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頜感受着她指尖傳遞過來的暖意,凰音一時有些怔然,但只是一瞬,眉眼間又恢復了往日的笑意——
“阿瑾說是,便是。”
這樣的反應自然不是瑾玉滿意的。
她本想撕開他的僞笑面具,但轉念一想,他如何與自己有何關係?即便他爲她做飯教她舞劍,她在他虛弱之時一路關照,那也不過是合作伙伴的關係,哪有什麼真的情意。
“那你就全當本宮沒說好了。”將手收了回來,而後從袖間掏出一物遞給凰音,“你看看這黑東珠,是不是真的?”
她此刻手中握着的是一個精緻的嬰兒拳頭大小般的小盒子。
凰音看了一眼,伸手接了過來,將那盒子打了開嗎,一顆通神漆黑的瑩潤珠子印入眼簾。
凰音將珠子拿了起來,指尖捏着它轉了幾圈,而後朝瑾玉笑道:“真的。”
瑾玉不解,“理由呢?”
凰音將珠子握在了手中,轉身道:“過來。”
他步出了涼亭,瑾玉跟了上去。
“真的黑東珠身上有一處瑕疵,要知道東珠大多易碎,夕照國的這顆黑東珠雖是被人浸了特殊藥水改造了它易碎的本質,但在那之前便有一處磨損,那地方不似原身光滑,卻不明顯,不過還是有辦法看出來的,你看。”凰音說着,將東珠擡起,映着陽光,而後指着一處有些泛了白的地方,“今日的太陽倒是不小,烈日之下,便容易看出來了。”
瑾玉走上了前,定睛一看,果真在陽光之下的珠身瑩潤光澤,卻有一小處地方不大一樣,如果是在剛纔的涼亭,這樣的瑕疵還真不易看出來。
瑾玉靜默了一會兒,問道:“這辨認黑東珠的方法,知道的人有多少?”
“但凡知道黑東珠底細的,大多知道。”凰音道,“外頭有關於黑東珠的傳言,大多是關係着你們東方皇室的國寶皎月,他們只以爲黑東珠身上藏有打開皎月的方法,不過應該是沒人曉得藏在你與七皇子背後的圖騰。”
瑾玉冷笑,“想得到黑東珠的,都是衝着我望月鎮國之寶去的?”
“那可不一定。”凰音搖了搖頭,“關於這顆黑東珠的傳言不少,最多的傳言應該是它作爲夕照國最早流傳下來的最美的一顆東珠,早有百年的歷史的,許多人想要只是因爲它是稀世珍寶,尤其是女子,大多是來源於興趣。”
瑾玉眉目微動,“若只是單純的因傳說而喜歡,那倒是沒什麼。”
如那奪珍大會奪了魁首的高婉秋,應當只是爲了那傳說才喜歡的吧。
例如這顆黑東珠這般具有歷史性的東西,倒很適合珍藏,對於多數女子而言,手中有這種珍品無疑是提高了檔次,尤其對於那些閨閣千金,是挺值得炫耀的。
“時候不早了,我該去給母后請安了,順帶告訴她這個好消息。”瑾玉擡眸望着凰音道,“你若無事,也回屋歇着吧。”
“這樣你便要去告訴皇后娘娘了麼?”凰音挑了挑眉,“你爲何不再做更進一步的確定呢?”
瑾玉眸露疑惑之色,“如何更加確定?”
“這還不簡單?”凰音輕笑一聲,忽然伸手攬過她的腰,將她的背抵在自己胸前,而後拿着東珠的手輕撫上她的背,“以東珠浸化出的水,驗阿瑾你背後的圖騰。”
“胡扯!鬆開。”只是一瞬她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即刻用雙手去掰他攬在她腰間的手,要掙脫出他的鉗制。
“咳咳——”忽的有男子的咳嗽聲從身後響起,似是驚動了此時正‘親密接觸’的二人,瑾玉只覺得扣在腰間的手一鬆,忙將那隻手甩到了一邊。
同一時凰音將另一隻手上的東珠不動聲色地藏入寬大的袖間。
“不想六皇弟如此好興致。”身後那人的聲音溫和而低沉,可不就是她那三皇兄。
“皇兄說的哪裡話。”調整好神情,瑾玉淡淡地轉身,看着那緩緩走近的深藍色錦衣的俊逸男子,“皇兄難得來我這永陵宮,可是有何貴幹。”
“本來是有點事來找三弟你的,不過……”說到這兒他頓了一下,淡淡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凰音,“似乎是打擾到你了。”
“皇兄說的哪裡話,你我親兄弟,談什麼打擾不打擾,更何況皇弟一直挺閒。”瑾玉只是回的一派淡然,彷彿剛纔的事不曾發生,“皇兄且說說,有何事?”
