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
“父皇,我聽說您把十二龍騎將借調給二皇兄,並讓他們去追殺三哥是嗎?”安蕾莉雅怒氣衝衝地推開想阻止她的法狄與伊格斯,一頭闖進了亞蘭·撒旦的書房,眼中放射出的殺氣足以令任何人爲之膽寒。
就連平日裡執法如山、連克羅迪都畏懼三分的近衛軍團長凱恩斯她都毫不手軟,在兩重門外的一記重擊就讓想不到她會出手的凱恩斯被放倒在地,其後前來阻攔的近四十名近衛軍團士兵下場也好不到哪裡去,在無法對她下手的顧忌下,紛紛步上與凱恩斯一樣的後塵,無一例外被擊中男人的要害而頹然倒地,若不是安蕾莉雅對力度的掌握尚有分寸,恐怕這幾十號大男人的夫妻生活將由此斷絕。
換了平時,安蕾莉雅或許不會這麼火爆,多少也會顧及淑女形象而按程序一步步來,可這次她收到的消息實在是太讓她驚訝了,以至於在爲此發火的瞬間立即忘記了前來通風報信的伊格斯,撩起裙襬就直衝皇宮,等察覺不妙的伊格斯找到法狄前來擋駕時,無意中爲他們拖延了時間的凱恩斯也付出了巨大的代價,而且這代價付出得並不值得,趕到的法狄和伊格斯仍然沒能攔阻住怒火正旺的安蕾莉雅。
“是有這回事。”亞蘭·撒旦望着已衝到身前的安蕾莉雅,異常平靜地答道,“那又怎麼樣?”安蕾莉雅差點要指着他的鼻子大罵,不過在亞蘭讓人驚訝的平靜神色前,她終究還是抑制了自己的火氣:“爲什麼要這麼做?三哥就讓您這麼討厭嗎了”
亞蘭淡淡道:“討厭?正好相反。我非常希望他能活下去。”他的答案令安蕾莉雅大出意料。足足怔了有一刻鐘之後。纔想起接着問下去:“那您爲什麼派十二龍騎將幫助二皇兄?”
“因爲我想磨練修伊。”亞蘭輕描淡寫地說道,“獅子會把自己的孩子推下山崖,從中挑選最強壯的作爲繼承者。我的情況也有些類似,克羅迪與修伊,這兩個人是我所中意的未來魔族之王的人選,他們中只有一個能成功。而我希望那是修伊。然而修伊卻放棄了皇族的身份成爲浪人,這是我沒有想到的。”
安蕾莉雅愣住了,她從沒想到父皇對修伊竟寄予如此厚望。亞蘭頓了頓,又道:“你或許以爲。放任修伊自由,不派任何人去追殺他就是我表現關愛地最好選擇,可我認爲,他只有聰明的頭腦是遠遠不夠的,我鼓勵克羅迪去追殺他,並不是因爲我恨修伊,而是希望修伊能借此變得更加機警靈活,一輪又一輪對他的生死考驗將在無形中磨練他的意志與精神,從而使他能完成自己的夢想。作爲父親,這是我唯一能爲他做的。”
在門外的法狄不由得嘆氣,對亞蘭的苦心安排他完全無話可說。而伊格斯則與門內的安蕾莉雅一齊駭然失色,除了亞蘭的真心使他們感動外,最讓他們感到驚訝的是,魔族之王似乎早已知道了修伊內心的真實想法。
