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我不敢。”陳集一瞪眼:“不就是比試麼?想你比什麼就比什麼,也好叫你看看我們寧北軍的兒郎們都是靠着實打實的真本事才能混的下去的。”
“聽說你最擅長的是長槍?”文青羽微笑着看着他:“你的長槍是祖傳的吧。”
“恩。”陳集眼中立刻就閃出了一絲光亮,顯然非常驕傲:“我們陳家是兵戶,自幼練槍。死在我們陳家槍法下的敵寇數不勝數。”
“那就比長槍吧。”文青羽將手裡的茶盞輕輕放了下來:“只要我輸了,就將你們濟家軍的虎符交出去。”
陳集瞳孔一縮:“你說真的?上陣比試,刀劍可是不長眼的。”
“說真的。”文青羽點了點頭:“我若是被你給殺了,誰也不許給我報仇。”
這話自然是說給她身邊靈刃們聽的。
在陳集看來,文青羽不知死活的要挑戰他的陳家槍法,還能跟手下人說出這麼一番話來。她手下那些人定然會害怕的不得了。
可是如今看過去,一個個卻一臉的平靜。
雖然靈刃眼中一個個都發着光,但那些光亮顯然是因爲興奮。
他不由的有些迷茫,自己主子要送死他們不是該擔心麼?這麼興奮是爲了什麼?
莫非,這些人也因爲自己主子的無能而心生怨恨,希望藉着別人的手將他們主子給弄死了?
“走吧。”
陳集一愣神的功夫,文青羽月白的身軀已經站在院子裡了。
陳集便又愣了一愣,總覺的他好像忽略了什麼。
對面那個看起來一無是處的瘦弱小子怎麼一下子就到了院子裡?
可是身邊衆人轟然一聲便將他給駕到了院子裡,無論是寧北軍還是靈刃的眼中都爆發出了無與倫比的光亮。
陳集自然將這些都給當成了對自己本事的肯定和期待,所以便自動忽略了心中那一絲不安。
“拿你的兵器吧。”他手腕一翻,從背上取下了揹着的槍袋。
槍袋裡裝着明晃晃的數結短棍,他將短棍一節一節快速的給裝在了一起。陽光下,一杆長槍迎風而立。
長槍在手,陳集的眼神瞬間就變了。
渾身上下陡然添上了一絲無法言喻的精氣神,那便是自信。從骨子裡往外透着的對自己槍法的自信。
“你怎麼不拿兵器?”陳集眸色一閃,顯然對於束手站在自己面前的文青羽表示了些微的不滿。
文青羽點了點頭,隨手在兵器架子上取了口劍:“我就用這個吧。”
陳集目光閃了閃:“我的槍是寶槍,你拿那麼一把尋常的劍,一個不小心就叫我給削斷了。還是換個結實的吧。”
文青羽莞爾一笑:“就用這個。”
陳集臉色一沉,立刻就認定了眼前的人根本就是看不起他。於是聲音也冷了下來:“那我就不客氣了。”
手腕一抖,眼看着方纔還直立在院子裡的長槍,突然就蛇一般扭了身子。
綴着紅纓的槍尖漫天裡飄出了朵朵槍花,銀色的槍花梅花一般,不由分說朝着文青羽手腕刺了過去。
陳集對文青羽的態度很是惱怒,卻也知道眼前這人是殺不得的。
有心刺傷她的手腕,叫她兵器落地也就算自己贏了。
眼看着對面月白身軀的人影動也沒動,直直就迎向了他的槍尖。
長槍挑出的槍花一下子就到了她手腕近前,陳集眼眸一眯,眼底便閃出一絲興奮。原來,這個人真的這麼不堪一擊。
哪裡想到,眼看着槍尖便要刺上了文青羽,眼前月白身軀的人影突然就不見了。長槍一下子刺了個空。
陳集吃了一驚,卻絲毫感受不到身邊人的氣息。就彷彿文青羽叫他一槍給扎的化了一般。
他正在愣神,卻猛然感到自己肩頭上一涼。下一刻雪亮的一截劍鋒便貼着他的肩頭劃了過來。
陳集暗道一聲不好,眼看着這一劍根本躲不開。便反手一撩,使出了一招回馬槍,朝着身後的文青羽刺了過去。
這一招是陳家槍法中最最精髓的一招,往往是留到最後作爲反敗爲勝的保命招式來用。陳集怎麼都沒有想到,這一場戰鬥居然逼的他第二次出手就用處了絕招。
只要他的回馬槍出手,敵人非死即傷。
這一招是極其歹毒的殺招,本來並不適合用在文青羽那樣身份的人身上。但他心急之下,也全然顧不了那麼多了。
這一槍倒是刺的結實,他能清晰的感覺到長槍,刺入了物體,然後直直給刺了進去。
他鬆了口氣的同時,心底裡也些微有些不安。這一招定然是重傷,等下子那人會不會翻臉耍無賴?
