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玄犯了錯,被我打了。”洛夜痕慵懶地說道:“如今在凌雲閣養傷,半步都離不得牀。”
“飛影呢?”連胤眸子一眯:“你的侍衛各個不同凡響,飛影與飛玄日日一同操練,想來也受了不少薰陶吧。”
“飛影麼。”連胤嘆口氣:“他半點醫術都不會,適才與我一同上了天塹山。如今在宮門外馬車裡候着呢,皇上若覺得他有用,只管讓他跟送怡親王去京畿大營。”
連胤一張薄脣抿的死緊。
卻看到絕豔無雙的男子微微一笑,悠然開口。
他說:“至於飛鸞,她把飛玄傷的太重,此刻只怕忙着伺候傷員。皇上還想知道誰的行蹤?”
連胤眸子猛的一縮,隨即便帶上了一抹笑,只是無人能看到的眼底中卻是一片嗜血的冰寒。
“榮王只怕誤會了,朕只是希望能找個好郎中儘快醫治京畿大營數十萬大軍!”
洛夜痕微笑不語,文青羽心中卻是一顫。
連胤顯然懷疑京畿大營莫名其妙的一場病跟洛夜痕有關,這是變着法子想要探尋他身邊侍衛們的行蹤。
他哪裡知道,洛妖孽做事情絕對不會留下絲毫的把柄。這次的事情,只怕跟飛翩有很大關係吧。
飛翩如今是她的人,連胤想來想去也不會想到,這事兒跟她的人有關係。畢竟當時,她正被囚禁在天塹山上。
“皇上想找郎中,玉世子不是帶着嫣公主來的麼?”文青羽脆生生說道:“皇上放着嫣公主不用,是信不過濟安王府的人?”
“朕自然信得過嫣公主。”連胤重重的轉了下手上的扳指,莫名的就覺得一陣心煩:“如此,便勞煩請嫣公主跟怡親王一同走一趟吧。”
“好,你如今是我的主子。你叫我去,我自然會去。”
玉含嫣點點頭,水色衫裙緩緩拂過地面,柔軟的水波一般,淡然的跟在連睿身後朝着上書房門外走去。
文青羽麪皮抽了一抽,這話說的。玉含嫣還能真把自己當主子了麼?這麼大牌的丫鬟,誰敢用?
沒看見上頭連胤一張臉,陰的能滴出水來?感情,聖旨還沒有她一句話管用?
“賀青。”連胤沉聲說道:“宣太醫院所有太醫,隨同怡親王一起回營。務必查出,營中士兵突然發病的真相。”
“是!”
賀青轉身出去,連睿便站起身在院子裡等着。
工夫不大,卻只見到賀青一人急速走了回來。
“回皇上。”賀青躬身說道:“太醫院裡如今,沒有一個太醫。”
連胤臉色瞬間一沉,好好的太醫院,每日值守的太醫數十個,怎的一下子就一個都沒有?
“人呢?”
“當值的小太監說,一刻鐘前,貴妃娘娘把所有太醫都宣去了明月閣。說是…….”
賀青神色頗爲古怪,暗暗瞟一眼文青羽。
“說什麼?”
“說定國公府的秋雲染小姐突然發了失心瘋,宣了所有太醫去給雲染小姐醫治。”
“什麼?”
連胤一掌重重拍在桌子上,明黃雙龍戲珠的茶盞一下彈起,跌在了地上,瞬間摔得粉碎。
他對秋雲染並沒有什麼印象,但她身後是定國公府。大周的江山,有一大部分繼承自原有的越國。
老定國公秋戰是越國的中流砥柱,手中握有越國三分之二的兵權。是老一輩勢力中舉足輕重的人物,安撫住了秋戰,便等於安撫住了越國的老舊勢力。
他不是沒有動過將秋雲染納入後宮的心思,但秋戰心氣太高,眼裡心裡只有皇帝身邊最尊貴那一把鳳椅。
他好不容易纔除掉了玉鳴溪,怎麼能再弄個更麻煩的女人在那位置上?
這事兒,便也就耽擱下來了。
如今,秋雲染好端端的人進了宮,怎麼一眨眼就失心瘋了呢?
她瘋不瘋的實際上倒也沒多大關係,關鍵是將孫女寵上了天的秋戰那裡可怎麼能答應?
連胤臉色很不好看,連睿擡眸看了看他,終究沒有說話。
京畿大營情況刻不容緩,但是,貌似明月閣那邊情況也很嚴重。再嚴重柔貴妃也不該叫走了太醫院所有太醫不是?
可惜這話,他不能說。雖然不能說,並不能妨礙他雙眸中的不滿。
玉含嫣淡然一道水色身影孤零零站在上書房外碩大院子裡,金碧輝煌的奢華中,叫人莫名覺得孤寂而又淒涼。
一雙冷若冰霜的眸子,淡然無波的看着高遠天空,身邊一切似乎都與她沒有半絲的關係。連胤臉色不斷變幻,終於聽見他沉聲說道:“還請嫣公主與怡親王速速前往京畿大營,相信有嫣公主一人,足以應付區區病患。”
連睿撇撇嘴,向着宮門外走去。玉含嫣終於回眸,一雙清冷眸子似乎在文青羽身上微微一掃,又似乎什麼都沒有看。
水波樣的裙襬,拖過長長碎石路面,沒有掀起半絲痕跡。
“皇上。”賀青躬身說道:“前幾日青羽小姐與嫣公主在瓊華殿中比試銀針刺穴,青羽小姐的醫術定然也是極好的。”
連胤陰霾的眸子中瞬間一亮,一下子便投向了文青羽。
文青羽暗暗撇了撇嘴,醫術好不好是一回事,願不願意給人治病是另一回事。
她可不認爲,自己願意去明月閣蹚渾水。
只可惜,看如今這狀態,連胤定然是不會輕易放了她的。
“如此甚好。”連胤柔聲說道:“便請如意郡主隨朕一起走一趟明月閣。”
“這不好吧。”文青羽擡眸,臉上突然就掛上了濃濃疲憊:“我在天塹山被關了那麼久,累着呢。”
賀青突然擡頭看了看她,皇上開口說的話叫什麼?聖旨好吧。
聖旨是什麼?能隨便拒絕?
