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樓下, 我習慣性的仰望3樓窗戶,那裡燈火通明,何偉已經回來了, 最近似乎他回來的比往常要早了……
夜空中霓虹燈閃爍, 讓人辨不清方向, 循着小區內紫藤蔓延的長廊, 慢慢坐了下來, 3樓那個家,我並不想回去。
打量着這個我住了僅僅幾個月的小區,心下澀然, 或許是時候離開了,離開這裡, 離開方子旭, 離開曾經的生活, 對他,對我, 都是最好的選擇。
衣袋裡沉悶的震動聲響起,拿在手裡,手機上何偉兩個字不停的閃爍着,我愣愣的看着它,直到它停止了震動, 我將它握在手裡, 不一會, 震動聲再次傳來, 摁下掛斷鍵, 放回了衣袋。
雙手抱頭側坐在長廊上,初秋的天氣乍寒, 我裹緊薄衫,將自己縮在那一方小小的天地。
肩上不知何時多了一雙手,我瑟縮一下,慌張擡頭,是何偉,暗地輕舒一口氣,他挨着我坐下,替我緊了緊身上的薄衫,開口道:“天涼。”
我沒有吱聲,將下巴放在雙膝上,出神的望着黑夜裡肆意妖嬈的紫藤,他坐在我的身邊陪我一起沉默,大有我不開口他也不言語的架勢。我換了個姿勢,他輕輕握住我的手:“這麼涼,怎麼不回家?”
家?就是那個房間嗎?我搖搖頭,“想自己坐會。”
“我陪你。”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側首輕聲詢問。
“那裡。”他擡手指了指3樓陽臺,“可以看到這裡的一切。”我低頭瞭然。
“回去吧,這裡太涼了,你的身體不好。”片刻,何偉輕聲問我。
我點頭,站起身來,一陣酥麻傳來,我扶住長廊勉強站住,何偉伸出手來,示意我扶住他,我稍頓一下,避開他的手,邁步緩慢向前走,黑暗中我沒有看到何偉英眉輕輕皺了一下,隨即,他一手摟過我的腰部,把我攔腰抱了起來,我輕呼一聲,怒目相向,“你做什麼?!放我下來!”
“回家!”他的話裡有着不容忽視的怒氣。
“你放我下來,我自己會走!”我掙扎着下來,壓低聲音繼續說:“你這樣讓鄰居看到會有怎麼樣的閒言閒語?!”
“我抱着自己的老婆管別人怎麼說?!”說完,他緊了緊手臂,將我向他的懷裡帶去。
我放棄了掙扎,識相的閉嘴,任由他抱着我上樓,如果繼續掙扎下去只會弄出更大的聲響,惹來不必要的閒言碎語。
上樓,他將我輕輕放在沙發上,撫摸着我的發頂淺笑道,“餓了吧,老婆回來可以開飯了。”
秀眉微蹙,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他迎着我的目光,問:“怎麼了?不餓嗎?”
“餓。”我輕輕出聲。
“嗤……”他好笑的看着我,揉了揉我的發頂,“稍等一會,馬上來。”
飯桌上充斥在兩人之間的依然是沉默,我細細嚼着清脆的空心菜,思量着怎樣將自己的想法講給何偉。
“怎麼?今晚的晚飯不合你得胃口?”他看我許久沒有夾菜,試探着問我。
“沒有,挺好的。”我放下碗筷,擡頭問他:“何偉,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他挑眉,有一絲吃驚,結婚這麼久我從來沒有同他商量過什麼事情,他笑着說:“說說看。”
我低頭思量一會,說道:“我們可不可以搬家?”
“搬家?”他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只是眉頭皺了一下隨即鬆了開來。
我繼續說道:“恩,離開這裡,重新開始,你在這裡的一切都可以帶走,我不會有任何的反對意見,我只有一條請求,離開這裡。可以嗎?”
“搬去哪裡?你想好去處了嗎?”他放下碗筷,十指交叉放在餐桌上。
我輕輕搖頭,“沒有。”隨即又補充一句,“隨便哪裡都可以,只要離開這裡,我不想在這裡,在這裡繼續住下去。”
他空出一隻手,越過餐桌握住我的手,“田戀,你是在給我機會重新開始嗎?”
我猶豫一下,沒有掙脫,略略點頭:“算是吧。”
擡頭用充滿希冀的眼光望着他:“可以嗎?”
他的眼裡有絲驚喜一閃而過,我堪堪避開,對不起,何偉,你怪我自私也好,利用你也好,我只想遠離以前的生活重新開始。
他緊緊握了一下我的手,點點頭:“只要你想,當然沒有問題,只是,你要給我點時間找房子,好嗎?”
