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小青聽他這麼一說,面上一紅,隨即又把目光望向別處,道:“哪,哪有啊?”
但轉念一想,發覺自己並沒有做錯什麼,反而是他無理在先,於是向他哼了一聲,道:“我是來瞧瞧你有什麼好的辦法,沒想到你這傢伙倒是沒安好心,反而在我額頭上撞了個大包。”
顧晴天聽她這麼一說,倒覺得有幾分道理,於是便壓低了聲音,向她恭恭敬敬地說了幾聲:“那真是對不住,真是對不住了!”
傅小青聽他語氣誠懇,倒是一楞,一時也說不上話來,只是覺得這傢伙也並不是什麼大壞蛋。
就在這時,一隻白貂忽然闖了進來,在低低叫了幾聲之後,又向四周嗅了嗅,忽地,眼睛一亮,便悄悄地向那鍋食物溜了過去。
而在一旁的傅小青卻是跳了起來,喜道:“晴天,晴天,快看,快看,那隻閃電貂來救我們了。”
顧晴天被她嚇了一跳,又放眼望去,卻是見那閃電貂鑽進那個大鍋裡,咕嚕咕嚕地吃起鍋裡的食物來,且完全沒有把那些黑衣人放在眼裡的意思。當下,他只是微微苦笑了一聲,也不會對那隻白貂抱有什麼希望。
而傅小青則是微微眯上了眼,似乎也想到了些什麼,便柔聲道:“好白貂,乖白貂,快去把那些傢伙的鑰匙給我偷來。”
那隻閃電貂在鍋裡聽了,把頭一歪,隨即用爪子抓了抓腦袋,低低地叫了幾聲,似乎一點都聽不懂傅小青在說些什麼?
傅小青也不肯放棄,顯得極是耐心,於是又說道:“你要是把那傢伙的鑰匙給我拿來,我就給你一百條魚吃,怎麼樣?”
那隻閃電貂的眼睛霍然一亮,但隨之又搖了搖頭,吱吱地叫了幾聲,不過那副表情看去上卻是大是不滿,似乎是嫌這一百條魚太少了。
傅小青見它身子不大,可那胃口倒是不小,便瞪大眼睛,露出一副老闆娘的嘴臉,說道:“那一千條呢?”
那隻閃電貂聽了,忽然雙爪一伸,卻是擺出了一副無奈之舉,隨即一個華麗的轉身,卻是準備往洞外走去。
傅小青見它準備離去,顯得無奈之極,索性便豁了出去,大聲喊道:“一萬條!總該夠了吧?”
那隻閃電貂的臉上這才擺出了“成交”的字樣。只見它兩三下的功夫就跑的那個較高大的黑衣人的身旁,用嘴輕輕一叼,便把那捆鑰匙偷了出來。
傅小青只覺自己失敗之極,堂堂一個丐幫幫主的女兒居然跟一隻閃電貂做起了買賣,要是真的傳了出去,那肯定會笑掉人家大牙的。想到這裡,傅小青臉上忽地一紅,便蹲在地上,用手捂着臉,搖頭道:“羞死人了,羞死人了。”
而顧晴天卻是驚訝不已,想不到這隻閃電貂竟然會通人性,但隨之心念一轉,一把拿過那捆鑰匙,開了大門,拉着傅小青,逃了出去。
此時,那兩個黑衣人睡得正香,渾然不知大牢中發生了什麼事。
而那隻閃電貂彷彿也是跟定傅小青一般,兩三下便竄到了她的頭上,趴了下去。
傅小青只覺頭上癢癢,不過又覺得這樣倒是好玩,也不去理會它。
秋風蕭瑟,竹波涌起,鴻雁南征,草木皆黃。
顧晴天在逃離那個漆黑的大牢之後,和傅小青一同走了一段路程,便來到離開那一個陰森而恐怖的洞穴,開始進入茂密的竹林裡。
然而就在此刻,卻見顧晴天站在高高的山坡上,正望着不遠處那一片長青的竹林,正愣愣出神,也不知他心裡面在想些什麼?
