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如畫這個時候眼中含着淚花兒,見竇夫人站在她面前,便不得不與之四目相視。
然後……就見那竇夫人突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了戚如畫的手。
“呃!”戚如畫愣住,低呼了一聲。
竇夫人未語淚先流,好一會兒纔對戚如畫說道:“戚姑娘,請原諒我之前的言語和行爲。我不知道……不知道影兒害得你……”
“竇夫人,別說了!過去的事情,別再提了!”戚如畫打斷竇夫人的話,對方眼底的愧疚之情,她看在眼裡呢。
同樣是失去孩子的母親,將心比心,戚如畫幹不出來痛恨竇夫人的事兒,也說不出嘲諷竇夫人的話!她們同命相憐,沒有人比她們更加能理解對方此刻的悲痛之情。
竇夫人看着戚如畫滿臉真摯,並沒有記恨之意,心中更加不是滋味兒,她支支吾吾開口,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我……”
戚如畫玲瓏剔透,便只是一眼,就看出竇夫人此刻的窘迫。
她伸手握着竇夫人的手,低聲安撫道:“竇夫人,您不需要對我感到抱歉。我從來沒有想過,用我的孩子博取誰的同情亦或是愧疚之情。未來的路還很長,如畫有侯爺這樣一個知心愛人相伴,有七王爺和竇宵這樣的知己相伴,沒什麼放不開的悲痛。而夫人您也有將軍和竇宵圍繞在旁,更加不能總是活在悲痛中。我們要向前看,您說是麼?”
天災人禍,悲痛避免不了。戚如畫自己失去孩子的時候,都傷心了很久,更何況竇夫人了?所以,戚如畫用了‘不能總是活在悲痛中’這樣的字眼,來安撫勸慰竇夫人莫要將大把的光陰消耗在悲痛之中。
雖然,她知道自己這般安撫,竇夫人依舊會傷心很長時間!
那竇夫人連連點頭,眼淚流的更多了,嘴上不停的應道:“是是是,戚姑娘說的是!”
竇大將軍在一旁看到戚如畫明明眼中含淚,卻倔強的忍着不流下來。這般剛烈的女人,可惜註定與他們竇家無緣,做不成他們竇家的兒媳了!
少頃,太醫前來給竇宵查看傷勢。如戚如畫之前所言那般,竇宵的眼睛只是暫時性失明。太醫雖然不敢保證具體哪日會恢復視力,但是他堅定地說,失明現象斷不會超過一個月!
戚如畫等人離開的時候,跟竇宵說了明日還來看望他。
出了竇宵的房間,竇將軍和竇夫人出來相送。魏逸軒和戚如畫再三婉拒,但是竇將軍和竇夫人再三堅持。於是乎,加上尹晟飛,他們五個人就這樣一路朝將軍府外走去。
戚如畫在將軍府的院子裡並沒有看到竇影的屍首,想必是竇將軍讓人擡到別處擱置了。
幾個人走在一起,竇大將軍開口詢問魏逸軒一會兒去哪裡。
魏逸軒輕嘆了一口氣,“本侯一會兒還要進宮!”
“進宮?怎麼呢?”竇將軍皺眉,疑問出聲。
魏逸軒低聲應道:“將軍有所不知,令千金的屍首纖細矮比較好認,所以本侯直接將屍首送了回來。但是其餘三人,皆七尺男兒,又發生了那樣的事情,難分彼此身份。此刻,睿親王爺帶着那三具屍首進宮,想着找厲害的仵作幫忙辨別分析身份呢!”
竇將軍聽到這話,‘哦’了一聲,沒再說別的。
送至將軍府門外,魏逸軒、尹晟飛和戚如畫紛紛揮手朝竇將軍夫婦告別,並免不得開口安撫幾句。
這之後,兩男一女,上了魏逸軒之前來時坐的馬車,朝皇宮直奔而去。
路上,沒了竇家人在場,尹晟飛說話就不需要顧及太多。
他開口直白的詢問道:“侯爺,到底怎麼回事?怎麼好端端的屍首都被狼啃食了?是真的麼?”
魏逸軒直接翻了個白眼兒,語氣有些不悅,“哎,尹老七,你剛剛這話是什麼意思啊?難道你覺得這個結果是假的,竇影等人皮肉被啃食了是我做的?”
尹晟飛聳聳肩,一臉不甘示弱的回吼道:“姓魏的,你至於這麼激動麼?我不就是隨口一說嗎?難道你還是什麼正人君子不成?跟你認識這麼多年,你撅起屁-股拉什麼屎我都知道。就憑李牧揚、馬元、還有竇影都對如畫做過很惡劣的事情,你想要折騰折騰他們也不是沒可能對不對?”
魏逸軒瞪着眼睛,怒聲斥責道:“對個屁!人都死了,我折騰有什麼前途?我對虐待死屍並不感興趣!我認認真真的跟你說一遍,我們是在今天清晨在山崖下找到那幾個人的屍體的。當時狼羣正在瘋狂啃食屍體,我們將狼羣射殺後,那幾個人已經被啃的面目全非,慘不忍睹了。”
尹晟飛看到魏逸軒那氣呼呼的樣子,終是無良的笑出聲了。
他扭頭,對一旁直撫着額頭的戚如畫說道:“如畫,你看看,你瞪大眼睛看看,這就是你要嫁的男人呀!這火爆的脾氣昂,這衝動的個性昂,一點都不成熟,一點都不穩重,嘖嘖!”
