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芷的聲音依舊低柔而和緩,卻帶着不容置疑的霸氣。眼看着丫鬟們打了個哆嗦,卻沒有一個人動彈。
寧芷微微笑了一笑:“不要告訴我,這偌大一個王子府,居然連個二等以上的丫鬟也沒有的麼?”
陳管家皺了皺眉冷聲喝到:“琴心,悅荷給我出來。”
人羣中兩個丫鬟立刻打了哆嗦,到底還是站了出來。
文青羽微微擡頭看了一眼,這兩個丫鬟很是醒目。
雖然她們的長相身材都還不錯,但卻絕對稱不上是人間絕色。即便是她身邊帶着的秋露飛翩和寧芷寧寒,她們也是半點都比不上的。
這兩人引人注目,是因爲她們根本沒有穿着南疆服飾。而是一身中原女子打扮,琴心一身水色衫裙,悅荷則穿着鵝黃的衫裙。
上身短小比甲上都用銀色的絲帶滾着邊,下身則是長長一條紗裙,裙角上繡着一叢蓮花。行走間頗有些弱柳扶風般的嬌柔。
加上她們身材嬌小玲瓏,到着實有些綽約的風姿。
陳管家指了指兩人:“這兩個是王子貼身的一等丫鬟。王子的吃食衣裝都由他們一手打理。”
琴心抿了抿脣,卻立刻低下了頭,杏眼裡溼漉漉的小鹿一般動人:“奴婢琴心見過公子。”
“奴婢是王子的貼身丫鬟,所以只會打理王子的一應吃食用具。”悅荷的身子則站的筆直,說話的態度有着幾分傲氣。
文青羽擡頭看了悅荷一眼,這丫頭不就是告訴大家。她除了伍景泰,根本就不伺候任何人麼?
真不知道伍景泰平日是怎麼調教丫頭的。
這丫頭這樣張狂顯然平日裡該是個的寵的。
但再的寵到底也還是個丫頭,當着客人的面這麼赤裸裸的鄙視人家,她能平安的活着,簡直就是個奇蹟。
“悅荷妹妹。”琴心立刻皺了眉:“管家說了,這位公子是能救王子的貴客,你方纔太失禮了。”
悅荷撇了撇嘴,淡淡哼了一聲,卻終究不肯說一句軟話。
“這兩個丫頭自幼讀書,頗爲精通中原詩詞,也最是得了王子青眼。尤其是悅荷,這些年給慣得無法無天了,還望公子不要見怪。”
陳管家立刻就陪着笑朝着文青羽解釋道,文青羽微微笑了一笑沒有說話。
陳管家明面上是指責悅荷沒規矩,實際上明裡暗裡則是暗示她,悅荷在伍景泰面前很得寵,叫自己不要計較。
寧芷卻咦了一聲:“陳管家,敢問府裡自三等丫頭之後,就直接跳到一等去了麼?”
“那倒不是,不過平日王子和尊貴客人的用度只有這兩個丫頭纔有資格動。”
寧芷微微一笑:“奴婢方纔說的,是二等以上的丫鬟出來,管家是忘記了麼?”
陳管家噎了一噎,也唯有再度吩咐道:“四個二等丫鬟呢?也都出來吧。”
人羣裡便又走出了四個風采各異的丫鬟,一個個低眉順眼的站在了琴心身後。反到離的悅荷遠遠的。
“我問你們,今天這碟子點心,都經過誰的手?”
“是奴婢親手做的。”琴心立刻乖巧的說道:“奴婢絕對沒有在裡面下毒。”
她一雙水汪汪小鹿一樣黝黑的眼睛看着陳管家:“管家你要相信奴婢,奴婢跟客人無仇無怨,絕對沒有下毒。”
陳管家叫那一雙眼睛看的,一顆心立刻就軟了:“我相信不是你做的,放心,沒有人能夠冤枉你。”
秋露卻低低笑了一聲:“現在問話的人似乎不是陳管家吧。”
明明是寧芷在審問,琴心卻一直看着陳管家。寧芷一個標準的美人,還沒有一個老頭子好看麼?
琴心立刻就愣了一愣,之後便一把攥住了衣帶,大眼睛越發的黝黑溼潤起來:“我……我。”
“你不能有點出息麼?”悅荷白了她一眼:“又不是你乾的,叫人嚇唬一句就給嚇成這個樣子,有什麼可怕的?”
