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事不單行四四十

毒妃狠絕色 禍事不單行(四四十)

杜蘅啞然,心裡不是沒有感動。

退婚的消息傳出後,臨安城裡謠言四起,一時間說什麼的都有。

雖說不乏有對她抱有同情的,但絕大多數是對她人格的質疑,道德的拷問,和無情的謾罵。

其實不難想象,區區一個太醫之女,居然敢退侯府的婚!

不就是救了恭親王府側妃母子的命嗎?不就是祭蝗臺倒塌時,站出來救了幾個老百姓嗎轢?

自古婚姻大事,憑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倒好,自作主張越過生父,擅自把外祖訂下的婚事給退了!

她能學醫,靠的是誰?還不是祖上的福德!

有了一點點小成就,就敢尾巴翹到天上,目中無人了篾?

她退婚,打的不止是平昌侯府的臉,而是所有百年勳貴,世家子弟的臉!甚至是整個社會,所有男人的臉!

輿/論的風向,不可能偏向她,否則那些女子羣起效仿怎麼辦?

此風,絕對不可漲!

而就算是爲了維護侯府聲譽以及夏風的名聲,許太太都不可能束手就縛。肯定會利用她的身份和資源,四處散播謠言。

聽說這兩天,許氏母女一反平日低調的作風,頻頻宴客,四處訪友。

經過夏雪刻意地渲染與抹黑,她的名聲變得再狼籍也不會意外。

光是白前帶回來的版本,就有四五種之多——還都是經過挑選,比較不傷人的那種。

她死過一次,其實並不在乎這些東西。

只是,有人能處處替她着想,細心地安排着一切,那種感覺,卻是那麼的溫暖,那麼的令人神往……

她的目光不自覺地變得溫柔起來:“嗯。”

這一微妙的變化,石南豈會不知?

當即情懷翻涌,傾身將她輕輕擁入懷中。

杜蘅身子一僵,下意識便開始推拒。

“別動,我就抱一下,一下就好。”石南軟語相求,用力的收緊了雙臂。

他身上那股寒凜的冰雪之氣和室內溫軟馨香的氣息交融着,似是一張密密的網,將她牢牢地圈住。

屋裡如此溫暖,卻不能化盡他身上的寒意,這麼艱辛他卻隻字不提,漏夜趕路,只爲了片刻的相驟,一句貼心的鼓勵……

杜蘅縱是鐵石心腸,也不忍再拒絕。

石南喜出望外,只覺她身上清香繚繞,分外的誘人。

年輕的心呯呯亂跳着,盯着近在咫尺的紅脣,很想不顧一切地吻上去,又恐唐突了佳人,惹她着惱,壞了好不容易纔哄來的溫馨氣氛。

偏頭,一個吻落在她柔軟的秀髮上。

然,少年人血氣方剛,心底情潮翻涌,哪裡還控制得住力道?

鐵臂越收越攏,將她緊緊,緊緊,緊緊地擁在懷中,用力之大,恨不得將她融入骨血之中……

杜蘅只覺骨頭都要被他捏碎了,眉心輕蹙,逸出一句:“疼~”

“疼~疼?疼!”石南心醉神迷,半晌才反應過來,猛地放開她:“哪裡疼?”

杜蘅苦笑,生恐他犯起渾來,又不管不顧地來解她的衣,只得胡亂把話題岔開:“你去山東,還有沒有時間幫我收購藥材?”

“藥?”石南茫然不解,一個勁地盯着她的脣,眼裡有未消褪的情/欲之色:“什麼藥?”

“我上次不是跟你提過?”杜蘅杏眼一瞠,怒道:“這纔多久,就忘了?”

石南只覺她輕嗔薄怒的,格外好看,格外的舒坦,咧着嘴笑道:“呵呵,你的事,哪裡能忘?我都記着呢!上次咱不是說好了,不買了,怎麼又改主意了?”

杜蘅悄悄吁了口氣,正色道:“水能載舟,亦能履舟。名望高了雖說有可能會招來猜忌;可往好處想,何嘗不是多了一層保護?至少,當別人想要動我的時候,就會有所顧忌。”

前世她活得夠卑微低調了吧?

結果,隨便哪個都可以踩她一腳,最後死得不明不白,無聲無息!

