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亮一生中最着名的是什麼!
是他尚未入世,就已經三分天下的《隆中對》?亦或者是孤身過江東的舌辯羣儒?還是他七星壇上借東風,又或者是七擒孟獲、六出祁山的故事,還有面對司馬懿扔焚香弄琴的空城計?不,這些對於普通人而言,似乎有一點太過高深了。
至少對董俷來說,諸葛亮最着名的莫過於他放過的火。
纔出茅廬,就火燒博望坡。然後又有火燒新野,火燒赤壁,三把火燒得曹操百萬大軍灰飛煙滅。不管正史中如何記載,但是在董俷的心目中,諸葛亮是玩火的高手。
諸葛瑾忙跑過來,抱着諸葛亮離開了篝火。
薰俷撿起了上的枯枝,投入篝火中,那火焰立刻再次熊熊。
“三千兵馬,也經不住一把火啊!”
諸葛珪等人擡起了頭,看看董俷,又看看正在諸葛瑾懷中呀呀叫嚷的諸葛亮,豁然開朗。
“俷公子的意思是……”
唐周接口道:“北方大雪,可廣陵自入冬以來,尚未有過雨水。滿山枯枝,正可作引火之物……主公,您的意思是把太平賊引入廣陵羣山,而後把他們燒死在裡面?”
這唐周果然是一個心思活泛的人,搶先說出了董俷的主意。
薰俷點點頭,“只是我等對廣陵附近的形並不是非常熟悉,如何放火,尚未有定論。”
哪知那於靡卻在這時候走進來。聽到董俷的話之後,開口道:“俷公子。小人就是廣陵人,對那裡形倒也算了解。我記得有一個方,倒很適合公子的計策。”
“哦?”
正是剛瞌睡就有人送枕頭,董俷喜出望外。
連忙起身拉着於靡,讓黃劭奉上了圖,“還請於壯士指點。那您所說方,究竟在什麼位置?”
於靡頗有些受寵若驚,連忙湊過去,在圖上看了幾眼後,點頭說:“這繪圖之人頗有水準,幾乎徐州所有的山川河流都有標註……恩,我說的那個方也被標註了。”
他手指一個點,“就是這裡,盤龍谷!”
“盤龍谷?”
“這是環形山谷,谷中多雜草枯藤。而且由於這裡的形很奇特。可以遮擋風雨,所以一年四季都很乾燥。廣陵本人都知道。靠近盤龍谷,絕不可以引火。因爲一點點的火星,都會讓整個山谷燃燒起來,故而也有人把這裡叫做火燒谷。”
薰俷連連點頭,“就是這裡,就是這個方。”
於靡接着說:“這個方很隱蔽。就算是本人,知道這個山谷的也不算太多。”
諸葛珪一拍大腿,“既然如此,我們就選擇此。”
黃劭一皺眉,“方選好了,方法也確定了,甚至連人手也得到了補充。可有一個問題啊……怎麼把太平賊三千黃巾力士引過去呢?他們不去,計策就不成。”
薰俷等人聞聽,都又沉默了!
是啊,張丈八、陶平漢既然是太平賊的一方首要。肯定也不是愚蠢的人。怎麼帶他們過去呢?
諸葛珪沉吟了片刻後,猛然說:“我有一計。可讓太平賊來送死。”
薰俷連忙說:“願聞其詳!”
諸葛珪壓低聲音,這般如此,如此這般的說了一遍,董俷等人聽得是連連點頭。
但到了最後,董俷又發現了一個問題:“君貢先生此計甚妙,可這計策最關鍵之處,在於一個人。若張丈八和陶平漢不能信任此人的話,一切計策最終是空談。”
一時間,衆人又沉默了。
眼角的餘光突然掃過了縮在了宗祠角落裡的周倉,董俷的眼睛不由得一亮。
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唐周、黃劭還有諸葛珪都笑了,連連說:“就是他,就是他!”
周倉被這幾個人的笑容嚇壞了,縮在角落裡大聲叫喊:“你們想要幹什麼?別打我主意。我不去,我絕對不會去……就算你這醜鬼殺了我,我也絕不會去!”
