嬈反問,笑意猶在。
“你……有什麼證據?”
“證據?”妖嬈仰起頭,狀似沉思,右手的食指貼着下巴,可愛地敲着,眨了炸黑白分明的眼後,看向孫芷晴,“孫小姐又有什麼證據證明我不是呢?”
孫芷晴當下就吃癟了,這種證據她哪會有,就是有,夜辰來了就會被戳破,她下意識地又看向了顧卿晚。
顧卿晚的臉已經氣歪了,妖嬈覺得她的臉要是再這麼猙獰下去,臉上的粉都要掉光了。
顧子汐冷冷道:“什麼妻子,尉遲家不承認!”
“哎?”妖嬈吃驚了一記,“子汐表姐什麼時候能代表尉遲家了?”
顧家的小姐,頂多就是尉遲家的親戚,雖說不遠,但也不近,有何資格代表尉遲家說話。
“我姑姑是尉遲府的當家主母!”
“姑姑?幸好還說了個姑姑,不然就你這說話的氣勢,我以爲你纔是尉遲府的當家主母。”
“你少在這裡挑撥離間。”
“我哪有挑撥離間?你又怎麼會往挑撥離間上想呢,這挑撥離間的計謀只會用在有這心思的人身上!難不成……”
她黑白分明又水汪汪的眼睛,眨啊眨,嘴角的笑意依舊在,卻笑得顧子汐腳底發涼。
“你……別胡說!”顧子汐張狂的臉褪了色,小心翼翼地看向顧卿晚。
顧卿晚的臉已經變了好幾個色了,她知道妖嬈是故意潑髒水,但的確扎到她的心了。
顧子汐的野心,她老早就知道了,要怪就怪她那個早死的姐姐,生不出孩子就抱個孩子回來,生生給她添了堵。
若不是爲了趕走葉嬈,她哪會讓顧子汐來,這個丫頭和她母親一樣,就喜歡搶別人的男人。
她陰下臉色,對着妖嬈開口道:“葉嬈,子汐的話就是我的意思,你要是不明白,我不介意再說一遍,你配不上夜辰,我尉遲府不需要你這樣的媳婦,你若識趣就不該出現在這裡。”
眼下最要緊的是共同退敵,一致對付葉嬈,旁的事她自會斟酌。
妖嬈仿若未聞,笑道:“我既嫁了夜辰就不會離開,除非是他親口說要我走,否則任何人都休想要離開這。”她乾脆將話挑明瞭,尉遲府三少奶奶這位置,她是坐定了。
孫芷晴怒道:“你怎麼那麼不要臉!”
“孫小姐,這是尉遲府的家事,你沒有資格插嘴。”
“誰說我沒有的,我……我……尉遲伯母她……”
妖嬈不想聽她廢話,直接打斷道:“不管尉遲夫人說了什麼都不是夜辰的意思,我勸你趁早死了那份心,免得難看。”
“葉嬈!”顧卿晚狠拍了一記桌子,桌上的水晶杯搖晃了數下,閃出份外刺眼的光芒,但再刺眼也沒她這張臉刺眼,“誰給你權利對尉遲府的客人大呼小叫的。”
“哈哈……”妖嬈漾開笑容,“這還要什麼給權利,尉遲夫人可以問問在場的夫人們,原配妻子若是遇到成天肖想自己丈夫的女人,別說呼呼喝喝了,出口成髒也是允許的吧。我已經給她臺階下了,是她自己沒眼色,既如此,我何須對她客氣?人的忍耐是有限的,我不戳破,不明說,不代表我好欺負。”
“什麼原配妻子,我說了……”
“您說了不算,婚姻是我和夜辰兩個人的事,雖說有句話叫女人嫁人,不單是嫁給一個男人,而是嫁給他的整個家庭,我同意這話,也覺得有理,但就是嫁給整個家庭,也扼殺不了我的話語權。我有說不的權利,現在我很明確的告訴您,我不會和夜辰離婚,我不會離開他,有生之年,他戶籍配偶欄上只會是我的名字。關於這點,我希望尉遲夫人您能儘早接受。”
“我要是不接受呢?”
