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面春風的蘇靖賢率領女眷,引着柳媽與小轎行入東跨院,一路噓寒問暖好不殷勤。轎中的楚茵音眼簾低垂凝神細聽,一邊心中打算着如何應付蘇家的詢問。
不大會功夫小轎停下,轎簾一掀,柳媽伸進手來道:“小姐,請下轎吧。”
楚茵音抿一下紅脣,低垂着頭扶住柳媽的手邁出轎子。還未等她站穩,忽聽一旁傳來女子的嬌媚聲音道:“哎?三弟,你這急匆匆的是要去哪啊?”
“呦!怎麼都在這啊,幹什麼這是?”
隨着快速接近的腳步聲響,一個清朗中帶着一絲焦躁的男子聲音傳入楚茵音耳中。楚茵音不着痕跡地掀起眼簾,瞥了一眼走來之人。
只見一襲隨身飄擺的青紗外袍映入眼中,隨之便出現一張神色不悅的白皙俊面。
那墨染長髮隨意披在身後,兩鬢在腦後束成一條黝黑髮亮的細辮垂在發上。
飛鬢劍眉突顯凌厲,狹長俊目精光爍爍,鼻樑高挺順滑如玉,薄長淡脣帶着些許惱怒。
那一身瀟灑不羈,鋒芒若現,氣息沉穩,威勢內斂,仿若隱匿凡間的二郎神君。
周圍隨侍的丫頭見了這男子皆小臉含春眼犯桃花,連與他說話的貌美婦人也媚眼放光。
楚茵音目光一閃,垂下眼簾。
這位說話的男子,應該就是蘇家三子蘇衍辰,也就是何卿蓉的未婚夫君。還以爲此人就是個尋常紈絝,如今看來卻並非如此。
“我找東西呢,二嫂,你有沒有看見我的玉葫蘆?”蘇衍辰目露急切地說。
“那玉葫蘆你不是總隨身戴着嗎?”與他說話的二嫂回道。
“什麼玉葫蘆!”蘇靖賢瞪了蘇衍辰一眼,“真是玩物喪志!還不快見過何小姐!”
“呃?”走至蘇靖賢身旁的蘇衍辰一愣,看一眼轎前低垂着頭的楚茵音,隨便一拱手敷衍道,“見過何小姐。”
之後,他轉向蘇靖賢身後的柔美婦人道:“大嫂,你有沒有見過我的玉葫蘆?我都找了好些日子了!”
“嘖!”大嫂皺皺眉,朝蘇衍辰使了個眼色。
立在她身側相貌美豔的二嫂彎脣一笑道:“我說三弟,這位何小姐可是
你那未過門的媳婦。你還找什麼玉葫蘆啊,好好招呼人家纔是正經。”
蘇衍辰呆了呆,又轉頭上下打量楚茵音幾眼,再看看扶着楚茵音笑容恭敬的柳媽,點點頭道:“來了啊,那就暫且住下吧,我這會忙,回頭再給小姐請安。”
說罷,他轉身翻個白眼大步而去。
“哎!你給我回來!這個孽子!”蘇靖賢眼看着蘇衍辰出了跨院,氣得直跺腳,隨後忙轉身賠上笑臉對楚茵音說道,“小姐不必見怪,衍辰平日還是明事理的,只是不巧丟了東西,心裡着急,等他回來老夫定讓他向小姐賠罪。”
“不妨事。”楚茵音柔柔地說道,“伯父不必如此見外,叫我卿蓉便是。”
“喲!這嗓兒真好聽。”二嫂揚起手中團扇,遮住紅脣笑道。
大嫂狠狠瞪她一眼,轉頭對蘇靖賢說道:“爹,還是先進堂屋坐下說吧。”
“對!對!別站着了,快進屋!”蘇靖賢忙不迭地招呼楚茵音進堂屋。
幾人在堂屋落座,丫頭奉上熱茶。
坐於首位的蘇靖賢,笑呵呵地指着坐在右側首位的柔美大嫂,對左側端坐低垂着頭的楚茵音道:“卿蓉,她是你大嫂王氏,內宅之事都歸她管。若有什麼短缺的,找她討要就是了。”
楚茵音聞言輕輕起身柔聲道個萬福,大嫂也起身微笑回禮。
蘇靖賢又指着大嫂下首的美豔二嫂道:“這是你二嫂楊氏,她是個愛說話的主,你若是呆的悶了,儘可找她聊聊。”
楚茵音見了禮,兩方纔又落座。
不等蘇靖賢再說什麼,那位二嫂卻把玩着團扇笑眯眯地說:“我說卿蓉妹妹,怎麼只見你坐着轎子來,卻不見你帶嫁妝?想來以妹妹的身份,不會是淨身出戶吧?”
