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飛雨伸出兩個指頭在地上捻了捻,然後湊近鼻端聞了一下,這才說道:“從顏色和氣味判斷,這些血至少有兩天的時間……”
蕭寒點點頭,認同了他的判斷。
衆人在疑惑之餘多少鬆了口氣,只要不是吉吉的血就好。
這麼一耽擱,前面的蘇洪冰等人已經看不到身影了。
蕭寒目光閃動了一下,說道:“大家分頭找找,看看還能不能有所發現。”
這支隊伍本身是葉嵐帶領,但不知爲何,當蕭寒發出指令時,幾人也都沒有出聲反對。即便是葉嵐也認爲理所當然。
悉悉索索的聲音響起,過了一會兒,胖子第一個喊道:“這裡。”
幾人全都湊了過去,在一株不知名的大樹下面,長着些茂密而繁盛的雜草。雖是冬天,但這些雜草仍然青綠。
胖子撥開雜草,一具屍體就靜靜的躺在草叢中,從表面看不出任何傷勢。
“這是怎麼回事?這人又是誰?”
餘樂問道。在所有的毅行成員中,餘樂是年齡最小的一位,今年只有二十一歲。典型的富二代,他的爸爸余文祥是凌北市的富豪,凌北和冰海相毗鄰,所以對於這個富家小子,隊伍之中大多數人也都比較熟悉。
本來按照蘇洪冰的意思,就沒想着帶這小子出來,但架不住他的再三請求,於是便被分在了葉嵐的這一隊裡。從小被人衆星捧月慣了,此刻卻被人有意無意的忽略,餘樂心中多少有些不舒服。
胖子搖搖頭,拿眼神詢問了一下蕭寒。蕭寒卻全然沒有在意,他的目光全都集中在死者身上。
從死者肌肉的鬆弛程度以及屍體的體溫等因素來判斷,這個人至少死了有兩天以上,這麼說來,剛纔地上那灘血很有可能就是死者的。
他毫不避諱的用左手撐起死者的頭部,右手捏住死者的雙頰,迫使死者張開嘴,仔細觀察了一番,然後又掀開死者的眼臉觀看,末了甚至拿起屍體的雙手也細細的查驗了一遍。在這個過程中,胖子練飛雨一直目不轉睛的盯着蕭寒的動作,直到蕭寒擡起頭,他才裝作無意的撇開了眼光。
“你怎麼看?”
蕭寒淡然問道,似乎早已知道胖子剛纔的動作。
練飛雨輕咳了一聲,說道:“從這個人的手掌來看,他一定練過指上功夫,而且功力相當不俗……”
蕭寒點點頭,說道:“不錯,還有呢?”
“還有什麼?”
“這個人是怎麼死的?”
“這點我倒沒看出來!”
胖子眼神有些閃爍,但蕭寒好像並沒有察覺。他沉默的掀開死者的上衣,在死者的胸膛上,赫然留着一道清晰的掌印。
“碎山掌?”
葉嵐發出一聲低呼。
眼看衆人將目光都投向自己,葉嵐再也無復平日裡那種散漫的神態,他表情顯得異常凝重。
“碎山掌是司徒家的不傳之秘,你們仔細看看,死者胸膛上的掌印是不是凹下去的?一般而言,人的身體若是受到強勁的擊打都會腫起來,而碎山掌之所以特殊,就是因爲他在拍打到身體上以後,掌力會滲入身體內部,從而使掌印凹下去。司徒家一向都活動在極南方的少數民族區域內,很少來大陸中心,我想不明白這裡怎麼會出現司徒家的人。”
“葉少說的沒錯。關於司徒文清我也有所耳聞,這個人極爲邪惡而且爲人異常狡詐,二十多年前,聽聞山流的儒生單槍匹馬滅了司徒一門,本想着這種邪惡的流派已經灰飛煙滅,真沒想到今天在這裡竟然又遇到……大家小心點,司徒家族的人可不能以常理度之,這些傢伙說翻臉就翻臉……”
胖子接着說完這番話,蕭寒發現餘樂、鄭陽如、沈之濤等三人臉色就有些蒼白。其實平常人見到屍體就會心慌,這三人能夠忍着沒有尖叫出來,已經算是不錯了。此刻聽聞胖子的一番話後,三人都有些後悔:早知道留在祠堂裡多好?
不知何時起風了,漫天的積雪在大風的作用下四處飛散,可見度迅速降了下來。
蕭寒示意幾人全都蹲下身子,然後低聲說道:“蘇洪冰他們已經走的看不到影了,咱們得趕緊追上他們。當務之急,安全爲第一要點。待會兒葉嵐你和飛雨兄走在最前面,餘樂,你們三個走中間,我殿後。有任何情況大家都不要慌……”
葉嵐點點頭,胖子也同意,其他三人當然巴不得如此安排。六人簡單的確定了一下路線便再次出發了。
因爲怕被綁匪看見,所以儘管幾人都帶着手電筒,但除非萬不得已,誰都沒有打開。剛開始的時候還好,因爲月光和積雪的反照,視野倒是很清晰。但現在,大風一起,幾人又沒有蕭寒那麼變態的眼力,所以都是深一腳淺一腳,走了不到二十分鐘,胖子就直喊累。
不得已之下,六人只好停下來稍作休息。就在這是,餘樂突然尖叫了一聲,氣得葉嵐差點給了他一巴掌。
“窮叫什麼呢?你小子遇到鬼了?”
