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小神女對婉兒說,看來小怪物也躲在一處觀察這一場交鋒。說完,她又凝神觀察。這時,這夥所謂的好漢已佔上風,護着車輛的那十幾位武士,已有幾個倒臥在血泊中了,這夥強人正要洗劫馬車上的人,而那位武官不但給持熟銅棍的大漢逼得無法脫身回救馬車,而且漸漸不敵了。
小神女急說:“四妹,不管這武官是好人還是壞人,先救馬車內的人要緊,馬車內的人全是一些老幼婦孺。”
婉兒應了一聲,凌空而去,落在馬車頂上,一招折梅手,從一個躍上馬車的大漢手中奪過了一把劍,不但順勢一掌,將他拍下了馬車,還順勢出劍,將另一個躍上馬車的大漢挑下了馬車。她大叱一聲:“你們給我住手,誰再敢跳上馬車的,我要他的腦袋。”
眼見快要得手的強人,一下給婉兒的驟然出現全震驚住了。定神一看,不禁又相視愕然,在他們眼前出現的,竟然是一位梳着丫角小孩,一時間不知道婉兒是男是女,衣服是男孩裝,聲音卻又像一個丫頭的聲音。
爲首的大漢喝問:“你是什麼人?敢來插手管老子們這一趟買賣?”
婉兒說:“我是什麼人不要緊,但我不准你們殘殺無辜,更不準殺害老幼婦孺,你們最好給我滾遠一點。”
婉兒的聲音,在這夥強人聽來,不但是一個丫頭,還未脫稚氣哩。一個奶氣未脫的黃毛小丫頭,竟敢來趕這趟渾水,簡直是不知死活了。這麼一個小丫頭,就是武功再好,怎敵得自己和自己幾個兇悍的手下?
不但這夥強人是這麼想,就連那十幾個護車的武士,也是這麼想,但他們異常感激這位小女俠前來相助,不但護了馬車內的人,也令自己喘過一口氣來,儘管已死了兩個人,傷了三個,他們還能重新結陣,護着馬車。
這一處爲首的大漢對自己手下吼道:“你們給我衝上去,亂砍亂殺,讓老子來招呼這個小丫頭。”
婉兒從馬車上一躍而下,一劍揮出,又挑了兩個首先撲上來的大漢,對這爲首的大漢說:“好呀,我看你怎麼招呼我。”
爲首大漢怒吼着提刀撲來:“小丫頭!你受死吧。”舉刀如泰山壓頂,向婉兒頭頂劈下來,婉兒身形一閃,閃過了他這一刀,又是一劍輕出,直刺對手的要穴,對手急收刀護體,心中訝然:怎麼這小丫頭的身段這麼輕靈敏捷,劍法如此出人意外。她到底是什麼人?難道是這狗官家屬的貼身護衛?好!老子看看你這小丫頭到底有多少斤兩,能接得老子多少招。他一連幾刀飛快地劈出。婉兒爲了不讓對方知道自己是慕容家的,抖出的是太極劍法,以柔克剛,借力打力。因爲婉兒仍不知雙方是什麼人,只是來保衛車中的老幼婦孺而已,並不想過多傷害人命,也不想殺了這爲首的大漢而種下仇恨。這樣一來,雙方呈膠狀的形勢了,刀來劍往,爲首的大漢拼盡全力,誓要殺了婉兒解恨,婉兒只想逼他知難而退,而沒有痛下殺招。從表面上看來,爲首大漢是主動進攻,婉兒是被動防守。這樣,又造成這大漢的錯覺,認爲婉兒的武功、氣力不及自己,只是身法靈活、敏捷而已,不敢與自己正面交鋒,只會躲閃,伺機出劍。
在另一邊,小怪物也如流星飛箭般疾飛而來,他拾起地上死人手中的一把劍,以江湖上少見的無影劍法,一劍擊出,逼退了已佔上風持銅棍的大漢,從而解了這武官之危。他對這武官說:“你退下去吧。讓我來對付他行了。”
這武官一看,給自己解危的竟然是一位書僮模樣的少年,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不是看錯人了。他再定神一看,自己沒有看錯,是一個年約十五六歲的童子,眼角眉梢,盡含聰明之氣。的確,剛纔要不是這童子出劍解危,自己就會喪生在強人的銅棍之下了。
持銅棍大漢一時也傻了眼,他瞪大一雙牛一樣大的眼睛問:“你是什麼人?”
小怪物笑嘻嘻地說:“我什麼人也不是!你又是什麼人了?我要是沒有看錯,從你手中這一條銅棍來看,你就是這一帶令人喪膽的搖頭獅子吧?”
“你既然知道本大王的威名,還敢跑來管本大王的閒事?”
“你攔路搶劫,要血洗朝廷命官一家人,這可不是什麼閒事吧?”
“小子,你真的不怕死,要來趕這一趟渾水,爲這狗官賣命?”
“呸!你別胡說八道了。我知道這位軍爺在鄖陽府爲官正直清廉,得罪了小人,被貶去興山縣當一名小小的巡檢司,幾乎連車馬費也不夠,不敢坐船而去,而是由旱路直接取道去興山縣。在當今世上,難得有這麼一個好官。我呀,當然願爲他賣命啦。其實,我也不是爲他賣命,而是爲民除害。就算是沒有今天這件事,我在其它地方碰上了你,照樣與你過不去。”
小怪物之所以先去遲出現,是因爲他依照了小神女的吩咐,先把事情弄清楚。他先抓了一個小賊來問,知道這一夥強人,就是在神農架一帶以及三省、三府交界處作案累累、殺人無數的悍匪搖頭獅子那一夥強人;再救了一位受傷的家丁,瞭解到這位武官是因爲不願依附權貴,更不願討好派到鄖陽府當監軍的一位太監,從而給貶到興山縣高雞寨當一名巡檢司。就是這樣,這個監軍太監仍不罷手,暗暗買通搖頭獅子,要將這軍官全家置於死地。
小怪物瞭解清楚後,便迅速出手了。同時他也看到婉兒早已出手。
小怪物說:“你們這一夥山賊,不外爲錢財而來,可是這位軍爺,全家大小的銀兩還不到一百兩,我實在不明白,你們到底是爲什麼而來。”
搖頭獅子說:“老子就爲取這狗官全家人的性命而來。”
“他與你有仇?”
“當然有仇,他在鄖陽府時,便擒拿和殺了我們不少的弟兄。”
“不對吧?聽說你得了那個太監一千多兩白花花的銀子,要你在這一帶殺了這軍爺一家大小。我說得不錯吧?”
搖頭獅子愕然:“你怎麼知道了?”
“因爲我是江湖上的不知童子呀!”
“什麼?不知童子?”
