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浴缸裡, 柔軟的泡沫擦過我的身體,我不斷擦着何偉在我的身上留下的痕跡,那些淤痕就像恥辱的印記烙在了我的身上, 擦不掉也洗不掉……
慢慢滑入浴缸, 浴水漫過我的頭頂, 憋悶的壓抑感擠壓着我的胸腔, 就這樣吧, 就這樣結束一切吧,結束我在世上這短短的28年時光。
當胸腔內的空氣將要被抽空的時候,我被人抱了出來。
“田戀, 田戀……醒醒,醒醒啊……”睜開眼睛, 是何偉焦急的雙眼。
“你醒了?”焦急驚喜在何偉眼中一閃而過, 我閉上眼睛, 並不想看到他。
他默默拿過浴巾將我裹好,抱起來放到牀上, 撫摸着我的溼發,幽幽開口,“田戀,昨晚是我不對,你生我的氣可以, 但是我希望你不要用傷害你自己的方式來懲罰我好嗎?”
我緊了緊身上的錦被, 避開他的撫摸, 鑽了進去, 並不言語。
他無聲的嘆息, 半晌開口,“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 看到方子旭在咱們家心裡就很不舒服,並不是故意傷害你的,你知道的……”
被窩裡一行清淚劃過我的眼角,爲他的不信任與對我的傷害。
“你要怎樣才能原諒我開口對我說話?”
沉默……
“我們還能回到以前嗎?”
沉默……
“如果……如果我說從現在開始愛你還來得及嗎?你……能接受我嗎?”
緊拽被角的手鬆了,他說從現在開始愛我。
一雙有力的臂膀隔着被子摟過我,“田戀,能接受我嗎?”
能接受嗎?接受嗎?方子旭那雙含笑的桃花眼晃在我的腦海中,“你就這麼想結婚?婚姻,我也可以給你……”方子旭曾經說過婚姻他也可以給我,那麼愛情呢?
我閉上眼睛,輕聲問:“爲什麼?”
隔着被子,何偉一把將我翻了過來,“你肯跟我說話了?”
我鑽出被窩,直視着他的眼睛,“告訴我爲什麼?因爲我們之間發生了關係嗎?如果是因爲這個,我……”
“不是!”未等我說完,何偉便打斷了我的話。
“那是什麼?”
他放開我平躺在大牀的一邊,雙手墊於腦後,“因爲我明白了什麼纔是男人的歸宿。這麼多年我也累了,我們結婚的這段時間我已經習慣了下班或出差回來之後家裡能有你的氣息,它們能沖淡我的孤獨我的疲勞。”
“習慣不是愛,習慣可以改,但是愛不能……”
“田戀,你試着接受我可以?我們有的是時間,可以慢慢來的,好嗎?”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能沉默,氣氛一時之間有些僵……
“走,我帶你去看一些東西……”他伸手抱起我,我掙扎着。
“我……我還沒有……”
“哦,對不起,我在客廳等你,你收拾一下,放心吧,以後我會尊重你,昨晚的事不會再發生。”
我縮在被窩裡愣神,一個晚上的時間我們之間的關係好像又回到了剛剛認識的那個時候,只不過有些東西已經變了,再也回不去了。
何偉站在客廳窗前靜靜的吸着煙,和煦的晨光中散落着細小的塵埃,他站在那裡有一種說不來的感覺。
我走上前,“走吧。”
他牽起我的手輕笑道,“帶你看看書房吧。”
我卻沒有動,還記得新婚之夜他說的話,這個家除了書房其他的地方我都可以隨意走動,隨意安排,只除了那裡,今天是爲什麼?擡眼看向他。
“怎麼?”
“你說過的,這個家我哪裡都能自由安排,只除了書房……”
他向前拂過我的頭髮,“那是以前,現在有些東西需要你陪我一起收拾。我需要你的支持!所以,走吧!”
他拉起我打開了書房的房門,這是我們結婚以來第一次踏進這裡,帶着對它的好奇,我一步一步走進了它,由於是兩間臥室改造而成,這裡明顯的要比我們的臥室要大,但是這裡除了書櫥,書桌,電腦以外,什麼都沒有了,整個書房顯得大而空曠。
他放開我的手,慢慢走到書櫥那裡,抽出一個相冊,帶有清香氣味的淡藍色扉頁上龍飛鳳舞的寫着’偉瀟之約’,偉瀟……何偉,肖瀟……
“這是我和肖瀟的回憶,曾經我以爲我可以依靠這些回憶獨自生活一輩子,但現在我把它交給你,把我的過去交給你。”
他將那本厚厚的相冊放在我的手裡,堅定的望着我。
我回望着他,不知道接是不接,他突然說愛我讓我有些無措,這些都是他的回憶,我沒有資格管理它們。
“這些還是你自己保管好了。”
他握住我的手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只想我們能好好的過日子,至於過去的那些,就讓它過去吧,好嗎?”
