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逸塵眯着眼睛,臉上的戾氣更重。
“你確定要用這種方式逼我就範?”他岑冷的語調透着寒氣,卻又出乎意料的平靜。
他這個樣子,彷彿一隻伺機而動的豹子,段星文和強哥沒來由的頭皮一陣發麻。
然而,事情已經開了頭,就絕沒有再收回的道理。
“莫總,誰說要逼你了?您和許小姐最近諸事煩身,作爲下屬,我理應爲您分擔一下,你放心,我挺喜歡照顧小baby的。”強哥悄悄抹了下額上的冷汗,皮笑肉不笑。
莫逸塵喉嚨間又是一聲輕哼,他伸手扯住崩潰欲絕的許傾傾。
“既是如此,那就有勞了!”
“阿塵,不要……”莫逸塵的波瀾不驚,令許傾傾大驚失色。
怎麼可能?他竟然如此風輕雲淡的放任他們擄走了他們的女兒!
這真是那個一夜不睡,守在女兒身邊的莫逸塵嗎?
莫逸塵扯着她的手又緊了緊,似乎在給她安慰和力量。
“如意習慣了讓張姐照顧,讓她跟你去。”他又命令。
強哥扯扯脣角:“好說,好說。”
小如意顯然不適應被一個陌生男人抱着,經過簡單的分辨後,她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那哭聲放在平時也沒什麼,然而,因爲被陰險的強哥抱着,如意每哭一聲,就像刀子在莫逸塵和許傾傾的肉上割,尤其是許傾傾,簡直一秒都無法忍下去。
眼看許傾傾要掙開莫逸塵的束縛,謝蘭戰戰兢兢的命令張姐:“小張,你還愣着幹什麼,沒聽到如意在哭!”
張姐面對着那一屋子凶神惡煞的人,本來還有幾分膽怯,但一聽到謝蘭的命令,她不假思索的立刻上前,抱過了還在哭的如意。
如意被張姐帶了幾個月,早把她當成了親人,被張姐抱在懷裡安撫了幾句後,果然,她止住了哭聲,又開始用那雙懵懂的大眼睛打量着這個世界。
“好了,那莫總,您慢慢考慮。我和星文還要去看看星月。”強哥生怕莫逸塵再出花招,找了個藉口就要帶着孩子離開。
只是還沒走出房門,又被莫逸塵叫住。
“莫總,您……您還有什麼吩咐?”強哥背對着莫逸塵,後背處麻酥酥的,彷彿那裡有雙銳利的眼睛盯在那裡,不知何時就會給他致命一擊。
“沒什麼,好好照顧我女兒!若是再讓我聽到她哭或是不開心,就是你的失職!”莫逸塵幽然一笑,聲音清淺,一字一句的說。
“這個……”對方明明在笑,可強哥卻不住的心裡發緊,甚至他有點後悔搶下這個孩子了。
從小,他就聽他的長輩跟他說,會咬人的狗不叫。
孩子都被人搶走了,莫逸塵還這麼淡定,彷彿在他那裡,就沒有什麼軟肋,就沒什麼是能嚇到他的。
如此一來,強哥有種玩脫了的感覺。
他手上持有的哪裡是人質啊,分明是塊燙手的山芋嘛。
“我女兒若是少一根頭髮,我耗盡下半輩子也要讓你們付出代價!”說話是許傾傾。
莫逸塵剛剛給了強哥一記軟刀子,而許傾傾每一個字則鋒利的像把剔骨刀,令見慣大場面的強哥不自然的挑了挑眉。
“放心,就算我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也會把小公主照顧好。”強哥不陰不陽的回了一句後,趕緊率領他的人,灰溜溜的走了。
門才關上,許傾傾腳下一軟,跌進莫逸塵懷裡。
“如意……如意,她怎麼辦?”她目光渙散,臉色慘白,哪還有半點剛纔的狠勁。
她的公公婆婆也圍了上來。
謝蘭同樣驚慌不已,之前在那些人面前那麼強勢,也是想輸人不輸陣,斷不能讓對方看到他們莫家亂了陣腳才勉強支撐。
可小如意畢竟是莫家最年幼的小苗苗,小公主,平時,她和老太太疼她還來不及,如今落在惡人手上,她怎麼淡定得了。
“先別慌,要我看,那些人既然還要指望我們逸塵,他們就不敢對如意怎麼樣。”莫南天還算鎮定,他一番分析後,謝蘭和許傾傾也覺的有道理。
但即使這樣,許傾傾依舊無法放下心來。
陳叔和傭人拿了繃帶,正在給莫逸塵處理傷口。
藥粉灑在傷口上,很快,殷紅的血又滲了出來。
許傾傾盯着那抹紅,腦袋一陣陣的發脹。
突然,她緊緊抓住莫逸塵的手。
最近經歷了很多事,許傾傾一向頑強的神經已經走到崩潰的邊緣,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滿眼乞求的望着莫逸塵。
“阿塵……答應他們。”她顫抖着脣瓣說。
莫逸塵的手還託在她腰上,他聽得出來,她情緒裡的慌亂。
可是,許傾傾這句話,還是令他詫異的皺緊了眉頭。
“傾傾,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握在她腰上的手一陣陣收緊,彷彿下一秒,她纖細的腰肢就要在他掌心折斷。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段星月是因爲我出的事,受懲罰的理應是我。阿塵……我想,或許我錯了。我根本就不該堅持,不該那麼死心眼,非要打亂你現在的生活……”
許傾傾拼命剋制着,卻依舊剋制不住雙肩的顫抖。
她從前信仰的世界,一直強撐的信念感,彷彿一瞬間崩塌了。
她慌亂,迷惘,完全亂了陣腳,不知道什麼是對,什麼是錯,唯一還清醒的,是她已經失去了一個親人,眼下無論如何,她必須要把女兒換回來。
所以,她必須要妥協,讓步,哪怕讓的是她最心愛的,珍若生命的東西。
莫逸塵眉宇間一團煞氣,他冷硬的脣線抿的緊緊的,彷彿被她氣的不輕。
“阿塵……我錯了,我不想再讓你夾在中間左右爲難了。段星月是個不錯的姑娘,她救過你,卻又因爲你,身心俱傷,沒有你,她會活不下去的,你不要再辜負她了……”許傾傾胡亂的抹着眼淚,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麼。
心彷彿被人扭成了好幾截,每一截都被不同的人撕扯着,一邊是莫逸塵,一邊是她的女兒,一邊是父親,一邊又是段星月。
世界混沌不堪,每一個人都是無辜的,連許傾傾都不知道,究竟是誰錯了。
她疲憊不已,只想放棄,徹底的放棄。
“夠了!”莫逸塵突然粗暴的打斷她。
他略顯堅毅的喉嚨處,上下滾動着,胸口也因爲許傾傾這番話,氣的一起一伏的。
然而,氣歸氣。
最後,說出口的,也不過兩個字:“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