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城的馬車中,白幽蘭看着洛銘軒的神情似喜又似悲,不禁輕輕的鑽進他的懷中,伸手輕輕的抱住了他的腰,卻什麼安慰的話也沒有說。
大仇得報,是應該欣喜的,可是又會想起逝去的親人,還有就是這麼多年來,恐怕爲母兄報仇是洛銘軒心心念唸的唯一的事情,此時這件事驟然間從心中卸去,讓他有一絲不知所措的茫然吧。
而洛銘軒感受到白幽蘭縮在自己的懷裡,小腦袋輕輕頂着自己的下頜,雙臂纏繞着自己的腰,隔着厚重的冬衣彷彿都能感覺到她所帶來的溫暖,這溫暖從腰間直直就走入了心底……
忽然就笑了,洛銘軒在她的頭頂磨蹭了幾下,說道:“幽蘭,我沒事,只要有你在。”
因爲有你在,所以我的生命中不再全部是復仇的執念,因爲有你在,我的生命由原先灰暗的色彩變成了五彩多姿的模樣,因爲有你在,我才明白這世間多了需要我守護,而我也甘願守護的人……
一切,只因有你在!
顯然,這些話洛銘軒雖然沒有說出來,但是白幽蘭卻好似早已知道,明白他沒有留下什麼心結,白幽蘭就鬆了一口氣,漸漸放鬆了下來。
而這一鬆懈下來,白幽蘭就漸漸的有了睏意,聞着洛銘軒身上好聞的草藥香,不知不覺在他懷裡睡了過去。
洛銘軒聽着懷中小女人平緩的呼吸,也知道她已經睡着了,微微垂眸看着她沉靜的面龐,脣角微微勾起劃出一個優美的弧度。
安寧沉靜的氣氛充斥在整個馬車之中,洛銘軒忍不住也想要微微閉目養神一會兒,可是就在他的雙眸即將闔上之時,白幽蘭彷彿很不舒服的用自己手指,動了動自己的頸部。
洛銘軒的目光就跟着她的手指落在了她的頸部上,可是就是這般隨意的一眼,洛銘軒卻再無半分睡意!
那裡有若透明一般,但是洛銘軒看到的卻不是鮮紅的血肉,而是一個個遊動着的黑點!
這是流光溢彩之毒所帶來的駭人景象,洛銘軒已然不止一次看見過這般景象,但是其餘幾次均是在白幽蘭的手上,或者手腕之處看到,這一次卻是在她的頸部!
洛銘軒的雙眸黑沉下來,比那暗夜還要黑。
他微微伸手握住了白幽蘭似有所覺的手指,就那麼一直盯着那處地方,一直到那駭人的景象再次消失無蹤。
微微閉了閉眼睛,洛銘軒輕輕的點了白幽蘭的昏睡穴,將她放在馬車裡的軟榻上,細心的爲她蓋好棉被,一掀車簾就從馬車上跳了下來。
細雨見狀微微一愣,不知道在此時王爺爲何忽然跳下了馬車。
“細雨,瀟然的情況如何?”
細雨先是看了一眼後面的那輛馬車,車上奔雷在照看着顧瀟然,纔回道:“回王爺,王妃說雖然她手中並沒有黃泉水,無法立即給顧公子解毒,但是已然給顧公子服下了其他的藥物,以毒攻毒下,顧公子就只是陷入昏睡中,並不會感覺到任何痛苦。”
頓了一下,細雨繼續說道:“王妃說等回到京城,拿到藥材就能配出解藥,王爺請放心。”
洛銘軒微微點了點頭,這次顧瀟然是爲了他纔會來着影商崖的,也等於是替他擋了一次災劫,看到被救下卻昏迷不醒的顧瀟然,他的心現在並不好受。
可是,現在他卻顧不上顧瀟然了,只因……
看了一眼馬車,聽着裡面發出綿長的平緩的呼吸聲,明知道白幽蘭聽不到,洛銘軒還是壓低了聲音吩咐道:“細雨,命令所有人全力尋找星辰藍草,所有關於它的傳說都務必查清楚,傳信給鬼醫,讓他儘快前來與本王匯合!”
說着,洛銘軒拿出了一枚似金又似玉的戒指,交給了細雨。
細雨聞言微微詫異,在看到洛銘軒的目光之時,轉瞬明白過來,應該是白幽蘭身上的流光溢彩之毒拖不了多少時間了,臉色也跟着難看起來。
他知道,手中的這枚似金又似玉的戒指,是與鬼醫有關的,只要王爺拿出這枚戒指,鬼醫前輩就只得聽命爲王妃解毒,但是自此以後,鬼醫前輩與王爺之間就再也沒有關係了!
細雨轉身要去傳信,以及安排人將這枚戒指給鬼醫送去,卻聽到洛銘軒又吩咐道:“不,還是將這兩樣物品與這枚戒指全部送去給鳳凰,讓鳳凰與鬼醫匯合。”
洛銘軒又拿出了兩樣物品,正是九嬰玉石和地煞火冰玉,他將這兩樣物品鄭重的交給細雨,道:“你給鳳凰送去。”
“是,王爺,屬下明白怎麼做!”
