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低頭看向那封想象中該是慘不忍睹的信件,一看之下也是愣了一愣。
只見那封信被茶水浸泡之後,並不單單的是皺褶,和暈開了墨汁那麼簡單,而是分做了一小塊一小塊的紙片,從另外一張白色的紙上脫落了下來!
柔妃疑惑的鬆開白幽蘭的手,走上前去捻起了一小片,看了看之後對皇上說道:“皇上,這張紙片上似乎有一些怪,好似是某種膠。”
皇上已然明白過來,這些字確實是洛銘軒的字,但是卻不是他原本寫的信。有人將洛銘軒的字一個一個的剪來開來,重新組合成一封信之後,用膠水將這些紙片黏合在了一張白紙上,組成了皇上看見的那封,對皇上滿是怨憤的信!
這個時候,白幽蘭才輕輕的走上前去,將那些泡在茶水當中的紙片,一點點的撿起來,放在了桌子上,不多會兒,一封信呈現在皇上面前。
雖然有一些字跡已經暈染開來,卻也勉強能看出是什麼字來,是一封與之前的完全不同意思的信。
“皇上,雖然有人在這封信上做了手腳,但是信中原先的意思,除卻白幽蘭誰也不知道,似乎……”
靈妃到了此時依舊不想輕易放過白幽蘭,在福王的注視下,還是開了口。她的話沒有說完,但是在場的人卻全都明白,她話裡的意思是說,原信無人見過,白幽蘭也有可能組合了不同於原信的內容出來,糊弄皇上。
白幽蘭冷然的看着靈妃,輕輕的開口說道:“靈妃娘娘說的也是,如若皇上不信,大可將幽蘭的回信追回,看一看自然就清楚了。”
“那誰又能知道那封是不是你真正的回信呢?”
“靈妃娘娘,你是左也不信右也不信,按照靈妃娘娘的想法,如何才能證明呢?”
聞聽白幽蘭如此說,靈妃豔麗的臉龐上劃過一絲笑容,說道:“如此重要的事情,自然是……”
說到這裡,靈妃忽然頓了一下,神色中略過了一絲不自然,才接着說道:“自然是由皇上來定奪了。”
其實,在靈妃停頓的那一剎那,白幽蘭並沒有在看靈妃,她的全副身心都在福王身上,她直覺靈妃的停頓完全是因爲福王,卻見到福王在那個時候,根本沒有做出什麼特殊的舉動,只是很隨意的伸手動了一下腰間懸掛的玉佩而已。
皇上忽然聲音凌厲的問道:“白幽蘭,朕再問你一次,這封信的內容究竟是怎樣的?”
“皇上,王爺這些年來是怎樣的,相信皇上更清楚。王爺性子淡漠,即使真的對皇上心懷不滿,會如此宣之於口寫之於信,還是會用他的冷漠來回應?”
白幽蘭的聲音清晰的飄在整個書房內:“相信以皇上的睿智,已然心中有數。倒是有一件事情,我很是不明白,王爺給幽蘭寫封家書而已,爲何會驚動了皇上,將此事告知皇上的人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算是一語驚醒夢中人,皇上威嚴的目光猛然就看向了靈妃!
靈妃臉色驟然間變得蒼白,白的有若一張白紙,慌忙跪在了地上,說:“皇上,臣妾並不知道景王信中的內容,只是見皇上甚至掛念景王,纔會請幽蘭拿信給皇上一觀的。”
“那麼,只有皇上看了信之時,靈妃娘娘爲何立即就說王爺信中對皇上不滿呢?猜測,爲何就能準確的說中,還請靈妃娘娘解釋一下。”
聞言,靈妃臉色更白,只是恨恨的瞪了一眼白幽蘭卻也不和她說什麼,只是一味的懇求着皇上,說自己真的只是關心皇上,亂猜的而已。
皇上的臉色依舊沒有舒展開來,盯着面前的靈妃,卻又好像沒有看到她這個人一般。
白幽蘭知道,這麼一封信而已,揪出靈妃是皇后那邊的人,很可能又與福王有關聯,這就足夠了。
不管靈妃的結局後如何,至少她在皇后那裡已然成爲了一招廢棋。
何況,她真正的目的並不在此。
輕輕勾起脣角,白幽蘭對皇上拜了下去,說道:“皇上,王爺的信中言及在邊關時日不短,身子有些支撐不住,幽蘭甚是惦念,懇請皇上允許幽蘭前往邊關,照料王爺的飲食。”
聞言,皇上的目光瞬間就挪到了白幽蘭的身上,似乎想要將她看透一般。
“皇上,其實幽蘭說的也是,景王在邊關征戰異常辛苦,本就虛弱的身體恐怕真的撐不住,有幽蘭前往照料倒也是個可行。”
柔妃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白幽蘭,又看了看皇上的臉色,柔聲勸解着。
不料,皇上並未一口否決,反倒是榮王開口說道:“可是母妃,我北唐國從未聽說,王爺出征在外,他的王妃會隨侍軍中的,是否有些不妥?”
