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開始前,曾有個宮女非要她坐那個座位,後來卻被連睿給攪合了。
蛇羣能這麼不管不顧的衝着那張桌子過去,若是她坐在那裡。被蛇羣死死纏住半刻都不鬆開的,只怕就是她了。
“文青羽,你好大的膽子!”
一片喧囂中,突然聽到柔貴妃尖利的聲音。
“你居然一把火燒了我族神物?”
文青羽脣角勾了一勾,不在意的說道:“娘娘這會兒,不是該先找人滅火的麼?”
柔貴妃的聲音一下子便消失了。
文青羽無奈的聳了聳肩,若非有人在桌子上動了手腳,蛇羣被困死在圍擋裡火勢應該不會蔓延。
偏偏有人在桌子上動了手腳,叫那些蛇即便是死也得纏着桌子。結果,火星子可不就到處亂飛了麼?
今日參加宮宴的人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臣子席位間距離並不大,着了一個,便很容易着了另一個。
結果……整個御花園瞬間成了今夜最明亮溫暖的地方。
所以……這不能怪她。
她不過是殺蛇而已,她真的從沒想過要燒了皇宮。
“賀青,迅速滅火!”
“是。”
賀青身形極爲矯健,手掌在空中揮了一揮,咕嚕嚕的聲音傳來。御花園外值守的侍衛推着三輛大車向着火場靠近。
“滅火。”
賀青一聲令下,侍衛從大車上取下一截極長的竹筒,也不知按動了哪裡的開關,白亮的水柱一下子從竹筒中噴了出來,直奔肆虐的火舌。
文青羽清眸眯了一眯,這個是……水龍車?
她原先聽過水龍車,說是能夠將水噴出極高瞬間滅火,當時就很是意動。
她前世曾跟連胤說過,各地的建築都是木質,一旦起了火非常不容易控制。燕京城和皇宮裡就應該多備一些水龍車,總有用到的時候。
無奈,她前世要操心的事情太多,後來便也沒再關注過。
沒想到,連胤竟還是將水龍車給造了出來。難怪他剛纔看到那樣大的火勢,一點都不着急。
有了水龍車,火勢極快的壓了下去。
剛纔還華美雅緻的御花園裡,此刻只剩下一片狼藉。
地上,無數的設施都被燒成了黑炭,再分不出頭尾。席面也燒燬了大半,本來頗有易趣的碎石路面,現在則成了半點不生動的一片焦黑。
再看朝中重臣和夫人們,一個個不是被火給燻黑了臉。便是被嚇的沒了半點的威儀。
至於,儀表整潔這類的東西,可以說半點不見。
如今這樣子的臣子,任誰看一眼都能把他們當做逃荒來的叫花子。
“皇上。”洛夜痕依舊悠然靠在椅背上懶洋洋說道。
他一身天青色海水雲紋的蜀錦袍子依舊如來時一般的光鮮亮麗,甚至連半絲褶皺也無。
在如今這樣狼狽骯髒的場所顯得異常醒目,他微微擡頭,脣畔掛着一抹淡然的淺笑。似乎叫這滿地髒污的所在瞬間明亮了幾分。
“青青今夜受了驚嚇,請允許臣和青青告退。”
連胤顰了顰眉,不着痕跡打量了一眼文青羽。那個站在火場邊上淺笑明媚的女子果然受了驚嚇?
她驚嚇的一直都是別人好吧!
“皇上。”賀青低聲說道:“御花園裡需要重新休整。”
言下之意,便是再也不適合繼續飲宴了。
狼狽的臣子們眸子中突然難得的出現了一抹默契,就是的,這樣的環境哪裡適合繼續飲宴?快讓我們走吧。
連胤陰鬱的眸子裡光芒着閃爍,卻是始終抿着脣瓣沒有做聲。
“皇上。”秋雲染突然說道:“瓊華殿地方寬敞,離御花園也並不遠。”
連胤點了點頭:“賀青,吩咐擺宴瓊華殿。”
“衆卿隨朕繼續到瓊華殿暢飲。”
臣子們瞬間垮下了臉,皇上這分明是……不想放人。
如今,蛇死了,火滅了。大家受了驚的小心肝終於回到了原先的位置。
這一冷靜,便也就注意到了剛纔被徹底遺忘掉的事情,
比說如,儀容。比如說,官威。
如今這副樣子,哪裡還有半絲官威可言?偏偏皇上卻不肯放人。
“榮王和榮王妃也隨朕一起來瓊華殿吧,若是榮王妃受驚不適,朕隨時讓太醫院準備着。”
洛夜痕站起身,牽起文青羽的手,微微一笑:“臣,遵旨。”
於是,這場皇家宴會便史無前例的中途換了地方。
文青羽擡眸看去,主位上那幾個人一臉的平靜。就彷彿今日的夜宴,本就是擺在瓊華殿中。哪裡有半絲的尷尬?
她脣角勾了一勾,便也一臉平靜的坐在了洛夜痕身邊。
連胤招了招手,宮女們重新擺了膳食,瞬間便又是一番歌舞昇平。
但,這一次,除了文青羽,再沒人有胃口吃東西了。
柔貴妃咬了咬脣,終於開口說道:
“皇上,縱火燒燬御花園的罪名就這麼輕易放過了麼?”
臣子們心頭一緊。
看吧,殺人的軟刀子從來不會因爲換了個地方就收起來。只會越發的變本加厲!
