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你能做到又如何?有資格站在她身邊的,只有我。”
風南岸心疼地擁住白鳳隱,努力讓自己平凡血肉做她的支撐時,冷冷一聲質問從身後清楚傳來。
聽到那道熟悉的嗓音,白鳳隱陡然倒吸口氣,心口一陣陣抽痛。
比腸子被人揪出來擰斷更痛。
容定塵的模樣有些狼狽,一身衣衫鬆垮,髮絲凌亂,眼眸裡也滿是紅色血絲,全然不符他平日裡孤高清冷形象。
不過相比之下,額頭上幾道傷痕的風南岸也沒好到哪裡,都是一樣的落魄。
見容定塵趕來,風南岸的心情十分複雜,既有失去機會照顧白鳳隱的沮喪,也有終於來人幫忙的欣喜。
長舒口氣,風南岸緩緩放開白鳳隱,低道:“鳳隱懷孕了。”
容定塵眉頭緊皺,複雜目光望向白鳳隱。
“只是猜測而已,別亂說。”白鳳隱連忙解釋,卻又意識到自己根本沒有掩飾的必要,一咬牙轉過身去。
容定塵冷冷盯着風南岸,風南岸頗有覺悟,自覺後退到一旁,把白鳳隱身邊的位置留給容定塵,白鳳隱的牴觸掙扎已經明明白白告訴他,即便沒有容定塵,她身邊的位置也絕對不屬於他。
甚至,不屬於容定塵之外的任何其他人。
容定塵默默走到白鳳隱身後,不辯解不詢問,一隻手掌輕輕落在她額上,另一手託着她下頜微微扭過,輕吻隨即迎上去。
哪怕知道風南岸就在一旁看着,白鳳隱也沒有躲閃的打算。
其實他們兩個之間,什麼都不必說的。
他來了,身後沒有跟着傅溫娘,這就已經足夠說明一切。
“夏班和竇公子呢?”離開他脣瓣後,白鳳隱輕聲問道。
“在後面。他們兩個人腳力不行,速度太慢。”容定塵嗓音有些沙啞,穩穩握住她的手,眉宇之間一團混沌,“孩子是怎麼回事?”
白鳳隱低頭:“說了,只是猜測,剛剛有些感覺。”
“那你臉色又是怎麼回事?”
“我臉色怎麼了?”白鳳隱下意識摸摸自己臉頰,被自己臉上滾燙溫度嚇了一跳,“很紅嗎?風寒重了?”
容定塵託着她下頜仔細端詳,眉頭越皺越緊:“不像。額頭還沒有臉頰熱。”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又不是太醫。”白鳳隱多少還有些悶氣,語氣上難免生硬,“再說我現在腸子都快被人擰斷,哪裡還會在意臉紅臉黑?也就只有你會這麼關注臉蛋兒的問題。”
容定塵知道她是在嗆火,已然服軟的他並不反駁,打橫抱起白鳳隱放到旁側石墩上。
“需要我做什麼,儘管說。早點結束這些,然後馬上到最近城鎮找郎中看病。”
白鳳隱揚揚下頜,愈發感覺無力:“最後一道沉梅陣。看見那五塊巨石了麼?周圍十步內都是陷阱機關,你要做的就是在不觸碰地面的情況下把那石頭挪動至少一尺的位置,還要小心石頭後面冒出的毒霧。搬動的順序,我會告訴你。”
容定塵一點頭,又擠出一絲鄙夷神情:“這麼簡單的事,爲什麼非得湊齊五個人?早說如此,我們兩個來不就行了?”
“行個屁!”白鳳隱咬牙切齒,“五個人一起行動是最安全的辦法。現在讓你去弄,不過是情勢所逼罷了,等你挪完石頭耗盡體力,我們還得對付山上不知有多少的險阻。到時候你我都沒力氣了,看誰死得快。”
五個人協力,那就不用搬動陣眼山石,可以完整保留體力應對聖殿之內的危險。
只有兩個人的話,他們兩個的力氣都會消耗在這三道沉梅陣上,聖殿之內再遇上什麼險情,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容定塵一聳肩不置可否,剛要轉身,又被白鳳隱拉住。
“急什麼?過來,靠近些。”
白鳳隱咬破指尖,在容定塵眉心、掌心和前胸後背衣衫處各塗抹了一些血跡,然後才放心讓容定塵去幹體力活。
她的血是毒中之毒,對人無害,卻能令絕大多數蠱蟲避之不及,多少能減少些容定塵遭遇蠱蟲威脅的可能。
在白鳳隱指揮下,容定塵連破五處陣眼,易如反掌。
“接下來,可以繼續往上走了麼?”回到白鳳隱身邊後,容定塵怕她丟了一般,又緊緊牽起她的手。
風南岸在一旁看得暗歎不止。
白鳳隱和容定塵簡直就是一對兒奇葩夫妻,可以突然之間從如膠似漆變得勢如水火,可以嚇人一跳提出各走各路,又會在所有人都以爲他們兩個關係徹底決裂時,連句解釋都沒有莫名其妙地又複合到一起。
能夠拆散他們的,大概真的只有生死了。
說話間,落在後面的夏班已經追了上來,手裡還拖着幾近累癱瘓的竇天斌。
“王爺也不等等我們,腳都快累斷了!”夏班哭喪着臉,滿面塵土異常狼狽。
“趕時間,沒工夫等你們。”
夏班上下打量白鳳隱,若有所思摸着下巴:“奇怪,王妃不是好好的嗎?我還以爲有人會對王妃不利呢!”
夏班的話讓白鳳隱一陣茫然,詢問過後方纔得知三人在半路上遇到的事情,同樣對本該出現卻沒有出現的“敵人”或者“危險”感到困惑。
不過既然沒有事發生,自然比發生什麼要好。
沉梅陣已經破解,夏班和竇天斌、風南岸同行的任務不復存在。雖說容定塵在破解第三道沉梅陣時的確消耗掉大量體力,卻還是毅然決定立刻往騰凰山上進發。
其實依照原計劃本不用這麼趕,但因爲傅溫孃的出現,以及她帶來的種種波折,此時一行人已經沒有時間可耽擱了。
一來,騰凰山上有巫族聖殿,按照巫族慣例,整座山都會在蠱物的包圍保護之下,到了夜裡兇險異常。
二來,白鳳隱的情況讓所有人都不敢掉以輕心,即便沒有可能身懷六甲的推測,她的狀況也讓幾人感到揪心。
病也好,累也好,傷也好,她的苦痛,是風南岸與容定塵絕對不希望見到分毫的。
踩着被破壞的沉梅陣,五人繼續往山上走去,全然不知在山巔茂密叢林裡,有人正以冰冷目光窺探他們一舉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