安蕾莉雅轉頭與背後的伊格斯交換了一個眼神,小心翼翼地問道:“您知道三哥有自己的夢想嗎?”亞蘭啞然失笑,同時也露出了傷感的神情:“怎麼會不曉得,因爲他和他的母親真是太像了——總是在遠方飄忽不定,卻總是執着而堅定的眼神,一看就知道他有自己的夢想,雖然我並不知道具體的內容是什麼,但能令他義無反顧地放棄皇族身份,這種夢想大概連我都很難做到吧……”
“父皇……”望着亞蘭緬懷過去的神情,安蕾莉雅似乎被感動了,不知不覺中她已決定把修伊寫在那封信內的事情轉告給父親,“我知道三哥的夢想,那是……”
“不用告訴我,我想我還是不知道的好。”安蕾莉雅話才說一半,亞蘭便中途打斷了她,欣慰的笑容中隱含着理解與淡然,“他應該不會授意你轉告,而且我不知道更可以少一份擔心,這也是他所期望的吧。”
安蕾莉雅不禁無言以對,和伊格斯再次交換了一個駭然的眼神後,他們幾乎同時察覺到,修伊與亞蘭之間的默契似乎遠比想像中要好,一方面是爲孩子着想、不惜以另類方式繼續磨練他的父親,另一方面是選擇沉默、以不讓父親擔心爲前提的兒子,父子的感情雖然沒有在表面上公開化,但卻比公開化的感情更加感人至深。
現場的氣氛似乎變得有些微妙,前來興師問罪的安蕾莉雅早已忘記了自己的憤怒,尷尬的情緒開始在書房中蔓延,而就在這時,亞蘭微微地笑了起來:“不過話說回來,我爲修伊做的犧牲他該心裡有數,說不好他爲了不還人情,以後都不敢再回魔界了,安蕾莉雅,你來得正好,提醒了我不該對他施捨太多,省得以後這混賬小子死也不肯來見我,說到這我還要感謝你呢!”
“噗嗤”一聲,在門外的伊格斯忍俊不禁地偷笑出聲,把修伊乎時所表現的精乖狡猾和亞蘭的話作個比較,即使是一向尊敬這位三哥的他也忍不住感到好笑。而安蕾莉雅在聽到伊格斯笑聲的幾秒後才反應過來,也跟着爆出了無法遏止的大笑。
可對遠在千里之外的修伊來說,這些話就不見得那麼好笑了,雖然亞蘭對派遣龍騎將的說法解釋爲“磨練”,可對目前修伊身邊的同伴而言,龍騎將的麻煩遠比想像中要大。
在短暫的失態之後,被修伊無厘頭搞笑弄得啼笑皆非的龍騎將很快察覺到,修伊此舉似乎有點拖延時間的嫌疑。雖然並不知道拖延時間有什麼深遠意義,但他們都敏感地意識到,修伊似乎又在想什麼詭計。
這四名龍騎將在來襲之前,都聽到克羅迪“絕對不要給對方任何機會”的着重囑咐。再加上北部第三龍騎兵軍團在眼前此人智慧下吃癟的事實存在。即便是身爲龍騎將之首的卡魯斯也不敢大意。當即下達了全面攻擊地命令:“不要跟他廢話,儘快把任務完成回去吧!羅伊、索利姆、魯爾,大夥一起上!”