“是呀。中州有一個不知老人,對江湖、朝廷的事,無所不知,無所不曉。而我這個不知童子,是後來居上,對天下間所有的事情,都知道得清清楚楚。還有,你幹完了這一件事情之後,那個太監,還答應將你關在死牢中的兩個兄長放出來,並推薦你們弟兄三人,去東廠謀事,對不對?”
“小子!你知道的事情太多了。知不知道會有什麼結果?”
“知道!知道!我這個不知童子,怎會不知道呢。無非是腦袋搬家,那什麼事也不知道了,更不會說出來。”
“不錯!你是自己動手將腦袋摘下來,還是要本大王動手?要是本大王動手,就不是腦袋搬家,而是一棍之下,變成了一團血肉。”
小怪物說:“有這麼可怕麼?你別嚇我,我不想變成一團血肉。”
“那你動手將自己的腦袋摘下來。”
“我會將自己的腦袋摘下來,可惜我還有一個心願未了。”
“什麼心願?”
“因爲我一生在深山大嶺中,撲殺了三條惡狼,刺殺過一頭老虎,還生宰過一頭豹子。唯一就是還沒有屠殺過一頭獅子,很想找一頭獅子試試劍。你不是叫搖頭獅子嗎?正好,我殺了你,就完成我這個心願了。”
搖頭獅子一聽吼道:“小子,你太過放肆了。本大王現在非殺了你和這狗官不可。我叫你死得特別的難看。”搖頭獅子又喝叱手下,“傳令給四下包圍的弟兄們知道,不準走掉現場中任何一個人。哪個跑的用亂箭射殺。”
搖頭獅子爲了要屠殺這位軍爺一家滿門和他帶來的二十多位家將兵丁,調動了自己手下一百多人,將這一段山道,全包圍了起來。
搖頭獅子又怒視小怪物:“這下你清楚了。就算你不敵本大王而抽身逃跑,立刻就會成一隻刺蝟,何況你根本不可能從本大王棍下逃生。”
“是嗎?要是能殺了你這頭惡獅,我就算變成一隻刺蝟也不錯呀。”
“好!小子,看棍!”
搖頭獅子一棍擊下,有如石破天驚,威力無比,他聽見一聲慘叫,有人在銅棍之下,的確變成一團血肉。搖頭獅子獰笑起來:“你這小子,本大王還以爲你有什麼本領,原來是這樣的不堪一擊。”
驀然間,小怪物在他身後笑起來:“好棍法。棍重如千斤,的確一棍能令人變成了一團血肉。”
搖頭獅子急忙回身一看,立刻傻了眼:“怎麼?是你?你沒有死?那剛纔死的是誰?”
“搖頭獅子,你棍法是好,但眼力不好,一棍將你的一個手下打死了。你以爲是我嗎?我不知童子這麼容易死嗎?”
搖頭獅子怒得又是一棍橫掃過去,迅猛異常,任何人也閃避不了,一條屍體又橫飛了起來,血灑滿天,摔下來時,更不成人形。搖頭獅子說:“本大王看你死不死!”可是他定神一看,小怪物擠眉弄眼地站在自己眼前,他驚呆了。再看那不成人形的屍體,又是自己身邊的一個手下,這是怎麼回事。
原來小怪物兩次抖出了他家傳的幻影魔掌手法,自己閃開了,卻將這賊頭身邊的兩個山賊送到了他的棍下。小怪物笑道:“看來你不但眼力不行,棍法也不準,怎麼盡打到你自己人的身上去了?他們死得太冤枉了。你以後出棍,要看清對方纔行呀。”
搖頭獅子驚愕:“小子,你會妖術?”
“你自己棍法走眼,怎麼反而怪我不知童子會妖術了?我會是一個小妖怪嗎?不過,我是會一點妖術,要是你下令放箭,射成刺蝟的,不是我,而是你和你的手下人了。”
搖頭獅子聽了一怔,他不敢相信,又不能不相信,要是這小子不會妖術,自己出棍,明明擊中了他,卻怎麼擊中自己的人了?便說:“小子!你別弄妖術,我們用真功夫見高下,要是本大王輸了,願將一顆腦袋奉上。”
“搖頭獅子,你不後悔?”
“你以真功夫勝了本大王,本大王死而無怨。”
“好呀!你出棍吧!”
搖頭獅子叫自己身邊的手下人去攻那位武官,由自己一個人獨戰小怪物。他心想:自己連武當派的一些高手都可以擊敗,難道勝不了眼下這個小子?小怪物也說:“不錯!不錯!你們散開得好,不然,你們大王的一條銅棍,又會不長眼地打到你們了。死也是白死。”
這些亡命之徒,已見自己兩個同伴,莫名其妙地死在大王的棍下,還有不害怕的?早已散開了。他們也不敢去戰那位武官,因爲那位武官手中的一支長槍,只有大王纔可以應付,自己上去只有白白送死,何況武官身邊,還有四個貼身武士護衛着。
這名武官,也不揮手叫人衝殺過來,他在觀看小怪物與搖頭獅子的交鋒,萬一小怪物真的應付不了搖頭獅子,他便揮槍而上,怎麼也要護着這位小俠士。
搖頭獅子手下的人,也有同樣的念頭,一時之間,形成了兩邊對峙的局面。至於婉兒那一邊,她聽到了小怪物與搖頭獅子的對話,知道這位武官是一個好人,而這夥匪徒,不但是神農架一帶可惡的山賊,今後可能還會成爲東廠的鷹犬,她再也不是被動保護車上的人了,而是主動出擊,劍下再也不留情了。她抖出了莫測的西門劍法,首先將那個爲首的匪徒立斬於馬車之旁,然後施展輕功,來往衝殺,早已將這夥圍攻馬車的賊人,殺得七零八落,四下逃命了,從而解了車上老幼婦孺之危。接着,她又接到小神女密音入耳之功,叫她去解決那些伏在西北面的弓箭手,小神女就去打發東南方埋伏的山賊,以防搖頭獅子一旦落敗,下令放箭。
搖頭獅子不愧爲黑道上的一流高手,但卻不是一流的上乘高手,他能夠在神農架一帶稱王稱霸,主要是從未遇上像小怪物這樣的一流上乘高手,何況小怪物還古靈精怪,行爲說話不同常人。
搖頭獅子面對小怪物,抖出了自己一身真實的功夫,一條銅棍,舞得像車輪般飛轉,虎虎生風。在他棍風的勁力之下,四周的殘枝、碎石、塵土都飛揚起來,使得毫無破綻,一時之間,小怪物的確也無法進招,先是閃讓,後來是一陣棍劍相碰叮叮噹噹的響聲。
這樣一條頗爲沉重的銅棍,哪怕搖頭獅子臂力再驚人,揮舞得久了,體力也會慢慢地降下來。所以小怪物也不急於去進招,更不急於殺他,一味虛晃着,等到搖頭獅子體力消耗差不多,棍法略慢下來時,小怪物驟然一招無影劍法抖出,名爲“穿雲射月”,宛如一道閃電,撕開了搖頭獅子的棍網,擊中了搖頭獅子,令他手中的一條銅棍,脫手飛出,雙臂受傷,一下嚇得這搖頭獅子掉頭就逃,還一邊大喊:“放箭!放箭!”他只顧自己逃命,全不顧及場上還有七八個手下的生死了。
武官見小怪物戰勝搖頭獅子,便想揮槍衝殺,但一聽到放箭,便立刻守着馬車,以防亂箭射來。但小怪物早已從小神女的密音入耳之功知道,四周埋伏的弓箭手,早已給婉兒和小神女解決,所以他毫無顧忌,放心追殺搖頭獅子。
搖頭獅子是這一帶有名的悍匪,輕功不怎麼好,但登山越嶺,也步履如飛,儘管他雙臂受傷,但雙腿無事,仍然跑得像兔子一般的快,可是他怎麼快,也快不過小怪物的幻影魔掌神功。他還沒有逃入樹林,小怪物已出現在他的面前,攔住了他的去路。
小怪物說:“喂!你這頭獅子還想跑嗎?”