“三弟可還記得我給你推薦的那位樂師?”東方榮辰溫和地笑了笑,“三弟喜歡聽他的曲子,皇兄自然不會與你爭一個樂師,只是最近有些懷念他的琴曲,讓他回我宮裡再呆一天如何?明日便讓他回來。”
如此的要求自然不算過分,瑾玉只道:“當然可以。”
這話雖是應下了,卻又表示了葉茫的歸屬權。
東方榮辰這般問倒像是客人向主人借物品,而瑾玉這般答也表示樂意借,她似乎全然忘記了葉茫本就是東方榮辰請進宮裡當樂師的。
“如此,便多謝三弟了,皇兄還有些事就先回宮了,三弟你……”說到這時又看了凰音一眼,這才轉過了身,“繼續吧,不過切記,莫要太張揚了,皇兄不會多嘴往外說的。”
瑾玉:“……”
這是鬧的哪樣?爲何最近頻頻被認爲她與凰音這傢伙斷了袖?偏偏剛纔還被東方榮辰看見他們抱在了一起,有口莫辯。
這樣的事越說越顯得心虛,倒不如隨他們去想。
看着東方榮辰離開了花園,凰音纔開口道:“阿瑾,現在的情形對你我而言……”
不待他說完,瑾玉便出聲打斷,“別跟我提這事兒了,鬧心,珠子給我!”
“多虧了我藏得快。”凰音將珠子還給了瑾玉,“那日雅芳閣,東方榮辰也去了,他該是知道這顆珠子的。”
“知道又如何,外人只知黑東珠在那奪珍大會的魁首高婉兒手中。”瑾玉漫不經心地道,“我要去見母后了,你若無事的話,最好回屋子歇着,少給我添亂。”
凰音聞言只是挑眉,“阿瑾這是在關心我?”
“是呢,本宮關心你。”瑾玉閒然道,“所以小黃鶯,要乖乖的,切莫惹事,懂了麼?”
凰音:“……”
瑾玉邁出了花園,出了永陵宮後便徑自向皇后的鳳儀宮而去,不想,才邁出永陵宮,便遠遠地見兩道女子的身影走了過來,一高挑一嬌小,可不正是好幾日未見的阿瀾和顧紫雁。
“阿瑾!”那鵝黃色裙衫的少女遠遠地便看見了瑾玉,揮着手大叫了一聲,而後便撇開身旁的人一路小跑了過來,瞪着清澈的眸子,“好幾天沒看到你了呢,聽珍華說你這幾日都縮在房裡,你的傷好點了麼?”
縮……這個詞聽得瑾玉眉頭一跳。
不過這個詞是從阿瀾嘴巴里蹦出來的,她倒不覺得奇怪,只笑着道:“好點了,怎麼,這幾天都上那哪裡去玩了?”
“宮裡不好玩。”阿瀾眨了眨眼,道,“改天咱們再出宮去玩玩?”
“嗯。”隨口應下,瑾玉道,“我正要去見母后,咱們回來再說。”
阿瀾聞言點了點頭,“好,你可不許反悔啊,我記性可是很好的。”
瑾玉看着她的模樣不免失笑,正想在說些什麼,一襲紫衫已經走到了跟前,瑾玉擡眸望她,只見她美麗漠然的臉依舊沒有什麼表情,卻是動了動脣,想說什麼卻欲言又止,瑾玉見此便率先開口,淡淡地打招呼,“十三公主。”
“六殿下。”顧紫雁的臉上終於有了些表情,“傷勢如何了?”
“好多了,謝過兩位公主關心。”脣角勾起一抹淺淡的弧度,瑾玉道,“本宮要去給母后請安了,先行一步。”
顧紫雁沒說話,點了點頭,待瑾玉離開之後,她轉過身看着那漸行漸遠的身影,眸光黯然。
“好幾天沒見,你還沒死心。”耳旁忽的傳來一聲嘆息,“你別忘了咱們來這裡是做什麼的,十三姐,可別將心丟了,再則,東方瑾玉不是你的良人,你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他看見了也不會有反應,要我說,這天下最無情的便是男人,所以,十三皇姐,誒,你別走,聽我把話說完……”
“之前怎麼沒發現你的話如此之多。”顧紫雁加快了腳下的步伐,企圖將鵝黃色的身影甩在身後,“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我自己知道,不用你時時提醒我。”
“你最好是這麼想。”阿瀾在她身後嬉笑着,“要我說,其實十三姐姐你比欣妃美得多了,你犯不着拿自己跟她比,那種貨色麼,想來是望月的陛下這人到中年已經失去了吸引力,畢竟那欣妃那般年輕,心中許是不樂意的,所以纔想勾搭阿瑾這樣的……”
“閉嘴。”終是聽不下去,顧紫雁轉過身朝着身後的少女低喝,“總跟我提那女人做什麼?”