“不接受?那就不接受吧,但事實不會改變。了不起日後的每一日我都要和您理論上一番罷了。也就是花點口水的事兒。”
顧卿晚握緊餐布,怒道:“那你現在就給我滾出去!”
妖嬈老早就不想呆了,繼續留下不過是不想夜辰的面子太難看。
說起來,一般世家的家族觀念應是很強的,又往往是一大羣人住在一起,所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像這種不滿意媳婦的狗屁事關起門自家人說說也就得了,哪有廣而告之的,這不是明擺着告訴別人,兒子腦子有問題,兒子眼光有問題嗎。兒子都被編派成這樣了,當媽的難道就好了?不等於昭告天下人,自己教子無方嗎?
再說了,沒討對媳婦又如何,總比吃喝嫖賭,當紈絝子弟強吧?
還是說,因爲娶了她,夜辰就變得不入流了?
這種攸關家族臉面的事,一個人丟,那也是丟全家的臉,她自己就是‘家族’這塊毛皮上的一根毛,皮子爛了,毛將蔫附?
她不動聲色地摸了摸肚皮,下了個決心,這日後啊,堅決不會讓這位婆婆接觸自己的娃兒,免得娃兒被教壞咯。
說了那麼多她也口渴了,不自禁的嘖了嘖嘴,再鬧下去實在不好看,猶如市井潑婦似的,愈發覺得就顧卿晚這腦仁,是怎麼穩坐第一夫人這個位置的,這麼咋呼,內閣難道就沒彈劾一下?
她又嘖了嘖,頓覺得無趣了,回道:“滾我不會!”
顧卿晚陰沉了一張臉,別過頭朝偏門看去。
偏門站着幾個男僕,看到她的眼色,整齊劃一的上前來:“夫人!”
“將她趕出去!”
這些都是顧卿晚特意安排的人,從顧家帶來的,個個都是好手。這是聽了孫芷晴話安排的,因爲葉嬈並不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十分的兇悍。
“是!”
七個男僕凶神惡煞地接近妖嬈。
妖嬈抖了抖眉毛,他們要是敢上,她也是敢打的。
“啊!”
突兀的,在場賓客裡有人驚叫了一聲,就在顧卿晚這桌主桌的隔壁,有個夫人站了起來,一下成了所有人注目的焦點,大家都好奇她叫什麼。
這位夫人生的慈眉善目,因保養的好,年紀很難猜,但她坐的位置看級別是很高的,一般這級別怕是有五十來歲了,但她完全看不出來有這歲數。
她輕笑地看向妖嬈:“你叫葉嬈?”
妖嬈點頭,不明白她爲什麼突然這麼問,這名字顧卿晚她們可是叫了好多遍了。
“那就對了,我就想這名字怎麼這麼耳熟!”
“夫人見過我?”
“見是沒見過,但常聽我女兒提起。呵呵……”她笑容可掬,顯得整個人十分溫柔。
妖嬈愣了愣,朝她仔細看了一眼,頓發現她有點眼熟。
“您是……紅葉的母親?”
她與阮紅葉有七八分像,只是少了一份阮紅葉的英氣,氣質又過於溫柔了,致使她先前沒看出來。
阮夫人笑眯眯地點頭,“對,我就是紅葉的母親。”她離了坐,走到妖嬈面前,眼裡透着慈愛,回頭看向顧卿晚:“我覺得這孩子挺好的啊,你怎麼就那麼嫌棄呢?”
顧卿晚的兇相在她面前可沒法持續下去,這要是別的人還好說,偏是她不能,世府誰不知她是阮天啓的心頭寶,嚇着了,驚着了,磕着了,阮天啓一準跟她拼命。
妖嬈笑彎了眼……
這是來幫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