此時,大風吹動,掠過他一身破舊的衣裳,淡淡漂浮,望上去竟似乎還帶着幾分悽苦。
傅小青眼見周圍竹濤陣陣,隨風而響,一片翠綠,煞是好看,便深深地吸了一口,對着天上那悠悠的蒼天白雲,大喊了一聲:“我們自由啦!”
“我們自由啦!我們自由啦……”她的這一聲喊叫,在這空曠而茂密的竹林裡,竟也能傳來清晰的回聲,似乎也是在告訴着某個人的內心,不要禁錮與封閉,那樣只會傷害到你自己。
顧晴天心頭一震,彷彿突然被那回聲給驚醒過來一般,又見轉過頭來,深深地望着她,許久過後,卻是輕輕地說了句:“謝謝你救了我。”
傅小青一怔,卻是見他不知怎麼,突然對自己這麼溫柔,當下,臉上一紅,一時之間,連話也說不上來。
而兩個人就這麼站在那裡,彼此間默默凝望。
風聲,低語呢喃,如你如我,忽而髮絲飄飛,被微風掠起,遮住了你的臉龐,吹在自己的臉上,感覺很是清爽,同時也帶着幾片青青的落葉,在這個青澀的季節裡,隨風匆匆而過。
許久,許久過後……
傅小青剛要開口說話,卻見顧晴天的嘴角邊動了一下,輕輕地說道:“走吧,那些黑衣人還會追來的。”
說罷,便轉過身去,向着那片幽深寂靜的竹林進發,而傅小青卻是愣愣地望着那幾分蕭索的身影,心中突然覺得這傢伙的眼神中有一種說不出的哀傷,但過了一會,又搖了搖頭,定了定神,向着遠方的他招手喊道:“喂,晴天,等等我!”
此時,微風輕輕拂動,掠過他的髮梢,帶着幾點白色小花,落在他的肩頭上。顧晴天轉過頭來,望着傅小青跑來的身影,心中突然覺得,在這一路上,自己並不孤單。
過了一會,傅小青追了上來,氣喘吁吁地道:“你知道怎麼……怎麼回去嗎?”
顧晴天邊走邊搖頭道:“不知道。”說罷,看了她一眼,見她就在自己的身旁,小嘴輕動,嬌豔無雙,忽然自己的臉色開始發紅,又加快了腳步。
傅小青跟在他的背後,氣還沒來得及喘上一口,又被他遠遠地拋在了後頭,不過等自己擡眼向前看去時,卻見他步履輕盈,彷彿是會飛一般,怎麼跟都跟不上,當下,便大步地向前跑去,一拍他的肩膀,道:“喂,你別走得那麼快嘛?還有這條路又長,又多蚊子,你走它幹嘛啊?”
顧晴天回頭看了她一眼,不料自己心跳忽然加快,開始慌亂不已,但隨後又裝作沒事一樣,擡起頭來,望着天上那悠悠的蒼天白雲,說了一聲:“我的直覺告訴我,走這條路是不會錯的。”
說着,還是加快了腳步,一如他的心跳一般,越跳越快,幾乎一個不留神,就要撞到了大竹子上啦!
忽地,那隻閃電貂也似乎感受到了什麼,“嗖”的一聲,也從傅小青的頭頂上滾了下來。在地上,一會跳上的,一會爬下的,間中還鑽到竹子上,也不知在幹些什麼,又過了一會,草木飛動,竹葉飄落,居然是從天而降,顯得興奮異常。
傅小青蹲在地上,眼波盈盈,摸了摸那隻閃電貂的頭腦,微微一笑,道:“小閃電,難不成你也有傳說中的第六感?”