這如意郡主,從見面便半絲情面也沒有給他留。進了宮又實實在在得罪了柔貴妃。如今,竟然連皇上的聖旨都敢違抗?
是說她膽子大,還是傻?
洛夜痕鳳眸中一片溫雍,靜靜看着文青羽,脣角邊綻開一抹笑。
小丫頭纔不傻,知道連胤這會兒是無人可用,怎麼都不會爲難她的。
所以,不趁着機會給自己多爭取點利益,只怕老天都不答應。
“跟朕去一趟明月閣很累?”連胤雙眉一挑,陰冷眸子中閃過一絲不快。
“去明月閣自然不累,但是要應付明月閣裡水晶心甘的可人兒們,卻是累的很。”
文青羽素白手指在自己太陽穴上按來按去。
“我纔剛進宮,連宮門朝哪開都還沒看清楚呢。就被人氣勢洶洶的一頓教訓。”
隨即,豔麗無雙的小臉上一片悽苦:“我可是怕了。”
“哦?”連胤眸光閃了閃:“你與榮王乃是奉旨覲見,居然有人敢對你橫加阻攔?”
“皇上不信,大可問賀公公,他可是在一旁瞧了好半天呢。”
賀青面色一頓,剛準備開口,卻聽到耳邊清冷聲音說道。
“賀公公當時也給嚇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是麼?”
文青羽眉眼中漾開一抹溫良無害的笑:“賀公公可得想清楚了,皇上火眼金睛可是矇騙不得的。”
賀青的心顫了一顫,對面女子明明笑的溫良無害,他卻莫名覺的一種沉重壓力向他襲來。
今日傳召她和榮王進宮,在沒有交了差事之前。文青羽在她手中是不能有半點損傷的,柔貴妃暗中使絆子,他並沒有阻止。這
事兒,只怕跟皇上的初衷有些出入。
恰在這是,連胤陰冷目光也向着他掃了過來。
賀青笑容有點僵:“回皇上,郡主進宮的時候,貴妃娘娘帶着明月閣全副儀仗出迎。當時,郡主的確受了奚落。”
“這樣啊。”
連胤點點頭,再次看向文青羽:“明月來自南疆,與我大周女子並不相同。性子是直率了一些,其實,並沒有想要故意跟郡主爲難。”
“是麼?”文青羽清眸中露出一絲好奇,卻是突然看着洛夜痕:“怎麼你們蜀國的女人,都是這個德性的麼?”
洛夜痕嘴角幾不可見的扯了扯,淡然點頭。
“的確如此。”
“難怪呢。”
文青羽雙眸不合時宜的掛上了一絲同情:“你都這麼大年齡了還沒娶上王妃,搞了半天是蜀國的美人們,不大容易溝通。這一點,你絕對不如皇上。你看,柔貴妃在皇上面前,什麼時候不都跟小綿羊似的麼?”
洛夜痕脣角一勾,絕美容顏越發叫人挪不開眼:“你說的對,誰都不如皇上。”
玉滄瀾笑眯眯搖着扇子,一雙桃花眼在上書房中瞄來瞄去,自打玉含嫣離開後。他顯然成了這屋子裡最自在的一個人。
“可是小綿羊也有可能瞬間變母狼。”文青羽搖搖頭:“皇上,明月閣那地方,我是真不敢去的。”
連胤眸子眨也不眨看着文青羽,對面纖弱女子,忽而嬌嗔,忽而淺笑,一顰一笑生動可人。
叫他冷硬的心腸,總是時不時柔軟。若是這樣的生動可人,能夠日日相伴該有多好?
連胤緩緩將藏在書案後的拳頭握緊,眉眼中卻掛上一絲溫和的笑。
“你跟朕一同去,朕向你保證,柔貴妃定然不會對你怎麼樣。”
“這話我可不信。”文青羽搖頭,紅脣上能掛上個油瓶:“貴妃娘娘在皇上面前自然是不會說什麼的,那皇上看不見的地方呢?”
連胤眸光微閃,他怎麼會聽不出來文青羽明裡暗裡就是在告訴他,伍明月是個表裡不一的女人。
皇宮裡那個女人是表裡如一的?
“朕許你特權,見了柔貴妃可以不行禮,跟她說話可以不用避諱。柔貴妃若是對你不利,朕許你反抗。”
“不過。”連胤將文青羽眸色中的狂喜看到一清二楚,脣角一勾,真是個單純的丫頭。這麼一鬨,就喜上眉梢。
“朕可不許你反過來欺負了柔貴妃!”
“臣女文青羽接旨,皇上放心,您的美人青羽可是半點都不敢欺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