於是她毫不客氣朝着寧芷看了過去:“我們南疆的姑娘都是極爽利的,不似你們中原人心裡有那麼多的彎彎繞。有什麼話你就儘管直說,想要嚇唬人屈打成招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我和琴心一直在一起,她下沒下毒我最清楚。”
琴心立刻感激的看了悅荷一眼,長長鬆了口氣。
“是麼?”寧芷脆生生說道:“那還真是奴婢說錯了,還請兩位姑娘不要見怪纔是。”
伸手不打笑臉人,悅荷只能揮了揮手:“我們也都不是什麼小心眼的人,只要你知道自己錯了以後不再胡說就是了。”
嘴裡說着不計較,但悅荷的臉卻一直緊緊繃着,顯然心底裡將寧芷給列入了不歡迎對象之列。
一邊的琴心自然全都看在了眼裡,臉色憋的通紅,好半天才朝着寧芷笑了一笑:“姑娘太客氣了。”
“既然一等丫鬟這裡沒有問題,那就是你們四個人的事情了?”寧芷話鋒一轉,看向了四個二等丫鬟。
四個人自然都沒有悅荷一般的潑辣,幾乎在寧芷眼神看過去的瞬間身子就毫不掩飾的哆嗦了一下。
“奴婢今日和紅雲領了外差,客人來的時候,根本就不在府裡。奴婢不曾碰過客人的糕點。”
“奴婢也是。”
文青羽擡了擡眼,四個二等丫鬟穿的衣服款式和繡花都是一樣的。只是腰間繫着的繡花荷包顏色不同。
方纔說話的兩個一個是綠色荷包,一個是紅色。剩下兩個分別是藍色和紫色。
陳管家點了點頭:“綠雲和紅雲說的沒有錯,今天公子進府之前,老夫就派了她們去藥店裡買驅毒的草藥去了。”
寧芷笑了一笑:“那麼,今天本該在王子房間當值的人,是誰?”
“今天本來該奴婢當值。”藍雲搶先着說道:“可是奴婢今天一早起來肚子就不大舒服,恰好在琴心姐姐將糕點做好的時候奴婢肚子又疼了起來。所以,悅荷姐姐就叫紫雲代我去屋裡伺候了。”
“哦?”寧芷含笑而立:“那就只剩你了?”
“奴婢冤枉,奴婢沒有下毒啊。”紫雲噗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奴婢跟公子無冤無仇的,幹什麼去做這種事情?管家您要替奴婢做主啊。”
陳管家輕咳了一聲,臉色便也陰沉了下來:“王子平日裡待你不薄,誰想到你居然藏了這麼惡毒的心思。既然做下了不可饒恕的事情,老夫也保不住你。”
說着話便朝着文青羽拱了拱手:“王子府絕對不會護短,既然已經找到了兇手,公子只管處置了就是。”
這麼說,便是準備問也不問,直接將紫雲給推出去完事。
能做到王子府的二等丫鬟,哪個也都不是省油的燈。紫雲哪裡能不明白陳管家的心思,於是一張臉頃刻間就白了。
“管家你可不能這麼說啊,雖然最後碰過點心的人是我。我可真的沒有下什麼毒,您爲了怕得罪客人就要奴婢來背黑鍋麼?”
陳管家臉色一黑,他就是這樣的心思,哪裡想到居然叫紫雲給當場說破了。
“公子。”紫雲朝着文青羽說道:“奴婢絕對沒有想害您的心思,若我做了那麼下賤的事情,就叫我天打五雷轟。”
文青羽淡淡看她一眼:“不是你,是誰?”
紫雲一愣,怎麼都沒有想到對面那看着溫和俊逸的公子會問出這麼個問題。她連自己端着的點心有毒都不知道,會知道誰下的毒?
文青羽脣角勾了一勾,素白的手指輕輕叩着桌面:“若是說不出來的話……”
“奴婢想到了。”紫雲眼睛一亮,突然扭臉指向了藍雲:“是藍雲,毒是她下的。”
“你胡說什麼?”藍雲嚇了一跳,聲音便有些尖利:“你去送東西的時候,我都不在院子裡,怎麼可能是我?”
“就是你。”紫雲卻堅定的說道:“糕點做好的時候,你比我先進的小廚房。後來是悅荷姐姐說你肚子不舒服叫我替你送東西的時候,我才進去的。分明就是你下了毒,然後又想找個替罪羊才裝着說肚子疼,叫我將糕點給送進去了。”
“我沒有。”藍雲尖聲說道:“我今天本來就不舒服,大家都知道,又不是那個時候纔開始的。你分明就是怕我搶了王子的寵愛,纔想嫁禍給我的麼?”
“我呸。”紫雲狠狠啐了一口:“王子會寵愛你這個騷蹄子?分明是你嫉妒我,纔想着這個法子要害我。”
下面越來越激烈的爭吵就已經變成了南疆話,文青羽她們表示徹底聽不懂了。
但從藍雲和紫雲的表情和漸漸要升級到武鬥的氣魄上來看,她們說的制定也不是什麼好話。
寧芷:“……”
秋露:“…….”
不是好好說着話呢麼?怎麼就吵起來了?
話說她們方纔不還是親如一家的姐妹?這纔多大會,就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
飛翩和寧寒緩緩退到了文青羽身邊,隨時防備着兩個丫鬟互毆而飛出的不明物體,殃及了池魚。
文青羽單手托腮,看的饒有興趣,另一隻手則繼續敲擊着桌面。
也不知有意還是無意,指尖下敲出的頻率剛剛好跟紫雲藍雲爭吵的頻率相同。聽在耳朵裡,便從心底升起無窮的焦躁,即便沒有參加爭吵的人也膩煩的不得了。
“都給我住口!”陳管家一聲怒吼,臉孔黑的鍋底一般。
但是,沉浸在戰爭中的女人們哪裡還能聽得到旁的聲音。於是,陳管家的臉越發的黑了。
“去。”他朝着院子裡的侍衛皺了皺眉:“誰再不停手,格殺勿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