“哎呀,被看穿了嗎?還說插科打諢就趁現在,這麼快就說話不算了,啊……”修伊不無惋惜地嘆了口氣,原本想多拖延點時間給自己仔細觀察。以儘量在這幾個龍騎將的身上找到些弱點。然而對方的敏感卻破壞了他的大計。
作爲魔界軍最權威的情報分析專家,修伊多少也收集了一些龍騎將的資料,但由於龍騎將大半都被劃分到了亞蘭麾下的直屬戰鬥部隊,因此有關他們的個人戰鬥資料也隨之以最高機密的名義封存了起來。修伊所統轄的情報部在名義上還與十二龍騎將屬於同事。明目張膽的偵察多少有些名不正、言不順,因此修伊手裡只有十二龍騎將在龍騎士身份時候的資料,而經過了成爲龍騎將後的五年時光,這些人的戰鬥能力與數值自然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以之作爲參考再不可靠,因此修伊只好選擇了重新估計對手。
“虛空對付魯爾,蕾娜斯應對索利姆,老酒鬼和冷凌鋒負責收拾羅伊,剩下的人由我指揮,一起迎戰卡魯斯!”權衡再三之後,修伊下達了較爲保險的戰鬥指示,當然這純粹是無奈之舉。
卡魯斯之下最強的就是魯爾,虛空則是己方組合中個人實力最強的,以上驥對中驥多少能多點勝券;蕾娜斯的戰鬥實力雖還沒能發揮完整,但和索利姆平分秋色該沒問題;老酒鬼對羅伊略微勉強了一些,加上個冷凌釋後至少不會動輒落敗身亡;剩下的問題就要看自己的戰略、戰術是否能夠出色發揮,帶領着菲莉絲、米伯特、倪劍和瑪麗嘉就能取得戰鬥平衡了。而隨着戰鬥的激烈展開,一切都再次驗證了修伊決策的正確。
“叮!”虛空的巨型騎士劍與的魯爾的大斧首先在空中正面相遇,兩件大型兵器的狂猛衝擊當即令兩人間的地面塌陷了下去,激盪明亮的火花隨之四射飛濺,而戰果則令修伊爲之心神稍定。
在這雙方傾全力而出的驚天一擊中,虛空的力量明顯佔據了上風,接招後的魯爾至少比他多退了三步,這讓對十二龍騎將的聲名有少許擔心的其餘同伴不禁神色一振,而對任務原本有十拿九穩信心的龍騎將們則不由得暗吃一驚。
因爲他們沒有料到,修伊身邊的虛空竟然有着能媲美龍騎將的強悍實力,而且這個人並非魔界軍的戰士,只不過是九年前突然出現在修伊身邊的一個人類罷了。
雖然當時知道詳細情形的人並不多,但很多人都知道,九年前,修伊在一次外出後帶回了一個受重傷而奄奄一息的人類,在被修伊治好傷勢後不久他就對修伊效忠,並以虛空這個古怪的名字就此留在魔界。當然,魔界中不乏有人對修伊救一個人類並收他爲部下的事情頗有微詞,可是當時的修伊已有好幾個重要職位在身,這些閒言碎語在這些職位所代表的巨大權力前很快消散得一乾二淨,而對修伊抱有敵意的克羅迪與尤格拉則沒有把這事放在心上,認爲區區一個人類算不了什麼,於是虛空在修伊身旁的地位就此確定了下來。
也正是有了這種前車之鑑,三個月後同樣突然出現在修伊身邊的第二個人類,一個成天只喜歡喝酒的人類老頭也很快被整個澤蘭哈爾的魔族居民所接受。一來二往之後,經常見他帶着酒罈進出、又時常見他醉醺醺的魔界皇宮衛兵就給他取了個老酒鬼的外號,而此人居然索性以此爲名,報給魔界人事部門備案的正式姓名倒被忘到了腦後。
由於魔族比人族有着天生的種種優勢,大部分魔族和天界的神族—樣,除了像在神魔戰爭中斬殺九名龍騎將的“星之劍聖”藍提斯這樣的高手外,他們對人族多半都不怎麼重視,再加上虛空與老酒鬼的行事也相對低調,平時也多半以修伊的部下身份出現。倒很少有人知道他們是否有很強的戰鬥力。又或擁有什麼特異的能力。
而在現在。前來刺殺修伊的四名龍騎將終於明白了,修伊會選擇虛空來救並不是純粹覺得好玩,以人類之軀卻擁有龍騎將實力的人族戰士,不管在三界的任何地方都是難得的人才,九年以來一直認爲虛空只是普通人類的他們纔是真的瞎了眼,居然放着這麼一個厲害角色在身邊卻一無所知。
“……你到底是誰?”魯爾驚駭欲絕地望着虛空。剛纔他那一下重擊令他連退四步不說。連手腕都有點吃不消,差點戰斧被彈飛了出去,所以此刻他心裡只後悔自己爲什麼要獨樹一幟,在同伴都沒離開飛龍時反而逞強跳下飛龍。更可怕地是對方在承受了相同的力量後,居然才慢慢後退了小半步,臂力差距之大簡直令人難以置信,“人類中要有你這種戰士,不可能一直默默無聞的!”
