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再喝一杯。這可是父皇賞賜的陳年佳釀，三宮加起來還不到十壇，你喜歡儘管喝。”太子殷勤地爲白鳳隱倒酒，眼看她仰頭再次一飲而盡，諂媚笑容裡閃過一絲驚訝。
十二杯上好烈酒，整整半壇的量，她眼都不眨一下仰頭就喝，而且好像喝下的是白水一樣絲毫不見醉意。
眼看白鳳隱放下酒杯面色如常，太子有些沮喪……倒不是因爲心疼好酒，而是他想灌醉白鳳隱進而爲所欲爲的目的成了一場泡影。
“殿下不喝嗎？只我一個人喝酒，實在有些無聊。”白鳳隱妙目流光，更添三分嫵媚。
太子心都要酥了，順從地端起酒杯笑容輕蕩：“喝、喝！你敬的酒，就算下了毒我也願意喝！”
白鳳隱笑如花綻，餘光瞥向下面偷看的人們，故意託着太子的手將那杯酒送進太子口中。
“那個，真的是白松元的小女兒？確定嗎？”
“五官容貌沒變，就是少了道疤，怎麼變化如此之大？簡直要讓人認不出來了……”
“沒聽那傳言嗎？據說她是凰星臨世，可定會有不同常人之處啊！嘖嘖，以前到沒發覺，白家這幾個丫頭都是美人坯子呢！”
“行了你，趕緊把口水擦擦！也不嫌丟人！現在她可是太子殿下的女人，小心惹禍上身！”
“太子得了這麼個帝妃福相的女人，也就說明這皇位太子坐定了。我看用不了多久二皇子、三皇子和長硫王那邊的人就會跑來獻媚，到時候咱們可得守住陣營，不能被他們奪了寵啊！”
盯在白鳳隱身上那些目光各有各的意味，勾心鬥角的味道無聲瀰漫，讓她感到噁心。
見白鳳隱皺眉，太子感覺時機恰好，忙故作關切道：“怎麼，不舒服嗎？要不先去休息休息？”
“沒事。”白鳳隱生硬回絕。
“你看你，喝了這麼多酒都沒反應，肯定是身子有什麼問題。來來來，我送你去休息一會兒，等你好些再派人送你回去。”太子以不着邊際的理由苦苦勸說，近乎哀求。
白鳳隱裝作不經意朝林慕染看去，見林慕染正緊守着她，長舒口氣淡淡點頭：“也好。這裡人多喧鬧，待久了頭疼。”
“這樣纔對嘛！”太子拼命忍住心中狂喜，板起臉朝賓客們大聲吆喝，“該散就散了吧！都怪你們吵吵鬧鬧的，鳳隱的頭都開始疼了！”
一衆賓客莫名其妙捱了通訓斥，都覺得不可理喻又無可奈何，紛紛起身搖頭離去。太子殷勤地攙扶住白鳳隱……儘管她走路平穩沒有半點醉酒之態，倒是太子喝了三兩杯酒後腳步已經開始發飄蹣跚。
沒有太監引路，沒有宮女伺候，太子連哄帶騙把白鳳隱往寢殿方向送去。
白鳳隱不是沒來過東宮，二十年前就已經知道，前面那座恢弘有氣勢的建築就是太子起居的地方，怎會不明白他那點兒齷蹉心事？她只是想看一看，太子容定川究竟有多大能耐，左靖樓又是否爲她備下了什麼“大禮”。
由於太子的事先安排，寢殿比平時要空曠冷清許多，除了守在外面的一對兒侍衛外，整個寢殿就只有白鳳隱和太子兩個人。
“這邊來。”太子越發興奮，蠢蠢欲動，大膽地伸手抓向白鳳隱手腕。
白鳳隱眉頭一皺，下意識甩開。
她不喜歡任何陌生人靠近，更不接受厭煩的人碰觸。當年容蕭夙第一次突兀碰她都被她直接甩飛出去，又何況是眼前不成器又好色的太子？
唯一例外的，只有容定塵。
“你可別多想，我是怕你摔倒。”被拒絕後，太子難免有些尷尬，卻還是厚着臉皮緊貼白鳳隱，不懷好意指了指寢殿，“來，到裡面先休息一下。”
“那些藥草，殿下打算什麼時候給我呢？”白鳳隱淡道。
“藥草？啊，藥草，對，藥草……”太子舔了舔嘴脣，迫切眼神開始顯露，“其實藥草都在靖樓那裡，你得管他要才行。不過呢，你要是真的很急用，我也可以幫你去跟靖樓討過來……可是，我覺得我沒什麼必要去找靖樓，反正這是你的事。”
欲擒故縱。
白鳳隱看着越來越近的寢殿，不易察覺的冷笑在脣邊凝上冰霜：“殿下是想索要報酬吧？想要什麼不妨直說，生意人不喜歡拐彎抹角。”
“真的？那……”太子話說一半，不安分手掌悄悄伸到白鳳隱身後，想要將她攔腰抱住。
白鳳隱稍微走快一步，不着痕跡躲開。太子小小詭計落空又不好說什麼，怏怏道：“該不會你還在爲上次明政殿的事情生氣吧？那時我以爲你跟殞王關係很好呢，所以纔會那樣無禮，你可別往心裡去。”
“殿下很討厭殞王？爲什麼？”白鳳隱放慢腳步。
“就是討厭唄！誰讓他那麼礙眼呢？好歹我也是皇太子，可他每次都不正眼看我，根本就不把我放在眼裡！嘖，仗着自己是先帝的兒子就瞧不起人嗎？他那種人啊，活該在長門司那種地方憋一輩子！”
難得有沒人的地方可以罵個痛快，太子一打開話匣子就收不出，羅裡囉嗦抱怨一堆，有些話甚至不堪入耳。
白鳳隱驀地停住腳步。
“咦？怎麼不走了？”太子覺察到回頭，卻看見三步外的白鳳隱靜靜看着他，臉上表情複雜得令人費解。
稍作沉默，白鳳隱忽而露出優雅淺笑：“沒什麼。繼續走吧。”
太子並未覺察異樣，等白鳳隱走到身側後繼續抱怨不停。
白鳳隱悄無聲息跟在他身後，越來越冷的視線緊盯太子後心位置……她在想，如果此時抽出鳳隱劍猛地刺進去，讓這個聒噪又令人討厭的太子從世上消失，之後會有什麼結果？
容蕭夙會傷心嗎？
他絞盡腦汁維持的勢力平衡是否會失控？
還有，用針縫上那張對容定塵咒罵不停的嘴之後，她心裡那種厭煩噁心的感覺，應該就會消失了吧？
“到了，來。”
正漫無邊際亂想時，太子已經推門而出，站在燃着薰香的奢華寢殿內向她伸出手。
白鳳隱暗暗深吸口氣，一腳邁入寢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