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論他人到底有何想法,其實對於蕭寒來說,他內心深處對於那座神秘出現的古墓也頗多好奇之處。倘若只有自己一人,他肯定會毫不猶豫的直奔古墓而去,可自己這趟來的目的是爲了營救孫淡月,如今丫頭危險已經解除,而且隨行之人雖然大多身手不錯,但他並不想過多的冒險。說白了,雖然自己對山流龍首這個身份多有牴觸,但實際上,不管他願不願意,下意識裡責任感已經在心中生根併發芽。
既然沒人反對,他當然也不會掃了大家的興。幾人研究了一下線路,說是研究,無非也就是根據嚮導魯雲的口述隨意確認了一下大概的方位。魯雲其實對此是不怎麼樂意的,無奈收了小王的錢,而且當初說好的是去古墓,不管他心中怎麼想,總歸還是拗不過衆人。
檢查了一下食物和淡水,淡水還好,食物只夠他們食用一天的,若是今日之前出不了大漠,明天早上開始估計大家便要餓肚子。
“這點其實不用擔心。沙漠中自成體系,無論是食物還是水源,其實都並不難找。”
開口的是張三,對於這個謎一樣的男子,蕭寒心中其實頗爲矛盾。他原本就和張三不熟,如今在沙漠中莫名其妙的遇見,若說心中沒有絲毫警惕自然也不可能。他經歷雖多,但和白狐相比自然有一定的差距。所以在張三說完這番話後,他不由自主的將眼光投向了狐公,看着對方點點頭,蕭寒才終於放下心來。
衆人興趣高漲,除了狐公和張三外,其餘人畢竟還很年輕,在聽聞這等神秘之事後,很難不興起一探究竟的念頭。
譚智離開了,就在蕭寒等人決定去一探古墓的究竟時,這個四十多歲的漢子沉默着離開人羣。他的背影有些蕭索,腰桿也多少有些傴僂,這次出行,隨他一起前來的衆多下屬全都命喪大漠,僅僅只是留下他一個人,就連胡靖都死在古墓裡,回去以後,會長怕是不會輕饒了自己,不過眼下事已至此,他也沒有別的辦法。
看着對方踟躕前行的背影,羅建吐了口唾沫,狠狠罵道:“這隻白眼狼,走的時候也不說一聲謝謝,早知如此,還不如直接餵了沙狼……”
孫靈海搖搖頭,說道:“他如今孑然一身,淡水食物帶的都不多,能不能走出沙漠還是個未知數。狐公老前輩也說過,得饒人處且饒人,既然月月沒事,這事就算了吧。”
一行幾人在魯雲的帶領下上路,和來時不同,孫淡月既然已經脫險,他們心中盡皆輕鬆了起來,一路之上倒是不再沉悶,羅建甚至給衆人講了不少笑話。
後來談起各人的武功層次,跟在孫靈海身後一直沉默着的另一名軍官壓低聲音說道:“說起這個,前面走着的那個白頭髮老頭或者是最厲害的,你看他如今走路的樣子,腳下奇快但上身紋絲不動,而且每一步跨出,距離都是一米,不多也不少。前番交手時我曾特意觀察過他,這個人出手時毫無半分徵兆,肩不動,眼神都不怎麼變化,但每次出手均是勢大力沉,卻往往給人一種輕靈飄逸之感,這等修爲,即便是咱們的教官過來,怕也不是老人家的對手。
我在軍中只見過一個人有此身手……”
這個軍官名叫成誠,算是半個武癡,因爲練武時起步較晚,所以一直卡在一個瓶頸上面,但他的見識卻比其他幾人要強的多。
“你說的是隱刺……”
“噓,小聲點,你忘了教官當初是怎麼說的?不想挨軍法,就不要亂說話。”
孫靈海轉頭瞪了羅建一眼,心下卻也是暗自比較了一番,心說若有人真的和狐公一較長短,軍中除了隱刺之外,怕也沒有其他人。
“你再看看名叫蕭寒的那個傢伙,眼睛中神光內斂,晶瑩剔透,這一路行來,足下輕盈,不起絲毫塵土,在這種浮沙上走路,卻是連半個腳印都沒有留下,這個人的內家功夫也已到了煉實還虛之境,難得的是他還如此年輕,若說沒有奇遇,我是不怎麼相信的。”
成誠心中暗歎,知道自己此生或者都無法達到此種境界,對於一個嗜武如命的人來說,沒什麼比這更打擊人了。
“你沒聽昨晚那個怪人所說的話?他可是夜帝的後人,雖然我對於這個勞什子的夜帝究竟是誰沒有絲毫印象,但一聽這名號就牛氣沖天,想來定是一個極爲厲害的人……”
羅建一臉的輕佻,說着說着還打了聲口哨。
孫靈海神情複雜,夜帝他當然聽說過,小時候父親可沒少提起過此人,不過這十數年來卻是不怎麼聽聞了,據說是失蹤了。作爲曾經山流的龍首,武功修爲一定是深不可測,這點毋庸置疑。父親口風也真夠緊的,這麼大的事竟然是先沒給自己透露過半絲口風。
對於他們的議論,蕭寒自然是聽在耳裡,不過他什麼也沒有說。孫靈海雖然一直都沒有說話,但經過這件事以後,想來對狐公的身份也肯定多有猜測,不過對方既然不問,自己當然不會主動去說。
前面突然停了下來,魯雲拿着一份簡陋的地圖蹲在地上,眉頭緊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前方突然出現了一叢一叢的野草,雖然大多都比較乾枯,但在沙漠中出現綠草本身就比較異常,這代表着前方一定會有水源。
這是好事啊,魯雲幹嘛一臉的不知所措?