小閃電似懂非懂,只是歪着腦袋,低低地叫了幾聲之後,又重新竄到傅小青的頭上,小嘴一張,便睡了過去。
莫約走了半個時辰,傅小青已累得呼呼直喘粗氣,兩腿發麻,疲累不堪,想來多半是平日裡缺乏運動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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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顧晴天卻是走在前頭,轉身看了她一眼,嘆了口氣,道:“我看還是歇歇吧。”
傅小青她的性子頗傲,哪裡有認輸的意思,於是搖頭道:“我不累。”
顧晴天他心細如麻,一眼便看穿她在撒謊,於是徑自走到了一棵倒地的竹子旁,一屁股地坐了上去,口中還淡淡地道:“你不累,我可累了。”
“你不累,我可累了。”這一句話,在傅小青的心裡面悠悠晃動,像是顧晴天能預知未來一般,又快又準地猜中了自己的心思,當下,在自己的心頭上莫名一熱,彷彿是被什麼打中一般,感覺又酸又甜。
是什麼人在叩打你的心窗?
又是什麼人闖進了你的世界?
如此這般,胡思亂想過後,卻始終找不到答案。
傅小青拼命地甩了甩頭,擡眼一看,卻見顧晴天不知何時起,傻傻地坐在那,兩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也不說話。
而傅小青被他盯得卻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一時間,也不知怎麼辦纔好,嘴上一慌,胡亂地說了一句:“哎呀,今天的天氣不錯啊!一看就知道不會下雨。”
可沒想到話剛一出口,天空霎時間就烏雲密佈,電閃雷鳴,下起了毛毛細雨來,似乎就連咱們的老天爺也要與這位傅家大小姐作對一般。
傅小青見了,額頭冒汗,尷尬地笑了笑,道:“這個,那個,有時下雨也很不錯啊!哈哈……”
而顧晴天卻是哭笑不得,只是覺得自己倒足十世大黴,居然會爲了她,在這歇上一歇,結果倒好,反成了落湯雞。
而傅小青卻不以爲然,只是大搖大擺地走在竹林間,彷彿是在自家的後花園裡散步一般,也不懼怕被什麼風雨所淋溼,就連趴在傅小青頭頂上的小閃電也似乎受到了感染,高興地溜了下來,洗了個大肥澡,痛痛快快地享受了一翻。
顧晴天盯這一人一貂的模樣,心中更是老大的不爽,此刻秋風一吹,忍不住打了個寒戰,冷得他直直哆嗦。
傅小青走在前頭,發覺背後沒有什麼腳步聲,便回過身來,卻見顧晴天仍坐在那,一動也不動,不禁訝道:“晴天,你怎麼了?”
顧晴天心中叫苦不迭,一聽是傅小青的聲音,便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傅小青被他瞪得嘴上發麻,過後,便不敢再次詢問,只是快步地走上前去,間中還隱約傳來了幾聲尷尬的笑聲。
顧晴天望着她的身影,卻是強笑一聲,搖了搖頭,便從竹子上跳了下來,也跟了上去,不過走了一陣,卻是來到一處細竹較多的地方,但隨即發覺這四周忽然靜得出奇,彷彿快要讓人窒息了一般,就連在一旁的小閃電也似乎感受到了什麼,不安地叫了幾聲。
這時,傅小青拍了拍小閃電的腦袋,把它抱在了懷裡,柔聲道:“怎麼了?”
