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剛碰到那個東西,它忽然好像被驚着了似的,猶豫了一下,爪子略微張開一點兒。
我完全出於條件反射,一把將貓煞提起,這一次很順利,不再重似千鈞。
就在貓煞身下,一個黑色乾枯,指甲老長的手愣了一下猛然縮回去,只留下鑲嵌在地面上的一面銅鏡。
與其他銅鏡不一樣的是,這面銅鏡上的硃砂紅漆幾乎沒有,取而代之的是星星點點的銅綠。
“我操!鏡子裡面有東西!”我當即叫了一聲,轉身提醒黃天愁:“黃哥,小心沒被硃砂封印上的銅鏡,裡面好像有東西,能伸出來!”
黃天愁抽空看了我一眼,衝我微微點了點頭,但是沒有說話。此時他已經完全佔據了上風,那個一身老皮的女人被黃天愁撕咬得招架不住,連聲慘叫,黃天愁趁她掙扎之際,就着她的力道,忽然跳起。
那個女的就跟煎雞蛋翻面一樣,把後背暴露給了黃天愁,我這纔看到,那女的屁股上居然還連着一根尾巴,黃天愁所化的巨型黃鼠狼落在她的背上,一口咬在她的後脖頸,只聽“嘎嘣”一聲,那個女的腦袋就再也擡不起來了——黃天愁咬斷了她的頸椎骨。
受此重創,那女的終於徹底滅火,黃天愁的前爪踏在那個女的頭上,引頸昂胸,呲牙怒吼,大有勝者爲王的架勢。
“他媽的,居然能遇着這種鬼東西。”黃天愁亮完相,就地一滾,重新化作人形,站起來問我道:“認識這是什麼不?”
我搖了搖頭。
黃天愁說:“這玩意兒叫種仙兒,人死之後被修仙的畜生佔了軀殼,藉着死人的怨氣繼續修行,最後成了這麼個東西。”
說着,黃天愁一把拎起女人的那條尾巴,拖過來給我看,我看了一眼她的尾巴,當即皺眉問道:“黃哥,這是……?”
黃天愁冷冷一笑:“被種虯了!把小貓給我,我看看傷哪兒了。”
“哦!”我趕忙把貓煞遞給黃天愁,順便問了一句:“什麼叫種虯啊?”
“看見這東西了嗎?”黃天愁甩着女人的尾巴跟我說:“這原本是條修仙的蛇家,結果種在了這女的屍身裡,合二爲一,成了這樣的怪物。”
“我靠!”我走近了仔細看了看,忍着噁心的跟黃天愁說:“難怪這女的身上的皮瞅着這麼噁心呢,你這麼一說,倒是有點兒蛇鱗的意思啊!”
黃天愁說道:“這女人就是蛇,這蛇也是這女人。他們長在一起了,就成了不陰不陽,不生不死的怪物。我就是沒想到,在這小屯子裡面居然還能有這樣的東西。這屯子裡面的人能活到現在也真是個奇蹟了。這八成就是我之前跟你說的,被圓光術困住的仙家,碰巧遇到了溺死的人。”
黃天愁一邊說,一邊在貓煞身上拍拍打打,貓煞被黃天愁這麼一拍打,張開嘴吐出了一顆綠色的圓珠,好像是件寶貝,因爲它還冒着翠熒熒的微光。
黃天愁一把將那綠色珠子撈起來,在身上蹭了蹭,笑道:“他奶奶的,小東西立了大功!”
我不解的問黃天愁道:“黃哥,你說什麼呢?這綠珠子是啥呀?”
“種仙兒的內丹!”黃天愁笑着說:“要不然你以爲憑着我三百多年的道行能把種虯給滅了?這老蛇說不定修行多長時間了呢!”
吐出綠珠子的貓煞悠悠然轉醒,無力的擡起頭,看了一眼黃天愁。黃天愁衝它罕見的溫柔說道:“多謝了,休息吧!”
他話音剛落,貓煞便重新化作一面黑牌,只不過跟以往看見的不一樣的是,這一次的黑牌明顯磨損得厲害。
黃天愁將黑牌收好,笑眯眯的跟我說:“真不知道這小東西怎麼得到種仙兒的內丹的,今天多虧了它了。這玩意兒可是難得的寶貝啊!”
我一聽這是個寶貝,也替黃天愁高興:“我還以爲這小貓跑丟了呢,敢情是去立功了。這寶貝有什麼用啊?”
“有什麼用?”黃天愁一張嘴把種虯的內丹吞下,跟我說:“待我回去煉化了之後你就知道有什麼用的,這玩意兒比紅三的九玄草靈芝還要厲害,你說有什麼用?”
“增加道行?”我倆眼冒光的問道。
黃天愁笑笑:“道行是修出來的,無論是九玄草靈芝,還是種仙兒的內丹,都不是增加道行,而是增長修爲靈氣,憑藉這天地精華去修行道行,事半功倍。”
“哎呀,這不一回事兒麼。”我笑着跟黃天愁說:“忙活了一小天,總算有一件值得高興的事兒了。看來咱們就要時來運轉了。我說你剛纔怎麼走那麼快,是不是小貓給你發什麼信號了?”