“我不提你就不會想麼?”有些委屈的撇了撇嘴,阿瀾道,“不知道是誰昨天看見了欣妃,橫眉冷對的,就差沒拿手指裡的翼刃刮死她。”
“行了。”顧紫雁對於她的話氣也不是罵也不是,只冷淡道,“我素來討厭狐媚下作的人,看她不順眼只是本能,與六皇子有何關係。”
阿瀾挑了挑眉。
其實這話說出來,顧紫雁自己都覺得沒有說服力,卻已是懶得再多作解釋,眼見阿瀾又要開口,她已能猜到她又要說什麼話,立即轉身足尖一點便掠走。
“你這可不是心虛了!”阿瀾在身後大聲叫着,奈何顧紫雁能用輕功她卻不能,只因現在永陵宮都只知道她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
天真,可愛,不解世事,凡事慎重,總得懂裝不懂,會裝不會,裝傻最憤恨的莫過於此!
正當她暗暗咬牙之時,卻忽聽身後有腳步聲響起,她忽的便是冷下了瞳光,不多時,身邊停下一道身影,有男子柔和的語調傳入耳膜,“十六公主是麼?本宮想同你說說話。”
她擡起臉望着身旁男子俊逸的臉龐,眸光一片清澈,“嗯,你是誰?”
話是這麼說,但她此時心裡清楚明白男子的身份——四皇子東方榮澤。
東方榮澤望着個子不及自己肩頭高的女孩,笑得優雅,“聽說你很聰明,不如猜一猜。”
很聰明……阿瀾心中暗想,這四皇子倒是有趣,跟她個傻孩子說這麼好聽的話。
“是呢,阿瀾最聰明啊,阿瑾也是這麼說的呢,你別說,讓我猜猜……”她的笑容明媚而純粹,看的東方榮澤心裡頭一鬆。
真是個好哄的丫頭。
“你是皇子對不對?”她眨巴着大眼睛,眼睛在他身上掃了一圈,“你穿的衣服和我在三皇子和阿瑾身上的差不多呢。”
單憑衣服來判斷?東方榮澤雖覺得有些好笑,卻還是點了點頭,“對了。”
“那你一定是阿瑾的哥哥,唔,你看上去比阿瑾大,阿瑾好像有兩個哥哥,他的三哥我是見過了,那麼你是他四哥,你是四皇子。”阿瑾說完,面上有些雀躍,“我猜中了,對不對?”
“對,真是跟他們說的一樣聰明。”東方榮澤笑着點了點頭,擡手揉了揉少女的頭髮。
忍住將那頭上的爪子扒拉下來踩兩腳的衝動,阿瀾面上依舊維持着一派天真,清澈的瞳孔浮現不解,“那麼四皇子,你找我幹什麼?”
東方榮澤俯下了身,與她平視道:“十六公主,你家十三姐姐喜歡什麼?”
“嗯?”聽着她的問題,少女眸中浮現不解,“你是問她喜歡吃什麼麼?”
“喜歡吃的也罷,其他東西也罷。”東方榮澤笑道,“你可以告訴我麼?”
望着對面的男子,他面上的笑意與眸中的期待落在她眼裡,她心下頓時瞭然,不禁冷笑,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
“十三姐姐她喜歡……”說到這兒,她忽然頓住了,而後看着對面的人便來了一句,“我爲什麼要告訴你?”