葉嵐低聲咒罵,蕭寒眼尖,他看到餘樂這個小子臉都被嚇白了。
“死人……有死人……”
原來就在剛纔,當大家都停下來想歇息一會兒時,餘樂就順勢坐在了一塊凸出來的好似是個石頭模樣的東西上面,沒成想他這一屁股下去,感覺這個“石頭”卻並不是非常堅硬。純粹是下意識的,他伸手摸了一把,結果差點沒被嚇死。觸手的是一張冷冰冰的臉,雖然沒有看到,但鼻子眼睛卻被他摸的清清楚楚,於是就情不自禁的尖叫了起來。
好在大風多少掩蓋了一些他的叫聲,即便是這樣,這道聲音也傳出了好遠。
幾人來不及思考自己是否已經暴露。連着發現了兩具無名屍體,再加上吉吉的失蹤,五人心中都泛起一股不祥之感。
因爲沒有雜草的遮擋,屍體早就被凍的硬邦邦的。這個人的死亡原因倒是非常清楚,他的喉頭被人用利器捅了兩個窟窿,就這傷勢,不死纔怪。
“死亡時間仍是兩天以前。”
這次胖子親自動手查驗,沒過多長時間,他就得出了結論。
“看他的樣子,應該是被某種圓柱形的利器捅穿了喉嚨……”
一旁的沈之濤低聲說道。這傢伙年齡和葉嵐差不多,膽子雖然不大,但好奇心卻着實不小。連着兩具屍體,餘樂和鄭陽如早就撇過了頭去,但他卻是強忍着恐懼和噁心,學着蕭寒他們蹲下身來仔細觀察。
“我看未必……”
葉嵐搖搖頭,指着屍體喉嚨上的兩個洞說道:“你們難道沒有發覺,這兩個洞其實是指頭造成的?”
“你的意思是說這傢伙是被人用兩根指頭捅死的?”
沈之濤有些不敢相信。
“別忘了咱們剛纔遇到的那具屍體,從那具屍體來看,死者是練過指上功夫的,剛巧不巧,這個人就死在了指下。你們發沒發現,這個人的手掌手背都佈滿了厚厚的老繭,五指幾乎一樣長短,這說明什麼?說明他就是練過碎山掌的那個人,也就是說,這個死了的傢伙應該就是司徒家的人。”
不愧是出身歸藏門,葉嵐在觀察力上絲毫不遜於蕭寒和練飛雨。
蕭寒點點頭,認可了葉嵐的分析。
“這麼說這兩人是同歸於盡了?”
胖子眼中露出思索之色,接着他蹙眉道:“若真是同歸於盡,爲何兩者之間的距離隔了這麼遠?別告訴我說是此人強忍着喉嚨被捅穿的傷勢強行走出了數百米的距離,這是不可能的。”
蕭寒擡起頭,望着夜幕下的山頂,久久的沒有說出一句話。
事情,變得愈來愈詭異了。
東方已經開始發白,天快亮了。待到這時,他們六人已經來到了這座山的山頂,一路行來,並沒有遇到蘇洪冰等人。後山太大,也不知掉他們幾人走的是什麼路線,但不管怎麼說,連着一路竟然沒再出現任何異常,本身就不太正常。
六人這會兒都是又累又餓,先前還不覺得,此刻被山風一吹,只感覺渾身都涼颼颼的。葉嵐提議生一堆火讓大家烤烤,餘樂等三人畢竟不同於他們三個,在這種環境下能夠堅持一晚上,已經很不容易,可見三人的身體素質還是非常不錯的。但畢竟不像蕭寒等三人常年鍛鍊,若是因此而凍出個好歹來,事情反而更糟。
山上頗多枯枝枯葉,六人各自胡亂撿拾了一些堆在一起,蕭寒拿出火機,不一會兒,火便生了起來。
胖子坐在火旁烤了一會兒,說道:“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昨晚咱們都走得太急,沒帶什麼吃的,現在都是又累又餓。這樣吧,你們幾個先在這裡烤火,我去抓幾隻山雞野兔,也好給你們填填肚子……”
葉嵐聞聽此言後連連點頭,說道:“練兄,那就辛苦你了,早去早回!”
這大山詭秘莫測,綁架吉吉的那些人再也沒有出現,蘇洪冰他們也不知道去了哪裡,倘若此時胖子再出什麼問題,那可真是哭都哭不出來了。
想到這裡,蕭寒起身對着衆人說道:“我和飛雨兩個人去,也好有個照應。葉嵐,你可要打醒十二萬分的精神……”
葉嵐只是翻了翻眼皮,並沒有開口,也不知道他聽到了沒有。
練家祖傳的追蹤術真不是蓋的,短短半個小時,練飛雨便獵到了兩隻山雞和一隻野兔,蕭寒只是跟在他後面,幾乎沒幫上什麼忙。
三隻野味足夠六個人美美吃一頓了。眼看着太陽已經跳出了地平線,胖子伸了伸懶腰,笑着說道:“這趟還真沒白來,似這等野味,也唯有在這大山之中才能獵得到……”
蕭寒撇撇嘴,雖沒開口,但在心中卻嘀咕了一句:難怪你這麼胖!
等到兩人再次來到剛纔歇息的地方時,篝火還在燃燒,但葉嵐和另外三人卻都已經不見了。
蕭寒大吃一驚,胖子臉色也是陰沉的像能滴下水來。這纔過去了短短四十多分鐘時間,四人卻全然沒有了蹤影,就彷彿從來沒有出現在這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