細雨知道王爺是連坐馬車回到京城的時間都不願耽擱了,而且他明白王爺之所以派自己去送,一則是爲了安全起見,畢竟這三樣物品都關乎着王妃的生死,還有一個原因恐怕是讓他回去,將這段時間以來蒐集的爲王妃解毒做準備的藥材,也全部交到鳳墨夕手中。
雖然還差最後一味藥,才能夠製成解藥,但是由鳳墨夕將所有的藥材全部送到鬼醫那裡,將所有需要提前做的準備全部做好,這樣纔會節省時間,不會浪費掉不該浪費的時機!
細雨快馬加鞭的趕往京城,找尋應該還在京城之中的鳳墨夕,緊趕慢趕的纔算是來到了本來要離開京城的鳳墨夕面前。
看着鳳墨夕的一身裝扮,細雨不禁心中無比慶幸,幸虧他在動身趕回京城之前,就先給鳳墨夕傳了一次消息,否則此時鳳墨夕不知身在何處,王爺託付給他的事情就難辦了。
將懷裡保護嚴密的三樣物品,拿出來交給了鳳墨夕,細雨又將洛銘軒的意思說了一遍。
無暇理會鳳墨夕驚詫的表情,細雨馬不停蹄的趕回原本的景王府,現在已然懸掛起了太子府牌匾的府中,去往密室將藥材取出來,送到了鳳墨夕面前。
鳳墨夕原本見細雨一頭汗將那些東西送到了自己的手中,情知白幽蘭體內的流光溢彩之毒應該是有毒發的跡象,這才讓洛銘軒如此着急,現在有着絲絲繞繞的難受,此時看着細雨送來的那一大包的藥材,他已然有着一種不知該說什麼好的無措。
從這些珍稀藥材上,就足以看出洛銘軒對白幽蘭的情深意重,這些藥材全都是難得一見的奇珍,卻被洛銘軒在這段時間裡,蒐集瞭如此多,更是如此之全!
他爲她所做的事情,幾乎將所有能想到能做到的事情全做了,但是卻不想讓她知道一分一毫……
她,遇上了他,應該是幸福的!
他應該祝福她吧。
在這樣的一刻,鳳墨夕的心中忽然就那麼鬆了一下,帶起一片魅惑至極的笑容,鳳墨夕飛速離去。
細雨知道,如何與鬼醫聯繫,這樣的事情鳳墨夕自然心中有數,就不用他來操心了。
而白幽蘭這邊,這一覺睡到了馬車停在了太子府門口,她才悠悠醒轉,看了看睡在自己身旁的洛銘軒,她微微蹙眉。
洛銘軒與陳明輝激戰一場,又中了毒,需要休息很正常,可是她自己是怎麼回事?
在與陳明輝見面之前,她分明是睡了許久的,這纔多久又睡了這麼長時間,好像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伸手摸上了自己脈象,白幽蘭又看了一眼洛銘軒,雖然懷疑是他點了自己的昏睡穴,但是卻明白現在沒有什麼事情,他沒有理由那麼做。
把了半天的脈象也沒有看出來什麼不妥之處,白幽蘭無奈只得放棄,卻不知道就在她的手指剛剛鬆開自己的脈之時,那脈象猛地古怪起來,不過這古怪也是轉瞬即消失了。
她體內的流光溢彩之毒本就是幾乎難以察覺的,又被洛銘軒服下寒山楓之毒後,以自身血液爲引,將其壓制了下來,自然更加的難以察覺!
如果不是流光溢彩之毒有着發作的跡象,恐怕剛纔脈象之中的古怪也不會呈現出來。
白幽蘭拿開自己的手,看向洛銘軒之時,發現他已然睜開了眼睛,正看着自己,她不禁開口說道:“我發現自己最近很能睡。”
洛銘軒的眸底一深,口中卻是故意說道:“王妃莫不是有了?”
“有了?有什麼……”白幽蘭話尚未說完,卻忽然反應過來,微紅了臉頰,白了他一眼道:“一向冷漠的景王爺,如何也會亂開玩笑了?”
洛銘軒淡笑,道:“因爲現在我是太子了。”
白幽蘭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率先進了府中,卻沒有看到他的身後,洛銘軒臉上一閃而逝傷痛。
第二日,皇上傳召了他們進宮,準備爲洛銘軒舉行封爲太子的典禮,不過卻被洛銘軒推掉了。
皇上有些哀傷的看着洛銘軒,道:“軒兒,難道你始終不肯原諒父皇麼?”
聽皇上的語氣實在是過於哀傷,而臉上的表情實居然是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白幽蘭只感覺不適應的抖了抖身體,卻也什麼都沒說。
洛銘軒伸手輕輕的握住她的手,腰背挺直的看着皇上,緊抿着脣沉默了一會兒,之後緩緩開口說道:“父皇,這件事與恨不恨你沒有任何的關係。”
原本沉着臉的皇上,卻因爲洛銘軒的一句父皇,立即樂呵起來,很是慈祥的說:“那軒兒可是有什麼原因,纔不肯的麼?”
“勞民傷財的事多做無益。”
“好,好,軒兒說這是勞民傷財的事情,那父皇就不做了。”
頓了一下,皇上滿是希冀的看着洛銘軒,問道:“晚上陪父皇用晚膳可好?”
見洛銘軒微微搖頭,皇上立即換上了剛纔那種可憐兮兮的表情看着他,只是洛銘軒卻不爲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