這麼一擔心的當口,便覺得肩膀上一鬆,似乎有什麼輕飄飄落在了地上。
但他此刻心情有些不大美妙,便也沒有低頭去查看。
“陳校尉,你輸了。”
清冷如雪山泉水般的聲音驟然在耳邊響起,陳集心中大驚,驟然扭頭看去。
眼前俏生生立着的那個月白身影,不是文青羽是誰?
他立刻又回過了頭,這纔看到被他長槍扎進去的分明是一顆樹。
樹和人的質感半點不同,本來他絕對能夠感覺的出來。卻因爲太過興奮,而沒有察覺出來。
以至於小半截的槍尖都沒入到了樹幹中,如今他想要抽出槍跟文青羽再打都沒有可能。
“陳校尉還想打麼?”文青羽語調輕緩,神態安詳。眼中的笑容溫潤而美好。
陳集眼眸閃了一閃:“自然是要打的。”
“陳集,退下。”還沒等到文青羽說話,濟長安便已經開口說到。
“少帥,我……”
“你已經輸了,寧北軍頂天立地,輸也要輸得有氣節。”
陳集眸色微閃,顯然並不能贊同濟長安的說法。
濟長安嘆了口氣:“你看看你背上的槍袋。”
陳集心中一顫,驟然低下了頭朝着肩頭看去。肩頭上原先一直綁着的槍袋已經不見了。
直到這個時候,他纔想起來方纔在他發動回馬槍之前,肩頭上似乎有什麼東西滑了下去。當時他只覺得生死攸關之間,並沒有注意去看。
如今叫濟長安這麼一說,他才驚出了一身冷汗。
於是,黑色的臉龐上,一片醒目的紅。
“我輸了。”他咬了咬牙:“隨你怎麼處置吧。”
他比誰都清楚,文青羽方纔已經留了情。若不然,剛纔掉了的就是他的腦袋而不是槍袋。
“輸了?”文青羽清眸含笑:“你可服了?”
陳集語聲頓了一頓:“服了。武功一道我不如你。”
一招,對面那不起眼的男子只用了一招,便削掉了他的槍袋。連他賴以保命的絕招都沒來得及施展。
這種武功修爲容不得他不服。
“僅僅是武功上面服了?”文青羽立刻就抓住了陳集話語當中隱藏的意思。
陳集眸色閃了閃:“武功我的確不如你,但行軍打仗從來就不是靠一個人的武功能夠取勝的。”
文青羽點了點頭:“你說的沒錯,所以呢?”
“你敢跟我們比賽打仗麼?”陳集揚起了頭:“若想要我真正的服了你,除非你真的懂怎麼打仗。”
“有何不可。”文青羽脣角勾了一勾:“不知濟少帥可是同意?”
濟長安一雙眸子比誰都亮,顯然最興奮的那個就是他:“當然可以,快開始吧。人手夠不?不夠我派給你們。”
文青羽腦後極快的劃過一捧黑線,這貨還真是唯恐天下不亂。
方纔陳集嚷嚷着要比武,他不反對。如今要比行軍打仗,他越發的支持。甚至連派兵的話都能給說了出來。
他到底是有多怕這院子裡的人打不起來?
“行軍打仗不但需要人馬更需要足夠的場地。”玉蒼瀾輕緩的說道:“稍有不慎,便有可能出現傷亡。無論是寧北軍還是靈刃終歸都是自己人,傷着了誰都不好看。”
他話音一落,眼看着寧北軍的衆位軍官都從鼻子裡冷冷哼了出來。一雙雙眼睛裡面分明就盛滿了不屑。
“玉世子這是在推脫麼?”說話的是寧北軍中一個正五品是上騎都尉叫做楊釗,這人是讀書人出身,以兵法謀略見長。如今剛及弱冠便做到了正五品都尉,爲人難免自負了一些。
“本世子可沒有推脫。”玉蒼瀾搖着扇子說道:“比試是一定要比的,但可以改武鬥爲文鬥。即能看出真本事,又能分出個勝負,何樂而不爲?”
楊釗眸色一閃:“怎麼個文鬥法?”
“西昌最近的山脈是芒碭山,你們兩方人馬就以芒碭山爲場地。一方守山,一方攻擊。看誰最後能夠獲勝,但不是真的攻擊,而是以沙盤來模擬演練如何?”
濟長安立刻點了點頭:“這主意好,大戰在即,也免得傷了和氣。”
文青羽微微一笑:“我怎麼都行,就是不知道寧北軍的各位小將們可是願意?”
楊釗抿了抿脣,目光便扭向了濟長安。顯然這法子他是沒有意見的。
這一次隨着濟長安出兵的都是寧北軍新晉提拔起來的小將,平均年齡也就是二十五歲,最大的也不超過二十八歲,最小的才十來歲。
這些人正是血氣方剛的時候,最喜歡的便是刺激。
於是,一雙雙充滿了期待的眼睛便都看向了濟長安。
“看我做什麼?”濟長安說道:“我方纔就說了,這法子是極好的。你們願意比只管比去。”
“不過既然是個比試,總得有個彩頭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