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夜痕鳳眸低垂,淡淡一笑:“我熱。”
“恩?”文青羽愣了,這回答,也太……太。
“你也熱吧。”洛夜痕微笑,鳳眸中一片瀲灩。
“不熱!”文青羽迅速搖頭:“一點不熱。”
“那你爲什麼也不穿衣服?”
“額?”文青羽低頭,這才注意到薄錦滑下以後,自己身上只有一件大紅色貼身褻衣。
“嗖。”文青羽迅速將薄錦裹在身上,暗中磨牙。
“我好冷!”
“是吧。”洛夜痕挑眉:“我突然也覺得,很冷。”
“不如。”牀榻一軟,洛夜痕直接坐了下來:“我們一起暖暖?”
“洛夜痕。”文青羽咬牙:“你敢過來,老孃一針廢了你,不信試試。”
“你昨天衣服我給你脫的,”洛夜痕低語:“你身上有沒有針我不知道?”
“你說什麼?”文青羽好似被一個雷當頭劈下。脫……脫……?
“恩。”洛夜痕點頭:“你昨天比現在還冷,爺不脫了你衣服給你暖身,等你身上冰霜融化,不難受麼?”
“啊?”文青羽愣神,有點不大明白他說什麼。
“其實你也不用太在意。”洛夜痕鳳眸微合,聲音透着一絲疲憊:“爺昨天忙着救人,才勉爲其難爲你寬衣。”
“實際上,你身材真不怎麼樣,爺不會委屈自己眼睛。”
文青羽磨牙,清眸如刀,暗自思量下次給這討厭的男人用什麼藥。
“咦?”洛夜痕驟然睜眼,鳳眸中似笑非笑:“青青臉色怎麼這麼難看?爺昨晚不看你你就這麼生氣?”
“好的。”洛夜痕點頭:“爺答應你,下次認真看就是。”
“洛夜痕,你去死。”
文青羽怒了,粉拳緊握朝着洛夜痕鼻樑打去,打的你萬朵桃花開,看你還怎麼得瑟。
“別鬧,我累了。”
洛夜痕毫不在意,只微微偏了偏頭,一把將文青羽手腕攥住,順勢朝懷中一扯。
整個人沒長骨頭樣懶懶躺了下去。
文青羽身子一僵,身邊洛美人伸手去搶被子,數次都不成功。
洛夜痕擡眸看了看臉黑的如同暗夜的某人,絕豔臉孔上驟然帶上一絲滿足的笑。
將一顆毛茸茸的頭顱向着錦被拱了拱,又拱了拱。
文青羽一張臉青白交加,擡手正欲將那拱到自己大腿上的頭顱推開,屋子裡卻響起均勻的呼吸聲。
文青羽素手頓了一頓,低頭看去。
洛夜痕側頭枕在她腿上,墨玉般烏髮水草養鋪陳,幾縷碎髮從頰上垂落,更顯得一張臉孔玉白似明珠。長睫輕合,鼻翼間投下濃密陰影,如同蝴蝶輕顫。
但那臉色明顯是蒼白的,眉眼之間有着掩飾不住的疲憊。
文青羽突然就覺得心軟,想要推開那顆頭顱的手軟軟放了下來,轉向了他垂在被褥上的手腕。
“額?”文青羽顰了顰眉:“怎麼像是一夜未眠?”
“這傢伙受了內傷不好好養着,做賊去了麼?”
再看那傢伙,心安理得將她大腿當做枕頭來用,睡的萬分香甜。文青羽嘴角狠狠抽了抽。
順手將牀榻上軟枕取過,換下自己雙腿,翻身下牀。
外間桌子上放着一套全新鵝黃色紗裙,文青羽走過去快速穿好,走了出去。
門外,飛影遠遠衝她拋來一個萬分舒暢的笑容。
“小姐,您可起來了。”
文青羽回頭,廊檐下雨蕎撅着嘴端着早飯向着這邊走來。
“雨蕎?”
“虧您還記得雨蕎。”雨蕎咣噹將手裡托盤重重放在院中石桌上。
“您昨日將自己傷成那樣的時候,可有想過雨蕎?”
雨蕎擡頭,大眼睛裡亮晶晶,水盈盈:“雨蕎是小姐的奴婢,小姐歷險,能帶了無痕,能帶了暮雪,爲什麼就不能帶我?”
“額?”文青羽一頭黑線,這丫頭感情是在吃醋麼?
“這個。”文青羽微笑:“你替我守着風華軒其實更重要。”
“真的?”雨蕎擡頭,雙眸中明顯不大相信。
“當然。”文青羽鄭重點頭:“風華軒可是我們的家,只要有人能夠在家裡點一盞燈,我就永遠都不回去迷失。”
“恩。”雨蕎緊皺的眉頭立刻舒展:“我以後,一直給小姐守着家。”
“好。”文青羽點頭:“拿了什麼吃的,我快餓死了。”
“哦。”雨蕎慌忙將托盤裡的東西放在桌上,不過是一碗碧油油的粥和兩碟子清爽的小菜。
文青羽將甜白瓷的勺子在粥碗裡攪了一攪,粥色碧綠粘稠,帶着似蓮非蓮的淡雅清香,看起來卻不大像米。
“小姐可是覺得這粥有問題?”雨蕎突然湊到她耳邊低語。
“其實奴婢也覺得這粥還是不吃的好。”雨蕎撇撇嘴:“這粥是那個什麼嫣公主做的。”
“嫣……公主?”文青羽吃了一驚。
玉含嫣做的,不會吧。玉含嫣哪根筋不對了,給她做早飯?
