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大廳,蕭寒眼前一亮。
這個大廳實在不小,踢足球可能不夠,打籃球卻是綽綽有餘。到處是燈火輝煌,彬彬有禮的服務生穿着合體的職業服,帶着微笑穿梭於人羣之中。人雖多,但並不喧鬧,一切都顯得井然有序。
大廳之中大多都是中老年人,當然,也有不少年輕人,但大部分都是代表父輩來參加這次酒會的。像章凝這樣憑藉自己的實力得到請柬的人並不是很多。
“蕭寒,你到底還瞞着我多少事?”
章凝壓低了聲音說道,邊說邊在胳膊上掐了他一下。
蕭寒臉色一苦,同樣壓低聲音說道:“瞞什麼?我有什麼好瞞的?”
“哼,你的身份,你的來歷……這些你統統都沒有告訴我,難道這還不算瞞?”
“章總,那個,難道現在應聘業務員都要刨到對方的祖墳上面?我不記得公司有這樣的規定啊!”
“別狡辯。應聘業務員當然不用刨根問底,但若是男朋友,難道我不該知道他的底細?”
“你我都知道,男朋友的事只是演戲而已,用不着這麼認真吧?再者說,我就一普通人,父母都是工薪階層,又不屬於富二代,有什麼好炫耀的?”
章凝定定的盯着蕭寒半晌,看着小子一臉誠實,但很明顯又是在說謊。對這種油鹽不進的傢伙,她也是沒有了脾氣。換個角度來說,蕭寒能夠答應在今天陪着自己出席這場酒會,已經是幫了她很大的忙了,還要苛責些什麼?
只不過她看到蕭寒一臉茫然的樣子就有些生氣。這個人明明不像表面上那樣無能,但他卻情願別人都看不起他,裝低調也不能裝成這個樣子吧。他這是玩的哪一齣?
“章總,你來了!”
章凝回頭,身後站着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他優雅的端着酒杯,正含笑望向章凝和蕭寒兩人。
看到這個人,章凝臉色一僵,很快便又微笑了起來,但怎麼看這種微笑都有些勉強。
“曹總你好!”
章凝打了個招呼。
“怎麼,不給我介紹一下你的這位朋友?”
被稱爲“曹總”的男人語氣輕柔,聲音帶有某種磁性,聽着很是悅耳。而且爲人彬彬有禮,給人的第一印象並不差。蕭寒不明白章凝見到這個人後爲什麼會如此不自然。
“哦,這是蕭寒,我男朋友……蕭寒,這位是曹涵波曹總……”
蕭寒伸出手,說道:“曹總你好!”
曹涵波眼中閃過一抹不屑,並沒有伸手和蕭寒相握。他淡淡的啜飲了一口紅酒,然後搖着酒杯說道:“章凝,我看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就算你要找理由不和我交往,但也不用找這麼蹩腳的藉口吧。這個人一看就知道沒見過什麼大場面,畏畏縮縮,呆頭鵝一般,我就不相信你真能看得上他?別再演戲了……”
章凝臉色有些蒼白。
她深吸了口氣,緊緊握着蕭寒的手。她知道對一個男人來說,曹涵波的這些話帶有怎樣的侮辱,她生怕蕭寒一個忍不住便會釀出禍端來。
姓曹的家大業大而且背景極深,不是普通人能夠招惹的起的。她這會兒甚至有些後悔將蕭寒攪入到這件事中。本想着拿蕭寒當擋箭牌,可是現在,她突然發現,自己對於這個稍顯木訥的年輕人心中真有了一些不一樣的感覺。
蕭寒平靜的收回手,神情淡然,好像根本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章凝心下稍安,但曹涵波卻仍是咄咄逼人。
“一個大男人,在受到侮辱的時候竟然屁都不敢放一個,你這個樣子以後怎麼保護章凝?還是你認爲這輩子就靠吃軟飯活着?看到沒有?光是我手上端着的這杯酒,你一個月估計也掙不了一杯……上流社會這個圈子並不是這麼好混的。如果我是你,在趁着還沒有丟更多人之前,會趕緊離開……”
“曹涵波,夠了……”
章凝禁不住喊了一聲,聲音有些大,惹得大廳中很多人都轉過頭來。當這些人在看到曹涵波時,眼中閃過一抹驚懼,很快便又轉過頭去,不再注視他們。
“怎麼,難道我說的不對?像這種小白臉,你若是想要,養在家裡就可以了,幹嘛一定要帶出來丟人現眼?”
曹涵波仍然面帶微笑,但眼神卻變得很冷,很陰鷙。
章凝臉色更加蒼白,別看她現如今算得上是冰海有頭有臉的人物,朝陽電子也是冰海的明星企業,但對着曹涵波,她始終都有些懼怕。
這個人不但財力雄厚,更關鍵的是此人心狠手辣,而且和黑道有着不清不楚的關係,被他玩弄過的女明星少說也有三位數。對着這麼一個人,她深覺無力。
“雖說八二年的拉菲很少見,但還不至於讓我花上一個月的工資。剛纔聽你……哦,你姓什麼來着?曹是吧?嗯,曹總所說,大概是對紅酒有着過人的見解,卻不知道對於拉菲,曹總瞭解多少?”
