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吧。”文青羽將手爐攏在了袖中,微微擡眼看着蕭若離。
“你大約也知道,你自己的身體出了些問題。”
“恩。”文青羽點了點頭,這是顯而易見的事情,並沒有什麼需要藏着掖着的。
“實際上你的情況非常複雜,而我對於你的身體並沒有完全的把握。”
文青羽眼眸閃了一閃,天人鬼醫若是都無能爲力的病情,那麼天下間只怕就再沒人能夠醫治了。
“是什麼病?”
“你可還記得十四年前你被人下了雪域彌陀?”
“不是已經解了麼?”
文青羽顰了顰眉,當時華淺笙以天人鬼醫百毒不侵的鮮血澆灌彌陀花的種子。致使彌陀花強制結果,在那之後,她身上再也未曾出現過原先毒發時任何的症狀。
而且,連身體裡互相抵,制的兩股真氣也漸漸的融合了起來。怎的無端端又提起了雪域彌陀?
“天下間但凡是違背常規的事情都有問題,雪域彌陀的解藥只有一種,便是彌陀花的果實。彌陀花結果卻需要五十年,你以爲在那種非常手段之下長出來的東西,真的能夠有用?”
這次開口的卻是玉蒼瀾,比女子還要豔麗的容顏之上,風流無邊的笑容半絲不見。只剩下如蕭若離一般的凝重。
文青羽眯了眯眼:“可是,你仍舊讓我吃了。”
“沒錯。”蕭若離點了點頭,眸光卻有些微的沉重。
“那雖不是真的解藥,但那東西卻可以將你的毒壓制甚至潛藏,一般情況下等上個幾十年並不是問題。可是……”
“可是你卻動了情,終究導致雪域彌陀的毒性再也壓制不住。”
玉蒼瀾認認真真看了她一眼,仙樂般的聲音也漸漸沉了下去。
“洛夜痕就是個禽獸不如的畜生,勾引的你爲了他出生入死,如今卻翻臉無情。”
文青羽的眸色一點一點的冷了下去,脣畔漸漸卻勾起一絲殘酷的微笑:“無妨,他會見識到什麼纔是真正的無情。”
耀若星辰的清眸之中驟然浮起的幽深,幾乎讓玉蒼瀾打了個哆嗦。
於是暗紫色的眼眸也眯了起來,他從沒有見過這樣的文青羽。
蕭若離皺了皺眉。
“你體內的彌陀毒素再度發作,卻與前次並不相同。你身體裡有假的彌陀果,而護佑你心脈的兩股真氣也被你給溶解了。如今並沒有再圍繞在你心脈周圍,致使如今的毒越發的複雜。稍有不慎便有可能叫你經脈俱損而亡。”
“所以,我這是沒救了?”
“也不能這麼說。”蕭若離看了眼玉蒼瀾。
“實際上在我去藥王谷之前已經發現你的身體出現了異常。藥王谷裡有歷代藥王的脈案手記,還有世間罕有的藥典。所以,我回去實際上是去尋找解除雪域彌陀的方法。”
“終於叫我發現,蒼穹山神女峰落英寒池中聚集了歷代尊主修行留下的仙靈之氣。那裡是全天下伐筋洗髓最好的去處,若是到了那裡,說不定會有一線生機。”
“落英寒池?”文青羽挑了挑眉:“是那麼容易進的地方?”
“自然不是。”玉蒼瀾凝眸說道。
“神殿在神女峰的最高處,那裡終年積雪不化,山頭上覆蓋着厚厚一層的萬年玄冰。落英寒池便是全天下最陰冷的地方。”
“有傳聞說落英寒池當中藏了寶藏,所以只允許歷代尊主進入。實際上傳言根本就做不得真,寒池下面根本沒有寶藏。只許尊主進入無非是因爲,尊主是全蒼穹山仙靈之氣最渾厚的人。尋常人莫說是進入聖池,只怕是在踏入聖池百丈之外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文青羽頓了頓:“你們還真是看得起我,那種地方我就能進了麼?”