“……我的名字你早就知道了。”虛空冷冷地說着,反手便是重重地一劍劈向他,“我是虛空,修伊殿下的一名護衛,僅此而已。”
魯爾心中的鬱悶簡直無法以言語來形容,虛空的否認和攻擊都令他有這種感覺,對話碰軟釘子的感覺與不得不閃身躲避的舉止在他此生中都是頭一次,而和他有着相同窩囊感的人,居然並不止一個。
與蕾娜斯交手的索利姆就是其中一個,由於沒想到會遭遇戰鬥的緣故,蕾娜斯身上穿的還是那套歌姬式便裝,聞聽修伊派這個美麗的女孩子和自己交手,索利姆只感到無比的好笑,而當蕾娜斯的渾身升起驚人的鬥氣,放在毀壞馬車中的銀藍色神族戰甲一件件自動飛起,並將她武裝成一位威風凜凜的戰鬥女神之後,索利姆就再也笑不出來了。
“……神族?”泛着冷冷噬血寒光的制裁之劍,還有通體環繞着神聖光芒的尼貝倫法雷斯神斧,即便索利姆對兵器並無研究也能一眼看出,就算在神族中,這兩樣東西也都是罕見的高等級神兵,而有資格擁有它們的人自然也不簡單,從未想過去碰到神族的索利姆當下心頭劇震。
先不說他從沒想到神族會與人族同行,光是神族與魔族的天生相剋能力就足以令索利姆頭大如鬥了。神族是光屬性的種族,無論物理攻擊還是魔法攻擊都帶有天然的光屬性,與天生屬性爲暗的魔族是相生相剋的關係,一旦具有兩種相剋屬性的種族互相戰鬥,擊中時的攻擊威力與受傷的損害都會倍增,但神族的優勢相對明顯一些,因爲他們有可從本體中衍生出的天使之翼增加機動力,還擁有天生的神聖祝福魔法以及治療魔法。因此魔界軍的兵種結構比天界軍要複雜得多,戰鬥時必須要多兵種配合,又或者在部隊數量上取得壓倒性優勢才能與神族抗衡,若是單一兵種的部隊與同數量的神族相遇,魔族部隊的全軍覆沒,幾乎是絕對的結果。
而現在他就遇到了這樣的麻煩,除掉飛龍的火焰彈,龍騎兵只是與飛龍相結合的肉搏主戰型兵種,由此發展出的龍騎將也是相對純物理攻擊性質的部隊,沒有魔法師部隊的配合與神族戰鬥,即便戰鬥力遠超過對方也不一定能勝利,而且對方受傷還能自我恢復,自己受傷就只能幹挨着,從一開始就陷入了必須儘量避免被打中的尷尬局面。
所以蕾娜斯劍斧齊出地朝自己攻來時,索利姆的唯一選擇只能是側身躲閃,先發制人自然也成了無法實現的大笑話。而更讓索利姆差點大叫救命的是,他發現蕾娜斯的戰鬥力水準居然並不在自己之下,無論一招一式的出手都和一般神族追求華麗的動作大相徑庭,乾脆利落到極點的簡單攻擊一次比一次凌厲,專門瞄準要害的手法和魔界軍所追求的效率性更接近一些。這讓原本就捉襟見肘的索利姆不得不放棄和對方打游擊戰的策略,使出渾身解數躲避起蕾娜斯的攻擊來,座下的飛龍也因此成了純粹的移動工具,把它當作火炮來攻擊靈活如風的蕾娜斯,知道肯定是白費勁的索利姆根本想都不敢想。
但無論在體力又或是耐力方面,龍騎將的素質都遠勝過火焰空間成員的平均值,在所有人中只有虛空和蕾娜斯有着與對手不相上下的綜合作戰能力。其他幾個人就不一樣了。
老酒鬼依靠不停變換的魔法和羅伊勉強戰成平手。
