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大祭司孤陋寡聞,因爲這世上沒有多少人知道傳說中的血尊其實和龍二是同一個人。無論是血尊還是龍二,都有着偌大的名頭,同一個人,兩個身份,每個身份都極爲顯赫,這種事以前聞所未聞。
難怪他和儒生如此熟悉,對天龍訣瞭解的如此詳細,得知他就是龍二,大祭司所有的疑惑和不解全都消失了,代之的是深深的震撼。
且不理會大祭司心中是如何想法,蕭寒等人也遇到了一個**煩——隊伍裡突然有人提出要退出這次毅行活動。
提出退出的是一個女孩子,名叫苗琳。這次毅行本身就是自願參加的,若有人想要退出,原本也是人家的自由,放在其它任何時間任何地點,衆人都不會反對。可這裡是莽林,即便是一個身手不錯的成年男子,想要在這茫茫林海之中安全回返也都大不容易,更別提一個弱小的女孩子了。
苗琳真是被嚇壞了,從昨天傍晚遇到的第一具屍體開始,他們這一行人在今天早上再次碰到了另一具屍體。兩具屍體都是慘不忍睹,第一具屍體被人打破了頭顱,**濺了一地;第二具更慘,這個人的腦袋幾乎成了一團漿糊,連面目都分辨不出來。
從小到大,她哪裡見過這樣血腥的場面?這些在蜜罐中長大的孩子無論心性還是意志方面其實都還不錯,要不然也不會堅持到現在,但昨晚和今早發生的這些事已經超出了她承受的極限,沒暈過去算是不錯了。一想到此後路上還不知道遇到什麼稀奇古怪的事情,苗琳心中就一陣發慌。她寧可沿着原路返回,也實在不想再進行下去了。
眼看着衆人紛紛規勸無果,葉嵐眼珠子轉了轉,湊上前去。他壓低了聲音在苗琳耳邊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女孩兒一開始有些臉紅,但很快便變得蒼白起來,眼神之中流露出不加掩飾的驚恐之色。
“還想回去嗎?”葉嵐笑着問道。
苗琳連連擺手,頭搖的跟撥浪鼓似地。
蕭寒皺了皺眉,低聲問道:“你剛纔對她說了些什麼?”
葉嵐神秘的笑了一下,道:“保密!”
“是不是把來時咱們遇到屍體的事情告訴她了?”
稍一思索,蕭寒就猜出了大概。
葉嵐臉色多少有些尷尬,他同樣壓低了聲音說道:“對付這種女孩子就得用這招。她不是哭着鬧着要回去麼?只要給她更大的恐懼,眼前的恐懼也就算不得什麼了……”
蕭寒心中暗歎一聲,看着苗琳蒼白的臉色,他多少有些不忍。但想到一個女孩子單身回去遠遠要比和衆人一起前進更加危險,他也就不好再苛責葉嵐什麼。
鬧將了一陣,苗琳在一衆女孩子的安慰下情緒逐漸變得平穩了下來。冰潔朝蕭寒吐了吐舌頭,眼角上挑,似有表功之意,蕭寒轉過頭,只當沒看到。女孩兒嘟了嘟嘴,小聲嘀咕了一句“小氣”。
眼看沒什麼事了,衆人休息了一會兒便又繼續上路。蕭寒想起昨晚和今早遇到的那兩具屍體,眉頭不自禁的就皺了起來。
雖然在監獄時夫子曾給他說過不少門派的武功,但畢竟都是口述,並沒有親眼見過,所以對於這兩人是死於何人之手他也無從判斷。
隊伍之中,練飛雨見識廣博,蘇洪冰客觀冷靜,葉嵐雖然說話經常不着調,但頭腦敏銳,反應極快,再加上一個始終面帶微笑的夏俊風,這些年輕人各有各的長處,倘若齊心合力,即便是再大的困難,想來也不會束手無策,尤其是隊伍中還有一個不知深淺的張三和傳說中的龍四,這些人聚在一起,一般勢力要想對他們做出點什麼,其實相當困難。
可惜的是,這幾個人雖然表面上和和氣氣,但實際上誰都不服誰。名義上蘇洪冰暫時算是領導,但實際上,除了那些女孩子外,沒人從心底真正認可他。蕭寒就更別提了,每天都是一副表情,不冷不熱的,衆人不離他三尺就已經不錯了,指望他去領導,無異於癡人說夢。
見過兩具屍體後,隊伍中的氣氛變得有些說不出的怪異,大抵也是恐慌之類。雖然大家都強自鎮定,並沒有像苗琳那般執意退出,但不少人心中其實已經有了悔意。在他們原本的預計中,環境艱苦一些,條件惡劣一些,這些還能接受,但不到二十個小時之內連着遇到兩具死狀極慘的屍體,這種事無疑會加重他們心中的負擔,恐慌開始蔓延也就不足爲奇了。
說白了,這些參加毅行的年輕人所生活的圈子中,很少遇到如此血腥的情形。父輩的餘蔭將他們遮蔽的嚴嚴實實,除了爲數不多的幾個世家子弟外,其餘人大部分也都是普通人。打架他們或許還可以,但要說道殺人,就不是他們所能夠想象的了。
在這種地方,手機基本上也就只能玩個遊戲看個時間,要說通訊毫無絲毫可能。大山將所有的信號全都屏蔽在了外面,除非有衛星電話,否則通訊就只能是一種奢望。
蘇洪冰這會兒其實也有些心焦,出發之前,他的父親曾千叮萬囑要將參加毅行的這些人安安全全的帶回來,一開始自己也並沒有過多的在意,對於本次毅行的所經路線他心中早已有了計較,但無論是誰都沒有料到,這裡竟然會發生兇殺案。
衆人沉默着前行,一路上除了腳步移動的沙沙聲外,竟然沒一個人開口說話,氣氛非常沉悶。眼見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葉嵐腦筋急轉,想着是不是說個笑話讓大家樂一下,也好打破這種沉悶的氛圍。便在此時,隊伍前方突然有人發出一聲驚呼,還不等他反應過來,蕭寒“嗖”的一下子就從他身邊竄了出去。
前方的大樹上,掛着一具屍體。蘇洪冰此刻正一臉凝重的盯着屍體在看,蕭寒來到他身邊,低聲問道:“看出什麼了沒有?”