石南表情漸趨嚴肅。

從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皇上對顧洐之頗爲忌憚,對杜家的疑心並未盡去,所以纔會二十年如一日,始終沒放鬆對杜家的警惕。

既然不管怎麼做都要受猜忌,不如索性放開手腳,轟轟烈烈地大幹一場,闖出名聲來。

皇上要做千古明君,那麼想動她,就得顧忌民心的向背。

奇怪的是,她怎麼就這麼肯定,未來會有一場大的瘟疫來臨?

杜蘅見他不吭聲,不免有些急:“我花自己的銀子,幹麼還要看你的眼色?”

她本來不想跟他說這事。

不過,鶴年堂他經營了八年,只怕她這邊命令一下,他那邊立刻就收到了消息。

既是遲早要知道,與其妄做小人,不如直接知會他,以示大方。

石南望向她的眼神,就有些怪異:“說實話,我剛出京城,一路往山東時,看到千里赤野,數以百萬計的災民流離失所,食不果腹,確實也擔心死人太多,天氣炎熱引發瘟疫。可是,現在氣溫驟降,大齊已是千里冰封,萬里飄雪,按理應該不會再有瘟疫發生了。爲什麼,你堅持要做這件事?”

“……”杜蘅語塞。

總不能告訴他,這次冰雪將漫延到明年三月,凍死餓死無數。開春以後,那些被冰雪掩埋的屍首經陽光曝曬,瘟疫暴發,很多地方將會十室九空吧?

明知道瘟疫即將流行,爲了明哲保身,就保持沉默,袖手旁觀,任千萬人慘死眼前,又豈是醫者所爲?

老天給了她一次重生的機會,應該不是隻爲了讓她報仇血恨。

在力所能及的範圍裡,盡最大的努力,救死扶傷,纔算是順應天意吧?

可,她要怎麼跟他解釋,即將到來的那場災難?

石南難掩失望:“好,我信你,也一定會幫你。但是,別人不見得會跟我一樣。你,最好小心些。”

“我又不傻,這話哪能到處說?”杜蘅脫口反駁。

語畢,立刻知道失言,懊惱地咬着下脣。

石南心花怒放:“我知道了,這就讓他們去辦。銀子夠不夠?不夠我再給你……”

杜蘅很想再解釋幾句。

其實,若不是他清楚楚桑和自己的關係,按理也是猜不到她身上來的。

便是楚桑,自己也提防着,並沒有把話說死。

只說賭一把,賭中了則他的名氣高漲;萬一不中,最多也就是一笑了之。

誰有他這麼聰明,怎麼撇清都不信,一點蛛絲螞跡就懷疑上了她;就算比他聰明,又有誰有他這麼瞭解她?瞭解她的,又沒那麼閒,死咬着這種小事不放……

見他這麼高興,也不好掃他的興,話到嘴邊,終是改了:“夠了夠了!盡力而爲就行,不需傾家蕩產。”

真那樣做了,別人不當她是妖怪纔怪了!

石南嘿嘿笑:“也對,我糊塗了!”

杜蘅想了想,含蓄地提醒:“你若是有別的渠道,倒是可以想辦法勸人籌集一些,以備不時之需。”

她一個人的力量終歸有限,若是他有辦法不動聲色地影響到某些人,利用朝廷的力量早做預防,則其效果顯著得多,受惠的人也會翻了數十倍都不止。

石南一愣,望向她的目光變得深遂:“你就這麼肯定,會有瘟疫?”

他一直順着她,其實大部份原因是想哄她開心,倒並不真的以爲會有事發生。

可聽她的語氣,竟是十分篤定。

以他對她的瞭解,她並不是個好大喜功,危言聳聽之人。

相反,她大多時候的表現都超乎年齡的冷靜沉穩,謹慎小心。

而她前幾次的預言,都很不幸地成爲了事實。

這次又是如此執着,莫非,她真的擁有某種神秘的預測未來的能力?

杜蘅神色一僵,垂眼避開他研判的視線,乾笑兩聲:“嘿嘿,我只是擔心罷了,哪裡敢肯定?”

石南的目光,落到她的手上。

她很不自然地揪着衣襟。

這是她的小習慣,每次說謊或是內心感到焦慮,面上裝得再鎮定,手卻總是忍不住要去揪點什麼。

也就是說,她在撒謊。

她其實很肯定,很快會有瘟疫來。

他挑了挑眉,沒有戳破她:“好,我試試看。”

“我隨口說說,”果然看到她很明顯地鬆了口氣,揪着衣襟的小手,輕鬆地擱到了膝上:“也,不用勉強。”

石南莞爾:“我走了,你自己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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