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住章節名了,就用無題來代替……
江油並不是一個城市!
它位於涪江上游,在龍門山東南,距離綿竹八十里,成都三百二十里,屬於德陽縣治下。
若用更準確的稱呼,這裡應該被稱之爲江油大營。
如果董看到江油如今的模樣,一定會大罵那羅貫中是一個騙子。
演義中,江油是一座規模不小的城市。可現在看來,說它是一座軍塞……或許更加妥帖一些。
江油大營原本屯有重兵。
這裡囤積着供應廣漢、巴西兩郡的糧草,同時也保證着綿竹,乃至成都的用糧。甚至軍械弩炮,一應俱全。當年劉焉設立江油大營的時候,主要是爲了抵禦犍爲方面的世族謀反。
任岐已死,賈龍無蹤……
犍爲如今非常的平靜,所以就漸漸的懈怠了不少。
在劉璋時,江油大營有健卒八千。但劉璋一死,蜀中大亂。龐羲爲了加強成都的防禦,就把江油兵馬調至綿竹,拱衛成都。而江油大營中,如今只剩下老弱病殘不過千人,毫無戰力。
這倒也不能說龐羲不懂得用兵。
事實上,上至龐羲,下至小卒,都不認爲江油會發生戰事。傍晚時分,一支關中軍從天而降,出現在江油大營外。王戎霍峻領八百無難軍殺入大營之中,毫無防備的江油留守軍根本就沒做出任何反抗,很快就丟棄了軍械。跪地求饒。而江油大營守將在試圖組織反抗的時候。被霍峻一箭射殺。半個時辰之後,龐統令數百人入主江油大營。
看着營中堆砌如山的糧草軍械,龐統忍不住連連搖頭。
霍峻低聲問道:“長史,爲何搖頭?”
龐統一笑,“我只是在想,當年劉焉設立江油大營,除了鎮壓犍爲謀逆之外,未嘗不存了小心……雖說自古入川一條路,可這天底下沒有絕對的事。精於謀算地劉焉。豈能不做防備?”
霍峻道:“軍師地意思是……劉焉知道陰平小道?”
“那倒未必!”龐統說:“陰平小道,不過是山民的一個說法。至今日起,纔算落實。劉焉又非神仙,怎可能知道陰平小道的存在?但未雨綢繆,防備萬一。未嘗不是劉焉的想法。”
想想也是!
那劉焉鎮守幽州多年,和異族交鋒無數次,絕非易與之輩。
只可惜他的後代……未必能理會他的意思。以至於諾大的行營,如今卻成了一座糧倉兵庫。
由於襲擊突然,江油大營丟失,並未驚動他人。
當然,這不過是暫時的!
龐統命霍峻清點大營中的糧草輜重,同時派技擊士連夜趕赴犍爲。找賈龍所說地常播與杜微。這二人都是川中名士,因當初與賈龍任岐交好,故而不太受劉璋的重視,仍在了犍爲。
也不需要擔心他們能在犍爲翻出什麼浪花!
當年賈龍任岐那麼大的聲勢。都奈何不得劉焉。如今犍爲世族勢力大減,又怕個甚?
龐統倒沒想過,常播和杜微這二人能起到什麼作用。事實上奇兵突襲,所求的並非是斬獲多少戰果,而是所帶來的震撼性。
夜已深。細作來報:甘賁率領先鋒人馬。已經過了馬閣山,正星夜趕來。預計天亮時到達。
時間非常地緊迫,龐統必須做好一切準備。
這時,霍峻領着兩個人走進了營帳,“長史大人,這兩個人要見你!”
看打扮,這兩人似乎是囚犯。一個生的五大三粗,魁梧壯碩。年紀不大,四方臉,形容雖有些憔悴,但看上去卻很有威嚴。一雙眸子閃爍精光,流露着桀驁不馴之氣,不似普通囚犯。
另一個人只七尺身高,很瘦弱。
長的倒也清秀,但給人一種極爲剛硬的烈性之氣。這江油大營,除了囤積糧草輜重外,還關押着不少囚犯。爲的是修補江油大營的防禦……根據江油大營防禦圖上註明的時間來看,中平五年三月,也就是雍水叛亂之後的第二年,犍爲開始造反。劉焉是有心把江油修建成一座要塞,但後來不知是何原因,被擱置一邊了。
龐統奇道:“這兩位是……”
“在下彭!”