“這個人我認識。這是機關門的人……”
蘇洪冰語氣有些低沉。
“機關門?”
蕭寒略一沉吟便想了起來。當初葉嵐在給他介紹“三門兩會一鬆園”的時候,曾提到過這個機關門。
葉嵐和胖子等人也湊了上來,一直沉默着的葉潔馨此刻也是圍在了幾人身邊,她臉上有着罕見的凝重之色。
“怎麼回事?”
張三分開衆人,然後仰頭望向大樹上的那句屍體。
“破軍棍?這不是你蘇家的獨門絕技?這個人怎麼會死在破軍棍下?”
只看了一眼,張三就轉身盯着蘇洪冰,詫聲問道。
蘇洪冰臉色很難看,蘇洪陽已經忍耐不住,大聲說道:“姓張的,你別血口噴人……”
“閉嘴!”
蘇洪冰冷冷的瞪了弟弟一眼,眼中疑惑之意更濃。從死者的表面傷痕來看,此人的確是死於破軍棍之下,對於家傳武學,蘇洪冰要比這個弟弟瞭解的更深一些。
現如今能夠使出這等火候破軍棍的人,除了自己的父親外,也就只有二叔,即便是蘇洪冰自己,暫時也沒辦法做到這等境界。但父親很少離家,二叔更是不問世事久矣,他想不出還有誰能有此功力。
“這不是破軍棍,雖然這個人看起來似乎是死於破軍棍之下,但運用棍子的這個人出手陰毒狠辣,破軍棍卻秉承壯烈遺風,所以形似而神不似,你看走眼了!”
說話的是龍姐,不知何時,她竟然也來到了幾人身邊。
“你是說有人在可以模仿破軍棍法殺人?”
張三目中寒光一閃。
龍四點了點頭。
“據我所知,能夠模仿天下所有武學的功法也只有夜帝蕭天龍所創的《天龍訣》。但夜帝失蹤已久,天龍訣也不知下落,難不成繼夜帝之後又有人練成此等神功?”
張三眼中露出一抹熾熱。
蕭寒目光一變。
龍四冷冷的瞪了他一眼,搖搖頭,道:“這絕不是天龍訣。對於天龍訣的認識,我比你要清楚的多……”
張三一愣,不得不相信龍四的話。因爲龍四這一生從未說過半句謊言。
“這個人模擬破軍棍殺人,目的很顯然是想嫁禍給蘇家,莫非殺手是蘇家的仇人?”
話鋒一轉,張三又將這個問題引向了蘇洪冰。
“混幫會的,誰會沒有幾個仇人?但蘇家這些年一直非常低調,也從來沒得罪過什麼人,我想不出有什麼人會費盡心力的做這樣的佈置。
再者說,家父和常青先生關係一向不錯,這在江湖上也並非什麼大秘密,這個人用我家的破軍棍殺了機關門的人,要說僅僅只是挑起蘇家和機關門的矛盾,似乎有些不太現實……”
蘇洪冰蹙眉說道。機關門門主自號“常青先生”,他和蘇家的家主關係歷來交好,蘇洪冰有此疑問也在情理之中。但越是這樣,他越是想不明白殺手爲什麼會做這樣的“蠢事”。
聽着蘇洪冰的分析,張三不由的點點頭。一時間幾人又沉默了起來,後方的其他人卻再也壓制不住心中的恐懼,不知道是誰大喊了一聲,已經有人轉頭向原路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