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奉命去了,玳瑁疑惑地問道:“小小姐,您不是屬意尉遲夜辰嗎,那葉嬈生不出孩子不是正好,就算尉遲夜辰護着她,那……顧卿晚也不會饒了她,到時小小姐不就有機會了?”
她實在不明白,爲何要換藥,若讓葉嬈生了兒子,她家小姐不是更沒機會了。
“生不生的出孩子,是一時半刻能知曉的嗎,三年五年長遠着呢,尉遲夜辰今年不過二十來歲,三十歲之前沒有孩子,那都不是什麼着急的事,可丟人現眼卻是可以馬上知道效果的事,你看看今晚那麼多賓客,若是出糗,一晚上就能臭名遠揚了,還有那麼多記者,就是不想出名也能變成當紅炸子雞。”
她金鳳鳴辦事,向來懂得如何利用身邊的資源,不僅要快,還要事半功倍。”
“可是那藥效不是一下就會發作的,需要等上一會兒,要是沒成功,葉嬈僥倖避過,豈不是功敗垂成了?等婚禮結束,小小姐也就回去了,那葉嬈說不定運氣好,馬上就懷上了,生個兒子,小小姐,那您……”
“我知道,能成功最好,不成功也無所謂,成大事的人不會計較一次兩次的失敗,玩的盡興才最重要的。至於兒子,她能生的出來,就讓她生好了。”
“啊?”玳瑁傻眼了,“小小姐,她若有了兒子就是嫡子,您到時候……”
她沒敢說下去。
“你是怕我以後若是真得了尉遲夜辰這個男人,葉嬈的兒子就會成爲我生的兒子的阻礙?”
“對啊!”
葉嬈生的兒子,既是長子,又是嫡子,也就是嫡長子,位份不一樣,就是當媽的死了,也改不了這位份,她不信小小姐不懂其中的關係。
金鳳鳴當然懂,無論是貴族,還是豪門,都極爲看中嫡長子的,一般而言,長子可以不一定是嫡子,但只要有嫡子,哪怕是幺兒,也都只會由嫡子來繼承爵位、功勳、家族地位等社會關係,庶長子只能分點家產罷了。
正因如此,很多時候,庶出的長子就會心理不平衡,容易心存歹念,和嫡子發生衝突,但若又是嫡,又是長,這種不利於家和萬事興的麻煩就不會有了。
而像尉遲家這樣,寵庶長子,嫌嫡子的,真的十分少見。
金鳳鳴笑道:“玳瑁啊玳瑁,你的想法太狹隘了,這天下的男人鮮少有不偷腥的,就是做了正妻,生了嫡子又如何,他還不是花叢裡遊走,生一堆兒子出來氣你,既然有人願意生,我又何必生,現在又不是古代,生不出就犯什麼七出之條可以堂而皇之的休了你,無後爲大這種話,對花心的男人而言就是個屁,你生與不生,都阻止不了他在外頭拈花惹草,既如此,不如少受份罪,讓那些外頭的女人生好了,她們的本分就是生兒子,若想鳩佔鵲巢,也要看能不能對付得了我。我可不會傻的爲個男人,懷胎十月,受分娩之痛,然後養着兒子,看他左擁右抱,所以有現成的兒子不是很好嗎,我既有辦法壓着生母,也就有辦法將孩子抱過來養,只要不養成白眼狼就好,一個小崽子而已,要將他養的敬我,愛我,視我爲生母很難嗎?古來那些宮鬥裡的皇后,貴妃,有幾個是善終的,不能善終的原因是什麼,就是忘了一件事,這男人啊,你的兒子是她的兒子,別人的兒子也是他的兒子,他若喜歡這個兒子,必定是先喜歡這個女人,若是不喜歡這個女人,兒子再出色也無用,還不如將他喜歡女人的兒子佔爲己有,所以重點根本不是兒子,是男人,當然了,留子就不能留母,這母怎麼個去,倒是得花點心思,不過這都是後話。”
她揚起笑,黑眸閃了閃,看得玳瑁直晃眼。
果然吶,她家小姐和普通女人不一樣。
“不說這些了,回到下藥的事上,玳瑁,記住了,謀事不能老想着一招制勝,要預先去想可能發生的變數,要使便使連環招!一招不成還有一招,這一招接一招,泛起了漣漪,就能滾成大浪。你啊,還有的學呢,走了,吃飯看戲去了。”
她瀟灑如風地往宴會廳走去。
*
宴會廳裡,晚宴雖還未正式開始,但已是過了七點的時間,正餐沒上,自助小食和美酒是不缺的,應有盡有,還有樂團奏舞曲助興。
