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最爲出名的愛琴咖啡屋內, 臨窗而坐的兩個女孩,一個活潑爛漫,一個文靜內斂, 那是小辛和我。
我輕輕靠在卡椅上, 呷一口苦澀的咖啡, 遂將手中的咖啡杯放回配碟中, 攪動着杯中那有着苦澀味道的液體, 看着奶沫上那顆用肉桂粉畫成的心逐漸沉入咖啡內,輕輕開口,“小辛, 我要結婚了。”
“什麼?”她杏眸圓睜,在咖啡廳內燈光的照射下, 眼中閃着震驚與不可思議, “我沒聽錯吧?你要結婚了?”
我點點頭, “你的聽力很好,沒有聽錯, 我是要結婚了。”
“跟誰?六塊腹肌?”她抓住我的手,“你……你愛他嗎?”
愛?愛情嗎?那是什麼?我搖搖頭,道:“我不知道。”
“小辛,現在愛情對我來說早就與我無關了。曾經我以爲擁有世上最美的愛情,可以攜手與共, 白首到老, 但是那個人用事實告訴我愛情或許是世上最廉價的東西。廉價到現在的我不屑於去擁有。”我端起咖啡杯品嚐着那苦澀的味道, 羽睫低垂, 掩飾着眼中不經意流露出的慌亂。
“小戀, 你……你真的考慮清楚了?在我看來你似乎並不喜歡六塊腹肌。”
嘴角上揚,嘴裡的苦澀還未散盡, “小辛,你希望我幸福嗎?”
“當然。”她猶豫着,“但是你嫁給六塊腹肌就能獲得幸福嗎?和自己不愛的人結婚會是一種幸福嗎?小戀,你知道嗎?我不希望你不快樂。”
望着小辛充滿關切的雙眸,心下一陣溫暖,不管何時有這樣一個朋友,真好。
“我知道的,可是我現在最大的幸福就是要媽媽開開心心的度過她剩下的日子。至於……至於其他的對我來說都不重要,而我……也不會在乎。”呢喃的語氣,握着咖啡杯的手更緊了。
“阿姨希望你跟何偉結婚?”她搖晃着我的手,“是不是?你擡起頭來回答我。”
“是。”我迎着她的目光,緩緩吐出這個字。
“爲了阿姨你就要葬送自己的幸福?!難道這就是阿姨想要的嗎?你這樣做阿姨會高興嗎?會開心嗎?”刻意壓抑的怒氣使得小辛有着幾不可查的顫抖,她握着我的手生疼。
“會。”我低頭,“媽媽一直希望我能跟何偉結婚,只有那樣才能減輕她跟爸的痛苦,才能讓她走的安心……我不是一個孝順的孩子,我能爲她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你……”小辛的臉色因生氣而顯出不正常的蒼白,櫻脣緊抿,柳眉微皺,“小戀,你真是糊塗!”
我反手握住那雙纖細的手,“辛,活了這二十幾年,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無助過,當我守在病房外抱着爸爸痛哭,看着媽媽憔悴無力的躺在病牀上時,我的心猶如被鈍刀捅過,血一絲一絲一點一點的流着。”強忍住眼角噴薄的溼意,“你知道嗎?那時候我只希望躺在那裡的人是我而不是我最愛的媽媽。”
“我可以理解,但是我不贊同你因爲阿姨就嫁給何偉……”小辛輕輕靠近摟過我的肩膀。
“除此之外我別無選擇。”我搖搖頭,語氣稍頓,“而且,何偉是一個好男人,或許也會是一個好丈夫……”雖然他的心裡愛的始終是那個清麗脫俗的女孩。
“你不能因爲他是一個好男人就嫁給他啊!”小辛扳過我的肩膀試圖說服我。
“這是我的人生大事,我已經考慮的很清楚了,希望你能祝福我。”望着我懇求的目光,她張了張嘴,始終沒說再說出勸慰的話。
我側身拿出請柬,鮮豔的玫紅色滾着金邊,有着低調的華麗,輕輕將請柬推到小辛面前,“這個月十六號,盛倫酒店,九點整。”
她皺着眉頭,拿起那張薄薄的請柬,“十六號?這麼匆忙?你們現在連訂婚儀式都沒有……”
我淺笑,“這是他決定的,既然已經決定要結婚,時間只是早與晚的區別。”
用湯匙輕輕攪動一下那早已涼透的咖啡,輕輕開口,“而且,你要來做我的伴娘哦,除你之外,我想不出更適合的人選……在我人生的重要時刻我希望你能陪伴在我的身邊,給我支撐下去的勇氣。”
她點點頭,看向我的眼神有着濃濃的心疼,那種心疼化作溫暖絲絲滲入到我的四肢百骸……
“還有,這次的婚禮我只請了爲數不多的親朋好友,公司裡也只邀請了你和任總,我不想太張揚,畢竟……”畢竟這是一場不被看好的婚禮,我在心裡輕輕補上這一句話。
我假裝輕快開口,“週末陪我去試試禮服吧,順便試一下你的禮服配飾,看看我的眼光你滿不滿意。”
“你的眼光我一向滿意……等到那天小心我將你比下去哦,我要做最美的伴娘……”她的雙眸有着掩飾過的悲傷,語氣卻比剛剛輕快了許多。
重新換過咖啡,我們靜靜的坐在那裡,望着不斷西下的夕陽,時不時的交談幾句,誰也沒有再提結婚的事,彷彿都刻意避過這個話題。
第二天上班的時候任總將我叫到辦公室,萬年不變的臉色陰沉着,我站在那裡時不時偷瞄一下老闆的臉色,揣摩着此行的目的。就在我站的雙腿發麻時,他終於緩緩開口,“你把之前方總用過的辦公室打掃一下,以後就當做樣品室吧。”
“啊?”我驚愕的擡頭,“當樣品室?那……”那以後方子旭來了之後用哪裡?最後一句我沒有問出口,因爲大冰山的臉已經沉的不能再沉了,我識趣的閉上了嘴巴,乖乖領命出去。
在我打開門的瞬間,他突然出聲,“這個月十六號要結婚?”