薰俷不理周倉,笑道:“各位,此計的成敗,可就在他身上了。”
太陽暖洋洋,碧空萬里無雲。
雖然說風很生冷,吹在臉上好像刀子似,可對於習慣了西北苦寒氣候的董卓來說,這點小風還不算什麼。他光着膀子,在院子裡揮舞一對石鎖,不時發出一兩聲喊喝,汗水順着身子滑落,腦袋上更蒸騰出一蓬蓬的熱氣,風一吹,立刻消散。
年紀大了,真的是不如以前了!
早些年他可以在馬上挽三石的強弓,並且左右開弓絲毫不會覺得辛苦。可現在,才這麼活動了幾下,就有點喘了。歲月不饒人,當年縱橫西北的董仲潁如今已經老了!
可董卓絕不服老!
小兒子越發出息了,一天天的茁壯成長。
他還要再努力,做一棵爲兒子遮風避雨的參天大樹。所以,他現在還不能有懈怠。
最讓董卓開心的是,兒子和當世大儒蔡結識,這對於已經處於瓶頸的薰家而言,是一個大好的機會。能得到那些士大夫的承認,是董卓的畢生願望。如今看起來,這個願望似乎已經不再遙遠。想起他那醜兒子,薰卓就有一種發自內心的自豪。
呼哧呼哧的放下了石鎖,董夫人拎着一件錦袍走上來,披在了董卓身上。
“夫人,阿醜最近有信嗎?”
薰夫人噗嗤笑了,“仲潁,你最近倒是很關心阿醜啊。呵呵,你也不想想,阿醜如今是在中原遊歷,哪有那麼多空閒的時間?放心吧,他若有空。一定會來寫信……哦,你那四丫頭昨天過來說。大妹送你那匹赤兔馬,她想拿走騎一騎。”
“胡鬧!”
薰卓黑臉一沉,“這丫頭天天瘋瘋癲癲,都已經嫁人了,還想着舞刀弄槍,哪像個女孩子?你也是。有空讓她多讀讀書,學學女紅。別整天的惦記着我赤兔。”
正說着,李儒從外面走進來。
“岳父大人!”
“文正啊
媛兒已經成親有年頭了,也該要個孩子了。省的那丫正經。”
李儒那張很秀氣的臉,騰一下子紅了。
好在董卓也沒有就這個問題在說下去,披着錦袍大步流星的朝客廳走去。李儒跟在他的後面,似乎是有話要說。而董夫人則很自覺的找來家奴,打掃起演武場。
“文正,有什麼事情。說吧。”
李儒猶豫了一下,“岳父。這件事和阿醜有關係。”
薰卓本來是鬆鬆垮垮坐在榻上,聞聽李儒這話,立刻坐直了身子,“阿醜怎麼了?”
“您還記得上次阿醜派來送信的人嗎?”
“當然記得。哦,那個人好像是叫,叫什麼來着?”
“馬嵩!”
“哦。就是馬嵩!”董卓一拍前額,疑惑的看着李儒說:“文正,這和阿醜有什麼關係?”
“那馬嵩最近和文開的交往非常頻繁,小婿時常見他二人在一起喝酒。我倒不是擔心阿醜有什麼用心,而是這馬嵩來董家的時間不長,我害怕他……文開是您的親隨大將,如果馬嵩是別人派來的,是不是……小婿覺得,還是給他點事做。”
這番話說出來,李儒在心裡暗自道:阿醜兄弟。別怪姐夫啊。你這動作太明顯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你是在拉攏華雄。岳父現在不懷疑。可時間長了,總會生出不好的心思……這個馬嵩,實在不會辦事。拉攏人,哪能用這麼明顯的手段?
