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胤微一擡頭,卻一下子看到下面衆臣一個個明顯興奮過度的面龐。心底裡突然升起一絲煩躁,再不想在這裡待下去了。
“都散了吧,明日再議。”
文青羽三人偷偷潛回回燕樓,換回了本來的衣衫,這才大搖大擺出了回燕樓上了金馬車,回府。
等她回到府裡的時候,洛大美人早就在院子裡等着了。飛影則一臉委屈的站在旁邊,那一張臉果然已經恢復了舊日容貌,再無半點腫脹。
看着文青羽拎着大包小包的進來,洛大美人脣角勾了一勾。
“傳膳!”
人影穿梭,屋子裡立刻便飄滿了飯菜的香味,文青羽不着痕跡的看了一眼。似乎都是她喜歡的菜色。
她心中卻沒有半點歡喜,反而將牙齒咬的更緊。
無事獻殷勤,這隻能說明,洛夜痕他是在愧疚!
“青青逛了一天該是餓了,快來用膳。”美人笑靨如花。。
“洛夜痕!”文青羽一聲怒喝驚天動地,凌雲閣裡突然就靜了一靜。
洛夜痕挑眉:“一日不見,沒想到青青這般想念爲夫?故而才這樣大力念着爲夫的名字?”
文青羽額角青筋暴露:“我真是太想念你了,想你怎麼就還不死呢?”
洛夜痕勾脣一笑,剎那芳華:“死不得,爲夫不希望青青做寡婦。”
“你……”文青羽好懸沒噴出口老血,這人還能再不要臉些麼?
“王妃您說這話可是太令人傷心了。”飛影突然憤憤不平的說道。
“我們爺今天在宮裡忙了一整日,卻心心念念想着王妃說要回來一起用晚膳。便豁出性命不要,即便得罪了皇上也要回府。回來以後,就親自盯着弄了這一桌膳食。誰想到,臨了連王妃一個笑容都沒得到?”
飛影很不忿,飛影很不平,飛影很義正言辭。
文青羽擡眸,脣畔勾起一絲淺笑:“飛影,臉好了麼?”
飛影不由自主擡手摸了摸臉,他正在主子面前不遺餘力的表忠心呢,這跟他的臉好不好有關係麼?
他下意識點了點頭:“都好了。不過,屬下雖然很感激王妃叫冰魄治好了屬下的臉。但是,身爲王爺最最衷心的侍衛,萬不能爲了王妃這一點小小的恩惠便背主求榮。王妃錯了屬下便是以死明志,也要爲王爺鳴不平。請王妃不要隨意踐踏王爺的一片真心!”
洛夜痕鳳眸擡也不擡,修長手指有一下沒一下摩挲着手中青玉的酒杯。
文青羽點點頭:“很好,本妃很爲飛影侍衛一片忠肝義膽而感動。本妃決定成全你。”
飛影臉上一喜,王妃這是要道歉麼?
太好了,王爺是不是看在他一片忠心的份上,不會再怪罪他一時口沒遮攔,說王爺和王妃都要靠着她的英俊面孔方纔能行走天下的過錯了吧。
“本妃瞧着飛影侍衛這一張臉極是俊美無濤,這樣子風華絕代,俊美不凡的男兒,放在凌雲閣當個侍衛真是太屈才了。從今日起,便去飛鴻樓南院掛牌吧,相信不久的將來,定然能紅透半邊天!”
飛影臉上的笑容瞬間僵硬,一雙眼眸眨呀眨,眨呀眨。他有沒有聽錯?莫不是昨夜沒睡好,今天一直都在夢裡?
他居然聽到王妃要將他送去飛鴻樓南院掛牌?
洛夜痕鳳眸中的笑意深了幾分,卻仍舊沒有擡眼去看飛影,也沒有看文青羽。
丫頭這個樣子,該是生氣了吧?
生氣便撒出來好了,對着飛影撒氣總比對着自己好。所以,此刻,絕對不能打斷她的話!
文青羽脣角含笑,眼眸緩緩掃過自己玉白指尖:“我看飛影也沒有反對,想來是歡喜傻了。秋露飛翩,替飛影收拾東西,立刻送他去。還能趕上今夜的生意。”
“是。”
兩聲脆嫩的呼喚終於叫飛影回過了神,接下來便是驚天動地一聲嚎。
“不能啊,王妃您可不能這樣做啊!”
飛影的聲音萬分悽慘:“飛影是王爺最最衷心的侍衛,生是王爺的人,死是王爺的鬼。自然要時時刻刻守在王爺身邊,怎麼能離了王爺半步?”
文青羽聽到嘴角一抽:“飛影,你愛你家王爺很深啊!”
“恩!啊?”飛影一愣,眼看着院子裡的丫鬟小廝們幾乎快將頭都埋進了肚子,方纔覺出文青羽剛纔話裡面大有問題。
什麼叫愛王爺很深?這不是要命麼!
眼看着一臉淡然的王爺周身的氣息越來越冷,飛影狠狠打了個哆嗦。心裡不由暗暗叫苦,他要是再看不出王妃在生氣,他就是個傻子。
可是爲什麼王妃或是王爺生氣,倒黴的那個就一定是他?