搖頭獅子心頭大震,停了腳步:“你,你,你要怎麼?”
“你快下令放箭呀。怎麼不再大喊大叫地下令放箭了?”
“你,你,你又在使妖術?”搖頭獅子這時才感到,怎麼自己下令放箭後,四周竟然沒有一支箭射出來。他想不出其中的原因,又歸罪於小怪物在施展妖術了。
“你這毫不遵守諾言的賊頭,戰敗了就想逃跑,不將自己的腦袋割下給我,看來你一點也不配稱爲獅子,只能說是一隻會搖耳朵的兔子。我還以爲我殺的是一頭獅子,想不到殺的是一隻兔子,真是大失所望。”
搖頭獅子見不對路,掉頭朝一個方向逃命,沒走幾步,一支冷冰冰的劍已對準了他,他一看,又愕住了,這是梳着丫角的婉兒,比小怪物還小,一臉稚氣。婉兒問:“你還打算逃命嗎?”
搖頭獅子怔了一下,兇性又大發,他以爲婉兒年少,還沒有小怪物這麼厲害,便一頭向婉兒撞來,打算出其不意將婉兒撞飛而逃命,誰知婉兒身形一閃,舉手一劍,便將他的一顆斗大的腦袋削了下來,了結了他罪惡的一生。
婉兒殺了搖頭獅子後,小神女出現了,說:“四妹、小兄弟,我們走吧。不然那位軍爺趕來,感謝你們救命之恩,你們就一時走不了。說不定他還想請你們留下來,跟他去上任。”
小怪物一聽:“對對。我們快走。我最怕與官府中的人打交道了。往往一些小事,就會變成了大事。”
當那武官騎馬趕來時,小神女他們早已閃身進入樹林,去得無影無蹤了。這位武官異常感激小怪物、婉兒這一雙少俠,救了他一家大小的性命,是自己再生的父母,打算飛馬趕來拜謝,邀請他們留下來,以報大恩,可是小怪物和婉兒已去得無蹤無影,他連這一對小恩人的姓名也不知道,更不知道在哪裡,想報恩也無從可報。他尋找、叫喊了好一陣,也無任何迴應。他知道自己遇上了江湖上一對奇人,往往這樣的奇人是施恩不圖報,也不會留下姓名來。他只好向天遙拜,行三跪九叩的大禮,然後收拾殘局,將犧牲了的手下,放到馬背上馱走,將受傷的人,安置在一輛馬車上,也將一些山賊捆綁押走,死的就地埋葬,然後繼續上路。
在這一場戰鬥中,武官手下的家將和士兵,死了五位,傷了八人,仍剩下十幾名家將和士兵。而搖頭獅子這一夥一百多人的悍匪,可以說是全軍盡墨,四散逃命的只有十幾個,這一股悍匪,從此在神農架消失了。就是給武官押到任上的那幾十個匪徒,有的斬首示衆,有的長期坐牢,有的刺配到邊疆服勞役。
小神女三人離開了現場,取道而去房縣,婉兒和小怪物把手中奪來的劍,也棄在深山老林的山溪中,這麼兩把劍,對他們沒有什麼用處,反而會招惹人們的注意。
路上,婉兒問小怪物:“你對搖頭獅子所說的事,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了。”
“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說什麼那武官爲人不錯,而搖頭獅子得了一個什麼太監的銀兩,在那處要洗劫武官一家大小。”
“我先抓了一個山賊的小頭目來問,以後又悄悄救了一個受傷的武士,再問雙方什麼人,什麼事,不全清楚了?”
“哎!我還以爲你在胡說八道,信口開河哩。”
“要是我胡說八道,搖頭獅子怎會驚愕,說我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小神女說:“小兄弟在這一件事情上做得很好。這樣,我們就不會救錯了人和殺錯了人。”
小怪物說:“三姐,我是依照你的吩咐去做的,在出手之前,先要弄清雙方是什麼人。要不,我不是瞎相助了?”
小神女一笑:“小兄弟,你還想不想去殺人?”
婉兒愕然:“三姐姐,人也可以亂殺的嗎?”
“當然,人不可以亂殺。要是一個存心害人的人,我們就非殺不可了!不然,又不知有多少無辜之人,死在他的手中。”
小怪物問:“三姐,你叫我去殺誰?”
“就是去鄖陽府殺那一個什麼監軍太監。搖頭獅子這一事件,都是他一手造成。”
小怪物高興起來:“好!我去。”
婉兒問:“三姐姐,這個太監我們非殺不可嗎?”
“丫頭,你不會以爲我是一個喜歡殺人的女魔頭吧?”
“哎!三姐姐當然不是這樣的人了。”
“丫頭,我之所以說這個太監非殺不可,是因爲我們救了這武官,殺了搖頭獅子,這事遲早會讓這個太監知道,他一定會再起歹念非報復不可的。”
“三姐姐,你擔心他會向我們尋仇?”
“我們沒名沒姓,來去無蹤無影,就算他想尋仇,也不知道去哪裡尋找我們。”
小怪物說:“三姐,我知道了,他一定會向那個武官再次下手。”
“對。就是這樣,正所謂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只有殺了這個太監,武官一家人才可以保得平安,何況這個太監,還暗暗爲東廠收羅殺手哩。殺了他,也可以殺一儆百,威懾其他一些爲所欲爲、無法無天的太監。”
婉兒說:“三姐姐,我也去。”
小神女問:“你們殺了這個太監後,事後怎樣處理?”