“恩,謝謝。”我點頭,衝他微微一笑,說謝謝是真心想謝謝他,肯陪我一起離開。
“吃飯吧。”我抽出自己的右手,爲他夾菜。
他淺笑着望着我,我只能埋頭吃飯,用此來躲避他的目光,我怕他看穿我的僞裝。
臥室內,何偉清淺的呼吸聲已經響起,我獨自窩在沙發上抱着半舊的筆記本一字一句的打着我的辭職報告,或許任海說的對,我只有離開方子旭才能讓他做回以前的自己,如果真的可以,我願意這樣做。
既然決定要離開,就要走的徹底,就像那次車禍之後消失的方子旭,或許那個時候我們都沒有想過會有一天再一次相遇,也沒有想過相遇後會有這麼多的波折,如果早知道,早知道會是這樣的結局,那麼我寧願從來沒有認識過他,或者我在那次車禍裡永遠消失……
看着那篇公式化的辭職報告,有些啼笑皆非,原來,到頭來,我只能做一隻縮頭烏龜,將自己牢牢鎖在那一方烏龜殼內,永遠的原地踏步。
合上筆記本,我側臥在沙發上慢慢闔上眼睛,嘴角悄悄掀起,方子旭,就讓我在夢裡最後一次想起你吧,從此之後,你我各奔東西,願你再也想不起我……
第二天早上,很意外的我請何偉將我送到公司,他也只是微微愣了一下,心疼的揉了揉我的鼻尖,“昨晚怎麼睡在客廳?”
“寫東西不小心睡着了。”我含糊回答
“哦?”他只發出一個疑問的語調,並沒有多說什麼。發動引擎,在晨曦中駛向市區。
那個時間公司的人並不多,告別何偉我徑直上樓去了任海的辦公室,不意外的看到他背對着門站在那裡,我輕輕敲門進去:“任總,早。”
他轉過身來,眼下一片青色,果然是一夜未睡的結果,摁滅手中的香菸,冷然的聲音響起:“決定了?”
我點頭,移步上前,將辭職報告放在辦公桌上,輕輕推至他的面前。
他再次點燃一支香菸,煙霧繚繞中,他開口道:“你辭職後的待遇我會按照主管的待遇給,這也算是對你的補償吧。”
“謝謝任總,不用了,一切按照公司制度來吧。”我略彎腰,轉身走向門外,走到門前,突然想起一件事,“任總,可不可以請你幫忙一件事。”
“恩,放心吧,我不會再告訴他關於你的一切。”
我一愣,隨即笑道:“謝謝。”
“昨天,我對你說的話有點重了,請你諒解,辛迪,辛迪,一個晚上沒有理我。”說到這裡,久違的冰山臉上露出一絲歉然。
我笑道:“沒事的,辛迪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女孩,很快就會原諒你的。好好對她,不要讓她失望,她是個好女孩。”
他點頭,我推門出去。
我的東西本來就不多,所以很好收拾,只用一個紙箱就全部搞定,抱着那個紙箱,再次環顧這個我奮鬥了四年的地方,帶着最後一絲留戀,轉身走了出去。
“小戀,田戀!”我假裝沒有聽見身後小辛的呼喚,急步向前走,“田戀!丫的!你再不給我站住我們就絕交。”
我停住腳步卻沒有轉身,“噔、噔、噔……”高跟鞋踩在木地板上的聲音由遠及近,我背對着小辛扯出一個微笑,轉身,“辛大小姐,還有什麼吩咐?”
“真的要走?”小辛的眼睛紅腫未消,看的我一陣心疼,放下紙箱,輕輕抱着她。
“死丫頭,就知道讓我傷心,說走就走,都不跟我商量一聲,你走了讓我怎麼辦?”小辛將頭擱在我的肩膀上,嘶啞着聲音質問我。
我輕拍着她的後背,“你還有大冰山啊,你啊,就是小姐脾氣太重,鬧鬧就算了,哪能真不理人呢?看看公司那些虎視眈眈的單身女人們,哪個不是在看着這塊尚未開採的□□啊……”
“嗤……都要走了還嘴貧。你走了我找誰貧嘴啊!”我笑着捶她一下,“就知道貧嘴,以後好好工作,好好□□你家那塊石頭。什麼時候石頭開花,姐姐我自然就會去看你的!”
小辛卻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盯着我,“小戀,不走可以嗎?昨天,昨天任海的話是有些重,我已經替你教訓他了,你就原諒他吧。好嗎?”
“傻小辛,我哪裡有怪他啊,要是真的怪他,早就拐着你私奔了,哈哈。”乾笑一聲,見小辛沒有反應,便收住笑聲,拍拍她的肩膀,“好了,何偉會好好養我的,不要擔心了,好好工作,我走了。”
輕擁她一下放開,轉身離開。
公司門外,何偉的車還在,我微微訝異,他打開車門,幫我把東西放上去。
“你怎麼知道……”
“今早不小心看了你的電腦。”
“哦,”我轉過臉不再說話。
“走吧。”他發動引擎。
“去哪裡?”我不禁發問。
“看看房子。”他嘴角噙笑
“這麼快?”我略有驚訝。
“今早剛剛要賣的,我們去看看吧。不滿意再換好了。”
“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