戚如畫還沒待表決自己的態度,魏逸軒就已經飛撲上前,將尹晟飛按倒在馬車裡,“尹老七,你故意拆我臺是不是?信不信我一拳頭打的你滿地找牙?”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別鬧了!”戚如畫對於魏逸軒和尹晟飛這兩個男人真心很無語。
這都什麼時候了,他們竟然還有心情鬧!一句話總結——兩個沒心沒肺的東西!
馬車很快停在宮門口,魏逸軒和尹晟飛雙雙步下馬車,各自伸了修長的手給戚如畫。
魏逸軒見尹晟飛伸手,眼睛一瞪,“你幹嘛?我家小乖有我在,用得着你在這兒顯擺存在感了?”
尹晟飛搖頭晃腦,一臉得意,“如畫說過,我尹晟飛是她的知己。既是知己,怎的會沒有存在感?”
頓了頓,才詢問戚如畫,“如畫,你說我說的對嗎?”
戚如畫嘴角一抽,因爲她接收到魏逸軒殺人般的憤怒目光掃視了。
她輕咳了咳,最後硬着頭皮,將左手伸給了尹晟飛,與此同時將右手伸給了魏逸軒。表示,這樣就不會出現厚此薄彼的狀況了吧?
可惜,尹晟飛很高興的拉住戚如畫的手了,魏逸軒卻明顯不高興,甚至在握住戚如畫的手時,很惡劣的重重捏了她一把,痛的戚如畫扁起嘴兒,好生委屈。
待戚如畫下了馬車後,兩個男人依舊握着她的手不肯鬆開。戚如畫嘗試着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可是奈何兩個男人都很堅持,緊緊的攥着她的手就是不肯鬆開。
戚如畫的額頭開始暴汗,只好無奈的被兩個男人拉着朝皇宮內走去。
一路之上,鎮守宮門的侍衛,忙碌的太監宮女,時不時的路過,會目光怪異的看向這奇怪的兩男一女組合。
戚如畫看着自己被兩個男人緊緊抓住的手,無奈的翻了個白眼兒。她覺得自己沒臉見人了,只能低着頭走路。這光天化日,男未婚女未嫁的,一個女人挽着兩個男人的手,還被大家夥兒看猴子似的欣賞着,不曉得明兒個京城的大街小巷又要流傳什麼緋聞了!
“喲!奴才見過廉親王爺,見過定北侯爺!”大太監看到尹晟飛和魏逸軒遠遠走過來,中間還扯這個女人,連忙上前打招呼。
鑑於戚如畫現在的身份是烈焰皇朝普通子民,那太監雖然認出對方身份,卻不知道該如何稱呼纔好,便直接將對方當做空氣了。
尹晟飛和魏逸軒各自點頭,異口同聲詢問道:“睿親王爺可在宮中?”
那大太監連忙點頭,“在的!纔剛帶着三具屍首進宮,皇上讓他去了北宮的驗屍房!”
所謂驗屍房,是烈焰皇朝開朝皇帝專門羅列的一處御用仵作工作的處所。裡面有各路奇人異士,法醫仵作,專門驗證皇宮妃嬪皇子突兀死亡,以及四品以上官員和家屬突兀死亡的這麼個地方。
魏逸軒聽到大太監的彙報,並不奇怪,只是再詢問道:“一同過去的都有什麼人?”
大太監恭敬迴應道:“皇上跟過去了,後來李丞相和馬提督先後得到消息進宮,也跟過去了。老奴才剛就是去送馬提督來着!”
魏逸軒點點頭,從懷中掏出一張五百兩的銀票塞到大太監手中,而後含笑說道:“那麼勞煩公公,也送本侯和廉親王爺過去吧!”
一般人不會涉足御用仵作的處所,只知道在北宮那邊,具體院落宮邸是不知曉的,所以魏逸軒纔會提出讓大太監帶路的話。
那大太監收了銀票,當下攥的緊緊,臉上笑開了花兒。
他看了眼戚如畫,也不說普通百姓不得前往的話了,恭敬應了聲後便做了個請的手勢,在前面帶了路。反正有定北候和七王爺在,就算是帶着戚如畫過去不合規矩,皇上也不能怪罪到他頭上的!
一路七轉八扭來到北宮,遠遠的就聽到哭天喊地的嚎叫聲,好生悽慘。
隨着那大太監所走的方向,哭嚎聲也就越來越大了。
終於,那大太監站定在一處宮門前,指着裡面說道:“侯爺,七王爺,驗屍房到了!”
戚如畫擡頭看了眼,那宮門上寫着‘御用驗屍房’五個大字,看着就讓人脊背發寒。而裡面不絕於耳的哭嚎聲,更是令她下意識的吞了吞口水。
哦靠,爲什麼她會來這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