“我與世子自然會幫助你。”蕭若離微笑着說道:“雖然我內力不濟,但是天人鬼醫自然會有些常人所不能想象到的神奇法子。”
“蒼穹山每一代的尊主和神女都會修習玄玉訣,而修煉玄玉訣最好的場所便是落英寒池。”
玉蒼瀾笑道:“雖然我一直是在聖池外圍修煉,但並不代表聖池的寒氣真的能夠傷害我。所以,到時候我會跟你一起進去。”
蕭若離也溫聲說道:“你自己修煉的赤陽蓮影五行屬火,自然也會比常人更加的耐寒。有萬分之一的機會都不可以放棄,除非是你自己不願。”
“爲什麼不願。”文青羽脣畔勾了勾:“我若是就這麼死了,豈不是正好如了某些人的願?但凡想要我過的不順心的,我會叫他們過的更不順心。”
蕭若離抿了抿脣沒有出聲,玉蒼瀾反倒鬆了口氣。
“這下子,你該是願意跟我回去蒼穹山了吧。”
“那就去吧。”文青羽說道:“順便幫着你清理下門戶。”
“好端端一個世子和尊主,居然叫一個女人給追的一個滿天下亂跑,一個躲起來面都不敢露。你們不嫌棄丟人,我還嫌棄呢。”
玉蒼瀾摸了摸鼻子,笑容有些曬然:“那更好了,蒼穹山傳承數千年,的確有些陳腐。”
“你們可以出去了。”文青羽聲音漸漸低了下來:“我有些乏了。”
蕭若離和玉蒼瀾的眼神飛快的一碰,文青羽最近清醒的時間似乎越來越短,這絕對不是個好現象。
這不過才眨眼的功夫,文青羽便已經睡着了。
兩人將雨蕎和秋露叫了過來,便輕手輕腳下了車。
“還有多久能到蒼穹山?”蕭若離挑眉問道。
“最快也需要五日,若是路上不被什麼耽擱了的話。”
“滅。”
玉蒼瀾聲音揚了揚,過了好半晌方纔看到渾身如同沐浴着鮮血一般的滅懶洋洋出現在了眼前。
“你趕到隊伍的前頭去,若是發現有什麼危險,提前處理了。”
“何必那麼麻煩?”滅擡了擡手,輕輕吹了吹指甲上的灰:“前面所有的障礙已經都被人處理過了,哪裡需要我們動手?”
“你怎麼知道?”
“還不是魅?”滅嘆了口氣。
“自打回山請罪回來以後,也不知道中了什麼邪。居然拉着我非要去前方探路,結果發現……”
他聲音一頓,聲音中帶着一絲興味:“你猜我發現了什麼?”
“前面所有埋伏的刺客可是都已經被人給清理了?”
“你怎麼知道?”滅眸光一閃看向了蕭若離,顯然因爲自己沒能成功的讓玉蒼瀾焦急而感到很是不痛快。
蕭若離微微一笑,三月春風般和煦而溫暖:“你方纔已經說過了。”
“額?”
滅愣了愣,這纔想起好似的確是自己一出場就說過前面的障礙已經有人清理過了。神色間便有些微的懊惱。
“什麼人?“
滅吸了口氣,眸子間便蕩起一絲淡淡的猩紅:“說起來那些人還真是叫人驚歎。”
“能夠乾淨利索殺了那麼多人,還將現場處理的那麼幹淨,幾乎半絲痕跡也無。的確很是難得。”
“所以,你實際上什麼都沒有看出來?”
“怎麼可能?”滅笑了笑,眼睛眯了眯:“殺人的那一方是極厲害的殺手,出手乾淨利落。被殺那些人所受的傷基本上都在要害。”
玉蒼瀾撇了撇嘴:“都說了半絲痕跡也無,你居然還能看出這麼多?本世子是不是可以懷疑,你實際上是在誇大其詞。”
滅挑了挑眉頭:“所以我才說的是幾乎,你隨便換個人試試,若是能瞧出半分端倪,我就自動滾回蒼穹山去再也不在你面前露面。”
這話說完,猩紅的光芒一閃,眼前再沒了滅的身影。
作爲一個屬下,滅的猖狂的確是已經到達了一種非常歎爲觀止的地步。玉蒼瀾卻並不以爲然。
“既然滅能說出這樣的話,我們這一路回去蒼穹山應該會是沒有什麼危險了。”
蕭若離這才緩緩說道:“你以爲,搶在我們面前的人會是誰?”
玉蒼瀾眸光一閃:“我想,天下間能做這事的人並不多。”
蕭若離溫潤的目光朝着文青羽的馬車看了一眼:“這事,可要讓羽兒知道?”
“我這個妹妹身子最近不大好,這種事情就不必拿來煩她了。”
“靈刃已經悄悄跟了上來,瞞不住多久。”
“那也是許久之後的事情。”
蕭若離點了點頭,兩人頃刻之間便達成了協議。
一扭頭,卻看到秋露正在文青羽馬車外面轉圈,嬌美的臉龐上滿是猶豫。
“你不是在車上伺候着呢麼?怎的出來了?可是小羽兒有什麼事?”
秋露一眼看到了玉蒼瀾和蕭若離,似乎長長出了口氣。
“剛纔有暗月閣從京城傳回的消息,我就從車上下來了。”
秋露的眸色極爲凝重,顯然是出了非常嚴重的事情。
“如今暗月少主便是榮王妃的消息傳的天下皆知,榮王如今已然被大周朝廷給定罪成了欽犯。丞相府因着是公子的母家也給一併問了罪,皇上下旨滿門抄斬誅九族。京裡便想問問公子,丞相府的人救還是不救。”
“這有什麼可問的。”玉蒼瀾冷哼了一聲。
“文長封本就不是小羽兒的生父,又對小羽兒諸多刁難,更是間接害死孃親的兇手。死有餘辜。”
“不。”蕭若離卻搖了搖頭:“其他人可以不必理會,文長封必須給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