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千冷帶着便當來到病房,碰巧端木稀剛剛醒來。
“小稀,你感覺怎麼樣了?餓不餓,我帶了東西給你吃。”溫千冷話音剛落,看到端木稀手裡正捧着魚片粥。那香噴噴的白粥上零星飄着幾片香菜葉,白嫩透明的魚肉散着鮮香。
“你覺得外面買的那種東西能給病人吃麼?”劉一桐把便當丟到一邊,對溫千冷道:“這是我做的,鱈魚糯米都可清肺補氣。”
“不對呀,我上次感冒想吃鱈魚粥你怎麼都不肯給我做?”溫千冷挑着眉毛不爽得翻起舊賬。
“因爲你沒有小稀這麼乖啊。”
倒追守則第八條:偶爾要讓對方吃飛醋。不管對象是男是女是貓是狗。
劉一桐削着蘋果皮,被端木稀的咳嗽分了下神。一不小心削下了拇指上的一塊皮。
血水一下子就涌出來了,淋在那青白的果肉上。
“真笨,”溫千冷看了他一眼:“上次你幫我削蘋果也是這樣削到手的。”他拿了一張紙巾遞給劉一桐。
“浪費很不好,這個給你吃吧——”劉一桐把沾血的蘋果遞給溫千冷。
“你惡不噁心啊!”溫千冷跳出一步遠:“上次你也是這樣。”
倒追守則第九條:總要讓對方的記憶裡有些小溫馨的角落是跟自己一起度過。
“要不,你給我吃吧,我不嫌棄…”端木稀說:“魯迅的小說裡說人血饅頭能治肺病的,說不定人血蘋果也可以。”
“誒?你不是失憶了麼?課文倒記得清楚。”溫千冷說。
“呵呵,可能是選擇性失憶吧。”劉一桐冷笑一聲,“既然你過來了,我就回去看店了。桌上的要紅色的六小時一次,白色的八小時一次,口服液飯後兩支溫水送服。有什麼不懂得問護士…我晚上有約會,不要來打攪我哦。”
“喂!你等一下啊!”溫千冷追出去,把劉一桐擋在樓梯口。
“還有事?”
“那個…”溫千冷抓了抓被膠纏得一塌糊塗的頭,下了工他還沒來得及洗澡。“林姐的事,我都知道了…我打算下個月就跟她一起離開藝星。”
“好啊。你既然不喜歡這裡就乾脆不要做,但是我建議你還是考慮清楚一些,那個叫玉琪的女人所在的皇翼是不是真的更好混一些。”
“呃,都那麼回事吧。只要沒有席君成,到哪都行。”溫千冷嘆了口氣:“另外,昨晚——”
“想說對不起的話就免了吧。”劉一桐哼了一聲:“小稀身子比常人弱,你若是想要好好照顧他就得多花點心思,你若是嫌麻煩想把他丟出去…法律上也算不得過分。畢竟萍水相逢彼此不知根底…”
“我不會把他趕出去的。”溫千冷堅定地說:“當初我把哈利撿回來都能善待他,何況是一個人。”
“這是因爲——他不是狗,他是人。”劉一桐冷笑道:“他有思想,能聽能說,能傳遞好的和不好的信息。這世上最險惡的不過人心,你自己掂量着。”
“劉一桐,我說你怎麼越來越陰暗。”溫千冷不耐煩道:“你看看他這幅樣子,我一拳就能打昏過去的身板,能是什麼壞人啊。喂!喂——劉一桐你站住!”
劉一桐不想再跟他理論什麼,一甩衣袖便匆匆下樓而去。
“你爲什麼那麼排斥他啊!你是不是覺得只有你自己才能跟我做兄弟做朋友,多了個人你就各種不爽!喂!劉一桐,真沒現你他媽怎麼跟女人一樣矯!”溫千冷衝着樓梯往下喊,隱隱約約看到劉一桐的背影堅強決絕,同時擡起手臂對自己豎起了一根中指。
“操!這個死性男!”溫千冷回到病房,說真的,像他這種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人根本不知道要怎麼照顧病人。
三分鐘後,他跟端木稀兩人大眼瞪小眼,半天不知道該說什麼。
倒是端木稀先開口的:“冷哥…其實我有事想跟你說。”
“恩?”一般這種話放在嚴肅的口吻中通常都代表着不太好的消息,溫千冷舒了一口氣靜下心來聽後文。
“如果我跟你說了,你能不能等我病好了再把我趕出去…我身上沒有錢,你能不能先借我一些租個小房子…我…”端木稀垂着頭,聲音仿若蚊鳴。
“你先別說這些,到底什麼事?”