冷凌鋒的實戰經驗不足。只能在遠處進行強力魔法支援,雖然多少能夠有點幫助,但明顯不能對在空中高速移動的飛龍和龍騎將造成威脅,兩人額角微現的汗珠與身上衣服的不時破損都體現出他們的左支右絀。魔法師畢竟不是和人互相毆鬥地戰鬥職業,再加上羅伊的冰龍刀足有一般大刀的三倍長,攻擊範圍之廣與招式之精妙都不愧於龍騎將的身份。老酒鬼和冷凌鋒的劣勢顯而易見。
然而和他們對戰的羅伊也是越戰越膽寒。眼前這一老一少魔法師組合的實力早已超出了他的預料,要說是“恐怖”根本不爲過。
老酒鬼的魔法戰鬥能力他並不清楚,即使聽過伊格斯對那次龍騎兵慘敗事件的描述,他也仍然無法相信。那個整天在修伊再邊醉醺醺的糟老頭居然是個高級魔法師,對素未謀面的冷凌鋒羅伊更是不屑一顧,可真正戰鬥時他才知道碰到了對手。
羅伊在龍騎將中行動速度與攻擊速度都最高,因此經常負責消滅對方魔法師的任務,在對付各類魔法師上特別看經驗,雖然從方纔的先期交鋒中他也知道,這兩個人的魔法水準並不弱,可對擁有高速與高物理攻擊力的龍騎將而言,再強的魔法師在近戰上都是一塌糊塗,一旦逃走不及,對手就一定死無葬身之地,面對龍騎將更是絕無僥倖。
因此,修伊指派兩個魔法師對付他正合羅伊心思,可以說是高興都來不及,然而一上來他就發現,這兩個魔法師和平常的魔法師不太一樣,因爲他們特別會跑。
羅伊殺過的魔法師可說沒有八百也有一千,可跑步速度能超越一般戰士,甚至非常接近盜賊水準的魔法師他倒是第一次見到,以至於在跟蹤兩人一段時間後,他不得不面對現實——不但飛龍對這兩個四處亂跑的目標無法定位攻擊,而且即使是單純以速度追擊二人,自己也絕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收拾這兩個和他兜圈子的魔法師,因爲他們跑得太快也太靈活了。
於是他決定以較年長的老酒鬼先下手,但真正和老酒鬼打上後,羅伊才知道自己揀到了一個扎手的刺蝟。
加在老酒鬼自身的高速飛行魔法倒不奇怪,大多數魔法師都會藉此暫時逃避敵人的正面攻擊,可一般這時該魔法師無法繼續施放其他魔法。可這老傢伙偏偏是例外,不僅加了一個能讓七十歲的老頭像兔子般亂跳的“重力輕減”魔法,還放出了“魔力護盾”與“勇氣加持”這兩種輔助防護魔法。更令他心驚膽戰的是,除了持續發放着以上的所有魔法外,老酒鬼還能同時進行魔法攻擊,而且等級還非常高——才見這混賬老頭像蝙蝠一樣“呼”地掠過眼前,一大片光系高級魔法“聖光化雨”就劈頭蓋臉地灑了過來,好不容易用盾牌擋了過去,一連串如環狀的風系高級魔法“迴旋風洞”就從背後鑽了出來,若不是飛龍的高速躲了過去,身上被呈螺旋狀的小型風暴開幾個洞眼肯定是在所難免。
而最令羅伊足以吐血三升的是,自己在應付這刁鑽老頭的同時還必須小心遠處冷凌鋒的偷襲。老酒鬼畢竟有些年紀大了,魔法多次使用後難免會偶爾產生一兩次行動停頓,羅伊的機會也在這時產生,可是冷凌鋒的出現徹底彌補了老酒鬼的缺陷。
冷凌鋒的魔法攻擊威力並不比老酒鬼差,但實戰經驗幾乎沒有,因此沒法子像老酒鬼般看機會偷襲羅伊,可老酒鬼一旦出現被偷襲的好機會,羅伊的行動就變得非常容易預測——他肯定會從所在地點以直線疾撲對方,爭取以最短路線、最短時間消滅對方,而這時冷凌鑄就能很容易找到偷襲的機會,即使不得手也能爲老酒鬼爭取時間。
