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容壑一起是與虎謀皮，可她已經走投無路，明妃固然也是一個好幫手，但卻不是唯一的選擇，更不是最好的選擇。
容壑如果可以爲了自己，去跟太后最對，那豈不是最大的諷刺嗎？
她也很想看看，他所謂的改變，究竟可以爲自己做到什麼程度。
容壑將人擁入懷中，臉上表情十分複雜，“你歇着吧，至於你爹的事情，我總會給你一個交代。”
她勉強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你走吧，我想安靜一下。”
他鬆開手，看着她通紅的眼眶，眼睛始終沒有從她身上移開，“如果你仍然要堅持忤逆我的話，就算是現在，我也不會留情，你明白了嗎？”
秦桑雪聞言，露出又哭又笑的表情，“容壑，你真不愧是，身上流着容家的血……”
“隨你怎麼想，我只說一次。”
她的情緒剛剛平復下來，冷不丁大笑，此刻更是難以抑制的激動了起來，他就坐在旁邊，秦桑雪毫不猶豫撲過去，抓住手臂狠狠咬了一口。
容壑驚訝了一刻，卻沒有伸出手去推她，任由她發泄，她聞到了口中的血腥味，就算隔着厚厚的布料。
鬆口的時候他臉色仍然沒有什麼變化，只是垂下眼簾，極其平靜的問，“好了嗎？”
她沒有迴應，只是呆呆的看着他，容壑見狀，起身離開。
被子滑落下來，寒冷的空氣入侵，她回過神來的時候房中只剩下自己一個人，蘇昕從門外走進來，眼中滿是詢問。
她裹着被子，將自己蜷縮在小小的空間裡，閉上眼睛，彷彿看不見這一切，就可以將所有忘記。
蘇昕站在一旁，不明白爲什麼只是出去了一趟，回來的反差如此之大。
“小姐……”
她知道此刻秦桑雪還沒有入睡，只是容壑不知將她帶到了什麼地方去，讓她回來的時候便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
“蘇昕，不要問了，時間不早，歇着吧。”
蘇昕無奈，她既然已經這麼開口，就是不想繼續說下去，咬了咬脣，轉身去將蠟燭熄滅。
兩人各懷心事，這一夜，秦桑雪沒有入睡，一閉上眼睛，出現的一幕全都是秦漢被害的情形。
她無論如何也不能讓自己解脫，就好像是自己親手將親人推入萬丈深淵，她無比自責，卻也知道一切回不了頭，折磨着自己。
輾轉反側，這樣的折磨過去了三日，她聽說容景派人將秦漢下葬了，整個過程，沒有人告知。
甚至他答應過自己去見爹最後一面，也沒有兌現承諾，他也是罪魁禍首之一，就連送自己親人的最後一程，都不行。
心中對容景的怨恨更深，已經到了一個不可控制的地步，只要不將他們送入地獄，怎麼也無法讓自己得到平靜。
她能意識到自己已經徹底成魔，卻沒有辦法擺脫，這一切的仇恨根源，都是容景對秦家所做的那一切。
如果沒有他，就不會發生這些事情，如果不是因爲他對秦家虎視眈眈，爹也不會落一個不得好死的下場。
秦桑雪憤怒的抓着一株毒草，眼中都是冰冷。
“你如果不鬆手，是準備要將自己毒死嗎？”
說話的是鳳傾城，她在旁邊已經站了片刻，顯然秦桑雪還沒有發現她的靠近，只沉浸在憤怒中。
“看來你今天過來已經想清楚了許多事情，好像也是時候了，不能繼續等下去，我也沒了耐心。”
鳳傾城看着她，這樣說完，緩緩勾起一抹殘忍的笑，那張交錯着傷痕的臉上，滿是猙獰。
“你知道我爹的事情嗎？”
“秦相在牢中被殺，傳言沸沸揚揚，怎麼會不知呢。”鳳傾城搖搖頭，“你也是因爲這個才下定決心？真是有些晚了，秦相一代忠良，也被陷害入獄，最後死於非命，我爹當年卻是蒙受不白之冤，你看，你若是不反抗，今日的我，便是二十年後的你。”
“明妃，我不知道你所說的開始是代表了什麼，太后依舊高高在上，享受那本不該屬於她的一切，我們還能怎麼做？”
“你放心吧，該讓人知道的，也是時候了。”
她攤開手心，露出一個指甲套，“你可知道這是什麼東西？”
“太后身上的？”
鳳傾城冷冷一笑，“是啊，這可是定情信物呢。”
她臉色微變，“定情信物？太后跟誰的定情信物呢？呵呵，總不可能是先皇的吧，那可是已經過去多長時間了。”
“現在你知道了吧。”鳳傾城露出嗜血的笑，“相信她看到了一定會覺得十分驚訝，這本該消失的東西，又重新回到了眼前。”
宮闈之中醜聞本就不奇怪，只要不被傳出去，尤其是關於那個位置上的人，太后知道了，不知道會是什麼反應。
“劉瑩那個賤人，這是我送她的第一份禮物，她看見了之後，想必可以想起一些什麼東西來。”她說完，冷冷的視線轉到了她身上，“我知道你的婢女很有本事，這個東西就交給你了，至於要怎麼送到她手上，你可以隨意去安排。”
秦桑雪臉色微變，還是伸手接過。
這種秘密，只要露出半點風聲，就能掀起滔天巨浪，太后想要掩飾什麼，鳳傾城竟然一清二楚，後宮很快就要大亂，想到這樣的一幕，她心中竟然在期待，隱約帶着興奮。
後宮本是一個複雜的地方，這一切都只能是活在這裡的人知道，而在外面，那無數雙眼睛被隔絕在厚厚的宮牆之外，他們能看到的，只有無盡風光，所有人都削尖腦袋往這裡爬。
爲的是什麼？
成爲那個人上人，將曾經的辛酸血淚，不擇手段，全部掩蓋，然後向世人宣告自己華麗而榮耀的一生。
這就是價值，爲此，不惜踩着血淚，白骨，沾滿血腥。
她上輩子到死，也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進宮，會跟權利巔峰之上的人鬥智鬥勇，也許很多人會感嘆，雖敗猶榮。
可代價，就是她的整個秦家，是她秦桑雪的一輩子。
“太后真的會承認當年的事情嗎？她一向很聰明，想到有把柄落在你手上，如果就這麼出現在她面前，會不會給你帶來殺身之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