小怪物說:“殺了就殺了,事後還要怎麼處理?我們一走不就了事了嗎?”
“殺一個監軍太監,可不是小事,必定會累及到不少人。”
婉兒問:“三姐姐,那我們怎麼辦?”
“丫頭,我有一個好辦法,不會累及無辜,也不會令鄖陽府的官兒們爲難。”
“三姐姐,你快說呀。”
“帶一束杜鵑花去,以杜鵑之名,殺了這個狗太監,就不會累及無辜了。”
“三姐姐,這樣好嗎?那不害了杜鵑了?杜鵑以後知道了,不怪我們嗎?”
“丫頭。你別太天真了。杜鵑在四川殺了那麼多的東廠人,早已成爲全國通緝的要犯了。多這一樁血案不爲多,頂多他以後有事,我們去救他好了。”
小怪物說:“這樣太好了。杜鵑捉弄了我兩次,這一次,讓我假冒他的名,也捉弄他一下才好。”
婉兒說:“你呀。盡念念不忘報復,你氣量大一點好不好?虧你還是點蒼派的少掌門。”
兩天之後,鄖陽府果然出了一樁血案,坐鎮一府的監軍,朝廷派出的一位要員甘公公,在府中給人刺殺了,陪他一同魂歸地府的,竟然是一對死囚——搖頭獅子的兩位兄長,神農架一帶的有名悍匪。這個血案,引起了鄖陽府官員們的震驚和不安。同時也愕然不解,怎麼兩名死犯會在甘公公府中與甘公公一同飲酒?
殺人者,又是神秘的杜鵑。杜鵑在半個月之前,在四川殺了藍魔星君,現在又在湖廣出現了,這是令當地捕快們無法捉拿的一個人物,連東廠、錦衣衛那麼多的高手,都無法捉到,鄖陽府的捕快們,又有何能力?他們只有例行公事,在鄖陽府城內外大肆搜捕一番,也不怎麼出力,結果自然是不了了之。捉不到杜鵑,任何人心中都清楚。
鄖陽府,不但是湖廣最西北的一個府,也是河南、陝西、湖廣三省交界的高山峻嶺的地帶,境內山嶺連綿,直達天邊,看不到盡頭。鄖陽府城,坐落在武當山的北麓之下。武當山地跨襄陽、鄖陽兩府之地,是中原武林九大名門正派之一,武當派的所在地。按照江湖上的規矩,這一帶是武當派的地盤,任何武林人士,不得在這一帶殺人放火,搶劫擄掠,不然,武當派必派出高手,進行追殺。就是一些黑道上的人物,也不敢在武當山下四周大膽犯案,就是忌畏了武當派。可是現在,杜鵑竟然在武當派的眼皮下出現了,還幹了這麼一樁震驚朝野的大案,簡直是有意奚落武當派人,全然不給武當派一點面子。何況杜鵑還殺害了他們的石道長,這筆賬還沒有算,現在又在自己腳下殺人,武當派的面子往何處擱?所以武當派掌門人云風道長大爲震怒,派出了本派幾大高手,四處尋找杜鵑了,他們比鄖陽府的捕快們更落力,並且還飛傳洞庭湖的丐幫和嵩山的少林寺,合力追捕杜鵑。
其實,武當派人稍微冷靜思考一下,大可不必如此行動。因爲杜鵑殺的人,根本就是人人痛恨的閹臣,在鄖陽府幾乎是權慾薰心,縱容士兵搶掠,大肆搜刮民脂民膏的亂臣賊子,連官府中的一些人,見杜鵑殺了這位甘公公,也暗暗稱快,不去落力追捕,而是敷衍了事。而名門正派的武當派,反而大肆開展追捕杜鵑的行動了。
杜鵑殺了甘公公,根本與武林中人無關,這是官府人之事,武林中人用不着去插手,完全可以置之不理。可是武當派不知是出於面子,還是其他原因,竟然積極行動起來,這一點,令接到武當派飛鴿傳書的少林寺和丐幫大爲不解。
要說有過節,丐幫與杜鵑更有過節,杜鵑只是在武當山下殺了人人得而誅之的太監,但杜鵑卻在丐幫的眼皮下,洞庭湖畔,殺了自己的千手俠丐,這更是剃了丐幫人的眼眉。但經過四川發生一連串的事情後,丐幫對杜鵑再也沒有什麼仇恨,也不在江湖上去追蹤了。當然,要是丐幫的人見到杜鵑,也會問千手俠丐之死,是什麼一回事。給丐幫一個交代。不像武當派將杜鵑視爲最大的仇人。
小神女在殺這個監軍太監之前,一時沒有將武當派考慮進去,也沒有想到武當派的反應,是這麼的強烈。當小神女他們來到均州時,見武當派的弟子四下盤問一切過往的江湖中人,尤其盯着用劍的陌生面孔的武林人士。
婉兒見了十分驚訝,問小神女:“三姐姐,武當派的人怎樣了?怎麼與官府中的人串通一氣,聯手追捕杜鵑了?難道他們要爲那一個太監報仇麼?”
小怪物說:“這的確是武林中少有的怪現象。”
小神女說:“武當派不至於如此不顧門面,去爲一個太監緝拿杜鵑,他們是愛面子。”
“愛面子?他們愛什麼面子了?”
“鄖陽府城是武當山下的一座府城,也可以說是武當派的地盤,從來沒有人敢在他們的地盤上胡作非爲,殺人放火。現在所謂的杜鵑,竟然敢在他們的地盤殺人,而且殺的不是一般人,也不啻給武當派過不去,他們爲了這個面子,在武林中豎立起威信,便極力緝拿杜鵑了。”
婉兒問:“殺的是人人痛恨的惡人,他們也這樣嗎?”
“不管殺的是什麼人,要不事先給他們打一下招呼,就認爲是瞧不起他們,不給他們面子。”
“他們怎麼這般要面子的?”
“要不,他們怎麼能稱爲名門正派,與邪派人物勢不兩立。”
“可是其他名門正派可不是這樣呵!”
“的確沒有武當派這麼嚴重,這般的偏激。”
“他們這麼與官府的人聯手,不是更沒有了面子嗎?”
“這恐怕是他們想不到的。實際上,他們也沒有與官府聯手,而是各幹各的。丫頭,看來我們這一行動,一時忘記了武當派,沒有與他們事先打一聲招呼。”
“三姐姐,那我們怎麼辦?要不要去與他們說明一下?”
“丫頭。你別去了。你一去,更會給他們火上加油。”
“我怎會火上加油呢?”
“丫頭,看來你對慕容家的歷史仍不瞭解。在一百多年前,武當派與慕容家的人,就已經結下了心病。一直以來,互相之間就有芥蒂,表面上互相之間雖有往來,客客氣氣,實際上,大家都有說不出的陰影,說一句不好聽的話,是面和心不和。”
“三姐姐,怎會這樣的?”