“小人王累!”
“啊……”
龐統聞聽一怔。彭這個名字,他倒是沒聽說過,不過王累之名,卻是有所耳聞。
這王累是廣漢人,本是劉璋地從事,年過已過三旬。他怎麼會在這裡?又做此囚徒的打扮?
龐統小眼兒一眯,臉上卻帶着笑意,上前拱手。
“辰元先生之名,統如雷貫耳……”
王累的笑容中,帶着一絲譏諷,又好像有些自嘲,“龐大人莫要說這些客套話,累如今不過江油一囚徒罷了。若非永年,怕已死去多時……今日冒然求見,卻是有大功勞奉與將
大功勞?
龐統疑惑的看了一眼王累。對於王累言語中地爽直,他倒是不在意,只是不明白王累所說的大功勞,又是什麼。
王累看上去很疲憊,退了一步,讓彭站在前面。
“還是讓永年說吧!”
語氣中有些落寞,情緒也好像很低落。反倒是彭,沒有露出半點怯場的樣子,向龐統拱手。
“廣漢彭,見過龐大人!”
“彭……”
龐統不知道該怎麼稱呼彭。還是王累說了一句:“永年曾經爲劉季玉的書佐,大人可呼其字!”
龐統尷尬一笑。“不知永年有何指教?”
彭似不知什麼叫客氣。挺胸道:“指教不敢當,只不過想救大人一名,順帶送一場功勞罷了。”
王累在一旁,不禁一蹙眉頭。
這個永年啊,怎地遭瞭如此一場劫難,仍是老樣子?你這樣不知進退,肆意驕橫,絕非長久保身之策。
有心上前說項兩句,但又一想。把到了嘴邊的話,嚥了回去。
久聞那董西平胸襟廣闊,想當年挾持了胡昭,任由胡昭咒罵,卻毫不動氣。這龐統是董地親信。觀其行,說不定能看出一些董地端倪。正好藉此機會,來看一看董地手段吧。
龐統非常嚴肅,一瞪旁邊想要發怒地王戎霍峻,而後正色道:“請先生指教!”
這彭,年不過弱冠,比龐統還小。如今龐統稱其先生,可以說是給足了彭臉面。旁邊的王累暗自點頭。然後向彭看去。心說:永年,你若再不知進退的話,怕是將來難有好下場。
“龐大人,你孤軍深入蜀中。其意不言而喻。江油雖地形險要,可終究不是長久之計。我聽人說,大公子劉如今已經攻破了涪陵關,高沛戰死,楊懷被俘。龐大人當務之急。是要儘快在蜀中站穩腳跟。彭某雖不才。願效蘇秦張儀之事,說服葭萌關孟達投降。引關中軍入川。”
龐統的身子驀地一顫,面色依舊如常。
“先生可有把握?”
“十成把握!”
“既然如此,就請先生辛苦一趟……若能說降孟達,龐統願向涼王請奏,舉先生爲首功。”
彭也不客氣,“事不宜遲,我今夜動身!”
龐統命二十名技擊士護送彭連夜啓程。他倒不擔心彭耍什麼花招,反正這本就是一次賭博。
彭走了!
王累站起身來,苦笑拱手:“永年這個人,心性是不錯。只是年少輕狂,剛纔言語中多有冒犯,還請大人見諒。”
龐統笑道:“涼王曾言:有本事的人,都會幾分傲氣。沒有本事的人,你讓他傲也傲不起來。呵呵,區區小事。辰元大人何必放在心上?只是統有些奇怪,大人您怎麼會被關在江油?”