白幽蘭有些意外,榮王雖然與端王等人走的比較近,每次見到他也是謙和有禮,而且之前有一些事情,總感覺這個榮王在暗中幫助洛銘軒一般,此時……
不過,白幽蘭並未轉頭,只是微微望着皇上,觀察他的表情。之前她所做的全都是在勾起皇上,對於洛銘軒的愧疚之感,加上輕信他人懷疑洛銘軒的事情,相信皇上會同意的。
果然,皇上盯着白幽蘭看了半晌,見到她眼中的堅持,擺手阻止了福王和柔妃想要出口的話,開口說:“白幽蘭,待你到了邊關可要好生照料軒兒的身子,切勿讓他病倒了。”
白幽蘭微微挑眉,只是還未等她的謝恩的話語出口,就聽到皇上說道:“爲保你安全,朕會安排合適的人選護送你前往邊關的。”
口中說着謝恩的話,白幽蘭心內卻忽然明白,皇上也許有一絲的爲她安全着想,但是更多的恐怕是對她的不信任,對洛銘軒的不信任,纔會派人來監視她的吧?
不過,你以爲這樣就能難得住我白幽蘭麼!
“皇上,今日天色已晚,請容許幽蘭暫且回府收拾妥當,明早再行上路。”
見皇上同意了,白幽蘭再道:“爲了避免京城中傳出什麼流言,亂了百姓的心,幽蘭想請皇上把所排之人秘密安排出城,於城東門外再行匯合。”
“怎麼會有流言,又爲何會有流言呢?”
靈妃見皇上終於不再用那麼恐怖的眼神看着她,頓時不安分起來。只是,她的話換來了皇上的怒斥聲:“住嘴!”
景王浴血邊關,要是景王妃隨後也前往邊關,會讓百姓誤以爲景王要倒下去了。景王鷹揚軍可不是普通的軍隊,並不是皇上隨意指派一個將領,就能統帥的,那麼進犯的敵軍尚未驅逐出去,當由誰率兵抵擋驅逐他們?
這樣的想法一旦滋生出來,豈不是真的引起恐慌。
皇上怎會想不到此點?只是沒有料到白幽蘭會想到,並且主動提出罷了,卻也不再多加干涉,當即命白幽蘭迴轉景王府,做好前往邊關的準備。
聽了白幽蘭講了宮中發生的事情,香蝶纔算是明白那封信的作用,卻不太明白爲何今早發出的那封信,是經由驛站送往邊關,而不是讓細雨他們更快速的將信送到王爺的手中。
疑惑歸疑惑,香蝶自知身份並不追問,只是有些擔憂的說道:“王妃,皇上派來的人一定會監視王妃的一舉一動的,不知王妃可是有了打算?”
白幽蘭望着香蝶笑了,這丫頭怎麼就知道她一定不會乖乖的,任由皇上派來的人送她前往邊關呢?
當晚,白幽蘭收拾了簡單的衣物,卻帶了很多她製作的毒藥,以及一些簡單的藥材,然後命影子將受罰尚未傷愈的細雨找來。
“細雨,明日清晨我就會離開王府,你和微風且養好傷,之後再來尋我,我會在沿途留下蘭花狀暗記。”
短短几日,細雨消瘦不少,聞聽白幽蘭的話,單膝跪在了地上,說道:“屬下已無礙,請王妃准許屬下跟隨在王妃身邊。”
“無礙?”
白幽蘭的目光淡淡的落在了細雨身上,說:“如果無礙,你就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了。”
消瘦,臉色略顯蒼白,而且剛纔他來到房間內,現出身形之前,白幽蘭就早已感應到了他的位置!
如果是在以前細雨未傷之前,白幽蘭想要察覺到他的位置,還是需要稍費一點力氣纔可以的。
細雨低垂着頭,聽到白幽蘭如此說,生怕她誤會了王爺,當即說道:“請王妃准許屬下跟隨在王妃身邊,屬下一定不會再犯之前的錯誤,招致懲罰。”
他話中其實還包含了一層別的意思,是在向白幽蘭表明,是他犯錯在先,王爺纔會懲罰於他。
迴應他的是白幽蘭的一聲冷哼。
屋子中稍稍靜默了一會兒,白幽蘭見細雨堅持,估計到時不讓他跟來,他也會偷偷的跟來吧?而且她也不想害的細雨和微風,再次因她而受罰,也就同意了。
她心知洛銘軒的手段也只是很普通的馭人之術罷了,並無任何錯處,她不爽的也只是洛銘軒沒有通知她,就擅自懲罰目前是屬於她的人這件事。
清晨,白幽蘭帶着幾個小丫鬟,匆匆忙忙的前往城東,與皇上派來的人匯合前往邊關。
在她們一行人漸漸遠去的馬車後面,一處隱蔽的角落裡,一人勾脣而笑,清秀的臉龐上,細細的柳葉眉也彎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