蕭寒快步走了上去。
白狐負手站在魯雲身邊,眯着眼睛打量前方。眼見之處,仍然是黃沙漫天,根本看不到有任何生命的跡象。
“怎麼了?”
蕭寒蹲下身問道。
“不對,我記得很清楚,上次來的時候根本沒見到過任何野草,除了偶爾可見幾株仙人掌外,別的什麼都沒有。可現在,你看看地上,這幾叢青草一直蔓延下去,這麼明顯的特徵我不可能注意不到,難不成是我們迷路了?”
魯雲一臉的迷惑,蕭寒在他眼神深處發現了一抹不易覺察的恐懼之色。
這是一種最深層次的恐懼,可能連魯雲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若非他的七竅玲瓏心已有所成,即便是蕭寒,恐怕也不會察覺到這一點。
是什麼原因讓這樣一個漢子在看到野草後竟然被嚇成這個樣子?
“你是不是有事瞞着我們?”
蕭寒拉下了臉,沉聲問道。
跟在後面的孫靈海張三等人也一同湊了過來,在聽到蕭寒的這句話後,都感到有些奇怪,不明白他爲什麼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沒……沒有,我答應過諸位,一定會把你們帶入古墓,或者是我記錯了路線,讓我再好好想想……”
魯雲的這句話出口,就連孫靈海都發覺了一些異常。令他感到奇怪的並不是魯雲所說的話,而是他在說話時的表情和動作——眼神躲閃,語氣支支吾吾,很明顯他是在說謊。
“姓魯的,哥幾個的手段你也都瞧見了,來之前我們付給你的酬金不比你任何一次當嚮導來的少,你若對我們心懷鬼胎,可別怪我們幾個心狠手辣……”
羅建一臉的痞子象,這已是**裸的威脅了。
魯雲臉上青一陣白一陣,被羅建這番擠兌,他心中也是又悔又怕。這數十年來所有倒黴的事情全都讓自己給碰上了。先前進了鬼蜮且不說,如今又遇到了……真是流年不利啊!
嘆了口氣,魯雲神情多少有些疲憊。也不顧腳下滾燙的沙礫,他直接一屁股坐了下來,開口說道:“若是沒錯的話,咱們現在應該位於離宮附近……”
“離宮?”
張三臉色驀然一變,語氣都有些顫抖起來。
魯雲沉重的點點頭,“傳說離宮本是沙神陀羅斯居住的地方,春城多有人崇拜此神。但關於離宮,也僅僅只是傳聞而已。鬼蜮倒還有人進去過,雖說進去的人大多都失蹤在了裡面,但畢竟有個瘋子活着走了出來。
離宮不同,這無數年以來,根本就不曾聽聞曾有人到過離宮,而且據傳離宮是修在天上的,凡人又怎麼可能見到?離宮周圍,奇花異草不計其數,飛鳥走獸穿躍其間,有瀑布倒掛天間,流水遍佈整個宮殿……但傳說畢竟是傳說,若是人人都能親見,又怎麼可能弄的如此神秘?
或者是我猜測有誤,但除了離宮,我想不出還有什麼地方會出現這麼多的野草。”
“僅憑几叢草就判斷這裡是離宮,未免有些武斷了吧!再者說,即便這就是離宮,不是說是仙人們的居所麼?怕什麼?難不成神仙還會謀財害命?”
孫靈海聽這傢伙在這裡神神叨叨的大談特談什麼離宮神怪之類,心中就有些生氣。
魯雲搖搖頭,“但願我判斷有誤,否則……離宮比鬼蜮更加危險,尤其是對我們這些凡夫俗子來說。鬼蜮之所以可怕,是因爲裡面有無數的冤魂索命,但離宮不同。據說離宮中遍佈機關,而且到處都是看不見摸不着的殺人陷阱,流沙毒氣、弓矢箭弩,烈火浮冰,讓人防不勝防……”
“這特麼哪是什麼神仙?明明就是一些惡鬼。雖然也沒人見過神仙,但一般說來,但凡修仙之人,心性都不會怎麼惡毒。照你說的這樣,這個勞什子的離宮簡直就是一個超大號的陷阱啊!”
羅建也是一臉的憤然外加不屑。張三擺擺手,說道:“會不會先前大家所提到的古墓就是離宮?”
魯雲愣了一下,很快便搖搖頭,說道:“應該不會。古墓我去過,根本就不在這裡。再者說,離宮傳聞是沙神的聚居地,而古墓是埋死人的地方,兩者根本就不搭邊啊!”
看着衆人七嘴八舌也討論不出個所以然來,蕭寒當下決定,還是先沿着有草叢的地方,往前走走再說。
當下衆人收拾了情緒,也不用魯雲帶路,跟着地上的雜草一路向前。
堪堪走了差不多半個小時,衆人眼前突然一亮,一大片綠洲出現在了他們的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