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震不斷,小新要繼續逃命。
先把更新的章節送上,明天如果穩定了,會持續更新的。
逃命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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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鎮的圍牆只是爲了阻擋馬賊,其實修的並不算特別堅固。
董召等人在到達之後,看圍牆着實不結實,於是就修整了一下,算是好了很多。
可即便如此,小小的圍牆卻擋不住羌騎和金城郡兵的衝擊。
一個時辰之後,整個集鎮陷入一片火海中。就連那集鎮中最高的建築瞭望臺,也被火焰吞噬。不要誤會,這火併不是北宮玉的手下所爲,而是北宮伯點燃起來。
董召過來的時候,把營地中殘存的松油都帶了過來。
北宮伯已存了必死之心,故而在大戰開始之前,就命人蒐集柴草,把集鎮裡的茅棚房舍全都灑上了松油,瞭望臺下更堆積瞭如山的木柴,一點火星就能燃起燎原之火。
共三百壯士,盡數葬於火海之中。
一個小小的集鎮,竟耗費了北宮玉盡一個時辰的時間才攻陷,可是卻什麼都沒得到。
北宮伯蒼涼的歌聲,從瞭望臺裡傳出,伴隨着木柴燃燒的劈啪聲,傳入了衆人的耳朵裡。羌騎雖然都是北宮伯帶來的親隨,卻也在這個時候下了馬,神情莊重。
和北宮玉一起前來的都尉候選,有些糊塗。
“大王,他們這都是怎麼了?那廝又在唱些什麼?”
北宮玉神色悽然,“他在唱當年他和嫂子最愛唱的歌,是嫂子從樂府中選出來的曲子,換成了羌語……說的是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的故事,很多人都喜歡聽。”
“不過是一首曲子,有甚好聽。”
“我也不知道,可是他和那個女人喜歡唱,很多人喜歡聽。”北宮玉想起了很多,看着那熊熊的火焰,他突然想起了幼年時和兄長一起並馬馳騁的往事。從他第一次揮刀,第一次射箭,都存留着兄長的教導。後來有了嫂子,對他也非常的好……只是隨着他的年紀增大,野心也就越來越大,最終發展成今天的結果。
哥哥,若你往日能有今天這般的決絕,我又怎敢心生妄念。
北宮玉下了馬,朝那燃燒的瞭望臺躬身三拜。此後,他就是北宮伯玉,破羌再也沒有北宮伯和北宮玉這兩個人,有的只是他,北宮伯玉……未來的西北羌王。
“不好!”
北宮伯玉上馬之後,突然一聲驚叫,“那董家的崽子從頭到尾沒有出現,莫非是……”
候選點點頭,“定是那巨魔兒逃走了。”
“不能放過那小子!”北宮伯玉的臉上流露出恐懼之色,“放了那小子,不亞於放虎歸山。”
候選笑道:“放心,大人已經派人堵住了各條往臨洮方向的道路……那巨魔兒就算是生有三頭六臂,也休想逃出文約先生布下的天羅地網。你我只管放心就是。”
“不,我不親眼看見他的屍體,總是難以心安。”
北宮伯玉說完,立刻喚人派出斥候打探。候選雖然沒有阻攔,眼中卻流露譏笑之色。
就這種腦瓜子還想當羌王?嘿嘿,若非大人留你有用,那容你在這裡猖狂。
董俷一行人離開了集鎮之後,縱馬疾馳。
象龍不愧是有天馬之稱,快如閃電,而且持久力非常的強,和獅鬃獸跑了個並肩。
足足跑了一炷香的功夫,董俷這才勒住馬。
獅鬃獸噴出了氣霧,不停的對象龍嘶鳴,好像很不服氣。
董俷笑着拍了拍獅鬃獸的頭,“阿醜,莫要再鬧了,等你長大了,一定能贏過它。”
**象龍似乎聽懂了董俷的話,打了一個響鼻,表示不滿。
也是,等獅鬃獸長大了,象龍也差不多要過了巔峰期。此消彼漲之下,未免有些不公平的嫌疑。董俷彎下腰,抱着象龍的脖子在它耳邊說:“不過你現在纔是我的好夥伴。”
那象龍嘶鳴一聲,似乎很滿意董俷的態度。
大約又過去了一個時辰,董俷看衆人都露出了疲憊之態。看看天色,已經是晌午,只是烏雲翻滾,看上去隨時都會變天的樣子。他手搭涼棚向前方觀望,卻只能看到一片蒼茫的雪白。
“綠漪,把姐夫給你的地圖拿過來。”
綠漪應了一聲,縱馬過去,從懷中取出一張牛皮。上面彎彎曲曲的畫了很多條線路,董俷眯着眼睛看了一會兒,收起地圖說:“大家趕一趕,前面好像有個山坳……看着天色,可能還會有風暴。我們必須在風暴出現前抵達山坳,躲避風雪。”
就這樣,衆人再次奔馳起來。
在雪地當中,馬跑起來很困難。地面溜滑,時常會出現馬失前蹄的現象,造成了一些戰馬在中途不得不被迫放棄。幸好出發前,北宮伯爲他們一人準備了兩匹馬。所以雖然損失了十幾匹馬,倒也沒有造成大礙。在正午之前,找到了那個山坳。
風雪終於到來,整個世界都變得不清晰。
董俷讓董召負責安頓大家休息,吃東西,自己卻在綠漪和董鐵的陪伴下登上了山丘。
向四周望,這風暴中的平原更有一種冷酷肅殺的氣息。
董俷面無表情,站在山丘上一動不動。身上的黑色大氅在風中更是獵獵的作響。
“公子,我們下去吧。”
“不,我想一個人在這裡待一會兒。綠漪,你和董鐵下去吃點東西,等風暴過去了,我們還要趕路呢。”
“公子不休息,綠漪也不休息。”
綠漪手裡拿着老夫人送給她的龍頭拐,看上去有點不倫不類。但她的語氣很堅決,董俷又勸說了幾次,見這丫頭的倔強勁兒上來了,也實在是無法勸說她離開。
風雪越來越大,小丫頭在風中瑟瑟發抖。
董俷無奈的嘆了口氣,解下了大氅披在小丫頭身上,“我服了你了,我們回去吧。”
就在兩人轉身的時候,董鐵突然停住身形,扭頭看去。
“小鐵,怎麼了?”