秋雨深沉,風雲變幻,竹節高健,肆意擺動。
此刻顧晴天一臉嚴肅,擡眼望向周圍,雙眉忽然越皺越緊。
忽地,一聲驚呼,卻是出自傅小青之口。
只見幾十個黑衣人個個手持大刀,猶如鷹犬一般,從竹子上凌空而下,向着傅小青狠狠撲去,且來勢凌厲之極,幾乎看不出半點破綻。
顧晴天回頭一看,大驚失色,道:“傻丫頭,小心你的背後。”
不料傅小青她的卻是輕功極好,轉身向後躍開了一步,而後,舉目四望,只見從四面八方,不知有多少黑衣人,將他們團團圍住,同時揮舞着大刀,正在一步一步地向着他們靠近。
此時天地間一片死寂,沒有半點聲音。
忽而,狂風呼嘯,刀光一閃,卻是見十幾個黑衣人擺開陣勢,一起向着顧晴天攻去,而顧晴天也不慌不急,只是忽悠一飄,便如幽靈一般從他們身旁一晃而過。
那些黑衣人眼見他東躲西藏的,便把內力全開,刀鋒一轉,遁入地底,消失得無影無蹤。而顧晴天更不遲疑,身子一側,便跳到了竹子上,靜觀奇變。
傅小青不會什麼武功,只能溜到一旁的角落裡,躲了起來,但見他們打得熱鬧非凡,不分上下,不禁爲顧晴天捏了一把冷汗。
說時遲那時快,那羣黑衣人在地底下胡亂竄門,居然是往傅小青的方向衝了過去,顧晴天被嚇了一大跳,連忙返身,前去搭救,但隨之又被另一羣黑衣人纏住,卻是脫身不得。
此刻的顧晴天只覺自己已是分身乏術,一時之間,也不能救應,當下只能拼盡全身所有的力氣,和那些黑衣人力戰到底。
只見那些黑衣人刀勢極快,只是片刻功夫,就把周圍的竹杆,削的一乾二淨,顧晴天雖然不會空手奪白刃的功夫,但說到逃命,他卻是一等一的高手,不過這並不能代表他窩囊,只是沒有學到什麼對敵的功夫而已。
傅小青深知敵人武藝高超,如不竭盡全力,稍一疏忽,只怕今日的性命不保,於是抖擻精神,施展起平生最得意的輕功,便如蜻蜓跳舞一般從竹子上一掠而過。
只見她高高地站在那些竹葉上,一指着那些黑衣人,哼了一聲,道:“本小姐雖然不會什麼武功,但輕功卻是了得,你們有本事就上來捉我啊!”
說罷,傅小青便在竹子上跳來跳去,歡喜異常,那些黑衣人倒是一怔,個個都是面面相覷,一時之間,也不敢上前,都深怕這小妖女會有什麼駭人的詭計。
此時,顧晴天已漸打漸退,只覺身子開始乏力,慢慢不聽使喚,而那數十柄大砍刀,又不斷在自己周圍四處揮舞,猶如魔爪一般,若不是自己輕功了得,恐怕早就沒戲唱啦!
傅小青她人在半空之上,眼見顧晴天的勢頭不對,心中不忍,便從竹子上跳了下來,與他背對着背,共同對敵。
顧晴天一驚,轉身看了她一眼,喊道:“笨蛋,快逃!”
傅小青臉上一紅,心中卻是想不到他都自身難保了,還這麼關心自己,於是嗔道:“傻蛋,我逃了,那你怎麼辦?”
顧晴天被她嗆了回來,無奈之下,大聲叫道:“那我們就一起逃吧!”