“還不是因爲西門劍法。”
婉兒真的愕然了:“是因爲西門劍法?這又關西門劍法什麼事了?”
“丫頭,奶奶傳給你這套劍法時,沒告訴你這套劍法的來龍去脈?”
“沒有呵!奶奶只叫我放棄一切雜念,專心練劍,什麼也不要想。”
“丫頭,這一門劍法,原是武當派一位先祖、西門子所創立,曾經以這一套劍法,打盡天下無對手。”
婉兒問:“那這門劍法怎麼成爲了我慕容家的傳家之藝?”
小怪物說:“我知道。”
婉兒問:“你知道?”
“一定是慕容家先祖將這門劍法的劍譜,從西門子身上偷了回來。”
婉兒叫了起來:“你找死呀。我慕容家先祖是小偷嗎?”
小神女笑道:“就算真的是這樣,那也練不成西門劍法,學到的只是一些招式,如同江湖上賣藝人的花拳繡腿,上不了陣,交不了鋒,不堪一擊。”
小怪物愕然:“那怎麼才能練成西門劍法?”
“因爲西門劍法還有一套心法和一門特殊的內功修煉,不見文字,只能言傳口授,而且還要學劍的有慧根,才能練成,缺一不可。就像我爺爺,儘管是慕容家的人,因爲缺少慧根,也學不成西門劍法。換一句話說,只有有緣的人,才能練成這一門舉世無雙的劍法。所以單有西門劍法的劍譜也無用。”
小怪物問:“那西門劍法怎麼傳到慕容家先祖的手中了?”
“小兄弟,這話說起來就長了。當時西門子前輩創立了這一門劍法,可以說是爲武當派增添異彩,揚名武林。可是當時的武當派掌門人卻將這門劍法視爲異端,完全背叛了本門的劍法,不但將西門子逐出了武當派,還用化功丹廢去西門子一身的內力,令他成爲了一個廢人,遠走南疆,在深山老林中避禍,以免仇家追殺。”
婉兒說:“怎麼武當派是這樣的。”
小怪物也說:“武當派這不是自毀長城?”
小神女說:“不錯!是自毀長城。後來慕容家的先祖白燕女俠,在深山老林中救了正在遭受仇家追殺的西門子,從而西門子將這門劍法傳授給白燕女俠。從此,西門劍法就成爲了慕容家的傳家之藝。”(詳情請看拙作《武林傳奇》一書)
小怪物說:“原來這樣。可是這跟武當派又有什麼過節了?以致一百多年來,成爲了兩家的心病。”
小神女說:“小兄弟,你知不知道當時的白燕女俠,在武林中是什麼樣的人?”
“什麼人?”
“被中原武林各大門派視爲邪教的小魔女。白燕女俠以這門劍法,行走江湖,打盡天下無敵手,在武林中行俠仗義,擊敗武林中自稱爲正義化身的各派高手,擊敗了他們,同時也救了他們,將當時武林中的一些僞君子,打得原形畢露。這其中,少不了又與武當派的人發生了磨擦,令武當派當時的掌門人顏面無光,更揪出了武當派當中的真正叛徒,叫武當派人無話可說。”
小怪物說:“這真大快人心了。”
“不錯!是大快人心,可是武當派可不是這麼看,認爲是掃了自己的顏面,在江湖上擡不起頭。”
婉兒說:“怎麼武當派這麼看重顏面的?”
“還有,更令武當派沒顏面的,就是慕容家的開先祖慕容子寧。他原先也是屬於武當派的弟子之一,可是他的遭遇,也幾乎同西門子一樣,同樣也給武當派的化功丹廢了武功,逐出武當派。後來逢奇遇,練成了舉世無雙的武功,與白燕女俠,結成了一對神仙似的伴侶,這又是武當派的一塊心病,以後,兩派歷代後人,都不時有些磨擦,甚至是刀劍相見。尤其是我們的奶奶莫紋女俠,更在洞庭湖上,與武當七劍大戰,一舉擊敗了武當七劍陣,也令武當派顏面無光。所以一百多年來,慕容家與武當派來往極少,一直是面和心不和。丫頭,你想一下,你去向他們解釋,這不是火上加油?不更令他們加深誤會?”
小怪物說:“對。別去向他們解釋了。武當派的人,他們愛怎樣就怎樣,我們犯不着去理。”
小神女說:“總之,我們慕容家的人,歷代沒有幹對不起武當派的事。反而武當派的人,卻對我們慕容家,幹了一些不光彩的事,我們是一忍再忍,一讓再讓。看在我們的先祖,原是武當派的弟子,只有在萬不得已時,才舉手還擊,而且還手下留情,儘量不去傷害他們。”
婉兒說:“既然這樣,三姐姐,明天我們繼續趕路,別去理他們了。”
正所謂樹欲靜而風不止。小神女他們在均州投宿客棧時,因爲一點不平常的行動,爲均州武當派的一位俗家弟子注意了。引起這位俗家弟子注意的是,這主僕三人,要了兩間客房。按理說,一主兩僕,全部是男子,要一間大客房已夠了,可是他們偏偏要兩間。就是要兩間,也沒有什麼可引人注意之處,主子住一間,兩個書僮住一間,也無可非議。可是,偏偏是一位書僮與主人住一間,另一個書僮單獨住一間,這就引人注意了。
這位俗家弟子又暗中觀察,他不愧是名門正派的弟子,一身武藝不凡,他看到了小怪物和婉兒步履輕盈而穩健,舉止身段敏捷靈活,便判斷出小怪物和婉兒是武林中人,而且有一身極好的輕功,頓時警覺起來。他又聯想到這兩個書僮的主子,不會是在鄖陽府城作案的神秘杜鵑吧?便立刻用飛鴿傳書向武當派掌門人報告。武當派掌門雲風道長一見到飛鴿傳書,立刻派出武當派七劍之一的玉道長,帶了四位弟子,連夜來到了均州,不動聲色地暗中觀察小神女三人,玉道長是武當七劍之首,不但武功上乘,江湖經驗更豐富,目光比那俗家弟子更爲敏銳。儘管他看不出小神女身懷絕世武功,但看出了小怪物和婉兒,是武林中的一流人物。尤其是婉兒,一身隱含劍氣,目光流盼,神韻異常,絕非一般的人物,極有可能就是神秘異常的杜鵑,武林中至今沒人知其真面目。
玉道長一向坐鎮在武當山上,很少在江湖上行走,更不與慕容家的人來往,就是雲南點蒼派,也不大來往,所以他不認識小怪物和婉兒,只聞其名而已。
第二天,小神女他們三人離開了均州,不走大道,而取小路,徑直去河南南陽府的鄧州。他們剛走到湖廣、河南兩省的交界處,只要翻過這一處山坳口,便踏進了河南省的境地。但見前面不遠,有一處村落。
在這麼一處山口要道上,一位年過半百的老道士迎風而立,三綹長鬚,面如滿月,目光炯炯,背插寶劍,似乎如神話中的呂洞賓降臨人間。
婉兒說:“這麼一個道士,站在那裡幹嗎?他不會在那裡等人吧?”