本就富麗堂皇的大廳,爲了這場婚宴重新裝點一新,還特地裝上了精巧明亮的大宮燈,燈上的流蘇微微顫動,配合着光亮可鑑的地板和低低垂下的天鵝絨酒紅帷幔恰到好處閃着細碎的光芒,廳堂裡擺滿了鮮花,酒香和花香,處處瀰漫。
當爵士樂疾緩不同地響起時,珠光寶氣的豔裝貴婦們,衣香雲鬢的名媛們,西裝革履的紳士們,在溫柔明亮的光線中,開始酣歌妙舞。
隨着音樂,衣裙搖曳,人影旋轉,象是無數道交織在一起的七彩影虹,不會跳舞的在一旁端着酒交際應酬,大家互相說着好話,發出嘹亮的笑聲。
這就是一個狂歡之夜,沒人會想起憂愁,只會越來越興奮,更容易酒酣耳熱。
金鳳麟就有些醉了,看着那些衣香麗影在眼前飄過,心癢癢的,恨不得跟豬八戒抓嫦娥似的,見一個撲一個,但到底這不是自己家,不能亂來,不然他的腿會被親爹打折了。
雖是個油膩的年輕男子,但他長了張能禍害很多女人的俊臉,這就是有錢人家,就是再廢材,臉蛋還是很優秀的,吸引了不少世家小姐的關注,不過一打聽,是金家的少爺,就斷了念想了。
世府的小姐,可不會傻乎乎地嫁去聯盟那個是非之地。百無聊賴之際,他便去觀景陽臺吹風,巧的是陽臺上已有人了。
“這不是金少爺嗎?”
說話的是尉遲景辰,旁邊那個端着紅酒杯,裝模作樣搖啊搖的便是尉遲昇辰了,這兩兄弟從來都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
兩人看着都是美男子,可眼神出賣了他們,流裡流氣,看久了還會覺得很猥瑣。
尉遲昇辰稍微好些,天生有股書卷氣,不似尉遲景辰那般色氣滿滿,一眼看上去還挺正人君子的。
金鳳麟醉眼迷離地認了一會兒,總算認出來了,“呦,這不是五少爺,六少爺嗎?”
“金少爺怎麼這麼快就醉了,宴會還沒正式開始呢……”
“沒……沒醉,誰說我醉了,就是喝了點餐前酒,這不是無聊嘛?”金鳳麟的走過去時腳步還算穩當,雖虛浮,但走的還是直線,“你們怎麼也在這吹風……”
“和你一樣無聊啊!”尉遲景辰吧唧着嘴道,色慾薰心的眼張望着裡頭的年輕女人們,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剛整好的鼻子,這鼻子上回過年被萊陽打壞了,還在恢復期,應該得帶上矯正的箍子,但他顯難看就沒帶,時不時要注意它別歪了。
說起來這兩貨都是不怕腎虧的主兒,仗着尉遲家的名號,從15歲開葷以來,就沒個停的在女人堆裡遊走,上回年會,尉遲景辰就沒把持住,上了個女傭人,事後鬧出事了,這傭人懷孕了,哭着喊着要他負責。他爹尉遲清泯知道後倒沒什麼,可她媽生生被氣出了病,到現在還躺在牀上哼哼,今日尉遲明辰的大婚便沒來。
所謂紈絝子弟,都是一條道上,興趣若是相投,一句話就能心有靈虛。
“對!”金鳳麟道,“這麼多好看的女人,沒一個是能碰的。”
這一句下來,三人立時抱了團,一見如故,盡說些荒淫的話題,絕對是同道中人。
尉遲昇辰不由道:“無趣歸無趣,看着養眼也是好的,你們說這裡頭哪個最漂亮?”
金鳳麟立刻拍胸脯,打了一個酒嗝道:“那還用說,自然是我姐姐了。”
對於自家姐姐的美貌,他是極有信心的,絕不是黃婆賣瓜,即使他看盡了各色美人,也始終認爲自家大姐最美,無人可比。
可惜親姐姐,他沒法碰,這點良知他還是有的,而且對這個大姐,他極敬重,從小到大,姐姐都護着他,雖也罵也打,但對着那樣一張絕世風華的臉面,說話嗓音又好聽,捱打捱罵也是種享受。
在他心裡,女人就分了兩種,姐妹母親(金悅桐除外),以及其他女人,姐妹母親是用來疼愛敬重的,其他女人自是用來享樂的。
聽他提起金大小姐的美貌,尉遲昇辰和尉遲景辰,自然殷勤地讚一讚,不過說到絕色,他們倆心裡也有人選。
尉遲昇辰和尉遲景辰互相望了一眼,眼裡都泛着狡詐的光芒。
“金少爺,令姐的確美如天仙,但也有個不差的哦。”
“嗯?不差的,說來聽聽,在哪?”
