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門外之人的稱呼,白幽蘭手下的動作微微頓了一下,不過並沒有理會那人繼續說什麼,只是伸手幫洛銘軒活絡經脈。
這一天一夜沒怎麼動彈,洛銘軒即使有內力護體也是差點廢了。
“洛,我不過是睡了一天一夜,你就從王爺變成了太子?”
洛銘軒看着白幽蘭的舉動,目光輕柔的仿似能融化人,說道:“皇上執意如此,我也無可奈何,本來我看阡陌的品性很適合做太子,可是阡陌執意不肯做這太子,更是讓我無奈。”
洛銘軒語氣中當真是充滿了無奈,周皇后籌謀那麼多年,端王爭了那麼多年,而沈澤文更是用旁人的名字生活了那麼多年,全都是爲了那個高高在上的皇位。
誰知到了後來,洛銘軒不想接下這個位子,就連一向謙遜有禮的榮王洛阡陌也不肯,真不知這個皇位什麼時候,這般沒有吸引力了。
不過說到榮王,白幽蘭手中的動作不停,口中卻是略帶疑惑的說道:“榮王一直在暗地裡幫助你,你又是如何判斷他是否真心的呢?”
要知道,皇室之中所謂的親情兄弟情是最靠不住的。
不過,這後面的話白幽蘭並沒有說出來。
洛銘軒微微挑眉,他還以爲她能一直忍住不問呢,但是也怪不得白幽蘭疑惑,實在是榮王也並非沒有一爭之力,要知道皇上一直對他印象不錯,百姓中榮王的聲望也很好,再加上他的母妃柔妃是皇上的寵妃。
怎麼算,這榮王要爭奪皇位的勝算都很大。
只是,這中間的事情是沒有幾個人能明白的。
洛銘軒感覺自己的身體已經活絡的差不多了,麻掉的肢體也有了知覺,就伸手拉起了白幽蘭,不讓她繼續幫自己按摩,
“當年,柔妃其實並不想進宮的,只是被當時還不是皇后的周雅琴所設計不得不入宮,因爲柔妃的性格當時太過柔弱,又不算得寵,沒有少受其他嬪妃暗算,卻被母后所救。”
洛銘軒稍微解釋了一下當初柔妃初進宮的情形,又說道:“柔妃本就是一個知恩圖報之人,再加上如果沒有母后的照料,阡陌很可能都不會出生,所以在阡陌出生之日,柔妃就曾立下重誓,一定會與阡陌守護好母后的孩子。”
白幽蘭微微點頭,雖然她與柔妃接觸的較少,卻也能從榮王洛阡陌的爲人處世上看出幾分柔妃的性情,而且古代人都是比較重視誓言的。
不過,洛銘軒並沒有說,當初母后去世之時,或許是有所預感,或許是放心不下自己的孩子,曾經拉着柔妃的手,苦苦求她照顧洛銘軒。
就是在那之後,明明比洛銘軒還小几歲的榮王,就開始時時在暗處幫着洛銘軒,更是在柔妃的授意下,刻意接近端王等人,打探消息,如果端王等人要害洛銘軒,他們也一定會想辦法周旋。
可以說,如果沒有柔妃和榮王洛阡陌的暗中照料,以及顧瀟然不顧一切的維護,幼年遭逢母后兄長相繼去世,又遭皇上厭棄的洛銘軒一定活不下來。
即便有太子洛天陽留下的人,但是他們畢竟只是隱衛或暗衛,對上週皇后端王等人,身份上的差距就註定了他們被壓制的不能輕舉妄動。
其實,洛銘軒不說這其中的險惡,白幽蘭也能明白,即使是一個大戶人家的孩子,失去了母親,又失去了父親的寵愛,生活必定艱難無比,何況是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室!
裡面兩個人聊得歡快,門外的人久久未曾聽到洛銘軒的聲音,不禁微微有些爲難和着急。
“太子殿下,皇上請您和太子妃前往御書房一行,不知太子殿下意下如何?”
這人說的話很是客氣,恐怕這也是前無古人的事情了,皇上召太子議事,還要問問太子意下如何。
那人本就因着來時皇上所說的話驚訝不已,此時等着太子的回答卻不料等來了讓他更加驚詫的答案,因爲門裡傳來洛銘軒淡然無比的聲音,他說:“你回去稟告皇上,本殿下與太子妃用膳之後就去。”
聞言,那人差點倒在地上,居然要用過膳之後再去御膳房,難道要讓皇上一直等着不成?
不過不管他的心裡如何驚詫,太子可不是他能得罪的,只得哭着一張臉回去覆命,哆哆嗦嗦的對皇上覆述了太子的話,就跪在那裡等着皇上的雷霆之怒了。
誰知,等了半晌只等來了皇上的一聲輕嘆,然後皇上就命他出去了,這讓他感覺自己一直暈暈乎乎的,仿若喝醉酒了一般。
其實,如果不是一直在皇上身邊伺候的陳公公,在這場逼宮大戲當中差點喪命,如今重傷躺在牀上的話,也不會是這人前來當差,也就不會有這人的驚詫了。
陳公公可是一直知道,自從皇上存了彌補當年對洛銘軒不聞不問的過失的心理,對於洛銘軒就再也毫無辦法了,有什麼火氣幾乎到了他這裡就都會消失掉。
何況,此時皇上還剩下幾個皇子了?
