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襲藍衣、面色冰冷、臂扣七煞甲,道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能讓黑道小頭頭畏懼成如此程度的,自然只能是帝克斯冷血殘暴的披三少了。
他們只當他也來搶魔石。遇上這麼位瘟神,自然只有乖乖地讓出來。
只是無人知道——或許只有此刻正躲在樹上爲他倆這感人(?)的再次相遇而欣喜流淚的崑崙兩兄弟知道——披狼其實是專門在此守株待妖了好幾月。
魔石風聲被三金一放出,他就料到行過要被逼得哪裡的窯子都逛不舒坦,只能回尚其樓來啃窩邊草。
再見面的說辭理由他也已準備妥當,就等行蹤飄忽的行過來此落套。
瞧,再來一招英雄救美……
那時真不該揍三金一頓,該好好感謝他纔是。
果然行過很是開心地湊上來,“多謝啦,小狼。有些日子沒見了罷,請你喝酒去?”
雙子兄弟在邊上摳着樹皮無聲歡呼,老大,您真是高明!
哼哼哼……披狼心頭冷笑。
……
尚其樓裡有一座偏樓名喚竹閣,這名字俗,但樓子的佈置卻極不俗,四處都垂着白蟬輕紗,地面布着涼石,薄薄一層霧氣浮於地面,剛好沒了腳底,如置仙境。
屋是竹子搭成,流水潺潺窗前過,黃竹清氣隱隱。
歌女曼妙身姿只在重紗之後,若隱若現,歌聲輕靈幻渙,琴音舒緩纏綿。
行過低頭斟着酒,淺笑道,“你不是無心路過罷,莫不是也來找我要這塊‘魔石’?”
披狼冷哼一聲,“我知道這消息是假的。”
他親眼見過這石頭,知道這玩意兒不吉,見過行過爲了它失心瘋似的模樣,哪還把它當塊寶,就算真給他搶了去,也只是就地毀了,還個清淨。
行過笑了笑,眼神有些黯然,持着酒壺的手頓了頓,幽幽道,“不,它的確是塊‘魔石’。我也真曾以爲……找到它就得了‘天下’。誰料……”他停下話來,“呵,我跟你說這些做什麼。”又繼續斟着酒,“既不是爲了‘魔石’,你來找我做什麼?”
想了想,呵呵一樂,“你叔父又逼你成親了?”
披三少黑着臉將杯子一扣。
行過好脾氣地將他那杯滿上,“開個玩笑嘛,你看你,真容易生氣。”
披狼咳了一聲,勉強回了臉色道,“我得了消息,玲瓏國南部有座‘姝女山’,半山的天棺之內藏有秘寶。以我一人之力,略有難度……若是你來,所得之物對半分成。”
“你要我跟你合作?”
“唔。”
行過眨了眨眼,道,“哎……可是我現在並沒有在尋寶了。”
他雖然多年來一直哪裡有奇珍異寶就往哪裡去,但都是爲了尋那塊石頭的緣故。如今既然已經找到,自然沒有再繼續的道理。
披狼被他這答話弄得一愣,腦子轟地一聲,料想不到自己千算萬算栽在這上頭。臉色一時不好,陰沉着臉也不知道再說什麼。
行過低頭端了杯子抿了一口。
歌女猶在重紗之後幽幽撫琴,琴音低緩,似清風拂柳。
行過突然道,“小草兒,我這琴可不是你那樣彈的。”
紗後的女子停了動作。
行過起身去,掀了紗簾跟她低聲說了幾句。那女子也低低的回着。
隔着白紗,披狼並看不透徹,也聽不清,只見得他二人的影子親密地靠在一塊,來回說了幾句,行過俯身在女子臉上啄了一口。
披狼眼角一抽,啪地一聲,手裡捏的杯子裂紋許許。
好在行過接下來只是拍了拍那女子,讓她走了。
“要聽一曲麼?”行過在紗影后笑道。
披狼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是在和他說話,“……好。”
他眼見着行過的影子微低了頭去,席地而坐,那琴並不寬大,被他抱起來一頭抵在腿上,一頭靠肩,接着便聽見“錚——”地一聲試音。
披狼心尖一顫。
——接下來,整個心臟更隨着那琴中噴薄而出的曲子不可抑制地狂亂地跳動起來!
