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本能的感覺。
自然界裡的各種生物對於危險的感應都是非常敏銳的。
大海現在就感受到了前方快艇所在的方向上，似乎有什麼能夠威脅到它的性命的東西存在着。
而且，應該是個大東西。
可是背後的兩人的性命比這些危險來說，暫時是要更重要的。
所以大海毫不猶豫地穿過了霧氣，徑直前進。
在白色的霧氣後邊，露出了那輛同樣白色的快艇。
還有快艇上坐在駕駛座上的吞金。
遠遠地，大海就打着響鼻，有些激動地試圖發出聲響來招呼吞金。
畢竟它不能說話，不過倒騰湖水還有叫聲也是很清楚的，尤其在這個本就靜寂的湖面上。
但是奇怪的是，坐在快艇上的吞金卻似乎對它的動作視而不見，一點兒反應都沒有做出來。
大海在疑惑，爲什麼留在快艇上的另外一個人，會對回來的這兩個人一點兒迎接的意思也沒呢？
它靠近到快艇的邊緣，輕輕地撞了撞快艇，試圖再次提醒快艇上的吞金來幫忙救人。
可是吞金依然是筆直地坐在駕駛座裡，目視着前方，甚至是連轉頭瞧上它們一眼都沒有。
傷員是沒有空等着的，所以大海只能夠靠自己了，它挪動身子，異常艱辛地將背後的狄天鱗還有守銀蹭着快艇的船舷給送到了快艇上去。
雖然動作的幅度不是特別大，但是難度係數還是非常高的，尤其大海沒有手，只有四隻蹄子，而且還是身處湖水當中，所以對它而言，還是挺困難的。
將守銀還有狄天鱗送到快艇後邊的船艙中後，大海從快艇下方潛下去，又從旁側鑽了出來，在駕駛座旁邊露了頭。
它伸長脖子，夠到茫然瞪着前方的吞金的耳朵旁邊，呼嚕呼嚕地叫了兩聲。
要是守銀和狄天鱗這時候醒着的話，他們肯定會發現現在的這個吞金，和之前被撫仙湖奪去了魂的時候是一模一樣的。
難道狄天鱗才幫他叫完魂沒多久，這又一次丟了魂？
但是狄天鱗現在都自身難保，他仰面躺在船艙中，微微張着嘴，呼吸非常的細微。
而旁邊的守銀就更慘了。
這大叔翻着白眼，七竅之中汩汩地向外流着血，眼看她身下已經匯聚了一灘血液了！
大海並不清楚吞金是個什麼狀況，只是吞金根本連看都不看它一眼，這倒是叫它毫無辦法了。
它畢竟只不過是一隻馬而已，哪怕是能夠在水中游動，它也僅僅只是一匹馬。
它能夠將在水下因爲氧氣不夠而暈過去了的狄天鱗還有守銀給送回來，已經算是它能做到的最多的事情了。
接下來的事，是要人才可以做的。
但是目前來說唯一一個應該來接應的人，卻就這麼枯坐在駕駛座上，就盯着眼前，目不斜視，對大海的動靜充耳不聞。
焦慮在大海的心中生出來。
雖然不懂得狄天鱗還有守銀究竟是怎麼回事，但是守銀流血了，眼睛耳朵鼻子全都流血了，它還是知道的。
同樣身爲生物，流血意味着受傷，流很多的血意味着受了很嚴重的傷。
這些，大海卻還算是懂的。
但是吞金卻沒有什麼舉動。
大海忍耐不住了，它頭一低，鑽進水中，嘴裡含了一大口冰涼的湖水，然後又從水中伸出頭，伸長了脖子，對準了吞金的臉，一張嘴呲出了一大口湖水。
它以爲這個動作怎麼也能夠引起吞金的注意了。
可是結果還是讓它失望了。
吞金被噴了一頭一臉，但是他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大海這下子根本連辦法都沒有了，它繞着快艇遊了幾圈。
它倒是沒有什麼，但是傷員狄天鱗還有守銀耽誤得起嗎？不現實。
就在大海着急忙慌地想辦法的時候，然而其實它又能想得到什麼辦法呢？駕駛座中一臉水的吞金突然動了。
他慢慢地轉過臉來，瞧着正在快艇旁遊動的大海。
他皺着眉頭，伸手抹了一把臉上，冰涼的湖水過了大海的嘴之後變得粘稠，質感非常噁心了。
吞金甩了甩手上的液體，站起身，往船艙後邊走過去。
他低頭瞧着躺在船艙中的狄天鱗還有守銀，臉上沒有一絲表情，既不悲傷，也沒有疑惑。
大海見吞金起身之後，那雙大眼睛中還露出驚喜，它趕緊朝着小艇這邊靠過來。
可是，當吞金站在狄天鱗還有守銀面前低頭瞧着他們的時候，大海突然感覺從這個吞金的身上散發出來一種不像是人類身上的氣息。
強大，深厚，像是不可測的深淵的屬於妖精的氣息！
海馬不是妖精，但是動物對於人類和人類之外的東西的區分還是很敏感的。
因爲人類能對它們帶來威脅，其他的類似妖精之類的東西也一樣會對它們帶來威脅。
當識別“妖氣”這種腦電波一樣的東西的能力在動物的血統中被深深地根植，就使得比妖精等級更低一些的動物，在面對妖精的時候，能夠有自我保護和拯救的機會。
就像是現在這時候一樣。
大海發現了小艇上的吞金身上的妖氣腦電波。
它瞪着大眼睛瞧着吞金。
吞金雖然真低頭望着已經沒有行動能力，更別說反抗能力的狄天鱗還有守銀，但是他倒是沒有要做什麼動作的意思。
大海心驚膽戰，瑟瑟發抖。
這個吞金，不是之前的捉妖人的氣息。
反而身上散發着的竟然是妖氣？
大海不懂這是什麼緣故，但是，它總算還是知道，捉妖人還有妖精之間，是敵對的關係。
而現在捉妖人的敵人正在面無表情居高臨下地盯着一個七竅流血就快自己流死了的捉妖人！
對於動物來說，忠誠是一種本能。
大海下意識地發出不可自制的悲鳴。
它似乎是要試圖喚醒昏睡中的守銀還有狄天鱗，招呼他們趕緊逃命吞金似乎變成了一個妖怪，還是打妖怪。
可是，現在受到威脅的人聽不見它的呼叫，而危險的本身，吞金，卻轉頭瞧着它。
原本面無表情的吞金，望着大海，突然就裂開了嘴，露出一口森森白牙，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