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茵音這次男裝出門,並不是走門,而是翻牆,她可不想再驚動蘇家人。雖然她沒學過什麼高深的武功,但酷愛扮男裝出門辦事的她,爬個樹翻個牆什麼的卻是小菜一碟。
神不知鬼不覺的回到東跨院,楚茵音心事重重的一腳踏入院門,卻看見柳媽和白芷神情緊張地站在堂屋門外。楚茵音一愣,看見柳媽朝她猛使眼色,又看見白芷會說話的黑眼睛瞄着緊閉的屋門。
楚茵音心中一動,緩緩蹙起眉頭,盯着屋門輕輕走過去。
走至柳媽身旁,柳媽咧咧嘴,揚手抓了下自己的衣領。楚茵音猛地睜大眼睛,看柳媽這個動作她便知道是誰來了。
晦氣!怎麼我每次出門那個蘇衍辰都會跑來找我麻煩?
楚茵音沉下臉,狠狠瞪一眼屋門,秀面上迸出一團怒氣,這個蘇衍辰就會給她添煩!
白芷撅起嘴,拉住楚茵音的袖子輕輕晃了晃。楚茵音看着她,不懂她是什麼意思。白芷不敢說話,見楚茵音不解其意,便挫敗地垂下頭。柳媽見白芷傳意失敗,怪模怪樣地撇撇嘴。
“既然回來了,爲何還不進屋?”
堂屋裡傳出蘇衍辰平靜的聲音,三人動作一滯,柳媽與白芷睜大眼睛瞅着楚茵音。楚茵音翻個白眼,甩開白芷的手,轉身推門而入。
“嘎吱……哐……”堂屋大門輕輕撞在牆上,寂靜的屋子裡發出刺耳的撞擊聲。劍袖藍紗袍黑髮如瀑的蘇衍辰,坐在桌前手拿茶碗玩弄着,瘦消俊逸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
楚茵音有些意外,她以爲蘇衍辰又會歇斯底里大發脾氣,可沒想到卻看到一個安靜沉穩的男子。他把玩着茶碗的專心樣子,令人不敢上前驚擾。
蘇衍辰放下茶碗,轉頭看向呆立在門口的楚茵音道:“關上門,過來坐,我有話對你說。”
楚茵音下意識地轉身關門,走過來坐在桌前。纔剛坐下,楚茵音猛然清醒,她幹嘛這麼聽話!
蘇衍辰垂下俊目,沉吟片刻,低聲道:“兩日後的慶宴,你可以抱病不去,到時有我爲你擔待。”
楚茵音渾身一震,頓
覺擎天一霹靂!
難道蘇衍辰已經知道我的身份了?他爲何讓我抱病不去?他有何用意?
“這次慶宴,蘇州城所有的權貴官員都會去,我蘇家的一些對頭自然也會前往。你既然跑出去一趟,應知道坊市已經貼出通緝令,慶宴上定會有人藉此大做文章。爲免你受人奚落,還是不去爲好。”
蘇衍辰侃侃而談的一番話,說得楚茵音頭腦發矇。眼前的這個蘇衍辰,還是那個不可理喻的紈絝嗎?他竟然也會擔心她?
忽然想起那個耳光,楚茵音不禁在心裡惡意地想,蘇衍辰不會是個賤骨頭吧?越打他,他倒越是對你好了?
見楚茵音盯着他發呆不說話,鳳目中皆是詫異之色,蘇衍辰淡笑搖頭,站起身道:“雖然我是個紈絝,卻也知道應保護自己的妻小。”
說着,蘇衍辰走至楚茵音身旁,輕輕拍拍她瘦小的肩頭,輕聲說:“這兩日我會派些家丁爲你看門護院,免得有人跑來煩你,你就別再扮男裝溜出去了。”
話音落,一襲藍紗衣袂飄然而去,楚茵音傻傻地看着蘇衍辰瀟灑遠去的背影,眼睛不知覺地瞪起老大。
從小到大,除了她的爹爹楚翰林,還從未有哪個男子如此保護過她。那離去之人,真的是那個令她不屑一顧的紈絝蘇衍辰嗎?
保護妻小?
楚茵音驀然一愣,被血腥殺戮與仇恨冰封起來的心,似乎涌出一股莫名的暖流。
“我就說三少爺不會不管姐姐的。”
一個清脆的聲音將楚茵音喚回神,她瞪着眼睛轉過目光,呆看看白芷,又看看神色古怪的柳媽,喃喃地說:“他……是不是被我一巴掌打傻了?”
白芷“撲哧”一笑,轉身輕快地蹦去臥房爬上軟榻習字去了。柳媽撇撇嘴,怪模怪樣的給楚茵音倒杯茶遞過去,嘟囔着說:“這個三少爺看着也挺有擔當的嘛。”
楚茵音這次難得的沒有反駁,拿起茶碗擋住臉,瞄着大開的院門出神。
西春菊園,聽起來似乎是個賞菊的小花園,實則卻是個佔地百餘畝的大莊園。在蘇州城西門外
,距離官道旁不遠的一片綠瑩瑩的草地上,一座華麗奢侈的大門前熱鬧非凡。
今日便是蘇靖賢在西春菊園宴請賓客之日,西城門外絡繹不絕的馬車紛紛涌向菊園大門。早就聽到傳聞的百姓們,索性在官道兩旁擺起茶攤賭桌,借蘇家迎娶官家大小姐的噱頭喝茶閒聊開賭局。
今日的蘇靖賢精神百倍滿面紅光,與三個俊俏的兒子站在菊園大門外迎接賓客。恭候在兩旁的家僕不停揚聲高宣,不是老爺到了就是大人到了,皆是非富即貴身家顯赫之輩。
待這些權貴進入菊園,便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低聲議論,因那位要嫁入蘇家的何小姐抱病在家沒有來。可他們前來道賀不就是爲了一瞻那位何小姐的風采嗎?何小姐竟然沒有來,那他們不是白跑一趟?
“韓記布坊當家韓易從韓老爺到……”
一聲高宣,熱鬧的大門外忽然靜了一下。凡是前來道賀的權貴們,幾乎都知道韓家與蘇家的恩怨。有些人還猜測韓家家主到底會不會來,誰知他真的來了。
“蘇州知府陳鶴陳大人到……”
再一聲高唱,大門外徹底靜了下來。還未下車的家僕主子們,剛剛進門的老爺大人們,皆停下議論看向門外。
只見帶着黑紗帽的知府陳鶴與戴着員外帽的韓易從,二人肩並肩滿面笑容的向大門走來。
蘇靖賢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轉頭看看立在自己身旁的兒子們,還特地與蘇衍辰對視一眼。這韓易從與陳知府湊到一起,可不是什麼好事啊。
“哈哈哈……蘇靖賢!老小子!今日可是你蘇家揚眉吐氣的好日子啊!”滿臉假笑的韓易從拱着手走至蘇靖賢面前,一雙不懷好意的精芒老眼盯着蘇靖賢說道,“蘇老爺,不知何小姐可來了?”
蘇靖賢尷尬地笑了笑,也拱拱手道:“何小姐身子有恙,在家中歇息。”
“哦?”韓易從一挑花白眉毛,直起身子倒負雙手,揚聲道,“是身子不適不能來,還是心虛不敢來啊!”
這一嗓子,園裡園外都聽清楚了,權貴們頓時“譁”的一聲議論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