蕭寒在說這番話的時候神情依然很平靜,平靜到有些反常。章凝驚訝的長大了嘴巴——蕭寒憑什麼這麼肯定曹涵波手裡端着的就一定是拉菲的?
曹涵波手一抖,神情終於有些變了。他第一次認真打量面前的這個年輕人:穿着得體,應對大方,語氣不卑不亢,若非見慣了風雨、養氣功夫達到一定的境界,絕不會在受到侮辱後還能表現的如此平靜。這是一種真正的平靜。當看到蕭寒的目光時,他就明白,自己這次是看走了眼。這個年輕人雙目湛湛,清澈有神,其中光華流轉,這種人哪怕再潦倒,也絕不會接受他人的施捨,更別說是被包養了。
“真沒想到,竟然在這裡遇到了高人。僅憑觀看就能知道我手裡的這杯酒是拉菲,看來你不像表面上這麼白癡啊……但你若是真認爲僅僅只是這樣就能融入到這個圈裡裡面,未免想的有些簡單了……”
曹涵波避而不談蕭寒的問題,他只是對蕭寒一再打壓,目的就是想激起這個年輕人的火氣。
蕭寒淡然一笑,不再理會曹涵波,只是轉頭對章凝說道:“白癡年年有,今年特別多。剛纔在電梯裡我還有些納悶,怎麼像雞冠頭那樣的人也會參加這樣的酒會。直到我見到曹先生,我才明白了,感情這個所謂的募捐酒會只要有錢都能參加啊……唉,可惜了拉菲這等好酒,竟然浪費在這等白癡手裡,我若是羅斯柴爾德家族的族長,肯定會氣得從棺材裡跳出來……”
拉菲酒莊目前歸著名金融世家羅斯柴爾德家族所有,但對於這一點,並不是所有人都明白,至少曹涵波是不懂的。別看他端着拉菲,但對於這種酒的過往以及歷史,他並不清楚。只知道這酒叫拉菲,價格貴的嚇人,其餘的他也是兩眼一抹黑。
在聽到蕭寒不加掩飾的譏刺後,曹涵波再也無法保持紳士的風度。他額頭青筋隱現,眼中卻是閃過一抹陰狠。轉頭向身邊的人低語了幾句什麼,然後深深的呼出一口氣,表情這才又重新變得從容起來。
章凝看到了他的動作,心下着實有些擔心。她擔心蕭寒的安全,壓低聲音對着蕭寒說道:“咱們還是走吧。募捐的錢我會直接交給負責人。我看姓曹的神情不善,我擔心……”
蕭寒搖搖頭,說道:“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就這麼走了豈不可惜?放心吧,天塌不下來……”
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充滿了自信,看着也是滿不在乎。章凝張了張口,卻沒有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她是越來越看不透蕭寒,不明白一向老實的這個大男孩怎麼在突然間氣質會發生如此之大的變化。
酒來杯往,不知不覺蕭寒便和很多人都混臉熟了。只要他願意,他總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內獲得別人的信任,這種能力並非天生。畢竟,夫子在監獄裡的教導可不是白費的。
他大概瞭解了一下有關曹涵波的爲人和背景,心中冷笑了一下,想不明白這種毫無底線的渣滓怎麼能夠活到今天,也真是一件怪事。
差不多一個小時後,募捐終於開始。因爲來的都是富豪,沒有個十幾二十萬都不好意思出手。輪到章凝時,她一下子捐了五十萬,惹得衆人都是刮目相看。而曹涵波卻捐了五十一萬,不用說,肯定是針對章凝來的。
“剛纔這位朋友說的頭頭是道,不知道打算捐多少錢?”
曹涵波皮笑肉不笑,斜乜着眼睛望向蕭寒。他的聲音很大,所有人都轉過頭來望着蕭寒。
章凝心中有氣,但在這種情況下,她也不好說些什麼。正想出口打個圓場,沒想到蕭寒卻是淡淡的說道:“既然是公益活動,當然是多多益善。我雖沒有多少錢,但兩三百萬還是拿的出手的。這樣吧,看曹總如此熱情的詢問,那我就捐兩百萬……”
衆人齊齊抽了口冷氣,曹涵波一下子臉色也變得極爲精彩。章凝更是張大了嘴巴。蕭寒憑藉李發財的這一單就提成了四百萬,沒想到這一下子砸進去了一半,要鬥氣也不是這麼斗的啊!
曹涵波這會兒悔的腸子都快青了。本想擠兌一下蕭寒,沒想到卻在無意中自己給他人搭了個架子,本來看戲的變成了主角,自己反倒成爲了一旁的配角,甚至連配角都算不上,因爲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蕭寒,都在竊竊私語的猜測這個年輕人的來歷。
雖然都是富豪,但一下子出手兩百萬,這畢竟不是一個小數目。募捐嘛,做做樣子就好,大家都在上流社會混,名氣實力那是缺一不可。但誰也料不到竟然真會有個愣頭青捐了這麼大一個數字,而捐款的還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年輕人。
此刻陳寧不在場,要不然他一定會抱着曹涵波大哭一場。兩人同病相憐,這個蕭寒看着老實,其實是扮豬吃老虎,這種人太可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