這一曲行調極快,一聲更比一聲高亢悽絕。琴音似刃,行過修長十指在弦上以常人看不清的速度飛舞,那便是如雨如林的箭,肅冽殺伐之氣生生劈開空氣直向聽者撲面襲來。
森寒悲悽。
披狼恍然置身流血飄櫓橫屍遍野的戰場,那黑啞啞的天幕下堆砌的都是如山的屍骸,斷骨殘肢,血肉零落,而這空冷的死亡之地隻立着他一人。只孤單單立着他一人,一雙眼睛蒙着血色,被逼得睜開,覽盡屍山血海。
這一曲,似奏了一場滅天絕地、萬物盡亡、痛失一切的廝殺,而廝殺過後,死寂寂的戰場之上,唯餘一人獨立,卻是仰天哭吼,撕心裂肺。
饒是殺人無數者如披狼,也經不住心跳如雷、周身發冷、似被抽去了全部的血液。
他被這琴音生生刺入了心,尖銳地疼痛,手腳發軟。
“小狼?”
披狼猛顫了一下身回過神來,行過已經從紗簾外進來,正抱着琴站在他面前。
他竟然聽得呆了過去。
“沒事吧?”行過拿手在他面前揮了揮。
披狼僵硬地擋開他道,“無事。”
他瞧着行過懷中那隻琴,狀若枯骨、單有一根血紅琴絃,“這是什麼琴?剛纔那是什麼曲?”
“這琴沒有名字,曲是許久前自己譜的,”行過道,“好聽麼?”
披狼張了張嘴,卻仍是說不出任何評價。
他難道能說,那曲裡的孤獨寂寞、淒厲與悲壯,他全聽都懂,他聽得心痛如絞,只想把行過扯進懷裡,死死抱着再不放開麼?
行過得不到他回答,露出些許失望的神色,將琴放在一邊,又給他斟酒,“繼續喝吧……哎?這杯子怎麼裂了?”
“……”
換了杯子,又接連喝了幾杯,行過突然道了一句,“我跟你去罷。”
披狼驚訝地擡了眼。
“反正我也無事……”行過搖着杯子有些飄忽地瞧着裡面的酒液道,“去逛逛,也好。”
砰!
分明是心跳的聲音,炸在耳邊。披狼陡然狂喜,嘴角一陣抽搐,幾乎快壓不住。強自別了頭去,好一會兒才把杯子遞到行過面前去,面上仍是陰陰冷冷的,看不出心緒。
行過笑笑,跟他碰了碰杯,“合作愉快?”
“唔。”
夜深,窗邊流水滴答,被蟬音蓋去大半。
披狼放下酒杯看了看窗外,竹林隱隱,披了一層迷濛月光,恍然若夢。
又是一年夏初,花都的花展不知辦成怎樣,寒府裡必又綻了一院萬紫千紅。
從他在此初逢行過至今,晃眼白駒過隙,已有近三年了。
數次相逢,算是共經了生死,算是共歷了劫難……但,也不過相識。
連相知都算不上。
他知道自己已然陷落。然而人生還有多少個三年供他如此,遠遠地在後面追着,茫茫地在樓裡候着,等着候着有意無意的一次相遇,然後匆匆再次別離。
行過趴在桌上睡得安靜,一手還扶在酒壺上。他總是不經意間就醉了,對旁人——也許只是對披狼——並無防備的樣子。
但披狼醉不了。他不能醉。以往只有醉了才能瞧見的人如今如此真實地坐在面前,他無法醉。
醉了,就瞧不見了,就摸不着了。等醒來,說不定就錯過了。
他站起來,扶着桌子緩步走到行過身前去,手猶豫着伸出,在空中頓了頓,放在行過肩上。
“行過?”他喚道。
行過呢喃了一聲,將頭更深地埋進手肘。
披狼將手伸進他臂窩,環着他的胸將他抱了起來,扶到一邊臨窗的榻上。
“行過?”他輕輕拍了拍他的臉又低聲道。
這次行過只顫了顫睫,再無答應。
他緩緩俯身下去,將自己整個人都壓了下去,覆在行過上方,將他罩進自己四肢範圍之內。兩手撐在他頭邊。
行過的發鋪散一榻,手心的觸感綿軟,他拈起一縷來,月光盈入掌心,染得蒼白的發也滲了抹淡淡的金。
低頭吻了吻那縷發,連發絲的觸感也是冰涼。