“啊?”對於他的跳躍性思維我顯然還沒有反應過來,“啊,是,十六號。”
“恩,沒事了,你去吧。”他揮揮手,我趕緊退了出去。
站在那間擺設簡單的辦公室內,我彷彿看到了那抹修長挺拔的身影,此刻我無比想念他嘴角諷刺的笑容還有他身上淡淡的青草味,收拾了幾樣他隨手用過的紙張,在最後一張白紙上畫滿了一個人的名字---田戀。
看着那些瀟灑帥氣又隨意的塗鴉,我的眼角不自覺的溼潤了,擡眼努力將眼淚逼了回去,方子旭,謝謝你……雖然我不能迴應你什麼,但是你讓我知道這個世上曾經有一個人在白紙上塗滿了我的名字,曾經有一個人在乎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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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琪婚紗店裡,身穿一襲白色掐絲抹胸小禮服的我站在試衣鏡前端詳着裡面的人,簡單的長髮盤起,露出飽滿光潔的額頭,一顆心形水晶墜於額間,清澈的眸子有着不確定的迷茫,這是我嗎?這個被層層包裝起來的女孩是我?
慢慢靠近鏡前,伸手撫摸着我的臉,有一絲的不確定,這就是我穿上婚紗的樣子?這就是我出嫁時的樣子?曾經無數次幻想着自己出嫁時的樣子,想不到今天終於看到了,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換好禮服的小辛摟過我的肩膀,笑笑,“很漂亮,看來那天我想搶你的風頭是無望了?”
看着鏡中兩個相擁的女孩,我輕輕的笑了,“對不起,我要先結婚了……”
“傻瓜,說什麼對不起啊,你真正對不起的是你自己。”她輕輕擦過我的眼角,心疼的說。
“恩,不說這些了,你的禮服喜歡嗎?”我圍着小辛轉了一圈,“嘖嘖……很漂亮呢,看來我的眼光不錯哦。”
“是穿它的人漂亮好不?哈哈……那個,六塊腹肌怎麼還不來啊?”
“哦,他今天忙就不來了。到時候禮服會直接送到酒店。”
“什麼嘛,明明說好的怎麼說不來就不來了,他把你當什麼了?!”小辛托起長長的禮服就要往外走,我急忙拉住她,“你去哪裡?”
“去找那個自稱很忙的人!”她鼓着臉,圓潤的小臉此時更顯得可愛。
“好啦,別鬧了,試好了就換下來吧。”
“好吧。”她提起裙襬走近了試衣間。
與此同時,B市的聯邦國際高級寫字樓一樓大廳內,正火熱的進行着此次的投標項目,參與此次競標的公司有二十多家,此刻正是競爭最激烈的時刻,趙彥坐在靠近大廳門口的位置,猶豫着要不要將價格再提高一點,這次競標他勢在必得,這是關係到他的計劃能不能完美實施的關鍵一步。
就在他將要舉起標牌的那一刻,手機傳來了震動聲,他皺了皺眉頭,還是掏出了手機,上面顯示有一條未讀短信,“她要結婚了,這個月十六號,九點整,盛倫酒店。”
言簡意賅的幾個字頓時令他亂了陣腳,田戀要結婚了??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他揉了揉眼睛,再一次確認了短信的內容,沒錯,是她!不,不能讓她嫁給別人,不能!
趙彥放下預示着他成功的牌子,轉身匆忙離開……就在他離開的瞬間,二樓樓梯拐角處一直注視着他的方子旭嘴角掀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就是這個趙彥嗎?凡事傷害過田戀的人我都不會放過,包括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