“你告訴我,你想吃什麼我都可以買給你。”東方榮澤保持着耐心,哄道,“本宮說話算數,但是你不能告訴你十三姐姐咱們兩的對話。”
他聽宮人說雲若的這位十六公主別的喜好沒有,就是喜愛美食和玩耍。
“真的?”阿瀾聞言便是臉上浮現出了欣喜之色,很是大方地扔出了答案,“吃的麼,她最喜歡吃甜的了,還有就是她很喜歡牡丹,還有麼……她喜歡脾氣好好說話的人,就像阿瀾這樣的。”
“我記住了。”東方榮澤聞言便是勾起了脣,而後溫聲開口,“明日我讓人送糕點給你吃,現下我還有事,先走了。”
阿瀾猛點頭,“嗯,你可別忘了哦。”
東方榮澤笑了點頭,而後轉過了身,待他走遠了,少女面上浮現一抹冷色,而後伸手理了理方纔被他揉過的頭髮。
唔,十三皇姐最討厭牡丹,最討厭甜食,來望月這麼久也就吃過一次瑾玉給的糖葫蘆,而她喜歡的類型麼,可不就是阿瑾那樣的。
再次望了一眼那男子離開的方向,阿瀾脣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
東方榮澤,自求多福。
……
“對,就是這顆珠子,連凰音也確認過了是麼,那更加不會錯了。”鳳儀宮內,有金紅鳳袍身披深紫銀邊披肩的女子斜靠在貴妃榻上,白皙的指尖捏着黑色的瑩潤珠子,衝對面的少年道,“玉兒可真有本事,真的將這黑東珠拿回來了。”
“母后開心了,那便是不怪兒臣擅自離宮了?”瑾玉忙趁熱打鐵,“兒臣就知道母后不會生氣的。”
“誰說不怪?”蕭皇后聞言便是臉上的笑意第散去,而後便是有些無奈,“我說的話你總是應得好聽,半日不到就能忘得一乾二淨,你帶着傷去外面亂跑,還希望我不生氣麼,下次再這樣……”
“兒臣不敢了。”不等她說完瑾玉立即打斷,下一句便扯開了話題,“母后,拿這珠子試一試,能不能將我背後的圖樣弄出來。”
見她急着撇開話題,蕭皇后自然知道她在想什麼,卻也不去戳穿,只嘆了口氣,而後起了身,“我拿這珠子去浸泡一會兒,你先去內殿裡等着。”
瑾玉點了點頭,起身去了內殿,不多時,便見皇后端着一罐水走了進來,她做到了牀上解開衣衫與纏胸白布,將後背裸露了出來。
蕭皇后走上前,用手從罐子裡舀起水,而後將水塗抹在那光滑白皙的背後。
“母后,有麼?”
望着那依舊一片溼潤的背部,蕭皇后斂了斂眉,“再等等。”
又是片刻,那背後依舊一點變化也沒有。
“這是怎麼回事。”蕭皇后望着罐中的水,眸中訝異,“明明就是黑東珠身上浸泡化開的藥水,怎麼可能不行?”
瑾玉道:“莫非是用錯了方法?”
連凰音都說那珠子是真的,但是背後的圖案依舊出不來,莫非是哪個步驟錯了。
“這……我明明記得是這樣的啊。”蕭皇后有些無奈,“怎麼到了這一步了,還是行不通。”
“母后別急,不如先把這罐水收好。”瑾玉將衣衫穿了回去而後下了牀,“我回頭再問問凰音,沒準他知道呢。”
蕭皇后也沒有法子,只得點了點頭,“也只能這樣了。”
“那兒臣先回去了。”
告別了皇后,瑾玉回到了永陵宮,便去讓人叫凰音,哪知得來的消息卻是凰音一個人出宮去了。
正在瑾玉有些納悶怎麼她纔去一趟鳳儀宮的時間那廝就不在時,一名宮婢匆匆地小跑了過來,將一個燙金的小本遞給他,“殿下,丞相公子的拜帖。”
瑾玉接了過來,攤開了看。
六殿下:
不知可有興趣同去見識一下城西新開不久的地下黑市?蕭九月字。
地下黑市?