“我可沒有縱火燒御花園。”文青羽輕聲說到:“我不過是在挑選聖蛇而已。”
柔貴妃挑了挑眉:“你還好意思說聖蛇?你居然敢一把火將大祭司親手培育的神蛇全都燒死了。你該當何罪?”
按理說,連胤沒有開口問罪,柔貴妃便搶了先,實在是對皇上的大不敬。偏偏連胤沒有半絲要置她大不敬的意思。
顯然,這樣的質問,是他默許的。
文青羽微微一笑:“這事,郡王怎麼說?”
南疆郡王一張臉孔鐵青:“燒死我族中神物,當以血祭天。即便你是王妃,也不能有半分情面。”
文青羽臉上卻依舊掛着溫良無害的笑:“你也說了是神物,敢問郡王,剛纔你自個不也說了,神物是隨隨便便能被燒死的?被燒死的都是假的!”
南疆郡王狠狠噎了一噎,這話,他還真說過,他哪裡知道文青羽還真就把蛇羣全給弄死了?
“郡王不知道吧,放火是聖蛇的意思。”
南疆郡王又一愣,他親眼瞧見,那一羣蛇都叫文青羽一把火給燒乾淨了,哪裡還來的聖蛇?
“聖蛇跟我說,它既然現身,其餘的兄弟們凡間的任務便算了解了。要我燃起一把天火,送衆位神蛇兄弟們羽化登仙,返回天庭。”
“所以……”文青羽勾脣一笑:“它們實際上都回家去了。”
衆臣聽的嘴角狠狠抽了一抽,見過說瞎話的,卻沒見過這麼能說瞎話的。
明明就是一把火給燒乾淨了,還美其名曰送它們返回天庭回家。可不就是回家了麼。
南疆郡王臉色越發的陰沉:“你既然說是聖蛇,聖蛇呢?”
“在這裡。”
文青羽緩緩攤開自己的手掌,玉白手心裡分明握着一隻白色的蛋。
南疆郡王氣的七竅生煙:“這是……聖蛇?”
文青羽不屑的瞥了她一眼:“聖蛇在殼裡。”
“你……”南疆郡王好懸沒噴了口老血:“你是在耍弄本王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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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不是。”文青羽極認真的搖了搖頭。
“這隻蛇卵乃是天火燃燒之時誕生,歷經天火淬鍊卻不碎不傷。它不是聖蛇誰是?”
南疆郡王剛準備開口,文青羽卻又脆生生說道:
“若是郡王覺得青羽找到的不是聖蛇,那便請你將真正的聖蛇找出來吧。”
眼看着南疆郡王臉孔變作豬肝色。
文青羽繼續說道:“只要郡王隨便將神蛇找出來一隻,我就承認是我找錯了。”
“噗……”
南疆郡王再也忍不住,噴出一口血,向着地面倒去。
文青羽搖了搖頭,這就……倒了?
衆臣低頭,南疆郡王太倒黴了!
誰不知道蛇羣已經叫文青羽一把火給燒了個乾乾淨淨,叫他找一條神蛇出來?他能找的出來麼?
這也……太能氣人了。
“既然郡王不再反對,那麼我便將聖蛇交給郡王帶回部落吧。務必好好養着,等着聖蛇孵化出來,好護佑南疆風調雨順。”
文青羽勾脣一笑:“就……不必謝我了。”
連睿笑的眉眼彎彎,丫頭真能欺負人!
什麼叫不再反對?南疆郡王分明是給氣暈過去了,當然不能再反對。
“文青羽。”柔貴妃咬牙說道:“你休走。“
文青羽施施然回頭:“娘娘還有吩咐?”
柔貴妃水眸中毫不掩飾的怨毒:“你將我阿爹氣成這樣,不給個交代?”
“貴妃娘娘錯了。”洛夜痕淡然說道:“青青是本王的正妃,便是蜀國主母。王叔即便身份尊貴,不過是個部落首領。相當於有些權力的管事。你什麼時候聽過,主母處置個管事,還得給交代?”
柔貴妃狠狠噎了一噎,水眸眨了眨,愣是說不出話,漸漸氤氳出一片水汽。
“來人,傳御醫。”
連胤皺了皺眉,對柔貴妃便生出了一絲不滿。
身邊這個女人號稱南疆明珠,曾經也給過他不少的幫助。但是,爲什麼總覺得在對面那纖細女子跟前,南疆明珠似乎突然就沒了光彩?
文青羽纔不去理會御醫怎麼救治南疆郡王,她現在只想着什麼時候能夠出宮。
她這輩子跟皇宮果然是相剋的,每次來總能出點子讓人很不愉快的事情。
“青羽小姐想要離開,是不是還忘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文青羽挑眉?宮裡面從來就沒有過對她重要的事情。
連胤一雙眸子居高臨下眨也不眨盯着文青羽。
“今天下午,明月閣的事情,青羽小姐可是忘記了?”
文青羽恍然,這纔想起她貌似答應過連胤晚上的時候將柔貴妃的解藥拿來給她。
可是,宮宴上柔貴妃並不是如明月閣中那般投鼠忌器,反而咄咄逼人。
她還以爲,柔貴妃已經知道自己在耍弄她,根本就不在乎解藥了呢。
卻原來根本不是,那她還那般囂張?這人到底有沒有腦子?
柔貴妃一雙水眸自南疆郡王面龐上移了回來:“皇上不必去求她,臣妾絕不會叫自己被她拿捏。”
“呵呵。”秋雲染一聲冷笑。
“貴妃娘娘可是急糊塗了麼?皇上什麼時候求過別人?能替后妃解除病痛,爲皇上分憂,不是身爲臣民該有的本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