這句話一說出來,她身旁的大嫂就朝她瞪了過去,二嫂舉起團扇擋住紅脣偷笑,媚眼瞥着楚茵音。
蘇靖賢也有些不悅,卻沒有發作,同樣好奇地看向楚茵音。
堂屋中安靜下來,所有目光都聚在垂頭端坐的楚茵音身上,楚茵音沉吟片刻,輕聲說:“嫁妝就在轎子裡,柳媽去拿來吧。”
“在轎子裡?”二嫂一愣,滿眼疑惑地看看
大嫂,心道那麼寒酸的小轎子,裡面還能放下什麼東西?
大嫂與蘇靖賢也很是疑惑,卻默不作聲地看着侍立在楚茵音身後的柳媽走了出去。
不多時,柳媽捧着一隻書冊大小的紅漆木盒進來。蘇靖賢與兩兒媳目露狐疑地對視一眼,猜不透這小小的木盒裡會放着什麼東西。
柳媽走至楚茵音身前,楚茵音低聲道:“拿給伯父看看吧。”
柳媽掃一眼緊盯着木盒的兩位蘇家少奶奶,走上前去將木盒獻至蘇靖賢面前。
蘇靖看看面容慈善的柳媽,伸手接過木盒,放在一旁几上打開。
屋裡一片寂靜,兩位少奶奶屏息凝神伸長脖子張望木盒中的東西,楚茵音只是眼簾低垂不聲不響。她知道,蘇靖賢定然認得木盒中的東西。
蘇靖賢看着木盒中並排放的兩隻小木盒,拿出一隻打開,一股濃郁的藥香撲鼻而來。
他渾身一震,面色微變,先聞聞小木盒中的氣味,又用小指的指甲在小木盒中摳了一下放進嘴裡嚐嚐。
而後他吃了一驚,急忙蓋上小木盒,擡臉看向楚茵音猶豫地說:“此物……從何而來?”
楚茵音依然低頭垂眼,柔聲道:“伯父說笑了,此物自然是家父給小女的陪嫁。”
楚茵音話音未落,只聽大門外傳來家僕的聲音道:“老爺,韓家家主韓老爺前來拜訪。”
“什麼?”蘇靖賢瞪起眼睛,迅速將木盒放好遞給候立的柳媽道,“快快收好,千萬不可讓旁人知道此物!”
旁側好奇張望的兩位少奶奶一臉莫名其妙,特別是那二嫂,一雙媚眼死死盯着柳媽手中的木盒,心裡小算盤打得啪啪響。
她認定這盒子裡定是什麼絕世珍寶,不然老爺子也不會如此興師動衆。
“請韓老爺前堂稍候,我這就來。”蘇靖賢定下心神吩咐道。
門外家僕應是而去,蘇靖賢面色嚴肅的對大嫂說道:“瀅雨,你安排卿蓉住下,切不可怠慢。我去會會韓易從那老小子,看他這時候登門打的什麼主意!”
“爹放心。”大嫂點頭。
蘇靖賢站起身,又與楚茵音關照兩句,便大袖一甩往前堂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