小神女說:“看來,我們有麻煩事了。”
“他是武當派的人?特意在這裡守候我們?看他一派仙風道骨,不會是不講理的人吧?”
“這很難說了。”
小怪物說:“讓我過去,叫這牛鼻子老道閃開。”
“小兄弟,你要是這樣,恐怕不交鋒也得交鋒了。我們最好能避開這一次交鋒。”
“那我們要怎樣?”
“看情況,先禮後兵。”
婉兒說:“是呀。看他怎麼也不像一個兇惡之人,更不是攔路搶劫的強盜。”
說着,小神女他們走近了,老道士極有禮貌地向他們稽首說:“三位居士請了。”
小神女也回禮說:“道長請了。”
小怪物說:“道長,你在這裡,不會專門在等候我們吧?”
“小居士說得沒錯,貧道在這裡正是守候三位居士的到來。”
小神女故作驚訝地問:“道長何事在這裡等候在下?”
“請居士跟隨貧道去武當山一趟。”
婉兒說:“我們去武當山幹嗎?”
小怪物也說:“是呀!我家公子一向與佛道無緣,既不想成佛,也不想修道成仙,去武當山幹嗎?道長,你不會在這裡強行向我家公子化緣吧?”
小神女連忙喝止小怪物,對道長一揖說:“道長,在下的確有事,要去中州一趟,多謝道長的盛情相請。改日有緣,在下再去武當山,拜訪道長,聆聽道長的指教。”
玉道長含笑地說:“居士是不願隨貧道去了?”
“請道長見諒。”
“貧道還是再說一句,請居士隨貧道走一趟。”
婉兒說:“你這不是強我家公子所難嗎?”
小怪物問:“你不是非要我家公子跟你走一趟吧?”
玉道長扌然須一笑道:“貧道是明人不說暗話。貧道看出,三位居士絕不是一般的人物。”
小怪物問:“我們是什麼人呢?”
“神秘杜鵑。”
小怪物嚇了一跳:“老道,你不是在說笑話吧?我們怎會是杜鵑呀?”
玉道長更是笑了:“從小居士這般的反應,更說明三位不是一般的人物,起碼也是武林中人,不是什麼一般的富家公子和書僮。”
婉兒問:“我們怎會不是一般的人物了呢?”
“小居士,看來你不會裝假,是位老實人。貧道感到,小居士身上有一股隱隱約約逼人的劍氣,一定是一位用劍的高手。”
“咦?你怎麼看出?”
小神女嘆了一聲:“婉兒。你這不是不打自招嗎?看來在這方面上,你瞞不過道長,也鬥不過道長。”
小怪物擠眉弄眼地問:“老道。你又看出我是什麼人了?”
玉道長說:“小居士是什麼人,貧道說不出來,但小居士手足輕靈,神韻外露,眉宇之間有一股英氣,顯然不是書僮之輩,也是一位武林中的一流高手。小居士,貧道沒有說錯吧?”
“那麼,你認爲我們是神秘的杜鵑了?”
“是不是,貧道不敢妄下定論,但起碼也與杜鵑有一定的牽連。”
“所以你在這裡攔截我們?”
“貧道不想否認。但不是攔截,而是相請。”
“這攔截和相請有什麼不同?”
婉兒說:“道長,我可以告訴你,我們的確不是杜鵑。”
“就算小居士不是,也請三位居士跟隨貧道走一趟。”
“我們不是,還跟隨你走幹嗎?”
“口說無憑,誰又知道你們是不是呢?”
“你要怎樣才相信我們?”
“要是三位居士在本觀住下來,杜鵑又在一處製造了血案,那說明三位居士不是杜鵑了。”
“要是杜鵑一年半載不出現,我們就得在你們觀中住一年半載了?”
“三位居士要不是杜鵑,杜鵑不久就會出現。”
“要是不出現呢?”
“對不起,只好請三位居士住一年半載了!本觀頗爲清靜,武當山的景色也宜人,是最適合三位居士修身養性的好地方了。”
婉兒說:“我看你頗有仙風道骨,怎麼這般的不講理,你這不是無端端的將我關起來嗎?”
“貧道已是最客氣的了。”
小怪物卻一聲冷笑:“我一向以爲武當派是中原武林中名門正派,想不到如此恃強凌弱,仗勢欺人,太叫人失望了。”
“小居士,你說什麼?”
“老道士!我說錯了嗎?你們這樣指人爲盜,胡亂拉人,這同東廠殘害忠良、濫殺無辜有什麼區別?說!你憑什麼說我們是杜鵑?就憑我們會武功,或者我兄弟身上有一股什麼劍氣,就認爲是杜鵑了?”
婉兒說:“是呀!要說是杜鵑,我看你這老道士最有可能是杜鵑了。因爲你身上有劍,我們沒有。”
小怪物又說:“對對!你身上有一把劍,不但有劍氣,還有一股蠻橫的霸氣,一定是杜鵑無疑。”
玉道長一時給小怪、婉兒連串的發問和痛罵氣得渾身發抖,一時之間也不知如何回答,只好說:“兩位小居士太放肆了!居然敢污衊貧道是杜鵑。”
婉兒說:“那你憑空胡說我們是杜鵑,難道不是放肆和污衊嗎?”
小怪物更進一步說:“我們說你是杜鵑,已是看得起你了。照我看,你與東廠豢養的鷹犬差不多。”
婉兒又說:“是呀!而且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小神女在旁一直暗暗發笑,她感到這個武當派的道長,儘管在行爲作風上有禮,不失風度,但骨子裡仍是一種恃技欺人,令人受不了。讓小怪物和婉兒去挫挫他的銳氣也好,所以不出聲。
玉道長聞言而變色:“單憑兩位小居士如此侮辱貧道,你們就別想離開。”
婉兒說:“你無端端地說我們是杜鵑,難道不是侮辱我們嗎?”
小怪物說:“他何止是侮辱,還要強行將我們扣押起來哩。”
婉兒說:“他說我們別想離開,我們就離開給他看看。”
“對!叫這老道閃開,讓我們過去。”
婉兒說:“好!老道,請你閃開呀。”
玉道長沉着面孔說:“你們是逼貧道出手了。”
婉兒說:“哥,他要動手了!我們怎麼辦?”
小怪物說:“他要動手,我們也只好自衛還擊了。不然,我們就要跟他去武當山了。”
婉兒說:“是!老道!你出手吧!”