尉遲昇辰喝了口紅酒道:“這位啊,說了,你也不敢碰,還是算了吧!”
“笑話,什麼是我金鳳麟不敢碰的……你說,我上給你看。”
“這可是你說的,我可沒攛掇你,要出了事,你可別說是我說的。”
“不會!你說吧,我倒要看看,還有哪個女人比的過我姐姐漂亮。”
尉遲昇辰眼眸骨碌一轉,指向了宴會廳里正端着盤子拿小蛋糕的女人身上,“喏,就是她!怎麼樣很漂亮吧?”
金鳳麟眯眼看了過去,大約是燈光刺眼,有些看不清,他用手遮了一下,總算是看清了,看後……他突然覺得眼熟,好似在哪裡見過。
又仔細瞧了瞧,從頭到腳,一寸沒放過,突然腦中一個激靈,摸向自己的右手,想了起來。
這女人……不就是軍校考試第五戰時,打斷他手的那個女人嗎。
第五戰時,這女人中了他手下布的陷阱,他覺得她生的極爲好看,動了色慾,像襲胸時,手被她狠狠一扭,當下骨頭咔嚓脆響,手瞬間變形,整個手掌一百八十度轉彎,掌心朝上長了。
嘶……
他忍不住抽了口冷氣,一回想起當時的疼痛,渾身就顫,這女人最後還一腳踏在他胸口上,使他肋骨也裂了兩根,他不得不中途場,被送去了醫院接骨療傷。
考試失利後,他就被自家老頭狠狠罵了一頓,若不是親媽攔着,他的背能被鞭子抽爛。
這女人怎麼會在這……當時看她的身份,應該是個平民纔對。
倘若不是他被關了禁閉,被勒令在家不許出門,手下的人也因爲考試的事,被全部發配了,沒人可幫他查這女人的身份,不然他非把他擄到聯盟,狠狠折磨一番。
想罷,他咬的牙槽格格響,“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尉遲景辰問道:“金少爺,您說什麼呢?”
“別問,告訴我,這女人叫什麼,哪家的閨女!”
“閨女?哈哈,不是閨女了,是人妻。”尉遲景辰說的極爲猥瑣曖昧。
“嫁人了,嫁了誰了?”
“我三堂兄,尉遲夜辰啊!”
金鳳麟一呆,“她竟成了你們尉遲家的媳婦兒了?”
“是啊,不過,我那伯母可不認她,是我三堂兄非要娶他,差點被把伯母氣死,不過我要是我三堂兄,我也願意啊,你看她,那腰,那臀,還有胸前那兩玩意……”尉遲景辰唆了口口水,“尤物啊,這要是在牀上豈不是銷魂。”
自從上回過年見過葉嬈後,他就難忘到現在,可惜啊,上回還沒來得及欲親芳澤,就被萊陽打斷了鼻子送醫院了,悔死他了。
聽聞,金鳳麟起了惡念,“你們想上她?”
“是啊?”
“你們可知道她很厲害。身手不是蓋的。”
“知道啊,不過再厲害也沒用,我們有……”尉遲景辰附到他耳邊道:“有讓她主動獻身的藥!”
金鳳麟眼中冒出了光,“原來如此……你們打算什麼時候下手?”
“難就難在這……你也看到了,我那三堂兄寸步不離的跟着她,不好下手啊。”
“這有什麼難的,你們上去想辦法支開不就行了。”
“不行,這要是東窗事發了,不就知道是我們乾的了嗎?”
金鳳麟想想也對,撫着下巴思索,一邊看着宴會廳裡的尋綠,眼光是越來越毒。
陽臺的屋頂暗處一角,鶯草看着這一幕,沒想自家少爺會摻合上,心裡着急了,她剛纔用了催眠術才讓尉遲家的兩個敗家子使壞,若是攤上自家少爺卻是不能的,趕忙去找金鳳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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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鳳鳴慢悠悠地吃着葡萄,聽到鶯草的回報,一雙秀眉攏了攏,“這混賬東西,怎麼到哪都有他?”