薰卓哦了一聲,倒是不甚在意。
“這件事我也聽說了。馬嵩和華雄是老鄉,所以走的近一些,倒也算是正常事情,和阿醜無關。你娘也問過綠兒,這個馬嵩在金城歸順你阿醜兄弟之後,轉戰千里,其忠誠亦無需擔心。不過你說的也有道理,讓他這麼閒着,也不是個事兒。”
李儒眼珠一轉,笑道:“我也聽媛兒說過,這馬嵩早年曾是個商販。要不……”
“可派他打理軍需。恩,我正準備派人去五原購一批戰馬,不如就讓他去做吧。”
“父親真是慧眼識人,讓馬嵩去購馬,正是最好人選。”
這個結果,也正是李儒想要的結果。
先退後進,爲這馬嵩求一職務,同時消除董卓的懷疑,還能交好阿醜,一舉三得。
薰卓靠着墊子,沉吟了片刻後,“唐周可有消息?”
“已經派人送過信了。想必他應該已經行動,若是有消息,也就是這一兩天的事情。”
“恩,此事不可馬虎,一定要加緊進行。”
薰卓又想了想,“還有,進京所需的一切物品都準備妥當了嗎?”
“已經準備妥當。”
“恩,大將軍和張讓的禮物一定要豐厚。在這件事情上,你說不錯,我最好還是不要牽扯進去。這件事情你要加緊進行,一旦唐週迴來,我們就立刻進京。”
“小婿明白。”
這爺倆兒說完了正事,又開始閒扯起來。
兩人的話題不知不覺又繞到了董俷的身上。說實話,對於董俷的童年,薰卓和李儒都不是很清楚。不過李儒還好一些,從董媛那裡聽過不少,所以說的話也就多一些。有一些事情,董卓聽夫人說過。可再聽一遍,依然覺得有趣,笑個不停。
“大人!”
兩人說的正興高采烈,突然有親衛走進來稟報。
薰卓很不高興,陰沉着臉問:“有什麼事?”
“大人,門外來了一羣人,說是俷公子的手下,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向大人稟報。”
“阿醜有信了?”
薰卓的眼睛一亮,呼的起身道:“快讓他們進來。我不是說過,若是我那獅兒派人前來,要立刻帶進來。廢物,真是廢物……文正,阿醜突然派人,莫不是出事了?”
這人啊,真很奇怪。
父子兩個沒合好的時候,怎麼看那醜兒子怎麼不順眼。可如今合好,那父子血脈相連親情讓董卓變成了一個合格的父親。親衛離去之後,他有點惶恐的詢問。
李儒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只能遮掩道:“應該沒事吧。”
“恩,恩,阿醜勇猛絕倫,我纔不信誰能難爲他。”
翁婿二人正說着,從客廳外面走進來了一羣人。爲首的兩個,董卓認識。一個是董鐵,好像是阿醜的親信;另一個叫成蠡,好像是老孃給阿醜配備的親隨。不過,在兩人中間,還有一個風塵僕僕,看上去年歲可不小的男人,董卓就不認識了。
“老主人!”
“老主公!”
薰鐵、成蠡和巨魔士們齊刷刷的跪下來行禮。
唯有那老者依舊傲然站立。他上上下下的打量董卓,董卓也在上上下下的打量他。
說實話,這兩人此刻的風範都不怎麼好看。
一個是披着錦袍,袒露胸膛,胸口的黑毛清晰可見;另一個卻是風塵僕僕,鬍子、頭髮上顯得非常的凌亂,有一種很落魄的感覺。可那氣度,讓董卓肅然起敬。
李儒也留意到了老人,心裡盤算着:此人是誰?
而董卓卻站起身,拱手向那老人道:“這位先生,在下董卓,敢問先生何名?爲何而來?”
幾乎是在同時,李儒腦海中閃過了一個名字。
不會是他吧!
慌忙站起來,肅手恭敬的站立。心裡同時在想:我的個天,若是他,可不得了!
薰卓還奇怪李儒爲何是這種反應,正準備低聲詢問。
而老人卻開了口。只見他微微拱手:“董河東,久聞大名,今日一見,真乃幸事。老夫蔡,受阿醜徒兒的重託,前來求救於董河東。倉促相見,還請原諒則個。”
“那裡,那裡,先生……伯先生?”
薰卓的眼睛頓時瞪得溜圓,而身後的李儒,更是一臉的激動,快走兩步道:“學生李儒,拜見伯先生!”