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蕎點點頭,暗暗看一眼在文青羽繡牀上閉着眼睛睡覺的洛夜痕。
這種事,這位大爺的確能幹的出來。
“小廚房裡有魚嗎?調料可還齊全?”
“有呢。”雨蕎點點頭:“自小姐搬回了風華軒,就不再跟大廚房一起吃飯了。小廚房裡什麼東西都有。魚是今日榮王來時親自給送來的,奴婢給養在缸裡了,新鮮着呢。”
文青羽清眸眯了一眯,感情,洛大美人是一早就預備着叫她給做烤魚了?連魚都給親自預備好了的!
“你去給我採些荷葉來,再挖一些塘泥。”
“好咧。”雨蕎歡快的答應着,一溜煙的跑了出去。
文青羽看了看漫天星斗,不由嘆口氣。自己命真是苦啊,深更半夜的還得來烤魚。人家命好的,只管躺在牀上等着。
“飛翩。”
“在。”飛翩悄無聲息出現。
“相府裡有藥庫麼?”
“有。”
“去把這方子上的藥給我找來。”
飛翩伸手接過藥方,瞄了一眼卻沒有動:“主子,這方子上有幾喂藥太過貴重,相府裡沒有。”
文青羽撇撇嘴:“相府裡沒有,不能去榮王府找麼?反正都是給他吃的,用他府裡的藥材不應該麼。”
“明白了。”
“等一下。”文青羽顰了顰眉:“把他府裡的黃連都給我拿來,榮王火大,得好好去去火。”
飛翩頓了一頓,清冷眸子在文青羽身上瞟了一瞟,臉上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飛影麪皮卻是狠狠一抽,王爺,您自求多福吧!
文青羽進了廚房,低頭向水缸裡看去,不多不少剛好四條魚。
洛夜痕這廝是真小心眼啊,她今天下午就烤了四條魚,他就給準備了四條。一條不多,一條不少。說不是誠心的,誰信?
“飛影,過來把魚處理乾淨。”
“是。”
飛影從善如流,立刻手腳麻利的將魚從缸裡撈了出來。
文青羽開始在竈膛中生火,熟練的撿拾着自己需要的調料。
飛影一邊處理着手中的魚,一邊偷偷打量着文青羽。
他到不怕文青羽把自己爺給毒死,只是好奇。
據聞,丞相府這位嫡長小姐懦弱無能,身體也不大好。在燕京城裡是個幾乎要被遺忘的人物,怎麼突然之間就變的這麼耀眼。如今連烤魚都會了?
燕京城裡這些貴族們,果然都是瞎子。只有自己爺,纔是慧眼獨具。
“洗好了就把魚拿來。”、
文青羽將調料塞在魚肚子裡醃上,這時候雨蕎也抱着荷葉和泥巴興沖沖從外面回來。
飛影嘴角抽了抽,眼中閃過一絲不屑:“青羽小姐叫你採荷葉,你是掉在池塘裡了麼?”
文青羽回頭,這纔看到雨蕎半條裙子都如同從泥裡撈出來一樣,不住往下趟着泥漿。連那一張蘋果楊的臉上也滿是泥水。
“你懂什麼。”雨蕎瞥一眼飛影:“我下到池塘裡可不是白下的。”
“看你興奮的樣子,莫不是還撿到寶了麼?”
“可不就是撿到寶了。”
雨蕎一甩頭,挺直了腰桿從飛影面前走過。也不知有意無意,一雙溼漉漉的鞋子踏着飛影的腳踩了過去。
飛影盯着自己靴子上兩個明顯的泥印子,嘴角一抽,再一抽。
“小姐,你看我找到了什麼?”
“先把荷葉給我,屋裡的大爺等着呢。什麼東西都先放着,等下我再看。”
文青羽將醃好的魚用荷葉包好裹上泥巴,順手塞在竈膛的爐灰裡。
雨蕎愣了一愣:“怎麼塞竈膛裡了,那麼髒,能吃?”
文青羽微微一笑:“保準能吃,香着呢。”
“真的很香麼?”雨蕎雙眸瞬間亮了。
“當然。”文青羽用爐灰將荷葉包埋好:“這裡有四條魚,洛夜痕又吃不完。等下好了,也給你們嚐嚐。”
“太好了。”雨蕎興奮的直拍手。
飛影不以爲然的撇了撇嘴,自己爺點名要的東西?能叫別人吃了?這個笨丫頭,興奮的太早了。
“把你找到的東西拿給我看看。”
“給。”雨蕎將一個滴着泥水的小包遞給文青羽,瞧那色澤樣子,那原本應是她的帕子。
“小姐,你瞧瞧這是什麼?”
“藥渣?”文青羽擡頭,眸子中閃過一絲疑惑。
“額,就是藥渣。”
文青羽瞟了一眼手帕裡的藥渣,臉色突然變了一變。
“這東西你怎麼弄來的?”
“奴婢去荷花塘裡採荷葉,小船剛到湖心,突然就看到有個人影鬼鬼祟祟朝着荷花池來了。奴婢就藏在荷花叢裡,眼睜睜看着那人將手裡東西一股腦倒進了池塘裡。這麼深更半夜的,一定不是好事。奴婢就等那人走了,悄悄過去想將他倒的東西撈起來。就撈了這麼一把混着藥渣的泥。”
“你怎麼什麼東西都敢給撈回來?”飛影皺了皺眉,這笨女人真是太笨了:“萬一是毒,藥呢?”