所以從一開始兩人就有了默契,在等羅伊把焦點集中在老酒鬼身上時,冷凌鋒就躲到遠處待機,一等老酒鬼停頓就及時掩護。而羅伊若把焦點集中到他身上,冷凌鋒立即撒丫子跑路。用修伊教給他的一套躲避步法專心逃跑。
老酒鬼則轉爲偷襲羅伊。
結果也如先前所說。兩人雖然一時落在下風,不過羅伊在疲於奔命間戰意不斷下降,給兩人造成的威脅也因此正在一點點降低。
接着就是和龍騎將中的第一人——卡魯斯對陣的這組人,瑪麗嘉和倪劍都只能做外部支援,因此戰鬥地重任就落在身爲騎士的菲莉絲和盜賊職業的米伯特身上。
米伯特的攻擊力不足,對身着重甲的龍騎將與皮糙肉厚的飛龍造不成多少傷害。因此菲莉絲變成了理所當然的戰鬥主力。可她卻對高手作戰經驗不足。
和卡魯斯這位十二龍騎將中的老手相比較,菲莉絲的整體戰鬥力並沒有遜色多少,但是臨機應變能力就遠遠不如對方,手中的大鐵錐根本沒能發揮出完全威力。在對方借力打力的詭異招式前,她的每一擊都被對手輕描淡寫地轉移到空處,那種有力無處使地感覺只令她又窩囊又難受,若非米伯特的快速攻擊與倪劍的定點發箭不時填補着她的攻擊空隙,有好幾次她都差點被卡魯斯專走偏鋒的魔炎槍所傷。
而最重要的是,菲莉絲、米伯特、瑪麗嘉和倪劍還是第一次聯手作戰,互相之間的默契還沒有養成,對戰場局勢的把握也不在行,所以充當他們臨時戰鬥顧問的修伊就成爲了這場戰鬥的關鍵。由於衆所周知的原因,修伊沒有任何戰鬥力可言,但在戰場臨機判斷上無人能出其右,菲莉絲和米伯特能在卡魯斯手下走這麼多招,其中至少有八成是他的功勞。
“菲莉絲,右移三小步,切他的腰側!”菲莉絲依言而動,橫切而去的兇猛攻擊令卡魯斯不得不放下對米伯特的攻勢,回槍掃在她的鐵錐上,雖說是借力打力,可菲莉絲的力量之強即便是他借起來也相當吃力,當下就有些下盤不穩。
“米伯特,騰空攻擊他的雙眼!”米伯特立即行動,靈活的身法令他眨眼間就飛凌卡魯斯頭頂,兩把匕首一左一右插向對手的要害。正忙於應付菲莉絲的卡魯斯只好朝左側微閃,堪堪避過迎面而來的危機,但身體後方也隨之空門大露。
“倪劍,射他的右小腿!”早已弓弦張滿的倪劍馬上定好位置發射,勁箭如閃電般劃破空氣,嗖的一聲朝他的小腿射去。卡魯斯這下躲避得更加狼狽,幾乎是向左方小跳着脫離了戰團,對菲莉絲或米伯特下殺手的行動再次遭到了瓦解。
“瑪麗嘉,給米伯特和菲莉絲恢復體力!”瑪麗嘉既然無法和卡魯斯作肉搏,適時爲米伯特和菲莉絲恢復體力就是她唯一的工作。由於與卡魯斯交手的激烈程度遠超過任何戰鬥,因此兩人的體力和精力消耗都非常驚人,及時恢復是很重要的。
好容易瓦解了對方的攻勢,修伊卻很清楚雙方的戰鬥力存在很大差距,在菲莉絲變得老練前,至少在這場戰鬥中,這四人的組合不可能戰勝卡魯斯,連精靈族的第一戰將如月紫都能對此人敬畏三分,魔界軍騷擾新紅帝國的軍團都因爲卡魯斯的離開而暫停行動,由此可見卡魯斯的戰鬥能力之高,因此以修伊目前能用四個第一次配合的新手達成平手局面,這本身已是個了不起的奇蹟。