玉道長急怒而笑:“好好!貧道正想領教兩位小居士的高招。請出手!”
婉兒問小怪物:“哥,是你出手,還是我出手?”
“我先出手好了。”
玉道長說:“你們一齊出手吧!”
小怪物說:“對付你這個不講理的老道,用得我們兄妹兩人一齊上嗎?”
婉兒說:“哥,這個老道太目中無人了!還是讓我先出手的好。若我不行,你再出手好不好?”
小怪物說:“那也好!不然他輸了不服氣。”
小怪物這一句話,更將玉道長激怒了:“不!你們一齊上!”
婉兒說:“老道!你打贏了我再說吧!”
這時,在山道的兩旁,兩個年青道士和均州那位俗家弟子出現了。俗家弟子說:“玉師伯,對付這麼一個小書僮,由弟子來對付他好了。免失了師伯的身份。”
玉道長叮囑他:“這位小居士一身隱含劍氣,劍法必定精湛,不可大意了。”
“弟子知道,會格外的小心。”俗家弟子對婉兒說,“請亮兵器。”
婉兒說:“我沒兵器。”
“你徒手對付我一把劍?”
“不行嗎?”
在均州一帶來說這位武當派的俗家弟子,也是一位頗有俠名的人物,姓宋名彬,江湖上人稱柔劍宋三俠。他不失爲名門正派的俠義人物,不想佔這個便宜,叫隨來的一位家人,將一把劍交給婉兒,說:“你用劍好了。不然,我贏了你也不光彩。”
婉兒想不到武當派這位俗家弟子這樣公平公正,在接到劍後,笑了一下說:“我多謝你了!那我們點到爲止。”
宋彬說:“別客氣。請!”
“那你小心啦。”婉兒一劍平平擊出,她不用西門劍法,只用自己初學劍時的強身自衛的太極劍法,而且還只用了三成的內力,她不想傷害了對手。
宋彬以武當派的太極兩儀劍法接招,他因爲聽了師伯的叮囑,不敢大意,也用上了八成的功力,幾招過後,宋彬心中訝然:怎麼對手用的是本門派進門時初學的太極劍法?難道這小書僮是本門派的人?不會吧?宋彬對這門劍法太熟悉了。仍不敢大意,但也怕傷害了婉兒,出劍時劍下留情,幾十招過去,劍來劍往,這哪裡是什麼生死交鋒,簡直就是本門派的比武過招。儘管婉兒抖出的是太極劍法,仍然能輕鬆自如地接得了宋彬頗爲上乘的太極兩儀劍法招式,不管宋彬如何進招,她都能一一化解,有時還突出一二招,令宋彬不得不回劍護體,雙方是借力打力,以柔對柔,誰也一時佔不了上風。
這樣的交鋒,武當派那兩位年青道士看得困惑,驚疑不已,按婉兒抖出的這一套劍法,可以說是自己初進門所練的一套入門劍法,是自己師弟一輩的人,甚至是自己的晚一輩弟子,難道這個書僮是自己門派哪一位師叔的俗家弟子?他這初入門的劍法運用得如此的出神入化,可接宋彬上乘的劍招,實在不可思議。
玉道長看得更是愕然。這位書僮,是自己哪一位師兄、師弟門下的弟子?他還看出,這位目無尊長的小書僮,有一兩招劍法,如奇峰突起,又如峰迴路轉,有點不是本門派的劍法。他還看出,小書僮的身段十分的敏捷,輕功極好,卻不是本門派的輕功和步法,他與宋彬交鋒,猶如閒庭信步,從容應付,根本沒盡全力,要是這小書僮再用三成的功力,恐怕宋彬不是其對手。
玉道長看到這裡,一劍揮出,逼退了雙方,對婉兒說:“小居士,你這門劍法從何處學來?師父是誰?”
婉兒說:“我幹嗎要告訴你?”
“大膽!你知不知道,你所學的劍法,是本門派功夫?”
“不知道呀。”
“你學了本門派的功夫,竟然不尊敬本門派的前輩與同門。單是你這大逆不道的行徑,貧道就有權廢了你這一身的武功。”
小怪物說:“說得好笑極了!單你們武當派會這門劍法,別的門派就不會有了?”
婉兒說:“是呀!你太霸道了!只准你們武當派會,就不準別的人家會了?有!就要廢人家的武功。你有鼻子眼睛,難道也不準別人有鼻子眼睛嗎?有,你是不是將人家的鼻子割下來,眼睛也挖掉?”
玉道長:“簡直是胡說八道,一派歪理!”
“我看你這老道才胡說八道,一派歪理哩!”
“看來,貧道不好好教訓你一頓,你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你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
小怪物笑道:“不錯!老道,你要是能說出天有多高,地有幾厚,我就服你了。”
宋彬說:“師伯,讓弟子再來教訓他們。”
玉道長說:“彬兒,師伯說句不客氣的話,你不是這小居士的對手,他一身的內力,比你深厚多了。還是師伯來教訓他,也算是我爲本門派清理門戶,容不得這樣大逆不道之徒。”
婉兒說:“你別臭美了!誰是你們武當派的人了?”
小怪物說:“是呀!一時說我們是杜鵑,一時又說我們是武當派之徒,簡直叫人聽了莫名其妙。”
玉道長一劍揮出,竟然是分刺小怪物和婉兒。小怪物和婉兒雙雙躍了開去。小怪物說:“好呀!你這老道,竟然不打招呼,就偷襲我小爺了。”
婉兒說:“哥!你閃去一邊,讓我來教訓這信口開河、胡說八道的老道。”說着,一劍刺向了玉道長。
玉道長早已暗運內力,舉劍一擋,“當”的一聲,兩劍相碰,迸出火花,玉道長紋絲不動,卻將婉兒連人帶劍震開了。婉兒說:“好呀!你這老道內勁還不小哩。來!我們再來一次。”
小神女用密音入耳之功對婉兒說:“丫頭,你別大意了!抖出你的真功夫出來,看來他的內力比你深厚一點,要以西門劍招取勝。”
婉兒說:“我知道了。”
婉兒這句話說出來,本來是回答小神女的,可是在玉道長聽來,卻感到莫明其妙,怎麼這個小書僮,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這是什麼意思?問:“你知道什麼了?”
婉兒說:“我知道你的內力不小呀。”
“既然知道,還敢與我交手?”
“我既然知道了,更放膽與你交手了。老道!你可小心啦!”