瑾玉挑了挑眉,城西新開的麼?那傢伙消息倒真是靈通,什麼有趣的事情都是他最早知道。
將拜帖合上,瑾玉對宮人吩咐道:“備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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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本宮記得不久前可是有人說過,讓本宮以後不要再去找他了呢。”走在濟州城的街道之上,瑾玉望着身旁的男子涼涼開口,“真是難得本宮不找你,你自己找上來了。”
由於先前好幾回遭了刺殺的原因,這次二人是換上了尋常百姓的粗布衣裳,帶出來的人全喬裝隱在了人羣中,他們身邊倒是一個都沒有。
“殿……瑾玉這是說的哪裡話,有好玩的事,當然應該同你分享了,畢竟瑾玉還客氣地喚我一聲表哥不是麼?”蕭九月故作瀟灑地大笑,實則心裡是鬱悶到了極點。
先前去地下黑市逛了幾趟,也不知怎麼的就被老爹知道了,回了家便被訓斥着流連花樓不算還逛到那種地方,在自家老爹看來那種地方是魚龍混雜,什麼卑鄙之人都有的場合,被他教訓了一頓,自己好幾天都沒出門,今天又忍不住想去看看,才踏出房門又被何止住,問自己幹什麼去,自己一時想不到好的藉口,只能臨時瞎編着說與六殿下有約要一同去街上逛逛。
話是這麼說,可誰知自家父親根本不信,派了們在門口站着,說是若見不到六殿下的身影,他便一個月都不要出門了,他一聽登時便驚了,偷偷摸摸寫了張拜帖讓人送去皇宮,也幸虧引起了那人的興趣,待他出現在了自己跟前,自己才能放心地出門。
若不是因爲被父親懷疑要尋求一個正當的理由出門,他纔不會找這個沒事就拉自己頭髮又敲自己的惡霸皇子。
“那地下黑市都有什麼好玩的?”瑾玉道,“既是黑市,想必是魚龍混雜了。”
“這,其實說雜也不雜。”蕭九月想了想,道,“這麼說吧,這地下黑市雖說是才崛起不久,但卻是有人管着的,在裡頭做生意的有些規矩還是得遵守,黑市背後的主人本事似乎不是一般的大,剛崛起的黑市,找事的人是有不少的,但無論發生爭執到最後都會被市場的主人擺平。這人十分神秘,不過在他地盤上做生意的人似乎都挺敬重他。”
“這樣。”瑾玉點了點頭,又道,“都有些什麼好玩的東西?”
“這個嘛——”蕭九月拖長了音,而後笑道,“市場裡會拍賣各類奇珍的異寶,伶人小倌、奴隸保鏢、甚至還有一些‘不堪入目’的東西,回頭到了你就知道了。”
地下黑市的入口是在一個不起眼的巷子裡,一間破舊的木屋之後。
“喲,蕭公子,您又來了?”纔開了那破屋子的門,便有一小廝模樣的男子望着蕭九月笑得歡,而後看了一眼他身邊的人,“您今日還帶了朋友?”
“嗯。”蕭九月應了一聲,而後從袖間拿出一錠金子交給那男子,那男子拿在手中墊了墊,笑道,“蕭公子每次都這麼大方,倒是讓小的不好意思。”
他自顧諂媚地說話,蕭九月也不大搭理他,但他彷彿全然不在意,只從袖子裡掏出了兩根金線,交給了蕭九月,而後將身子一側,給他們讓開了路。
蕭九月將一條金線交給瑾玉,邊走邊道,“綁在手臂上,這是這裡的規矩,按入門所交的銀子的數量發的線,客人也分高低賤,最尋常的是黑色的線,而後是銀色的,最高的是金色的,裡面的人看見了態度會好些。”
“不愧是黑市。”將線接過綁在了手臂間,瑾玉道,“進個門還要交銀子,雅芳閣都沒這麼貴。”
“雅芳閣那是權貴去的地,這黑市是什麼人都能來的,當然待遇是不同。”蕭九月道,“門口那看門的,給銅板得黑線,銀子得銀線,金子得金線,以後若要來,都得準備金子給他。”
瑾玉挑眉,“表哥真是大方,以後我若是來定要帶上你付錢。”
“敢問殿……表弟。你可是比我窮?”
“能少花就少花,能不花就不花,當然,你要是捨不得銀子咱們幫個黑線進來也是可以的。”
“我要去的地方便是要享受最高的待遇。”蕭九月抽了抽脣角,“小錢而已,不勞表弟費心了。”
瑾玉悠閒道:“表哥真是大方,以後走哪都不會忘了你的。”
蕭九月:“……”他真的很想扁他,真的,如果這傢伙不是皇子。
二人從路口進去,走了沒一會兒便看到了一個拐角處,待拐過了那地方,霎時燈火通明,一片敞亮。
因着是在地下的市場,所以這裡的燈火從來不熄。
“這裡,還真是大,也真有點吵。”瑾玉與蕭九月二人在地下黑市走着,果真途經一些擺着小攤的地,總有攤主朝着他們或笑或招手,這便是金線客人的待遇。
“啪!”忽有皮鞭的破空之聲自不遠處響起,吸引了二人的注意力,二人同時朝那地方看,這一看,蕭九月險些沒罵出聲。
那是一個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拿着皮鞭在抽打一名衣衫和髮絲均有些凌亂的女子。
這是這個地下市場對對付不聽話的伶人奴隸的慣用手段。
“可惡,這般毆打姑娘家家的。”蕭九月看的咬牙切齒,“我去把她買下來。”
說完他便邁出了步子,哪知被身後的人一把扯住,而後顯然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買回去是的那個婢女呢,還是當小妾呢,最重要的是你要跟丞相怎麼解釋?”