“王爺……”飛影極度無語之下,可憐兮兮一雙眸子只能討好的看向洛夜痕:“屬下伺候了爺這麼多年,爺若是沒有了飛影,會不習慣的。”
洛夜痕放下酒杯,鳳眸微微一擡,脣畔溢出一抹淺笑:“王妃的主意甚好,爺答應過離哥哥,大婚後一切以王妃命令爲先。”
飛影的聲音一下子給卡在了喉嚨裡,雙眸中漸漸由呆滯轉化成痛苦,不甘,傷心,失望……一瞬間如同經歷了一場花謝花開。
洛夜痕朝他拋去一個淡然眼風:“爺雖然需要靠着你那一張臉才能行走天下,你也不能總守在爺身邊一輩子。爺總要學着習慣!”
文青羽朝他翻個白眼,飛影嘴角狠狠一抽。
所以,王爺這果斷還是,藉着王妃來懲治自己的麼?
飛影恨不能擡手狠狠抽自己兩巴掌,一雙眼睛越發的悽苦。
“王爺,飛影不走,飛影一輩子都不會離開王爺……”
洛夜痕微微皺眉,飛影頓悟,飛快補充道:“和王妃!”
“恩。”洛夜痕點了點頭:“雖然你態度非常誠懇,需不需要你留下,還得靠王妃決定。即便是爺,也得聽青青的。”
那一雙鳳眸中流淌出無限溫柔的淺笑,那無聲的溫雍將文青羽盡數籠罩。文青羽從鼻孔裡淡淡哼了一聲。
死妖孽,說的那麼深情,最後還不是將黑鍋丟給了她?
將飛影送去飛鴻樓是她說的,若是現在說不送,定然是她沒有面子。但若真送了,難免要給凌雲軍留下王妃喜怒無常,與王爺手下親衛不合,排除異己的名聲。
洛夜痕挑眉:“青青決定好了麼?”
文青羽朝他微微一笑,洛夜痕無端端便覺出了一絲冷意。
“王爺也真是的,我早就說過這樣子訓斥下人的戲碼不適合我,您偏要我來演。說什麼您嫌棄飛影比您長的好看,想把他弄走又拉不下這個臉,非要我來說。你瞧,飛影這可憐見的,王爺還是不要生氣了吧。”
洛夜痕脣畔笑容一僵。
文青羽繼續說道:“飛影,你也別記恨你家王爺,他抽風了跟你鬧着玩呢。不過麼,你也知道你家王爺素來小心眼,爲了叫他消氣,你總得做些什麼吧。”
飛影瞳眸一亮:“做什麼?”
文青羽低頭盯着自己玉白指尖,脣畔笑容溫良無害:“榮王府裡的下人走了不少,人手有點不大夠用。所以……茅廁該清理了。”
飛影嘴角一抽,所以呢?
文青羽擡眸,聲音嬌美溫柔:“可是……該誰去清理呢?”
飛影一咬牙:“屬下願意前去。”
“那你就去吧。”文青羽點頭,隨即便朝着洛夜痕笑道:“王爺您瞧,飛影多乖巧,任勞任怨,不怕髒不怕累,回頭再罰他三個月的薪俸就是了,您就消消氣吧。”
洛夜痕看她一眼,鳳眸深處一絲淡笑,卻看不出半點喜怒,良久方纔點了點頭:“好。”
於是,凌雲軍大統領,一等侍衛林飛影自那一天開始,便悲催的多了一項光榮任務,維護茅廁的清潔衛生。並且未來三個月內,無薪!
洛夜痕隨手盛了一萬酸筍雞皮湯,鳳眸卻不着痕跡向着房間裡的下人們拋去一絲微涼眼風。頃刻間,房間裡便只剩下桌邊對坐的一對絕世男女。
他這才滿意的將湯碗放在文青羽面前:“青青如今,心情可好了?”
文青羽白他一眼:“不好!”
洛夜痕輕輕嘆口氣,一張玉顏上似乎頗爲苦惱:“不知,怎樣才能叫青青心情好起來?”
文青羽冷冷一笑,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繫着的絲巾:“你頂着這麼一脖子玩意招搖過市一個,看看心情能好?”
“原來是爲了這個?”洛夜痕鳳眸含笑:“青青這麼希望爲夫也跟你一樣,那便來吧。只要是青青親自給爲夫弄上去的,爲夫沒有意見。”
文青羽一下子默了,狠狠朝他翻了個白眼:“你想的美!”
洛夜痕毫不在意:“你若肯做,爲夫定然更美。”
文青羽在心中嘆口氣,她永遠低估了妖孽的臉皮。
“你明知道我今日要見那麼多人,你還……我以後哪還有臉見人?”
洛夜痕卻嘆了口氣:“最近你見的人太多了,什麼玉滄瀾,蕭若離,身邊還跟着皇宮裡那麼多侍衛。爺不做點什麼怕他們忘記了,你實際上已經大婚了。”
文青羽認認真真看他一眼,所以說,他實際上是在向燕京城裡的人宣佈所有權的麼?
只怕,今日之後。全燕京城有一個算一個都知道,她已經是名符其實的榮王妃了。
話說,有這個必要麼?
院子裡驟然傳來悉悉索索一陣細微聲響,頃刻間便看到筷子樣粗細的一條綠色小蛇自牆角爬了進來。
洛夜痕神色一正,從小蛇身上取出紙卷看了看,眉頭微微皺了一皺,接下來朝着碧遊揮了揮手,碧遊便迅速爬走了。
洛夜痕兩根修長手指微微一錯,手中紙卷瞬間成了齏粉。
“你安排風止去給沈凝蝶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