因此若要打破這種不利局面,只有依靠蕾娜斯和虛空有所建樹。可是分別負責與兩人對戰的索利姆與魯爾,則是魔界軍第二世代龍騎將中僅次於卡魯斯的佼佼者,其實力甚至已遠遠超過了第一代十二龍騎將實力的平均值。
虛空雖然已穩居魯爾的上風,可是由於魯爾剛纔的攻擊吃了暗虧,現在他打起來謹慎、小心,每次交鋒都儘量避免與虛空正面比拼力氣,因此虛空也一時奈何不得,想收拾對方至少還需要一點時間。而蕾娜斯的情形和他也差不多,索利姆的纏戰策略令她只能在適應對方戰鬥風格的同時尋找戰機,時間的消磨將不可避免。
而此刻火焰空間最無法和對手消耗的,也剛好是時間。
沒有人知道對手是否有增援,至少以龍騎將的高貴身份,不帶任何部下來當刺客是非常不可思議的事情,因此對目前的這種情況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對方只是先鋒,後續部隊正在陸續趕來的過程中,這正是修伊一行人所不願意看到的。
所以速戰速決就成爲左右火焰空間生死的重要因素,只可惜這種事欲速則不達,以目前修伊身邊人的實力,想達成這個目標相當困難。
也就在這時,戰況突然發生了異變,有一個不屬於任何一方的第三者突然出現,並插進了這場膠着的戰局之中。
人界,法利瑪帝國的某處。
小小的羽翼在夜空中展開,一隻如初雪般渾身銀白的信鴿像利箭一樣投向一處山崖的頂端,忽然在怪石嶙峋的斷口處俯衝而下,轉瞬消失在了崖下的黑影之中。
深沉的夜色加上在高崖間縈繞的迷離煙霧,信鴿彷彿陷身於一片混沌之中,上下左右都被無窮無盡的黑暗所包圍,但即使如此,它還是堅定地朝着一個方向前進,彷彿有一盞明燈在指引着它。
完全沒有任何先兆,一隻乾燥而穩定的手從混成一團的黑暗中伸了出來,而信終也恰到好處的收勢拍翅,分毫不差地落了上去,那隻手也在信鴿停穩的瞬間回縮進黑暗之中,消失得無影無蹤。這一系列動作純熟老練到了極點,就好像早已演練過無數遍一般。
“真是辛苦你了,從天界飛到這裡來一定很累吧……”
中年人輕撫着鴿子的羽毛柔聲說道,“好好休息吧,回去時還要麻煩你呢。”
鴿子發出了一聲“咕咕”的嗚叫便安靜下來,在中年人的輕輕撫摸下進入了夢鄉。正如他所說的那樣,以一隻鴿子而言,從天界到人界的旅程實在是太漫長了。
中年人小心地從信鴿腿上解下送信的銅管,只看了這封來自遠方的信箋一眼,就無奈地苦笑起來,回頭凝望的視線也因此變得更加柔和:“那個孩子,看來她已下定決心了,就像那時的你一樣,固執得讓人想笑……但是也固執得可愛,只是這種對理想的真誠追求是否會重蹈你的覆轍呢?”
沒有回答,因爲在中年人的身後只有一塊極其巨大的五色水晶靜靜地矗立着,而在那塊水晶之中,一個苗條纖細的身影一動不動地虛浮着,襯托着背上十二隻潔白的羽翼,在昏黑的夜色中顯得分外奪目。而擁有十二隻羽翼的天使在天界從來都只有一個稱呼,神族之王。
第九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