王累聞聽,長嘆了一聲。
“西漢王登基,得傳國玉璽,爲皇統正宗……我當時勸州牧大人往長安獻書求罪,畢竟他手中的州牧之位,傳自於劉焉大人,而非朝廷。這是大義所在,當時州牧大人如果聽從我的勸告,不但可以坐穩州牧之位,蜀中也能免於兵戈之事。但是州牧大人……不肯聽從。”
這古人,凡事講求名正言順。
如果當時劉璋上疏地話,以董當時的處境,還真的就只能接受。
劉璋能繼續做他的土皇帝,只要沒有謀逆之事,董就沒有藉口找他麻煩。甚至說,劉璋和關東諸侯暗中往來,他董也只能眼睜睜的看着。王累所獻之計,於當時是最爲穩妥。
只可惜,夏侯蘭大敗,漢安軍主力和聯軍於京兆對峙,從表面上看,聯軍佔居優勢。
而劉璋也不願意向一晚輩低頭,所以就不願採納王累地主意。王累這個人,有本事,有眼光……但他有一個最大的毛病!若用後世言語來說,那就是王累不懂得說話的藝術。一味的硬諫,非但惹怒了劉璋,連帶着也得罪了其他人。於是,劉璋大怒,將王累杖二百,發配江油。
也是王累的名聲不錯,行刑的人沒有往死裡打。
否則二百杖下去,別說發配,能不能活着都是一個問題。
王累被髮配到江油之後,多虧了彭的照顧。這彭姿性驕傲,多所輕忽。就是說這個人不拘小節,過於放肆。不過他確有本事,自幼有神童之美名,得廣漢太守董扶的看重,推薦給了劉璋。
但劉璋對彭極爲厭惡,沒有重用,讓他擔任了書佐。
按道理說,你應該有所收斂啊。可這彭不,還是和以前一樣。在廣漢時,人家看着董扶地面子,讓他兩分。可是董扶死了,劉璋又不待見他。而成都多權貴,誰又會容忍他一個毛頭小子呢?
一次酒醉後抨擊成都諸臣,劉璋藉口就收拾了他。
把彭髡鉗爲奴,發配江油。這髡鉗,是古時的一種刑法。髡,就是剃掉頭髮,鉗則是用鐵環束住脖子。這是一種帶有極大的侮辱之意的刑法,可是彭呢,卻好像一點都不在意。
王累被送到江油之後,也曾勸過彭。
結果彭卻說:“我是千里馬,可是這世上卻沒有伯樂。”
此人之驕傲,可見一斑。
龐統不由得笑了起來,“當年我投涼王時,和他差不多。不過我地運氣比他好,涼王很寬宏,容忍了我的驕傲。並且用各種方法來磨練我……如今想起來,我倒是覺得,我很幸運啊。”
王累目光有些複雜,“大人你的運氣好啊!”
他沉吟了一下,而後說:“永年所言,勸降孟達一事,結果尚未可知。龐大人你如今孤軍深入,需要儘快則一關城,站穩腳跟。否則,江油失守的事情,最遲明日一定會被人察覺,到那時候……我有一計,或許能助大人暫時穩住。何不連夜出兵,奪取涪關,斷開成都和巴西的聯繫?”
龐統眼睛一亮,“我也想去涪關。只是涪關和江油不同,想要攻取,卻苦無良策啊。”
王累道:“劉璋不仁,二子也非成大事之輩。王累想投靠涼王,願取涪關,爲覲見之禮!”
龐統道:“辰元先生,計將安出?”
“涪關守將黃權,年二十二,卻頗有心計。他與我有通家之好,若大人信我,願前去說降。不許一兵一卒,可得涪關在手。到時候,綿竹李恢定然會有所舉動,我們何不趁機拿下綿竹?若綿竹一失,成都必然大亂……待永年說降孟達之後,涼王大軍入川,則蜀中可定。”
龐統地眼睛,不由得眯縫起來。
片刻之後,他站起身來,“先生果然好計,就請仲邈陪先生一同前往涪關,我在這裡恭候佳音。”這是一場賭博,成了地話……成都唾手可得。
但若是輸了,入川的萬餘無難軍,將死無葬身之地。龐統如今,賭地就是王累真心歸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