“如意郡主可是叫我?”
院子裡一道清冷聲音響起,清脆軟糯,卻又如同雪山之巔流淌而下的泉水,叫聽得人從骨子裡透出了清爽。
文青羽精神一震,立刻看到撐着薄莎傘款款走來一道水色身影。
這是她第一次聽到玉含嫣的聲音,這樣一個絕世佳人,連聲音都這樣的美,真不知,玉滄瀾究竟看不上她哪一點。
玉含嫣走過去,坐在文青羽對面,自然而從容。
“這粥裡我放了千葉蓮的花汁,你所中的雪域彌陀是極厲害的寒毒,千葉蓮和中暖胃,對你身體會有好處。”
“當然,”玉含嫣收起手中薄莎傘,修長指尖在陽光下劃過,如晶瑩的寶石:“你若不喜歡,直接倒掉,我不會介意。”
文青羽認認真真看她一眼,清眸中漾出一絲笑:“多謝。”
隨即,將一碗千葉蓮粥喝的乾乾淨淨。雨蕎一旁看的膽戰心驚,想要阻止文青羽喝粥。
可是玉含嫣不經意的一個擡頭,驟然間就叫她覺得冷到了骨子裡,一雙腳怎麼都邁不動。
玉含嫣脣角微微一勾,清淡笑容極快的劃過臉龐:“我就知道,能叫他日日唸叨,不遠千里來尋的人,怎麼也不會是傳聞中那般不堪。”
“咳咳。”文青羽一口粥卡在喉嚨裡,差點沒嗆死,說誰?
誰對她日日唸叨,還千里來尋?
蒼穹山那樣神秘高冷的地方,她兩輩子加起來也沒有去過。
“嫣公主說誰?誰唸叨我?”
玉含嫣閉脣,瞳眸中極快的閃過一絲複雜:“你不用叫我嫣公主,這稱呼就是個累贅。我以後,也不叫你郡主,算扯平。”
“啊?好。”文青羽點頭,這人,話題轉的是不是有點太快了。
“今日我來這裡是受了榮王所託。”玉含嫣擡頭:“這幾日我會盡量將雪域彌陀的毒素控制。”
“多謝。”
“不必謝我。”玉含嫣瞳眸中再次染上一絲複雜:“你很不錯,但我們只能爲敵。”
“額?”
“出了凌雲閣,你將會是我唯一的敵人。”
“額?”
“所以,今日之恩,你完全可以忘記。”
“額?”
“我不喜歡,我的對手太弱。”
“額?”文青羽再度張口,玉含嫣卻已飄然而起。
“昨日夜宴因你和榮王缺席,玉世子已經請求周帝改期。重開夜宴之日,還請當心。”
玉含嫣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文青羽額頭劃過長長黑線,這人,性子也太急了吧,怎麼還不許人說話了呢。
不過,她清眸中一抹幽深。
玉含嫣這人並不讓人討厭,若她真的成了敵人也是個讓人頭疼的事。
爲什麼啊?
文青羽只想撓牆,莫名其妙的玉滄瀾給她招來莫名其妙的敵人。她想說,她一點不喜歡玉滄瀾好吧。
雨蕎這時才長出了一口氣,手腳能動的感覺真好。
“小姐,你沒事吧。”雨蕎一把奪過粥碗:“你怎麼還真就把粥吃完了呢。”
“那女人陰陽怪氣的,她的東西怎麼能吃?”
“切。”院角,遠遠傳來飛影悠揚的聲音:“既然不能吃,你幹嘛要端來?”
雨蕎聞聲回頭,狠狠朝飛影拋去個眼刀:“那女人一直在我身邊看着呢,我若是不送來,她不會想別的法子送來?”
雨蕎看白癡樣瞥他一眼:“暗箭難防你不懂?”
“額?”飛影脣角笑意微微一僵:“你……真聰明。”
“不是我聰明。”雨蕎扭過頭,撇嘴:“是你笨。”
文青羽擡頭,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現在竟然又是在凌雲閣?
她不由看看一臉神清氣爽的雨蕎,爲什麼在這裡能看到她?那丫頭貌似一臉的理所當然。
“雨蕎,你怎麼會在這裡?”
“當然是來伺候小姐。”雨蕎回答極爲自然,並沒有覺得有丁點的不對勁。
“額。”文青羽只覺得後腦劃過大滴冷汗:“你不覺得,你和我出現在這裡不大合適?”
“沒有啊。”雨蕎搖頭:“小姐昨日受了重傷昏迷不醒,王爺跟相爺說,丞相府沒規矩的很,什麼人都能隨便的亂進。不適合養傷,所以將小姐帶到凌雲閣,沒什麼不好啊。”
“什麼?”文青羽瞪眼:“這事丞相府的人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