“小小姐,這事要是少爺攤上了,可就麻煩了,要不……”
“不用,讓他去,他那性子再不改,早晚會死在女人身上,無妨,繼續下去,他只要不殺人,世府的人沒人能拿他怎樣,但這事若是讓父親知道,他這輩子怕是要關在家裡,一步不許出了,這也好,不這麼做,他早晚會捅婁子,還不如關在家裡,有人天天看着。”
對這個哥哥,她向來看不慣,若不是自家母親寵,她都懶得和他說話,但他寵自己,倒是真心實意的,正因爲如此,她不想他今後犯下彌天大錯,失了性命,親爹已經不指望他了,對他失望透頂了,忍着不動他,不過是念着是自己的骨血,趁着他鬧的還不嚴重,寧可先關他一輩子,說不定關個十年二十年的,他這性子能改過來。
“小小姐,這樣不好吧,萬一少爺被尉遲夜辰殺了怎麼辦?”
“放心吧,殺不了,我金家又不是吃素的,真有心殺他,嚇嚇他也好,照舊辦。”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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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綠站在擺滿紙杯蛋糕的桌前,冷不丁打了個冷顫,莫名覺得背脊發涼,左看又看,也沒見什麼可疑的人,心想肯定是自己太緊張,都疑神疑鬼了。
她嘆了口氣,夾了幾個不同口味的蛋糕,回了夜辰身邊。
紅葉小符也在,還有苑青靈,寒熙,顏離浩。
苑青靈單身一人處這三對情侶之中就有些尷尬了,左邊是你餵我,我餵你,恩愛的要死的兩個吃貨,右邊呢,是殷勤地剝蝦,給酷愛健康食品的老婆餵食的準夫妻,至於後頭……她哆嗦了一下,總覺得有點冷,夜辰面無表情,不苟言笑地端着酒,與尋綠相敬如‘冰’。
到底不是正主兒,是冒牌夫妻,親暱不起來,若是那位正主兒在,肯定是熱火朝天的。
她嘆了口氣,藉口去拿飲料退出這奇葩的夫妻圈。
走時,想着是不是自己也該認真的找個伴了,相信若是爹媽聽到,必定三呼萬歲,但這事……又怎麼能急得來。
大約是宴會廳的空氣有些悶,她想下樓到中庭去吹吹風,走到樓梯時,下頭上來個男人,她想讓他先走,便閃到了左邊,誰知那男人也到了左邊,她趕緊往右,他也往右,她再往左時,他又往左了。
兩人便卡在了樓梯口,下不去,也上不來。
她正要說抱歉時,男人先開了口,嗓音如冰泉,一點溫度都沒有,且一點不客氣,“讓開!”
她擡眼望去,這才發現男人長的極好看,還留着長髮,用緞帶扎着,身上穿着古風的袍子,只是這臉過於冰冷了,像北極來的。
被他這麼不客氣的一喝,她就愣住了。
天行皺眉看着她,“還不讓開!”
“哦,對不起!”她趕忙讓路。
天行上了樓,也沒去注意她是誰,揹着藥箱往宴會廳走。
他是來送藥的,因爲之前來過尉遲府,門口的守衛認識他,所以沒攔他,他先去了軍校沒找到妖嬈,琉璃告訴他,今日尉遲明辰大婚,自家宗主來了這,他便將藥送了過來,但他不知道自家宗主給掉包了,裡頭是假的。
殷伯也不知道,看到他後,就跑去尋綠那打招呼。
夜家的事,夜辰沒告訴過尋綠,所以尋綠對天行也就不認識了,聽殷伯說家裡的堂兄來了,她愣住了。
好在夜辰機警,對着殷伯打了招呼,“這裡不太方便,帶他去我住的小樓等着,一會兒我過去。”
“是!”
殷伯將話回給了天行,天行一臉不悅,但看這裡人多,不想自家宗主難堪,也就去了,殷伯怕招呼不周,特地撥了個可信的傭人領他去,還囑咐廚房,單獨煮份餐點送過去。
去小樓的時候,在中庭裡,天行又遇到了吹風的苑青靈,又卡在廊上了。
苑青靈也是哭笑不得,乾脆不動了,問道:“你到底要往哪?”
“右邊!”
“好,右邊……”就是她的左邊。
她讓開後,天行不聲不響的走了過去,也不道聲謝。
跟着的傭人不好意思道:“苑小姐,不好意思,這是我家三少奶奶的堂兄。”
“哎?小嬈的堂兄?”
“是啊!”
苑青靈瞧着天行那張冷漠的臉,這堂兄妹,怎麼一點都不像啊。
話又說回來,葉家的堂兄堂姐堂妹什麼的,是不是有點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