“你簡直是不知死活的晚輩!仍敢與我交鋒?來吧。”
玉道長凝神持劍而不發,他要後發制人,借力打力,打算在幾招之內,給婉兒一次終身難忘的教訓,知道晚輩得罪了前輩,會有什麼樣的結果。
婉兒一連三招平平淡淡地刺出,不與玉道長拼內力,以快劍招式進攻。玉道長几乎身形不動,以步法帶動劍法接招,以守爲攻。武當七劍爲首的玉道長,在太極兩儀的劍法上,已練到了爐火純青的佳境,是武當派當今一流的上乘高手,號稱爲華中第一劍,與人交鋒,幾乎沒有敗過。
婉兒先是用太極劍法,與輕功配合,一連三招進攻,都給玉道長几乎不費力地接了過去,還借力打力,將婉兒逼到一邊去。婉兒的劍法驟然一變,化成了西門劍法,劍招奇出,怪式迭起,逼得玉道長再也不那麼從容了,不得不躍身閃開。玉道長大爲驚訝道:“你這是什麼劍法?”
婉兒說:“我這是與你交鋒的劍法呀!這可不是你們武當派劍法吧?”
“很好!你這一門劍法,的確配與貧道交手,但一些基本的招式,仍是本門派的劍法,只是招式變化不同,更爲奇妙而已。”
霎時之間,雙方劍光閃耀,人影來往縱橫,宋彬和兩位師弟看得完全傻了眼,他感到師伯的話沒有錯,自己根本不是這個小書僮的對手,他與自己交鋒,完全沒有盡力,要是以小書僮目前與師伯交手的武功,自己不出十招,早已敗在小書僮的劍下了。現在他與師伯的交鋒恐怕已過百招,仍來往自如,劍招幾乎是信手拈來,隨意揮出,去如黃鶴一閃而逝,來如疾燕一展而至,敏捷極了,要不是師伯,誰能接得了這小書僮的劍招?
其實宋彬哪裡看得出來,這時,玉道長越戰越驚,他顯得有些手忙腳亂,隱約已處於下風了,進攻的機會少,防守護身的多,在某方面來看,玉道長的確不愧爲華中武林第一劍,劍法高過劍癡這樣少有的使劍高手,但劍癡的劍含霸氣,而玉道長的劍卻帶王者之氣。他也是婉兒練成西門劍法以來,碰到最有力的對手了。
這時,凌空又飛來了幾人,首先來到的是武當派的木道長,也是武當派的七劍之一玉道長的師弟,宋彬的師父。他一時看不清楚與師兄交鋒的是什麼人,但卻看見了小怪物,十分驚訝,難道這個江湖上有名的小怪物、點蒼派的少掌門,也聞風趕來這裡追蹤杜鵑了?與師兄交鋒的難道是杜鵑?他再定神細看,心中更爲驚愕,與師兄交鋒的,不就是慕容家的四小姐慕容婉兒?她怎麼與師兄交手了?可是,他沒有出聲制止,他希望自己的師兄,能戰勝慕容婉兒——當今人稱的新小魔女。要是真的戰勝了,那是武當派的榮幸和驕傲。木道長仍不知道,玉道長已在傾盡一生苦練的劍法,拼盡全力與婉兒交鋒,他現在只求戰成平手而不敗。不然,這個面子丟得太大了。
木道長當然不會袖手旁觀,只要交戰雙方有任何一方受到傷害時,他就會出手製止和喝住。
最後趕來的一位高手,是丐幫的長老,千里追音丐司徒空。他風聞杜鵑又在均州出現了,連忙從鄖陽府城趕來,他一看交戰雙方,愕然了,怎麼是慕容家的四小姐與玉道長交鋒,而不是什麼杜鵑?他再看看,又看見了女扮男裝的小神女和小怪物,更是愕異,這是怎麼一回事?怎麼大水衝倒了龍王廟,自己人打起來了?要是交戰雙方任何一方受了傷,誤會可大了。司徒空長老連忙躍到交戰雙方中去,一條打狗棍擊出,分開了雙方,大聲說:“別打了!別打了!大家都是自己人。”
司徒空長老這一行動,無疑是解了玉道長的困境。雙方驟然躍開,玉道長雖然從容收劍,已顯得有點氣喘了。而婉兒雖然頭髮有點凌亂,卻是氣定神閒。以千里追音俠丐這樣的高手來看,玉道長已處於下風,再戰下去,必然不敵婉兒。
千里追音俠丐問:“這是怎麼回事?你們不是在追蹤杜鵑麼?”
婉兒說:“司徒長老,你問他吧。他將我們當成杜鵑了,要將我們抓起來哩。我們能讓他抓嗎?”
司徒長老怔了怔:“怎會這樣的?”接着他哈哈一笑,“原來是誤會了。”他又對玉道長說,“玉道長,你的交戰對手,可是慕容家的四小姐,慕容婉兒女少俠。你不知道?”
玉道長一聽是慕容家的四小姐,武林中的又一位小魔女,十分的驚愕。慕容婉兒在重慶一戰,已揚名江湖,他只聞名,而未見過面。心想:原來是慕容家的四小姐。貧道能與西門劍法久戰而不敗,已算萬幸。他十分尷尬地說:“貧道實在不知。”
司徒長老說:“來來。我叫化給你們介紹一下,除了慕容家的四小姐外,這一位是點蒼派的少……”
小怪物笑道:“你別給我介紹了,我是江湖上人稱的小怪物。”
衆人一聽,十分訝然,怎麼堂堂一位點蒼派少掌門,打扮成一個書僮模樣了?
司徒長老又指着女扮男裝的小神女說:“玉道長,這一位更是名動江湖,震驚武林的小神女,女俠侯三小姐。”
衆人一聽,更是驚訝了。小神女,可以說是在江湖上無人不知的一代奇女俠,可不多見。儘管她不時在江湖上行俠仗義,卻如神龍一般,見首不見尾,沒有幾人能認識其真面。不知多少武林人想見其一面也不易,因爲小神女幹了好事,救人性命,往往一閃而逝,從不留下姓名。現在,大家怎麼也想不到,這樣一位富家公子,竟然是名動江湖的小神女。大家在驚訝之中,又喜出望外,這一次,實在有幸,可以目賭小神女的真容了。
在衆人的驚喜、訝然之中,小神女笑道:“司徒長老,這一下你將我抖了出來,我今後還能在江湖上行走嗎?”
司徒長老說:“我叫化介紹錯了?”
“錯是沒有錯。不過是今後給我多添一點麻煩而已,因爲我不想人注意,不然,我就不會這麼一身打扮,叫我四妹和小兄弟,扮成一對書僮了。”
玉道長也上前稽首說:“都是貧道的不是,得罪了女俠、慕容女少俠和少掌門了。萬望原諒!”
小神女連忙回禮說:“玉道長,我們也有不是的地方,尤其是我四妹和小兄弟,得罪和冒犯了道長,還請道長多多寬恕纔是,我在這裡代他們賠不是了。”
玉道長慌忙說:“不不!都是貧道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