這麼深更半夜的,誰吃飽了沒事做去倒藥渣?還那麼好巧不巧正好讓雨蕎看到,用腳趾頭想都有問題?
萬一青羽小姐因爲這個有了什麼閃失,這笨丫頭不得被自己爺給活颳了麼?
飛影毫不客氣的狠狠剜了雨蕎一眼。
雨蕎一張臉瞬間就白了:“怎……怎麼可能是毒,藥?沒有人知道我那時候會去採荷葉,誰會給我設陷阱呢?”
“你沒有見識過的陰損,不代表沒有。”
“別吵了。”文青羽用清水將藥渣淘洗乾淨:“這不是毒,藥。”
“看吧。”雨蕎瞬間來了精神:“小姐說了,不是毒,藥。”
“這的確不是毒,藥。”文青羽看看雨蕎。
“但飛影說的也沒有錯,後宅的陰損是你想象不到的殘酷。今天沒有不代表明天沒有。”
“如今天色這麼晚,荷花池裡又那麼多的淤泥。你就不怕陷在了爛泥出不來?”
雨蕎咬了咬脣:“我知道池塘邊緣很淺,所以才……”
“這種事情,以後不要再做了。”文青羽輕聲說道:“我是吩咐過叫你留意院子裡這些女人,可你的命比她們重要的多。”
“是。”雨蕎點點頭,眸子中閃過一絲晶瑩。
“這東西是從西院出來的吧。”
“小姐怎麼知道?”雨蕎擡頭:“那個半夜到藥渣的就是大姨娘身邊的大丫鬟臨春。”
文青羽脣角一勾:“難怪鄧姨娘這些日子這麼安靜,半步也不肯踏出西院。原來是因爲這個。”
“小姐這是什麼藥?大姨娘偷偷吃藥,可是得了什麼見不得人的病。所以纔不敢出來?”
文青羽搖搖頭:“她沒有病,這是安胎藥。”
“安胎……藥?”雨蕎吃了一驚:“您是說大姨娘她……”
文青羽輕聲說道:“她懷孕了。”
飛影挑挑眉,看向文青羽。
這種境況下,即便是個傻子也知道。文青羽定然是容不下鄧姨娘肚子裡這個孩子的。
可是,對面那絕美女子一雙情眸卻淡的沒有半絲情緒,好像對這件事情完全不關心。
“青羽小姐可需要屬下協助?”
文青羽看他一眼:“你協助我做什麼?”
“額?”飛影語氣滯了一滯:“這孩子生下來只怕會是個禍害。青羽小姐雙手不宜沾染鮮血,這事……”
“不用。”文青羽搖頭:“終歸是條命。”
她突然閉了閉眼,一雙素手不由自主滑向了小腹。
她失去過孩子,那樣刻骨銘心的痛她死都不能忘。
所以,她不希望看到任何人失去孩子。即便那人是她的敵人,她也絕不會叫自己的雙手去沾染上一個沒出世孩子的鮮血。
“丞相府這麼些年除了我和文青鴛並沒有別的孩子,文長封應該是很希望能有個兒子的。”
文青羽睜開眼,甩去瞬間涌上心頭的傷痛。
“爲什麼他除了鄧姨娘並沒有再納其他的妾室?他不急着要兒子?”
“額?”雨蕎愣了一愣:“爲什麼?”
文青羽勾脣一笑:“如今鄧姨娘大喜,肯定無法再伺候丞相。是時候,給丞相大人多安排些伺候的美人,也好開枝散葉。”
“至於鄧姨娘麼。”文青羽看了看爐火:“這麼小心翼翼的吃安胎藥,除了想防着我,只怕這孩子會有些問題。”
“雨蕎這些日子也不必再看着西院了,鄧姨娘如今精力不濟,難保不會有冒頭的。我不動她,但這孩子能不能平安生下來,全看天意。”
“呵呵。”院子裡突然傳來一聲媚入骨髓的低笑:“青羽小姐還真是善良的緊。”
那聲音話柔柔軟軟如同沒有骨頭,卻好似浸透着融融春水,叫人聽在耳朵裡只覺得半邊身子都是酥軟的。
文青羽皺了皺眉,這聲音很陌生。一個陌生人怎麼能進了風華軒?
“她怎麼來了?”飛影狠狠皺了皺眉,眸子中明顯露出一絲嫌惡。似乎萬分頭疼的撫了撫額頭。
衆人向着屋外看去,銀月下,一條嬌俏的身影佇立在院子裡。
那女子身上裹着一件黑色衣裙,也不知那裙子什麼材料,月光下竟隱隱發着銀光。似乎另一層皮膚,緊緊包裹在她的身上。
越發顯得對面女子纖腰不盈一握,胸前一對盪漾的波濤能瞬間將人淹沒。而那緊身衣裙的下襬卻開了極高的叉,行走間,隱隱露出一抹勾魂奪魄的雪白。
無痕看着文青羽出來,一張清俊儒雅的臉孔上閃過一絲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