黃天愁笑道:“小貓跟我的關係,就如同我跟你一樣。不過在這之前,我已經發現了種仙兒。剛纔我那大招,不單單給你薰夠嗆,也讓種仙兒露了馬腳。所以我就將計就計,順手解決了它。”
“那小貓沒事兒吧?”我問黃天愁:“看着好像很蔫吧了。”
黃天愁擺擺手,道:“沒什麼大關係。好好休息休息就沒事兒了。”
“那抓着小貓的是什麼玩意兒啊?”我問黃天愁:“好像是個死人手!”
黃天愁嘆了一口氣,搖頭說道:“是什麼東西我也不知道。這銅鏡本來就是邪物,說不好什麼東西就佔了當老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們加點兒小心就好。”
我點點頭:“你說的對,趕緊出去纔是正事兒!另外,我還有個疑問,這種仙兒的人身……是不是咱們要找的,我老姥爺那個相好啊?”
黃天愁很肯定的搖頭道:“不是!沒有個百八十年的合化不到這個程度,你沒看她的皮膚都已經變成了蛇皮了嗎?這應該是天宮陪葬的人。”
“啊?”我眉頭一皺:“我還以爲這就是我老姥爺的相好呢,看來白高興了。”
黃天愁無奈的聳聳肩,安慰我道:“別灰心,慢慢來。”
話雖這麼說,可我現在是一點兒底都沒有。出路尚成問題,哪有閒心管閒事?
黃天愁路過那面曾經將貓煞困住的銅鏡的時候,伸出手在上面畫了個複雜的圖案,嘴裡還唸唸有詞,那銅鏡立刻黯淡了下去。
我隱約聽見一陣哀嚎聲從銅鏡裡面傳出來,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幻聽或者心理作用。
跟着黃天愁繼續前行,這一次他走得就沒有那麼快了,畢竟前面沒有召喚的,後也沒追兵。
我倆在黑暗的墓道里面安靜前行。黃天愁一邊在前面領路,一邊抽動鼻子,手上也不閒着,看見地面嵌有銅鏡的地方就是一頓比劃,我只當他是出於謹慎,也就沒有好信兒。
走了大約七八分鐘,我感覺過了很久,黃天愁忽然站住了腳步,蹲下身來,我走上前一看,發現墓道的地面上被挖開了一處堪比東北醃酸菜那種大缸缸口粗細的洞口。
我將手伸到洞口感覺了一下,有風!我雙眼頓時一亮,興奮的跟黃天愁說:“黃哥,有風!”
黃天愁面色嚴肅的點點頭,說:“你能聞到什麼味兒不?”
我撇嘴搖頭,跟他說:“鼻子被你廢了,舌頭被老黿廢了。現在就眼睛和耳朵尚好!”
黃天愁聽了“撲哧”一笑,說:“我本來想找盜洞,結果卻沒找到。”
“那這個是什麼?”我不解的問黃天愁:“這不是盜洞嗎?”
黃天愁搖搖頭:“這不是盜洞,但是這裡面可是有一股子熟悉的味道!”
我心中一沉,小心翼翼的問他:“種……仙兒?”
黃天愁笑笑,說:“被種仙兒嚇怕了?不是它。是神武爺!”
“老黿?!”我真是驚喜連連,問黃天愁:“這麼說,這是老黿打的洞?”
黃天愁點頭道:“應該是神武爺的手筆!”
“那還等啥?咱們趕緊出去啊!”我跟黃天愁說:“是不是神武爺來救咱們了?”
黃天愁撇嘴道:“我看不是神武爺來救咱們,而是神武爺是從這裡鑽進的墓道。”
“爲什麼?”我不解的問道。
黃天愁翻了個白眼兒,說:“這很明顯是從外面打進來的洞啊,神武爺又不吃土,他要是從裡面往外打,那這應該有墓土的,現在沒有,就證明神武爺是從外面進到這裡面的。我看咱倆現在還不能出去,畢竟神武爺是來幫咱們的,咱們不能給他自己扔這兒吧?”
我點點頭:“那倒是,丟下兄弟跑路是不地道。可老黿那堪比磨盤的噸位,還需要咱倆嗎?我就是個累贅啊!”
黃天愁跟我說:“神武爺空有一身蠻力,道行還是差點兒,他要是跟清如在一起,那確實所向披靡,但是就他自己的話,很容易掉坑裡,玩陰招,神武爺就玩不來了。所以咱們必須回去看看。這麼久都沒有動靜,我怕神武爺已經中了招了。”
“那……那好吧。”我戀戀不捨的看了一眼出口。
黃天愁知道我心裡咋想的,拍拍我肩膀安慰我道:“給你送出去我不放心,還是跟着我安全一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