說罷,顧晴天也不及多想,便伸出手去,一把拉住傅小青的手,面對着這些排山倒海而來的黑衣人,向西突出了重圍,在這一路之上,不斷地奔跑,不斷地逃竄。
顧晴天回頭望向身後的那些黑衣人,卻見他們滿眼憤怒,苦悶無比,看起來倒是在相互責罵着對方辦事不利,讓敵人給溜了,若不是此刻他們正蒙着臉,那樣子看上去還是相當搞笑的。
當下,只覺自己的心情暢快無比,彷彿又回到了從前的那段時光,回到那一段嘻嘻哈哈的日子,快樂而單純,而此刻就重現在自己的眼前,如夢似幻。
慌忙中,傅小青的手被他拉得有點發疼,但轉眼一看時,卻見眼前的竹林青翠,好似無窮無盡一般,一層一層地迎面而來,又轉眼看了看前面那個的身影,成熟而高大,彷彿是一座大山一般,在深深地守護着自己。
當下,在自己的心裡面不知怎麼,忽然一顆心撲通撲通地亂跳個不停。
於是,竹林之中,綠影之間,但見他們在前,黑衣人在後,緊追不捨,繞來晃去,追逐奔跑。彷彿又到另一段遙遠的時光,不再回頭。
在他們狂奔了數十里之後,終於,擺脫了黑衣人,停了下來。
此時秋日漸落,風雨漸停。
顧晴天累得已是鼻子發飆,雙膝發軟,自己尋了塊大石頭,坐了下去,大口大口地喘着氣。
過了一會之後,他的心情才漸漸平復了下來,擡眼向旁邊看去,只見傅小青就在自己的身旁,呼呼喘氣,而她原本那張紅潤的臉龐上,此刻看上去竟然也帶有幾分蒼白之色。
忽地,傅小青的嘴脣動了動,帶着幾分驚險過後的美麗,向着顧晴天皺眉道:“我看,咱們還是找個地方,躲起來歇息一會吧,要是再這樣下去,我的腳會斷掉的。”
顧晴天端坐在大石之上,沉吟了片刻之後,才點頭答應道:“這樣也好。”
夜幕低垂,候鳥無語。
二人在附近找到一個小湖泊,安頓了下來,正好那裡又有一棵梅花大樹,可以讓他們找到了一些比較乾的枯枝,供他們生火。
“噼啪”的一聲,卻是火焰吞噬了枯枝,發出脆響,冒起了陣陣輕煙,傅小青坐在火堆旁,看着顧晴天靠在大樹底下雙眼緊閉,一動也不動,卻是呼呼睡着了。
夜色中,火焰四處抖動,看上去竟是旺盛了一些。在傅小青頭頂上的小閃電似乎略有所感,跳了下來,從地上撿起一支枯枝,爪子一揮,掠起幾點火花,差點把它自己的尾巴給燒了,疼得它又重新縮回到傅小青的懷裡,低低地叫了幾聲。
夜色深沉,繁星點點。
火光在微風之中,搖擺不定。
傅小青的臉被映得通紅,擡眼向着旁邊看去,卻見顧晴天不知何時起,睜開了眼睛,正默默地望着自己,便徑直問道:“怎麼樣?我美麼?”說話聲中,只覺得自己的心中也不知怎麼,居然變得不害羞了起來,想來多半是被他看慣了的緣故吧!
而顧晴天卻是被她嚇了一大跳,低下了頭,移開了目光,但在傅小青那如水一般的眼眸底下,竟是無處可逃,當下也只好傻傻地點了點頭,道:“你……笑起來……很美,很美……”
不料傅小青聽罷,卻是甜笑一聲,反問道:“啊?只有笑起來才美啊!那我不笑的時候,豈不是全身上下都變得不美了?”
月色悽美,灑滿人間。
顧晴天的額頭開始冒汗,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是尷尬地擡起頭來,看着天空上的那輪圓月,心中往事如潮,一點一滴地涌上了心頭。
在一旁的傅小青偷偷瞄了他一眼,見他悶悶不樂的樣子,便說了一聲:“喂,晴天。”
顧晴天愣愣地望着夜空上的星星,隨便應了她一聲:“嗯?”
傅小青她目光炯炯,雙眼仍怔怔地望着那團燃燒的火焰,卻是覺得這樣的一個夜晚,好美,美到讓人不想睡覺,於是小聲地問道:“什麼事讓你這麼悶悶不樂啊?”
顧晴天苦笑一聲,卻不回答。
傅小青雙眼一眨,胡亂猜疑,道:“是不是被哪個女孩子給拋棄啦?”