“我…我騙了你,你能不能原諒我?”端木稀小鹿一樣的大眼睛水汪汪的盯着溫千冷,就像…就像當初溫千冷把哈利撿回來時它那樣的祈求又可憐的眼神。
“你騙了我什麼?”溫千冷自然想不出所以然。
“其實我沒有失憶,我騙了你…”端木稀說:“我身無分文無路可去,你那麼熱心善良想要收留我,於是我……我就說謊了。我怕你趕我走——”
“其實我也不太相信你會失憶到什麼都不記得…”溫千冷輕笑一聲:“全世界也就只有劉一桐那個傢伙才把我當傻子。我看你身上什麼都沒有,猜測你可能是要麼迷路遭到搶劫,要麼是個跟家人吵架離家出走的男孩,總之沒覺得你會是壞人啦!”
“冷哥,你真的不生我的氣?”端木稀不可置信得瞪大眼睛。
“這沒什麼的,既然相識了就是緣分一場。我一個人住那麼大的房子也很空蕩,你要是想要留在這,就當租給你了。”溫千冷大方的擺擺手。
“冷哥你真好,你明明那麼善良,不像劉先生說的那麼可怕嘛。”
“恩?那傢伙說我什麼?”溫千冷本能得豎起耳朵:“算了,他也說不出什麼好話。”
“他早就知道我假裝失憶…他說要我不要跟你說,說你很兇很討厭被欺騙,說不定會打我一頓…。”端木稀把半張臉埋在被子下面。
“這個劉一桐!”溫千冷咬牙切齒得剛想撥手機罵他,“算了,他在開車。”
“其實冷哥人很好的,我不相信劉先生說的,所以今天才敢告訴你。因爲再隱瞞你,我覺得良心不安。”
“不要往心裡去,我不在乎的。”溫千冷衝他笑笑:“那麼,既然你沒有失憶,那可否告訴我你到底是誰,爲什麼一個人在這裡流落。”
“我是孤兒,爸爸媽媽很早就去世了,奶奶把我帶大。”端木稀說:“奶奶剛剛也過世了,我就獨自來到這個大城市打工。一邊打工一邊學攝影…後來,遇上了壞人…”端木稀慢慢轉過身子來,他撩起了背上的衣服:“你看…”
那道觸目驚心的傷疤幾乎讓溫千冷徹底震驚:“這是!”
“這是腎…我被壞人下了迷藥,醒來就丟了一枚腎。”端木稀拉好衣服:“我…身無分文無處可去,真的不知道還能依靠誰…”
也許是男孩悲慘的遭遇打動了溫千冷那顆隱藏在冷酷外表下的正義感和同心,他攥了攥拳頭:“小稀,你放心,有我在一定會保護你!”
“冷哥,謝謝你!”端木稀伸出手,小心翼翼得示意自己想給對方一個擁抱。
溫千冷從來沒有抱過男人,此時有些尷尬,但不忍男孩失落。硬着頭皮以示安慰得輕輕抱了他一下。
“冷哥,你幫我跟劉先生解釋下好不好?”端木稀在溫千冷的耳邊輕聲說:“他早就現了我身上的傷疤…一直懷疑我是惹上了大事自己賣了腎…我,我怎麼解釋他都不相信…”
男孩的眼淚滴落在溫千冷的肩膀上。
“不要聽他的,這個腹黑毒舌性生活缺失的老男人,我會去找他算賬的!”溫千冷拍拍端木稀的背,卻沒看到那隱藏在自己背後的一張乖巧清純的臉龐上,一絲陰險又得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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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我們的小受被冤枉了,可能會有點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