說着漫不經心的話,瑾玉的眼神卻也是瞟向了那名女子——
那每一鞭抽下去,都會皮肉翻卷,而那鞭子下的女子卻連叫都不叫一聲,她擡起了頭,瑾玉能清楚地看見那雙漆黑的眸子沒有一絲感情,卻黑得耀眼,那噙着冷笑的嘴角,是任何皮鞭都抽不去的倔強,黑色的碎髮被鞭子的力度帶揚起。
當那漢子的皮鞭再次揚起,瑾玉一個足尖點起便掠了過去,提起腳便狠狠踹向那人的背,那大漢根本沒有想到會忽然被人襲擊,身體一個前傾就是狠狠一摔,還好死不死地摔向正經過他們身邊的一名錦衣男子身上。
殊不知,就是這一個小小的插曲,導致了之後兩人的相識……
瑾玉轉過了頭看向了那名男子,她方纔是沒有注意到有人經過,這纔不小心將大漢踹到他那,畢竟是自己先錯,纔想着說些歉意的話卻在看見那男子的相貌時生生哽住,腦中就一時三個字充斥着——
殺馬特……
帥氣而拉風的五色髮型,從左到右依次按紅黑綠藍紫排列,有棱有角的臉俊美異常,狹長的羽睫半垂着,卻遮不住那烏黑深邃宛如黑珍珠的眸,那雙眸子好似充滿了多情,他將那摔向他時被他一腳踢開的大漢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而後將視線轉向了瑾玉,在她身上停留了不過三秒鐘,又移向地上的女子,待看清那女子的面容後,他俯下身子,對她勾脣一笑。
那明媚而誘惑的微笑,好似在彰顯他那殺馬特貴族的氣息。這是瑾玉的內心想法……
“姑娘,我買你如何?你是要跟我,還是要跟……”林蕭銘頓了頓,多情的眸子轉向瑾玉,薄厚適中的脣吐出一個字,“他?”
“我先看到的。”瑾玉平復了心情,望着那男子只是淡淡地扔出這五個字。
林蕭銘好似沒有聽到她的話一般,將視線又轉回地上的女子,“你說呢?”
地上的女子緩緩擡起頭,看了瑾玉一眼,面上沒有多餘的表情,她移開了眼,視線轉到林蕭銘身上時,卻明顯一怔。
林蕭銘仍是噙着那迷人的笑容,等着她的選擇。
女子的眼神在二人之間打轉了一會兒,而後脣角勾出一個嘲諷的弧度,一言未發,又低下了頭。
“若是在我們之間選擇,她只會跟我走。”瑾玉雙手環胸,似笑非笑地看着林蕭銘。
“哦?”林蕭銘失笑,“你如何這麼肯定?”
瑾玉笑而不語,只是上前一步蹲下身子,湊到那女子耳邊輕語了一句。
“你……”倔強的女子終於有了反應,有些錯愕地看着對自己淡笑的瑾玉,而後點了點頭,“好,我跟你走!”
林蕭銘:“……”
“這就對了。”瑾玉笑着朝她伸出了手。
她看着瑾玉的動作又是一怔,片刻後,她將自己的手伸出,放入瑾玉掌心。
瑾玉站了起來,順勢將她從地上一扯,扯入自己懷中,而後將手搭在她肩膀上,攬着她繞過了林蕭銘。
“敢問這位兄臺,你剛纔對她說了什麼?”低沉的男音自二人身後響起。
“無可奉告。”瑾玉腳步未停,邊走邊涼涼地扔出了四個字。
哪知走着走着,身旁卻掠過一陣風,瑾玉腳步一頓,望着那身前此時擋着她們二人的男子。
他腳下的步子極快,一頭五色長髮在空中舞過,煞是招人目光,額前細碎的劉海此刻擋住一隻眸子,只餘另一隻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們。
瑾玉眉頭高挑,望着他的身姿再次在心裡作出評價——
三位一體洗剪吹,高端大氣上檔次。
兄臺,何棄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