顧晴天知她在試探着自己,便轉過頭來,瞪了她一眼,道:“你就會胡說。”
“啊!是流星!”卻是傅小青忽而眼眸一亮,連忙雙手合十,在心裡面反覆地許願道:“但願人長久,但願人長久……”
顧晴天不禁一呆,擡頭看去,卻見一顆流星,拖着長長的淚痕,悲傷而去,而它的背影,卻像是某個夢中的靈魂,一邊燃燒,一邊在尋覓着自己心中的光明。
他愣愣看着天空上的星星,但心中不知怎麼,突然很想了解傅小青的過去,便忍不住問道:“誒,你許了一個什麼樣的願望啊?”
傅小青白了他一眼,笑道:“你先說爲什麼悶悶不樂,那我就告訴你。”
顧晴天無可奈何,從地上站了起來,望着月光,深深地吸了口氣,道:“我是個孤兒,無父無母,自小便是在山中長大,與爺爺相依爲命,過着平凡的生活。”
說到這裡,他忽然頓了一下,又撿起地上的一塊石頭,向着那水面狠狠地扔了出去,彷彿是在發泄着什麼?憎恨着什麼?只聽“叮咚”幾聲脆響,登時在黑暗的湖面之上,蕩起了層層的水花,一圈一圈地瀰漫開來。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黯然道:“可如今,卻只剩下我,孤單一人。”但隨之又轉過身子,一臉嚴肅,對傅小青大聲道:“不過,我什麼都不怕,就算是天塌下來我也不怕的。”
長夜寂寂,明月高掛於天,清輝灑下,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傅小青擡眼看去,此刻的他看上去竟有幾分孤單,幾分落寞,卻又是那麼地堅強。
頓時,在傅小青心頭上又是一震,沒想到他的身世竟是這麼可憐,於是便低聲地安慰道:“孤苦無依,也是挺可憐的,不過從今往後,只要有我在,你便不是孤單一人了。”
顧晴天聽罷,剛纔那苦悶的心情頓時煙消雲散,連忙回身,重新坐了回來,望着傅小青那個可人的摸樣,對着她淡淡一笑。
這一刻,他的笑容,倒映在傅小青的眼眸之中,彷彿這個世界也快靜止了一般,悽美甜蜜,而她卻被顧晴天望得臉上一陣飛紅,頭也開始不知覺地低了下去。
火光中,傅小青的目光有意無意地向顧晴天望去,顧晴天也看了她一眼,發覺她正在望着自己,便緩緩低下了頭,再也沒說什麼。
而傅小青卻是移開了目光,望向中間的那團火焰,火光倒映在她眼眸中,一閃一閃的,也不知她的心裡到底在想着什麼?
這時場中氣氛漸漸安靜下來,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只聽這沉沉的夜色之中,突然起了風。
這風聲彷彿夢語一般,在竹林間幽幽晃盪,又如一個哀怨的女子,在這黑夜裡輕聲歌唱。
那歌聲掠過了湖面,拂過了樹梢,悄悄地落入傅小青的靈魂深處。
頓時,整顆梅花大樹,在這個漆黑的深夜裡,彷彿突然有了生命一般,展開了雙臂,輕輕搖曳。
大樹沙沙響,梅花紛紛落,就在他們兩人之間。
而這下一刻,所有的時間都已凝固。
傅小青眼波盈盈,對着顧晴天,又似乎是對着自己的深心,輕輕地說了一句:“晴天,在這之後,我也希望你能快快樂樂地生活下去。”
顧晴天爲之一震,彷彿千萬年來從未成有過的聲音,就在此刻,就在這樣的一個夜晚,從那個美麗女子的口中輕輕響起。
火光肆意搖曳,在這山風之中顯得忽明忽暗,偶爾發出“劈啪”聲響。
傅小青在睡了一陣之後,悠悠轉醒,隨即又坐直了身子,揉了揉眼睛,可過後映入她眼簾的卻是一個飄忽不定的身影,只見他手中拿着枯枝,正往火堆裡添去。
傅小青睡眼惺忪,喃喃地問了一句:“都這麼晚了,你怎麼還沒睡啊?”
