掃了一眼禮單,楚茵音便不耐煩地丟在一邊。
忽然她神色一滯,忙又將丟下的禮單拿起來打開細看。
當她看見“薰衣香”三個字的時候,原本沒什麼神采的眼睛裡便是一亮。
再往下看,落款是蘇衍思之妻楊氏。
“呵呵……”楚茵音驀然一笑,心情大好。
這位初見便與她不對頭的二嫂終是辦了一件好事,看來要好好謝謝她纔是。
“喲!笑啦!”正拿着一盒首飾翻看的柳媽面露吃驚地走過來,彎身瞧着笑如桃花的楚茵音道,“真稀罕,你也會真笑啊,瞧見什麼好東西這麼高興?”
楚茵音因爲心情轉好,擡起笑臉揚揚手裡的禮單道:“二嫂可送來了真的好東西,明日要去好好謝她。”
“什麼好東西?”柳媽裝模作樣地瞄向禮單。
“呵,看什麼,你看得懂嗎?”楚茵音好笑地合上禮單放在一旁。
柳媽不好意思地抱着首飾盒,湊上前道:“到底是什麼好東西嘛,跟我說說唄。”
楚茵音故作神秘地說了三個字:“薰衣香。”
“薰衣香?”柳媽一愣,“不就是薰衣裳的香料嘛,這算什麼好東西啊。”
“自然是好東西。”楚茵音心滿意足地站起身走向臥房,“剩下的你料理吧,我就不看了。”
柳媽沒有上前追問,抱着首飾盒皺眉撅嘴百思不得其解。
雖然她鮮少接觸大戶人家,但也知道這薰衣香其實是最尋常的物件。比起這些珍寶首飾古董珍玩,薰衣香根本就是拿來湊數的。
“怎麼看不上這些好東西,卻對薰衣香這麼喜歡?”柳媽最終還是沒弄明白,楚茵音爲何最中意薰衣香。
楚茵音滿心歡喜地進了臥房,脫下雪狐斗篷和外衫搭在撐衣屏上。取下金步搖放於梳妝檯,走至軟榻前拿起矮几上的茶壺倒一碗涼茶漱口。
堂屋愣神的柳媽實在想不通,又心裡癢癢想知道,便放下首飾盒進來臥房,湊至楚茵音身前低聲問道:“丫頭,你就說說那薰衣香到底有什麼好處,我這心裡癢得很。”
“薰衣香本身並沒有多大好處。”楚茵音拿過空茶碗吐掉嘴裡的漱口茶,柳
媽忙接過茶碗放在矮几上,“只是它給了我一條路。”
“一條路?”柳媽睜大眼睛,好奇地眨一眨。
“一條通往皇宮的路。”楚茵音擡眼看向窗櫺,深幽的目光穿過長空,投向千里之外的京城。
夜深人靜,明月半彎。一個修長人影劃過高牆,瀟灑地落在蘇家院中。
鋪着月色的長髮飄然而落,蘇衍辰輕輕撣撣紫紗外袍上的浮塵,邁步走向內宅。
經過東跨院大門時,他忽然停住腳步,轉頭看向楚茵音的住處。
爲什麼她是他的貴人呢?師父說的那番話到底暗藏什麼玄機?
蘇衍辰呆望片刻,忽然縱身而起躍向跨院。
月光如銀,屋內一片漆黑。蘇衍辰倒負雙手,靜立於月下,目光如炬地凝視着楚茵音的臥房窗櫺。
雖然不知師父那番話的用意,不過如今看來,這位何小姐確實不是個簡單人物。她身上,定然藏着什麼秘密!
“誰?”一旁廂房的屋門一響,胡亂穿着外衫的柳媽躥出房門,擋在蘇衍辰面前拉開架勢全神戒備。
蘇衍辰劍眉微揚,目露笑意地低聲說:“柳媽,你還懂武功?”
“三少爺?”柳媽吃驚地睜大眼,急忙收回招式退後兩步,“這麼晚了,您……”
“哦,路過,來看看。”蘇衍辰敷衍道,便轉身要走。
“三少爺請留步。”柳媽輕聲喚道。
蘇衍辰停下腳步,轉身看着柳媽。
柳媽趕上前萬福行禮,低聲道:“三少爺這是從哪回來?”
“怎麼,我去哪還要向你請示?”蘇衍辰一挑劍眉。
“三少爺說得哪裡話。”柳媽尷尬地笑笑,“只是昨日我家小姐發現有人窺視於她,所以……”
“你說什麼?”蘇衍辰面色一變,上前兩步目光凌厲地逼視柳媽道,“在我蘇家內宅竟會有人窺視她?”
柳媽被蘇衍辰的突然變臉嚇了一跳,狼狽地閃退兩步,一臉驚異地看着蘇衍辰道:“三,三少爺,我,我也是聽小姐說的……”
“她?”蘇衍辰面色稍緩,“一個不懂武功之人,怎知道有人窺視?怕是心裡有鬼,所以才疑神疑鬼吧。”
“夜半三更不睡,在人家院子裡說三道四,究竟是誰心裡有鬼?”
一個冷冰冰的悅耳聲音傳出臥房窗櫺,將院子裡的兩個人都鬧了個大紅臉。
蘇衍辰自知理虧,沒有如以往那般還嘴,灰溜溜地縱出高牆而去。
柳媽望着月色下飄然躍走的紫衫身影,輕輕嘆口氣道:“這個三少爺,半夜三更的突然跑來是想做什麼?”
說到這裡,她忽然想起將蘇衍辰轟走的楚茵音,忙走至臥房窗外輕聲道:“丫頭,還沒睡呢?”
“想些事情,這就睡了。”楚茵音的聲音不再那樣冰冷,輕聲回道。
柳媽心中一暖,臉上溢出淺淺笑意,溫聲道:“快睡吧。”
“嗯。”
聽到楚茵音乖巧的迴應,柳媽笑意更濃,心道這丫頭終於不再對我冷言冷語了。滿懷欣慰的柳媽回廂房安睡,躺在牀上的楚茵音卻目光晶亮。
那蘇衍辰果然如她料想的那般,越是對他冷面相向,他就越是不甘心的想貼上來,這就是養尊處優的紈絝子弟。
雖說知道蘇衍辰對這門親事心懷牴觸,不過她的冷面相對已然激起蘇衍辰的好勝心與好奇心,那麼拜堂成親就指日可待。
她需要的只是蘇家少奶奶這個名分而已,至於成親後蘇衍辰會如何對她,那都不重要。
翌日,陰雲密佈,細雨濛濛。一條條水線落下廊檐,形成一片水晶雨簾。
院中傲然怒放的幾株藍丁香,被突來的細雨打落點點小花。微涼雨氣包裹着縈縈花香,透過緊密的窗紗環繞在屋中。
熟睡中的楚茵音忽地打了個寒戰,頭腦昏沉的醒了過來。
輕抿一下蒼白乾裂的嘴脣,轉過眼睛看向房門。幽暗的房內房門緊閉,外面沒有一絲人聲,只有淅淅瀝瀝的雨聲。
楚茵音難過地閉一下眼睛,虛弱地喘一口氣,努力擡起手臂按住自己右臂腕脈。
“陰寒入體,心火實旺,積鬱成疾,看來是厚積而發了。”
楚茵音心中暗歎,她就知道這場病註定會來,只是沒想到才過了一晚,便氣勢洶洶的三病齊發。若不是手中有起死回生的寶貝,恐怕她這條命也就這樣交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