董鐵一邊側耳傾聽,一邊心不在焉的回答說:“主人,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聲音?”
董俷搖搖頭說:“沒聽到什麼聲音啊!”
“是馬嘶聲……從那個方向傳過來的馬嘶聲,而且數量好像有不少。”
董俷凝神細聽,還真的聽到了一點不尋常的動靜。是馬嘶的聲音,若隱若現,非常的弱。再加上風聲呼嘯,把那本來就不清楚的馬嘶聲徹底給掩蓋了下去。如果不是董鐵的耳朵好,董俷還真的是不會在意。不過,這麼大風雪,會是誰趕路?
“小鐵,帶幾個人過去看看!”
“遵命!”
董鐵立刻飛奔下山丘,在山坳裡叫了幾個人,朝着那馬嘶傳來的方向疾奔而去。
他們並沒有騎馬,步行而去。在雪地上留下了腳印,卻很快被風暴掩蓋。
董俷和綠漪匆匆下了山丘,召集人馬候命。大約過去了半柱香的時間,董鐵帶着人回來了。隨行還抓了一個俘虜,看打扮似乎是羌人,卻又和董俷見過的羌人不同。
董召臉色一變,在董俷耳邊說:“主公,看打扮,好像是燒當羌。”
羌人在西北人數衆多,自東漢以來佔據了西涼大部分地區,部落林立,數不勝數。
羌人也並非都是遊牧,也有一些人是農耕漁獵,受中原文化薰陶,和漢人的關係非常密切。臨洮附近的羌人,有六成就屬於農耕羌,又稱食草羌。還有一部分是居住於山嶺中,也叫山地羌。總之,生活形態各異,董俷根本就記不完整。
這燒當羌,又是什麼來頭?
“主公,燒當羌位於鄂陵湖和積石山之間,是一個半遊牧羌。由於燒當羌的領地地形複雜,有很多丘陵山地,故而至少有很多人從事農耕和漁獵,實力非常大。”
“有多大?”
一名破羌人接口道:“比我們的人多,不過要打起來的話,半斤八兩。”
“你們打過嗎?”
破羌人說:“燒當羌和我們只有一水之隔,爲了草地沒少打仗。不過有時候他們贏,有時候是我們勝。自從大王執掌破羌後,我們倒是沒輸過他們,有一次甚至達到了鄂陵湖……如果不是他們的人多,而且地形又複雜,說不定就滅了他們。”
董俷聞聽,向那燒當人看去。
鄂陵湖、積石山?可這裡嚴格的算起來,應該是破羌的領地,燒當人怎麼過來了?
“董召,問清楚他,爲什麼他們是什麼人,爲什麼會在這裡出現。”
說着,他取出了牛皮地圖,查找片刻之後,突然氣得一跺腳,“這裡沒有積石山。”
“公子,那看看這一張!”
綠漪連忙又從懷中取出了一張地圖,比剛纔那張地圖顯然要大了好幾倍,是用完整的牛皮製成。而且地圖上的圖形,是用一種很特殊的手法鞣製而成,不會掉色。
董俷奇怪的問道:“這是哪兒來的?”
“少爺,您忘記了?這是大老爺帶過來的東西,是當年馬將軍繪製的西北地域圖。”
馬將軍?董俷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綠漪在他耳邊吹氣如蘭,“就是伏波將軍。”
“啊……”
董俷恍然大悟。當初他離開臨洮的時候,老夫人說過成方已經回家去了,東西都交給了綠漪。那麼幾大箱子的竹簡,肯定是沒法子帶着。可當年馬援留下來的西北地域圖卻被這小丫頭隨身攜帶。也不知道她是出於什麼考慮,不過很有用。
“綠漪,乾的好!”
