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白芷求見。”
楚茵音正想得出神,忽聽外面傳來絹兒的稟報聲。擡起眼簾,看到大嫂的貼身丫頭一邊抹眼淚,一邊蹲在地上收拾那一灘燕窩湯。
“別動那些東西,留着有用。”她忙說道。
蹲在地上的丫頭嚇了一跳,手一抖,手裡的碎瓷片又摔回地上。
楚茵音在心裡搖頭,這個大嫂的貼身丫頭太膽小,沒見過什麼世面。
外面的絹兒聽不到裡面迴應,又說了一遍,楚茵音纔開口道:“讓她進來吧。”
隨着她的話音,臥房的門一開,絹兒領着收拾整齊低垂着頭的白芷走進來。蹲在地上的丫頭站起身退到一旁,一臉惶恐地看着躺在軟榻上昏睡的大嫂。
“多謝姑娘相救之恩,奴婢做牛做馬難以爲報。”穿着粗布灰衣的白芷走至牀前跪下,給楚茵音磕了三個頭。
磕完頭,白芷直起身子,嗓音嫩嫩啞啞的低聲說:“可是姑娘救下我,就得罪了二少奶奶。今後姑娘變成三少奶奶,少不得會受二少奶奶的氣。”
聽年少的白芷說出這番話,楚茵音有些驚訝地睜大眼睛。這個白芷看起來也就十四五歲年紀,想不到還挺聰明懂事的。
楚茵音正想說什麼,忽聽外面傳來說話聲。細細一聽,原來是老爺子蘇靖賢在和二嫂說話,想不到這兩個人在她的院子門口撞上了。
不用問,二嫂自然是來找她麻煩的,可惜二嫂來得不是時候,恰巧碰上老爺子也來了。
楚茵音淡淡發笑,對白芷說道:“你先起來吧,去廂房歇歇吃點東西,等我喚你。”
“是。”白芷老老實實地站起來。
楚茵音又吩咐絹兒道:“絹兒,你帶白芷去西廂房候着,給她拿點吃的。”
絹兒應是,領着白芷退出去了。
二人才剛離去,外面便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楚茵音喘了幾口氣,強打精神站起來迎出去。
因大嫂中毒之事不能聲張,所以柳媽交代外面的幾個丫頭不得進屋。楚茵音獨自迎出臥房,進門的蘇靖賢見了忙招呼柳媽上前攙扶。
走至近前,蘇靖賢一驚,看着楚茵音只穿布襪的腳說
:“卿蓉,你怎麼不穿鞋啊?這地上這麼涼,你再受了寒可如何是好。”
楚茵音一呆,低頭看看自己的雙腳,果然忘了穿鞋。
“唉,出了這麼大的事,怕是心太慌沒顧上穿鞋。”柳媽心痛地扶着楚茵音回臥房,嘴裡說着,“老爺,您進來說話吧。”
蘇靖賢面色凝重地點點頭,吩咐跟來的大管家蘇良關門,沒有他的吩咐不許任何人進來。
進了臥房,看見大嫂面色蒼白地躺在軟榻上昏睡,榻前地上灘着一地燕窩碎瓷片,蘇靖賢皺起花白的眉毛,目中思緒翻涌。
守在榻旁的丫頭見蘇靖賢來了,眼淚汪汪的見了禮,便又低頭啜泣起來。
蘇靖賢一陣心煩,沒好氣地說:“哭什麼哭!就會哭!”
柳媽扶着楚茵音坐在榻邊,吩咐大嫂的丫頭給蘇靖賢搬來椅子。蘇靖賢站在軟榻前俯身看看大嫂的臉色,轉頭低聲問道:“卿蓉,可給她服下藥了?”
楚茵音點點頭,低聲說:“人命關天,卿蓉自然不敢怠慢,已及時給大嫂服下解藥了。大嫂才喝了一小口,不打緊的,睡一覺就好了。”
“呼……”蘇靖賢直起身子鬆了口氣,丫頭搬來椅子,蘇靖賢坐下,眉頭緊鎖地撫須自語道:“沒想到竟然發生這種事,會是誰下的毒呢?”
柳媽蹲在楚茵音跟前,拿起繡花鞋給她穿。發現楚茵音一隻腳的腳底被碎瓷片扎破了皮,出了一點血,便將她扶至屏風後坐在牀上,又是上藥又是包紮的忙活一陣。
料理完腳底的小傷,楚茵音坐回軟榻,吩咐柳媽將地上的燕窩碎瓷片收起來放好。
柳媽收拾完了,回到楚茵音身旁侍立,一臉後怕地說:“我就想不通,這毒是如何下的,燉燕窩湯時,我從沒有離開過半步,且這一上午,院子裡也沒有生人來過。”
蘇靖賢轉頭看向柳媽,問道:“那麼你燉好燕窩湯之後呢?有沒有誰進過廚房?”
“呃……”柳媽想了想,說道,“除了我之外,就只有絹兒進過廚房。方纔大少奶奶進屋,我領着白芷去廂房洗漱,就是絹兒在臥房伺候,我看見她去廚房拿了兩碗燕窩湯出來。”
“不,不會
是絹兒的……”守在大嫂身旁的貼身丫頭戰戰兢兢地接話說。
三人目光一轉,齊齊看向那丫頭。
大嫂的丫頭見三人用質問的目光看着她,嚇得一哆嗦,哭紅的眼睛裡又冒出水光。不過這次她沒有等蘇靖賢訓斥她,急忙說道:“絹兒和奴婢是一起長大的,我們比親姐妹還親,絹兒她不可能下毒害姑娘的!”
蘇靖賢不以爲然,纔要說什麼,楚茵音卻開口說道:“我覺得,下毒的人不會是蘇家的人。”
蘇靖賢一愣,捻着鬍鬚沉吟道:“難道是外人?”
“怎麼會是外人下的毒呢?”柳媽不信地說,“院子里根本沒有外人進來過啊!”
楚茵音不理會柳媽,看着蘇靖賢的神色說道:“伯父,蘇家可有什麼死對頭嗎?”
蘇靖賢聽她這麼問,面有愧色地說:“家大業大,自然會有幾個對頭,只是一時想不到會是誰處心積慮的要害你。”
楚茵音心中不屑,面上卻十分柔順地說:“我在想,若是蘇家倒了,誰會最得意,最得利呢?”
蘇靖賢一愣,頓時瞪起老眼,看他若有所悟的模樣,應是想到會是誰了。
臥房內靜下來,蘇靖賢想着心思不說話,楚茵音便也低着頭不言語。柳媽見兩人都不說話,也不敢再插嘴,便出去了。
待柳媽回來,將端來的熱茶粥碗擺在高几上,搬來高几放在兩人跟前,蘇靖賢忽然問道:“卿蓉,你如何得知湯裡有毒?”
才退下一旁的柳媽聽了蘇靖賢的問話心裡“咯噔”一聲響,緊張地低下頭握起拳頭。
楚茵音神色一動,擡眼看着蘇靖賢道:“伯父有所不知,我天生對毒藥過敏,一吃到毒藥,舌頭便又麻又痛,年幼時還因此救過爹爹一命。楚姐姐曾帶着她爹楚太醫爲我診治過,戲稱我是百毒不侵之體。”
蘇靖賢點點頭,沒有再多問。楚茵音垂下眼簾,心裡犯疑,也不知老爺子信了沒有。
柳媽見蘇靖賢不再發問,上前低聲說道:“小姐,您還沒用午膳呢,吃點粥吧,這粥可是老爺送來的。”
柳媽這麼一說,楚茵音才覺得腹內空空,便拿起粥碗小口吃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