端王雖然沒有死,卻也已然被貶爲庶人終身圈禁,福王更是早已身亡,沈澤文逃亡當中,只剩下了洛銘軒和洛阡陌兩人而已。
陳公公的徒弟小夏看着皇上嘆氣的模樣,壯起膽子小心翼翼的說道:“皇上,想來太子殿下和太子妃這次太累了,聽聞太子妃一直在昏睡,恐怕已然餓壞了,所以纔會不顧皇上的等待,要先用過膳才能過來。”
皇上聽了他的話,這才微微收起了剛纔的憂慮,彷彿是自言自語又彷彿是在問小夏,說道:“不管是朕下旨冊封他爲太子,還是想讓他接手朝政,他的態度一直是那般的平平淡淡,甚至避而不見,彷彿一點兒也不在意,他真的不在意這個皇位麼?”
小夏的心裡其實也知道,皇上並不需要他的回答,也不可能在意他的回答,不過他還是低聲說道:“太子殿下並非無情之人,只是性格使然,即使太子殿下在意也不會如其他人一般,露出欣喜若狂的模樣。皇上不正是看重太子殿下這種寵辱不驚,泰山崩於前不變色的氣度麼?”
皇上默然了一會兒,忽然哈哈大笑起來,道:“小夏,說得好!如果他也如其他人一般,朕又怎會放心將這個天下交到他的手中!”
“來人,命御膳房多送一些新鮮膳食給太子和太子妃。”
皇上高興的吩咐下去,然後他自己也在小夏的勸說下,先去用了膳,才慢慢悠悠的前往了洛銘軒和白幽蘭所在的偏殿。
洛銘軒和白幽蘭兩個人也是剛剛用完膳,還未等命人收拾下去,就聽到門外傳來內侍的聲音:“皇上駕到!”
“參見皇上。”
白幽蘭微微垂眸,而洛銘軒的聲音是一貫的淡漠,不過還沒等他們兩人行禮,皇上就笑呵呵的說了免禮。
皇上看起來心情不錯的樣子,這讓白幽蘭微微有些疑惑,怎麼看剛剛發生被自己兒子逼宮的事情,皇上自己都差點死掉,怎麼還這麼高興呢?
“軒兒,冊封太子的儀式雖然還未舉行,不過朕已經昭告了天下,你和幽蘭什麼時候想要入住太子東宮都可以。”
“不必了,景王府就很好。”洛銘軒冷漠的拒絕。
碰了這麼大一個冷臉,皇上臉上的笑容也禁不住微微僵了一下,嘆氣道:“軒兒,到了現在你還在恨父皇麼?”
洛銘軒沉默,原本他以爲自己是恨皇上的,但是在皇上差點魂歸地府之時,他卻發現自己並不恨他,只是習慣了這般的冷漠,一時間讓他軟語相言,他卻做不到。
白幽蘭見氣氛有些凝滯,也明白洛銘軒的想法,當即說道:“父皇,洛怎麼會恨父皇?不過是住慣了景王府罷了,何況住在何處又有什麼關係,住處又不能代表一個人的身份。”
“幽蘭說得對,是朕過於在意這些虛無的東西了,就依軒兒所言,太子宮還是在景王府就好。”
聽到白幽蘭又稱呼他爲父皇了,皇上覺得距離聽到洛銘軒也稱他一聲父皇的時間就不會遠了,當下也不再計較洛銘軒的態度。
皇上與洛銘軒和白幽蘭兩人說了一會兒話,就開始顯露疲態了。
畢竟這段時間裡雖然他沒有真正的被周皇后毒害到,但是身體卻也瘦弱了不少,加之玉蟾書生的毒又損了他的身體,這一天怎麼可能調養的過來。
於是,臨走之時,皇上忽然說道:“軒兒,朕希望你能暫時監國,正好也熟悉一下處理朝政。”
“恐怕要讓皇上失望了,短時間內兒臣都不會接手朝政的事情。”
皇上驚訝的問:“爲何?”
洛銘軒的目光不着痕跡的掃過白幽蘭,最終落在了皇上身上,說道:“皇上如今尚且康健,何必着急。”
“康健?朕沒死掉就不錯了,軒兒哪裡看出來朕還康健了?”皇上也不高興了,哪有這樣三番四次的推開自己的一片好意的。
洛銘軒淡淡的看了皇上一眼,帶着白幽蘭向外走去,只有他輕淡的話語傳來:“兒臣先回府了,皇上如果真的需要人幫忙,儘可找阡陌,想來阡陌的能力足夠幫助皇上處理朝政了。”
皇上一下子被堵的說不出話來,他能說什麼?居然讓他去找榮王,難道他就不知道這是爲了他好麼!
皇上被氣得跳腳,而洛銘軒和白幽蘭兩人剛剛回到景王府,細雨就來稟告道:“王爺王妃,找到陳明輝的蹤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