接着,再低頭,以脣輕觸了那雙睫,先是左邊,然後右邊。
沿着右頰細密地觸碰下去,停在薄脣邊,頓了頓,微偏了頭吻了上去。
軟,寒。
最初僅是這兩種觸感,但腦中轟然一熱,霎時似炸了一腦煙花,令人迷醉的昏眩感,渾身感知剎那間全部退去一般,什麼都再也感覺不到。
無法控制住自己的身體,披狼微醺地合了眼,撬開對方的牙關,將舌尖滑了進去。
微澀的酒氣在齒尖流連,直到捲上那抹綿軟,才終於感覺到一絲暖意,溫軟的舌。
披狼無法抑制地吻着,近乎兇狠地卻又沉穩地啃噬着,耳邊聽到粘粘水聲,更是如吃了**一般興奮起來,心臟激烈地跳動着。手伸入行過的發內,抱着他的腦後,舌尖探得更爲深入。
就像……被妖孽蠱惑了心魄,yin欲噬心,無法自拔。
不知什麼時候變作了雙舌交纏,兩雙脣變換着角度壓磨碾轉,嘖嘖聲加重——腰上突然的觸感讓披狼渾身一震,猛然間驚醒了過來!
他迅速脫了脣退了身,行過不自覺間抱着他的腰的手臂便軟軟地搭落下來,後者眼還閉着,似乎剛纔主動而激烈地迴應只是習慣了情事的身體夢中最自然的反應,得不到撫慰的脣猶自不滿地抿了抿,伸舌舔了舔略有些腫脹的脣,呢喃一聲。
披狼身子晃了一晃,背上寒意森森。
他還敢說自己沒醉!這樣分明是醉了!都快醉瘋了!
腰下早起了反應,硬硬地磨在裡褲裡,他姿態扭曲地接連退後了好幾步,坐在離行過稍遠一些的地方,以手覆臉。
我真的醉了……他想。
……但,就是再多醉一會兒,又何妨。
他猛然轉頭,定定地看着行過沉靜的睡臉,接着蹭地站起身來,快步走近榻前,俯身又將自己壓了上去。
猶豫了好一會兒,手慢慢下移——定了一會兒——終於隔着衣服按上行過的fen身。
按着揉了幾下,那東西便漸漸硬了起來,披狼低低地呼出一口氣,一邊搓揉着,一邊將臉貼近行過的臉,脣剛要再覆蓋上去。
“美人……”仍閉着眼的行過突然微微笑了一笑,開口喃道。
手再次搭上他的腰,向着自己拉近。
披狼愣了一愣,嘴微張着停在距離那張薄脣上方,卻再也壓不下去。
不僅是背,全身都發起寒來。
眉頭微皺,他艱難地呵出一口氣,掰開行過的手直起身來。
沉默地坐在榻前,而兩腿之前剛纔還生機勃勃的東西已被心裡的寒意凍了下去。
他要的不是這樣。
和那日行過醉酒之後迷迷糊糊壓了他,又有什麼區別。
與行過肌膚相親的,只是夢中的“美人”,不是他。
夢醒以後各分東西。他仍是路人。
他要的不是這樣。
他要的……是妖孽的心。
作者有話要說:orz。。。寫完以後想着估計寫了有6000字了吧。。考慮回去斷章。。結果一算,他大爺的一共才4000不到。。。果然寫工口內容會艱難一些麼。。。。
鍥子決定刪掉了,的確是沒什麼用處。後頭的章節會相應改個幾句,將鍥子的內容填補上,但應該改的不多,大家不用擔心。。也不用倒回去重新看了。。。
氓親的留言說進偶心坎裡了T T,淚眼執手,謝謝乃的分析與建議。感情戲一向是偶的死穴,不長於描繪愛情故事。。而玄幻出身也的確讓偶的文很容易就拖沓起來,**與非**散亂在一起。。
接下來就沒什麼羅嗦的情節了。。應該會接連着好幾個**起伏。。然後跟韜略樓對上正軌。。
偶最頭疼的是韜略樓裡某行那句話,其實只是當時隨便想的。。。orz。。。要跟那句話搭上關係還真是。。。折磨得偶死去活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