顧晴天聽罷淺淺而笑,忽而微風吹起,只覺身旁有淡淡的幽香,從不遠處飄來,便忍不住轉過頭去,卻見傅小青眼波柔媚,帶着似睡非醒的慵懶姿態,幽幽地望着自己。
顧晴天不敢在看,拿起枯枝,故作一番鎮定,道:“我睡不着。”
傅小青看了他一眼,忽然把嘴一撇,道:“你不睡,那我也不睡。”
“啪!”的一聲脆響,卻是顧晴天把手中的枯枝再次拗斷,然後慢慢投入了火堆之中,瞬間便化爲了灰燼。
顧晴天擡頭看了她一眼,道:“別傻了,睡吧!”
傅小青見獨自一人,又在此深夜裡不睡,便深知他是在保護着自己,當下,便撅起嘴脣,道:“不,我要你陪我說會話。”
“不,我要你陪我說會話。”帶幾分任性,幾分驕橫,在這個幽暗的竹林裡淡淡地傳了開去。
微風“嗚”的一聲,捲起了傅小青的一頭長長的秀髮,帶着幾許柔情,幾許癡迷,在火光中隨風微微飄蕩,彷彿是在牽引着某個人的夢,在夢裡,他們彼此相依,不再孤獨。
顧晴天心頭一陣溫暖,可轉眼看到她的身影時,卻又說不上話來。
半晌,傅小青忽然嗔道:“呆子,你倒是說話呀!”
顧晴天坐在地上,想了老半天,只覺自己腦海中一片空白,實在不知道說什麼纔好,正好眼角餘光瞄到一塊巨石,便指着它,笑了笑道:“不如你來說吧!”
傅小青一怔,問道:“你要我說什麼啊?”
顧晴天目光閃動,緩緩地道:“不管你說些什麼,我聽你的就是了”
傅小青嫣然一笑,如鮮花綻放,清麗無雙,接着說道:“真的,那以後你就得聽我的話嘍。”
顧晴天一呆,明顯又被她擺了一道,氣得他又說了一句:“你又在胡說些什麼啊?”可當自己再轉眼一看時,卻見傅小青站在那塊巨石上,咳嗽了一聲,對着顧晴天道:“嚴肅點,不許笑。”
“首先呢,先來個自我介紹,我叫傅小青……”在這之後,傅小青又談及自己的家世如何如何,又說天下局勢如何如何,總之就是上天入地,幾乎無所不談,只見她雙手一揮,彷彿是在說書一般,吹得天花亂墜,四散而開,神乎其神啊!
顧晴天聽得入迷,一時間,不由得癡了,聽到妙處,更是問幾句,似乎被傅小青花一樣的笑容,所吸引,所折服。間中還講到許多新鮮的事物,更讓他爲之歡喜,甚至於一夜之間,彷彿進入了知識寶庫一般。
傅小青談得興起,乾脆霹靂啪啦地說了整整一個晚上,幾乎都沒有停過,似乎眼前的這個人,就是她的忠實聽衆一般,讓她心情良好,十分享受,甚至有飛一般的感覺。
那猶如歌聲一般的聲音,一直都在竹林間緩緩迴盪,顧晴天滿懷着對未未的憧憬與希望,也帶着未知的忐忑,徹夜未眠,像是着了魔似的,一直靜靜地聽着。
原來,傅小青在他的心底,就如同千萬年前,一朵未開的冰雪小花,緩緩地落入他的心田後,便如雨後春筍一般,鋪天蓋地而來,過後便在他孤獨的內心裡生根發芽,茁壯成長。
然而在明天,明年,明日的故事與夢想中,還有許許多多未知的疑難,在等着這一幫年輕人一一地前去探索與解答。
就這樣,他們共同度過了一個不平靜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