我點點頭,他看起來很高興,抱起我走進臥室,“你好好休息吧,我已經讓小辛給你請假了。”
何偉走後我昏昏沉沉的睡了一個上午,躺在牀上,手裡抱着那本相冊,淡淡的清香傳來,我忍不住翻開相冊,偉瀟之約……
‘圖書館:淡淡的陽光,淡淡的她……’
下面是肖瀟在圖書館的照片,學生時代的她清純無邪,溫柔中帶着嫵媚,如瀑的長髮傾瀉而下,遮住清麗的小臉,密長的睫毛投下一片陰影,微翹的嘴角帶着滿足的笑容,似是很享受那片陽光。
‘雅馨路:陰鬱下的一束陽光’
肖瀟駐足在那裡,似是愣神,身後應該是當時何偉學校裡的宿舍樓,“公主樓”,恩,很符合肖瀟的氣質,柔弱無骨,古典高貴,公主這個稱呼彷彿就是爲她特地設定的。
‘操場:萬花叢中一點紅’
肖瀟靜靜的坐在操場的臺階上,託着下巴,眼神有些放空,帶着對未來的迷茫,望着面前大片的空地……
後面的一張張都是他們的合影,兩張洋溢着青春朝氣的笑臉,那時的何偉是陽光帥氣的,想必對未來也是滿懷希望的,就像我一樣。
合上那本相冊,有一絲絲的煩悶堵在心裡,這些真的是說忘記就能忘記的嗎?!他們近十年的感情就這樣放棄了?肖瀟讓我替她保守的秘密我要不要告訴何偉?我是不是應該爲自己的未來爭取一下?
一堆的問題在腦海中剪不斷理還亂,我走進隔壁空曠的書房將那本代表何偉過去的相冊放了進去,如果一個人真的想忘記過去,就應該有面對過去的勇氣。
我的餘光落在桌上的電腦,純黑色的外觀有着一種神秘的魔力吸引着我慢慢打開了它,桌面毫不意外的是肖瀟的照片,明眸皓齒,笑靨如花,我不由得嫉妒,同樣身爲女人,不否認她有着讓人嫉妒的氣質,那種柔柔弱弱不禁讓人擁入懷中的氣質。
硬盤中的文件加密了,我試了幾次纔打開,是他們過去拍的視頻,大概是他們的朋友幫忙拍的,聲音很嘈雜,有何偉的肖瀟的,還有別人的,都是一些朋友間玩笑話。
最後一個視頻是何偉自拍的,畫面上何偉不停的吸着煙,透過鏡頭可以看出他的落寞與掙扎,
“肖瀟,我這樣做真的是對的嗎?”
“肖瀟,這麼多年你都忍心丟下我一個人,我該怎麼做才能找回原來的你?”
“難道我們之間的過去都是假的嗎?爲什麼要這樣折磨我們彼此,還要牽扯一個無辜的人在裡面?能告訴我嗎?過去,現在,究竟哪一個纔是真正的你?還是以前的我並不瞭解你?!”
“肖瀟,我一直在等你主動告訴我這幾年你都去了哪裡,經歷過什麼,爲什麼你都不肯告訴我實情?我現在究竟是你的什麼人?!”
也許是不忍心看到何偉受傷的樣子,我關掉了只看了一半的視頻,直到後來我才知道,如果沒有關掉這個視頻,或許有些事情就會不一樣了,而我和我命中註定的那個人也就不會錯過那麼多……
一個一個的視頻看過,我終於體會到了何偉掙扎與落寞的原因,被自己愛的人矇在鼓裡的的滋味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接受的……就像我和趙彥,趙彥的背叛是我心底永遠無法抹平的傷疤。
其實我跟何偉是一類人,想要的也只不過是一生一世一雙人,兩個相似的人在一起會有幸福嗎?別說我不知道,或許連何偉自己也不清楚吧。
我猶豫着要不要告訴何偉肖瀟在國外已經有了婚姻,還是讓他繼續這樣自欺下去,我試想着如果我不知道趙彥背叛了自己會不會更快樂一些?起碼那是一種精神上的自我麻痹,或許對於何偉來說,心存一個念想總比將□□裸的現實擺在他的面前來的快樂一些。
至於我們的未來,至於他說的從現在開始相愛,比起他說的將過去交給我處理,我更相信自己的感覺,他只不過是暫時累了,對我對肖瀟都心存愧疚,所以纔會有這種想法。
我們有各自的生活,有各自的軌道,所以註定是兩條平行線,這一生都不會有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