董俷大聲稱讚,把地圖完全攤開,手指在上面仔細的尋找。
綠漪得董俷的誇獎,自然是喜不自禁。小臉紅撲撲的,也不知道是冷的,還是興奮的。
“這裡!”
董俷指着地圖上的一個點,“我們現在是在這個位置,準確的說,是位於破羌領地中。燒當羌從積石山過來,只有一條路,而且必須經過破羌的領地……奇怪。”
的確,很奇怪的事情!
燒當羌和破羌之間的恩怨很深,打了那麼多年的仗,肯定是無法化解。
這時候,董召也問出了口供,神色慌亂的來到了董俷的跟前,低聲說:“主公,問清楚了。”
“慢慢說,是什麼情況?”
董召平息了一下情緒,回答道:“那傢伙果然是燒當人,而且還是個什長。他說他們一共有五百人,在前面的河牀斜坡駐紮,主要是負責往大洋河方向送糧草。”
“送糧草?”
董俷低頭看着地圖,“大洋河在什麼位置?”
董召立刻在地圖上尋找,片刻後在一個黑點上畫了一個圈,“就在這裡……咦,這可是我們通往白馬羌的必經之路。那傢伙還說,要在兩天之內把糧草送到。”
“有多少糧草?”
董召說:“據那傢伙交代,至少可以供一萬人馬吃三天。”
一萬人馬?
董俷倒吸一口涼氣,擡頭駭然的看着董召。一旁綠漪和董鐵,包括兩個破羌的百人將都流露出驚懼表情。一萬人啊,一萬人駐紮在大洋河谷,我們怎麼過去?
“過了大洋河是什麼地方?”
“那就是河湟地區,白馬羌的領地。”破羌人回答:“從河谷過去,白馬羌在那裡有三個寨子,是他們的眼哨,也是他們的第一道防禦。前兩年我曾隨大王去過一次白馬羌,那裡的人並不算多,三個寨子加起來,包括婦孺也只有三四千人左右。”
董俷的第一個念頭就是:燒當人要打白馬羌!
想想也正常,白馬羌的大王和北宮伯是結義金蘭,若知道北宮伯被害死,豈有不管的道理?董俷的手指順着地圖的黑線走過去,進入白馬羌,然後繼續走過去。
出了白馬羌,就是武都、廣漢屬國、還有漢陽郡。
董俷一皺眉頭,心道一聲不好:這些人不僅僅是要圖謀西涼。消滅白馬羌族,而後再掌控河湟地區,佔領武都等地,等同於打開漢中的一扇門戶。燒當人要造反?
燒當、破羌、狼羌……
董俷有點糊塗了,這是典型的西北大亂啊!
評書裡不是說過嘛,西北造反好像是和黃巾之亂同一年。難不成,黃巾之亂要在今年爆發?
所有的線索,匯聚到了一個人的身上。
韓遂,這麼大手筆的佈局,只怕也只有那位西涼名士韓遂能夠做到。
“公子,我們該怎麼辦?”
綠漪有些失了分寸。小丫頭雖然學了不少東西,可面對這樣的情況,還是很緊張。
她說:“燒當羌既然能暢通無阻的從這裡過去,顯然是和破羌有聯繫。我們要去白馬羌,他們不正好擋住了我們的路?而且,就算我們過去,還是要面臨危險啊。”
幾雙眼睛都盯在了董俷的身上,在這一刻,董俷成了他們的主心骨。
沉吟片刻後,董俷咬牙道:“我們不去白馬羌。”
“不去白馬羌?那我們去哪兒?往臨洮的洮水一線,肯定被那些人給封鎖住了啊。”
“我們也不回臨洮。”
董俷的手在地圖上畫了一個圈,握緊拳頭狠狠的擂在上面,“我們去這裡。”
“積石山?”
董召等人異口同聲的驚呼起來,“主公,這可是燒當人的地盤啊。”
“就因爲這裡燒當人的地盤,我們纔要去。韓遂定然不會想到我們會走這麼一條路……剛纔你也說了,燒當和破羌之間恩怨很深,能暫時聯手,裡面肯定有韓遂的作用。我們乾脆就挑起燒當和破羌之間的仇恨,讓他們再打起來。兩邊一交手,白馬羌的壓力也就隨之減少……我們只要繞過積石山,就是白馬羌所在。”
“這……”
破羌百人將有些猶豫。
雖然北宮伯玉背叛,可他們始終還是破羌人。
這打起來的話,還不是破羌人在流血?委實有些爲難。
董俷冷笑一聲,“若你們有更好的辦法,那就說出來吧。如果沒有的話,想活下來就照我說的去做。兵法有云,出其不意,攻其不備……不過,在這之前,我還要給韓遂一點小小的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